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古炉-第6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に璧纳洞澹∶魈昧⒓窗鸭茏映瞪幼。剩汗啡盏耐练耍〈蚶苍依不乖偾姥剑浚⊥瞥底拥哪歉鋈耸歉鍪葑樱担核乔览玻苛胁〉氖焙蚪韫沂艘荒臧胍换卣耍业冒阎砝厝サ终剑×睦掀潘担河姓嘶鼓愕恼耍憷业幕盍裕恳煌分矶嗌偾浚∧侨怂担耗阋仓莱钥髁耍浚∶魈煤鹊溃喊殉底臃畔拢〕底泳褪遣环牛铰驴诹耍蝗煌耙煌疲芰顺邓匙怕鲁逑氯ィ鄣刈采⒃诼孪乱欢咽飞希硌雒娉焖ぴ谀抢铩C魈靡换锲松隙淳痛颍虻昧鋈伺吭诘厣锨笕模笕囊丫倭耍漳愀雎瑁眯僭诹成蠐仭C魈瞄檬悄敲粗兀坪跻岩欢亲拥脑购奕⑿乖谡饬鋈松砩希葑泳筒皇萘耍持灼鹄矗硗馕甯鋈说牧骋捕贾灼鹄础C魈玫降资抢哿耍担喝梦倚K诼淀厣希氤匝蹋砩厦挥醒桃裁挥谢穑淳醯媒获衫镉盅髁似鹄矗褪稚旖ビ肿ァK庖蛔ィ嫠哪且换锶荚诮获衫镒ァ;古吭诘厣虾吆叩氖葑泳醯闷婀郑盗艘痪洌禾蜕读ǎ棵魈盟担禾颓寡剑×鋈肆⒓创拥厣献鹄矗诺盟担翰桓遥桓遥∶魈萌蠢戳司ⅲ谷话芽愦饪统隽四嵌骶驮谑葑拥牧成喜洌担豪献泳陀星梗嫔泶那梗∷腥司吞统隽硕鳎蛘咴谀抢锬恿四油鋈说牧成仙砩显倌樱呀甏竟ァU馐焙颍罨鹨换镆才芰死矗魈盟歉龈鎏崃丝阕渔夷郑寐睿涸鄣娜吮蝗思宜拇δ齑颍忝堑乖谡饫锒闱逑校棵魈靡苍炅耍担核闱逑辛耍课颐潜欢略谂Hε锬嵌闩艿侥亩チ耍浚≡罨鹚担何遗苣亩チ耍磕憧次遗苣亩チ耍浚∷砣ィ贡成系囊路屏耍缤飞狭髯叛C魈盟担耗憧纯次遥。憧纯次颐牵∷艘幌驴愎埽愎芟碌男⊥纫桓鋈反蟮那嗌掷錾砼悦恳桓鋈巳迷罨鹂矗切┤瞬皇歉觳采嫌猩司褪橇成锨嘁豢樽弦豢椤A讲θ艘怀衬郑诘厣系牧鋈顺没榔鹁团埽负跏墙挪徽吹仄さ胤勺排埽艿铰碌能ǹ采暇吞氯ィ鞘怯蟹扛叩能ǹ玻氯ゾ谷蝗疵挥腥惩龋蚋龉龆鹄从峙芰恕C魈煤驮罨鹁筒怀沉耍魈盟担喝霉啡盏呐芰耍≡罨鹚担汗啡盏呐芰耍
两拨人再没有去追那六个人,灶火问:天布呢?明堂这才觉得天布怎么没有跟着跑来,应该是从老公房后窗出来也该跑过来呀,但他没说他是先从后窗跳出来就到打麦场上的,说:哎呀,恐怕还在老公房那儿打着吧。两拨人就往村道里跑,还没跑过打麦场北头那一片菜地,天布一伙被人撵着也跑了过来。灶火大声喊:天布,往这儿跑!天布一伙跑过来,天布说:都在这儿就好,集中兵力,不要各管各,守住打麦场路口!
打麦场在村子的东南头,因为六升家的房子斜着盖,使得通往村道的路成了拐巴子,红大刀的人有了三十多,全都狼狈不堪地守在那里。雪越来越大,大家却穿得单薄,大半天的打打杀杀,谁也不觉得冷,倒是满头满脸的汗,现在一停下来,汗湿了衣服,风再一吹,就冰冷冰冷,许多人就开始重勒裤带,系好衣扣,寻绳子再在腰里缠一匝。但没有绳子,便从六升家的猪圈棚上取稻草拧绳子,一时都去抢稻草,天布就骂起来,催着积攒石头瓦块,准备战斗。明堂没有去拿稻草,搭了梯子就上六升家的房,说站在房上就可以守住拐巴子路。六升的老婆却死话不让上房,害怕人都上了房会把房顶踩坏不说,一旦榔头队、金箍棒和镇联指的来了,那房上的瓦就全被揭了。明堂要上梯子,六升的老婆要扳梯子,明堂就火了:我们把猪给你抢了回来,一头猪还抵不了几片瓦吗?六升的老婆说:我儿子又不是红大刀的头头,为啥就要坏我家房子?他榔头队就是要烧红大刀人的房,也轮不到就烧我家!这话天布不爱听,说:那该烧谁家,烧我家,烧灶火家,烧明堂家?!不上房就不上房了,天布就让把梯子架到路口去,明堂把梯子斜着架到路口,又来抬六升家的桌子,又抬了那个织布机子,六升的老婆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等到把中堂上的柜也抬了出去,她抱着放在柜盖上的六升的牌位,只是拉长声音连哭带喊着儿子。但儿子没有在这伙中间,不知在哪儿。
六升的老婆一直在哭喊,天布就愤怒了,说:把那嘴给我捂住!有人就去捂六升老婆的嘴,说:你是引逗着榔头队来吗?六升的老婆说:来就来吧,来了就打吧,文化大革命我日你妈,你这样害扰人?!
六升的老婆突然不哭喊了,因为她被推倒在地,榔头队果然就从村道里涌了过来,红大刀所有的人都扑上去打了。这是红大刀最集中了人马的一次对打,而榔头队和金箍棒镇联指也集合了差不多的人马,但拐巴子路窄,双方都施展不开。榔头队先攻了过来,路上的梯子,桌子,柜子和织布机挡住了路,这边石头瓦块打过去,那边就往后撤。红大刀要再冲过去,梯子,桌子,柜子和织布机也挡住了路,害怕打过去,若被再撵过来,梯子桌子柜子和织布机要挡住后路,因此,以梯子、桌子、柜子和织布机为界,你进我退,我进你退。霸槽是一直都站在拐巴子路那边的一个碌碡上,他大声地指挥着迷糊一伙在这边 攻,又让秃子金带一伙人绕过拐巴子路去打麦场南头两头往打麦场上攻。霸槽的叫喊声,天布和灶火也都听见,天布便让灶火一伙人在这儿守着,他带一伙人又去打麦场南头西头去防备秃子金抄了后路。天布一走,灶火这边人就少了,榔头队就往里打,迷糊先从织布机上往过跳,刚站到织布机上,一块石头砸过去,他掉下去,铁栓又扑上来,铁栓拿的是铁锨,铁锨挡住了砸过来的石头瓦片,返过来的一片瓦恰好打在灶火的胸口,灶火就倒在地上,立即被人往后拖,榔头队的人趁机一下子过了梯子桌子柜子和织布机。红大刀一看不行,赶忙后退,越退越抗不住了,掉头往打麦场南头跑。打麦场南头天布他们和秃子金一伙也打起来,看见拐巴子路失守,南头西头也就守不住,榔头队金箍棒和镇联指人全都进了打麦场,双方打了一阵混仗,红大刀的兵力又是被冲散,好些人又向村道里跑,而天布灶火明堂被挤到了西南角上。西南角是一排麦草集子,天布着急,就用火柴点燃了麦草集,一时火光燃开,浓烟冲天,无数的人就围着麦草集追撵斗打。天布知道不行了,就对灶火喊:咱得跑,分开跑!抱起了一捆麦草,在火上引燃,猛地向来人抛去,一猫腰就跑了。他跑出打麦场时,回头看了一下,灶火也跳下了打麦场南边的土塄,在土塄下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他顾不得再说什么,就跑走了。
当麦草集被点着燃了起来,霸槽就没有亲自去打了,他扔掉了榔头,在那里尿尿,他尿得非常高,非常远,尿落在一堆雪上,雪上立即出现一个洞。跟后跑过来,麦草的灰尘落了一头一身,霸槽说:跟后,跟后,你说这世上啥最受活?跟后不明白霸槽这个时候问他这话,说:他天布灶火跑不了啦!霸槽说:我问你话呢!跟后说:问我话?霸槽说:世上啥最受活?跟后说:啥最受活?啥还能比日×受活?霸槽笑了笑,说:还有呢?跟后歪了头,说:日毕了歇会儿再日?霸槽说:尿尿,尿尿最受活!说完让跟后看他的尿,跟后看不出霸槽的尿有什么特殊,一股子黄水么。霸槽说:你没看出尿出去是散的吗,散得像撒珍珠?跟后说:散的咋说?霸槽说:尿出去像棍一样一股子,那是命贱,尿出去像撤珍珠才是贵命。跟后低了头看霸槽的尿股子形状,霸槽却仰头看天了,天上满是黑烟,他说:咋没有几只老鹳呢?跟后又把头抬起来看天,他搞不懂了霸槽是啥意思。霸槽说:这烟就是黑云么,来几只老鹳飞上去,黑云白鹳就美了。
打麦场上,红大刀的人全跑了,榔头队金箍棒和镇联指的人追到场南边的土塄,在塄下的一孔小洞里藏着四个人,这孔小洞是当年这里种了瓜,看瓜时挖的小窑洞,已塌了一半,四个人在里边挤了一堆。继续搜查,在漫坡下的莲菜池里拉出了一个,在过水渠的绷石条下也拉出了一个。这些人全被拉到了打麦场上。霸槽要看看天布和灶火,天布和灶火却没有。分析了情况,天布灶火要跑去公路上那不可能,因为去公路那儿一片开阔地,兔子跑过去也能看见,那么肯定是顺着打麦场南边的土坎下又跑进村里了。霸槽就一面让把抓住的人带去朱大柜家的院子里集中,一面让秃子金开石行运领人进村再寻天布和灶火,而他却叫上了跟后就走。跟后说:咱胜利了,你要去屙吗?霸槽说:咱俩到村南口去。跟后说:咱俩去村南口?跟后就把一个榔头给霸槽,霸槽不要。
在村南口,霸槽坐在了那石狮子上。 霸槽说:你看这石狮子是个啥? 跟后说:石头。 霸槽说:那我呢,我是啥? 跟后说:你,你是霸槽呀! 霸槽说:没办法。 跟后说:咋没办法? 霸槽说:你跟后没文化有啥办法,水皮呢,寻水皮去,寻水皮去!
水皮并没有到打麦场上,他和人抬着黄生生到他家藏了,再出来时霸槽领着人正围着老公房的院子,可很快牛跑了出来,一头牛看见了他就追过来,他顺着一条巷了跑,巷子又窄,又是下漫坡,牛也顺着巷子跑。回头看了一下,那牛眼有铜铃大,嘴里呼呼地喘着气,就觉得他肯定跑不过牛了,企图抓着两边的院墙要跳上墙头,试了试,没有跳,他根本跳不上去,心想完了,这下完了,跑过一棵树时,树枝拉了他一下,就势往树后一躲,牛还是直直往前跑了,他才一下瘫在地上,张着嘴,喘着气,没了一丝力气。坐了一会儿,又担心牛跑出巷口了会不会再反身回来,或者会不会再来个红大刀的人,就又爬起来,踉踉跄跄到了土根家的房后,那里架着一堆稻草,赶紧钻了进去。别的巷里的呐喊声哭叫声渐渐消失了,不,不是消失了,是越来越远,好像是去了村的东南角,他要从稻草里出来,却看见来回从巷口进来,赶忙又躲进去。来回在喊:出来呀,出来呀!水皮以为来回发现了他,但他不害怕来回,他没有出来。来回走了过来,竟然来抱稻草,水皮看准了来回的腿,来回的腿上是穿了件很宽很宽的裤子,可能是老顺的裤子吧,他正要抓住她的腿扳倒后逃跑,来回却抱了一捆稻草又走,边走边把稻草撒开来,还在说:出来呀,水来了,出来呀!水皮低声骂了一句:疯子!刚钻出稻草堆,蓦地看到巷口有人影一闪,好像是天布,吓了一跳,就往巷子另一头跑,,再回头看,整个巷子并没有人,还是不放心;握了一块石头再顺巷折过来,仍是没见一个人。
其实,水皮看到的就是天布。天布顺着打麦场南边的塄坎要跑去河滩地,但河滩地没遮没掩,跑过去必然被发现又遭撵打,他是绕过了塄坎跑到了六升家屋后。所有人都去了打麦场,六升家屋后没有人,而后墙上有个窗子,是揭窗,但揭窗又小又高,本来又要跑的,听到有人在喊:天布跑了,天布跑了,就一跃抓住了窗台,缩了身子钻了进去。六升的老婆听见响动,进了卧屋里见天布四脚朝天地摔在炕上,张口惊叫,天布抓起被子扔在她身上,惊叫没有传出去。他说:把我先藏起来!六升的老婆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说:他们来了,这不是害我,要害我吗?天布说:他们抓我就不抓你儿子啦?快把我藏起来!六升的老婆一时没了主意,乍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布已钻进了炕洞,说:把炕洞口挡住,你到院里去,谁再问都不得说。六升的老婆就挡了炕洞口,慌慌张张去了院里。天布在炕洞里藏了一会儿,六升的老婆说,打麦场上没人啦,人都到村里去了,就让天布快跑吧。天布从炕洞出来要跑出村子,却看见打麦场南头西头的路口上还站有人,往出跑还是怕被发现,趁不注意就往村巷里跑,村巷里好隐蔽,只能等天黑下来再说。天布在跑过一个巷口时是被水皮看到了,但天布没有注意到水皮,他就跳进了土根家的猪圈里。他想,土根是榔头队的,榔头队的人不会想到他会藏在土根家的猪圈里。他跳进去,土根家的猪正在拉窝,是把圈里的草一撮一撮往棚窝里叼,看见了他竟然没叫。他就钻进猪棚窝,路在里边,猪还在叼它的草。直到天黑下来,天布才出来,猫腰跑过几条小巷,从后洼地里跑走了。
73
天布和灶火一跑,除了红大刀的几个骨干被抓到支书家的院子里,别的人都不打了,都回家,老老实实呆着。古炉村成了榔头队的古炉村。
水皮又是榔头队的文书,活跃了,重新记录 古炉村文化大革命大事记。他清点着这一次武斗,是红大刀被完全摧毁,头儿天布和灶火外逃,伤了十三人。榔头队伤了十五人。金箍棒和镇联指死了一人,伤了十六人。另外,来回疯了。还有的是什么组织都没参加的群众,被石头瓦块误伤的,或因别的原因受伤的,一共七人。这其中包括善人,善人从塄畔跌倒在泉池里,虽没受伤,但头有些疼。当然还有朱大柜,朱大柜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他竟然在两派中搅和,在武斗中被伤了锁骨,又被榔头队捆吊在他家的核桃树上,等武斗结束后从树上把他放下,一条胳膊又折了。至于损坏了多少房子、家具、麦草、树木,死了伤了多少牛、猪、狗、鸡、猫,那都是小事,懒得去计算。
金箍棒和镇联指的人在武斗结束后撤离了,死了的那个人也抬了回去,是霸槽从土根家取了一张新芦席,卷了,让行运和得称用碾杆抬了去下河湾。抬着走的时候,霸槽过意不去,让榔头队的人给尸体致哀,说将来古炉村要修一座塔,纪念这位烈士,并让牛铃去逮一只白公鸡缚在席筒上。牛铃不敢违抗,但牛铃家没养鸡,跑了几户人家,没有肯给的,就逮了支书家的鸡,逮的不是白公鸡,是一只黄公鸡。送金箍棒和洛镇联指的人出村,没有见到麻子黑,霸槽问:麻子黑呢,咋没见麻子黑的影儿?旁边人说麻子黑刀捅了磨子,又点了他自己家里的房就再没见了。冯有粮提供情况,说他看见麻子黑和守灯都拿了棍从巷道里由西往东跑,见鸡打鸡,见狗打狗,没鸡没狗就打砸沿巷人家的院门、窗子、树木和院墙头上的瓦,他那时在担尿沤粪,人急得跑回家了,尿桶还撂在巷里,回家后又操心着尿桶丢了,再跑出去取尿桶,见麻子黑和守灯用棍把尿桶也砸烂了,他说:那是尿桶,尿桶也砸呀?麻子黑举了棍就向他打来,他说:我没派,啥派都不是。麻子黑说:你是村里木匠么,你日子过得滋润么!棍打了过来,亏了他跑得快没打着,麻子黑和守灯就跑到大碾盘那儿,在碾盘上屙了一泡屎,骂骂咧咧到后洼地去了。霸槽听了冯有粮的话,说了一句:不管他了,走了好,他和咱们不一样。却怨恨着守灯竟然也走了,跟着麻子黑走了,四类分子到底是四类分子,狗日的,喂不熟的狗!
在支书家的院子里,被抓来的红大刀的人有十多个,秃子金当着他们的面吊打支书,那十多个人的家里人就哭哭啼啼涌在支书家的院子外,哀求着能放了他家的人。秃子金不放,偏要叫那十多个人,一对一对,相互扇耳光,然后交待谁是红大刀的骨干,谁是积极分子。那十多个人相互被打得鼻青脸肿,又乱检举,像一群狗咬仗,最后就咬出了明堂,马勺,锁子,看星,本来,马勺最后又咬出老顺。明堂,马勺,锁子,看星,老顺就留下来,其余人都放了,但命令是:放回去并不是就没事了,或许还可能有骨干分子、积极分子,所以,谁也不能出村,随叫就要随到。
这个夜里,风差不多是驻了,没有了像鞭子的抽打声,也没有嗖嗖的哨音声,而雪继续在下,悄然无声,积落得有四五指厚了。古炉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静,狗不出去,猪在圈里,所有人都关了院门在家。而狼群确实又一次经过,那是一支十四只狼的狼群,它们是三个家族的成员,其中最大的那个家族的老狼生了一秋天的疮,死在了屹岬岭的山洞,所有的狼去追悼,在山洞里号叫了一通,然后默默地出来,经过古炉村往北岭去。狼群根本不知道古炉村在白天里发生了一场武斗,路过后洼地没有看到有人呼喊,连狗也没有叫,就觉得奇怪。但是,这一支狼群没有进村,它们太悲伤了,没胃口进村去抢食,也没兴致去看着村人如何地惊慌,只是把脚印故意深深地留在雪地上,表示着它们的来过。
红大刀的人家关了院门,门里都下了横杠,天布家,灶火家,还有磨子、明堂、本来、马勺、看星家的老人们和媳妇在哭,哭又不敢出声,是窝在炕上的被窝里抽搐和流泪。而别的人家哭是没有哭,要么用木板条和腰带固定着断了的胳膊和腿,要么化了盐水清洗伤口,上房的门开着,人缩一疙瘩坐在地上,没肯说话,柜盖上的煤油灯跳着一点灯焰,扑忽扑忽,像是他们的心跳和出气,就痴眼看着门洞外的院子里雪在门里照出的那一片光中扯棉撕絮,电听见了隔壁的,或前一排院里后一排院里,那些榔头队人家在拉动风箱做饭,不久油锅炝浆水的味,捞出了面条后的面汤的味就弥漫过来。这些味使红大刀人家的孩子和媳妇们说了句:人家吃好的啦!说过了别的人没有反应,觉得不应该说这话,挪了挪身子,不再吭声。当他们和家里人继续看着那片光亮亮的纷乱的雪片,同时想到了这是不是梦境:是白天里武斗了吗?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甚至是沾亲带故,就武斗了吗?武斗里自己也就在其中吗?觉得恍恍惚惚地,不真实。
巷道里开始乩起一阵脚步,其中有咔嚓咔嚓的声,这不是草鞋声,草鞋踏在雪上不是这种声,只有穿了翻毛皮鞋的,厚厚的有着沟纹的鞋底,雪挤压在沟纹里,才会发出咔嚓咔嚓来的。穿这种皮鞋的只有天布和霸槽,天布是逃跑了,那么,是霸槽一伙,他们又要干什么?坐在上房地上的人立即吹灭了灯,却又乍了耳朵听动静。脚步还是乱着往巷子的左边去,随后那咔嚓咔嚓声节奏很慢,似乎是迈出一步了,顿顿,再迈出一步。
这脚步确实是霸槽的。武斗结束后,榔头队的人都回去做饭吃了,霸槽留下了骨干们,水皮妈做了一大锅红薯面和麦面两搅和擀出的烩面片,用桶提了到霸槽家,霸槽家里灶倒锅破,连一个完整的碗都没有了,就每人端了个瓦盆儿米吃。家里也没了大小凳子,靠了墙蹴着,迷糊的尾巴骨还疼,蹴不下,倚着炕沿墙吃,他光盛了半碗,秃子金还疑惑,这贪吃的人只盛半碗,自己就满满盛了一碗。可迷糊吃饭头不抬,响声很大,霸槽说:你喉咙不烫啊?!迷糊没吭声,很快吃完了半碗,又去满满盛了一碗,而秃子金再去盛时,桶里饭却没了,就骂:狗日的贼呀,第一碗盛半碗为的是第二碗能盛满呀!迷糊才笑起来,说:我饭量大么,嘿嘿。但霸槽突然想起了事,问秃子金:你安排人注意着天布和灶火家了吗?秃子金说:安排了,只要他们敢回来,有人会及时给Ⅱ自报告的。霸槽说:我咋老觉得磨子没跑出去?迷糊说:天布灶火都跑了,他磨子能不跑?霸槽说:他是被麻子黑捅了刀子,麻子黑能捅刀子那不是划破皮就完了,如果捅厉害了,他磨予往哪儿跑?他咋样跑?铁栓就放下碗,说:我去看看,如果他在家,我来喊你们。霸槽说:磨于要在,你能挽联过他?都不要吃了,一块到他家搜去!
一伙人就跑去搜磨子的家,磨子的媳妇说磨子白天出去再没沾家,是死是活她还不知道哩。秃子金和迷糊就把上房厦子房柴草房都查了,没有磨子的影,又进卧屋问会不会藏在炕洞,磨子媳妇揭了炕席,席下的炕面上一个窟窿,直接就能看清炕洞里,说:炕面子塌了,我让他在家补炕面呀,还没补哩,你们就打进村了。霸槽说:谁打进村了?村是你们的村,就不是我们的村?!秃子金啪地上来就打了磨子媳妇一个嘴巴,说:话好好说!磨子媳妇没有哭,也没有叫,她说:那你就搜吧,他是大活人,又不是一块抹布,能塞就塞到墙窟窿去了。在院子里,一伙人翻腾着那些麦草和豆秆,猪在圈里,一天没有喂,就饿了,吭吭吭地叫,后来就跳出猪圈墙,在院角的萝卜窖那儿攻。磨子媳妇拾了笤帚就打猪,骂道:吭吭你妈的x哩,天黑了你不睡你给我拾翻啥呀?!秃子金说:你骂谁哩?磨子媳妇说:我骂猪哩!一条帚打得猪回了圈。一伙人没有见到磨子,走出院门了,霸槽突然问秃子金:地窖里看了吗?秃子金说:哦,把地窖忘了。几个人又返回厨房,揭了房角的地窖板,磨子的媳妇脸唰地变了,母狼一样扑进去就趴在地窖板上,大声哭叫:你们把圪圪唠唠都搜了,地窖里能藏啥?土匪呀,土匪呀,要进地窖,你把我打死了再进地窖!秃子金来拉磨子媳妇,她双手紧抓着地窖板上的铁环,身子像有个吸盘,拉不开。迷糊拦腰去抱,抱得磨子的媳妇屁股撅在了他的怀里。那屁股软得像一块凉粉,迷糊伸手摸了一下,磨子的媳妇就喊:流氓,流氓!迷糊手一松,磨子媳妇的身子又贴住了地窖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