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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适-暗色(出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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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天的电话,你有点欺人太甚。”
他继续冷漠,“怎么说?”
她嗫嚅了一阵儿,终于说:“一个电话而已。我不认为我不接有那么重要。”
“重要不重要,是我说了算的。另外,我想反问你,既然不重要,你为什么不接?一个电话而已。”
谷雨未一咬牙,“我说过我睡着了。”
鹿鸣逼了过来,“谷雨未,我不喜欢你和我赌气,我更讨厌你和我说谎!”言语逼人,迫得谷雨未再也开不了口。
她以为他要走,没想到,他并没有。“谷雨未,你是不是把我当你男朋友了?”
谷雨未像被蛇咬了一样,“胡说!”
他双手抄在裤兜里,背对着她,“我也知道是胡说。可你对我的要求,不是像对你男朋友的要求吗?什么是交易?交易就是要在与对方约好的条件下履行自己的义务,无论自己愿不愿意。你我合作一年,你取得正谷,我取得一个情人,之后……各奔东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的抵触。以及,这个抵触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谷雨未的声音微弱而顽强,“我不是妓女。”
“你有决定自己做不做的权力,至于是什么,不关我的事。”说完这句话,鹿鸣出了房门。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没有再怎么说话。
学校频频来电话催她到底什么时候去上课,她说自己被烫伤,暂时去不了。尔后,这些话立刻被传到网络上。在看到那条消息时,她简直都怀疑学校是不是已经被媒体所收买,故意来探听她的消息。
林潇娜中间也来了一次电话,问她现在如何。她很镇静地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烫伤了,过些日子就会上课。林潇娜便很知趣地说,你多保重,然后挂了电话。
她自己一个人在窗前坐了很长时间,以至于阳光灼得胳膊隐隐作痛也未曾察觉。她从来没感觉到活得有这么累。展一鹏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她却越来越不想接。总是那些事儿,正谷、遗嘱、照片、怎么决定、会有什么影响。
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她能操控的。
正谷的股价大幅下跌,展一鹏说,从K线上看,价格是跌的,但成交量并不小,这种情况比较反常,说明有人在吃进。现在不敢确定,到底是谁在吃进。如果是正谷的对赌方,那是相当麻烦的。一旦收集了足够的砝码后,那正谷连翻盘的余地都没有。
谷雨未半懂不懂地听着。她只听懂了一个道理,原来,大象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倒塌。原来,报纸上经常传的某某跨国集团毫无征兆地申请破产保护都可以近在咫尺地发生。
金融是个魔术,它能欺骗所有人的眼睛,能催开万花,也能迅速让其毁灭。
媒体现在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以唯恐天下事情不够大的样子在猜测着各种情况。财经专家似乎人人都成了对赌协议的专家,以先知一样的口气预测风投会在什么价格对正谷出手。管理专家则趁机对家族管理展开批判与分析。最让人讨厌的是法律专家信口胡说,恨不得能拿出一百种假设。一种假设是,以龚如心案来看,假造遗嘱不是不可能的。另一种假设是,如果三种遗嘱都有效,那么会出现什么法律问题。还有一种假设是,只有一份遗嘱有效,这时候又该怎么划分。
她觉得累了,真是很累。
全世界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迫得她想逃。
“我吃够了这些饭,我要喝粥。”午饭时,谷雨未忽然说。
鹿鸣大约从来没想到她会提什么要求,于是便惊讶了一下,才冷淡地说:“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谷雨未固执地说:“我看过了,有液化气。”
鹿鸣夹了筷子菜,“其他东西都没有。”
“现买一个锅也没有多少钱。”
“事情真多。”
“活着事情就是多。”
鹿鸣吃了一阵儿饭,又干咳了几声后,终于开口说:“我不会做。”
谷雨未差点没笑了。男妇科医生的儿子的样子有点窘,大约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说过这几个字,带了点尴尬和赌气。
于是,她带着点笑意地说:“我会。”
他一口回绝,“别开玩笑了。”
“爱信不信。反正我要喝,做给我自己喝,这东西我是不想再吃了。”她放下筷子,一副要罢食的样子。
鹿鸣犹豫地看了看她,谷雨未添油加醋,“如果今天下午不把原材料买回来,我明天起开始罢餐。”
“爱吃不吃。”鹿鸣扔下这句话,转身上了楼。
下午三点多,谷雨未从窗户上看到鹿鸣上了车。她默默地站着,目送着那辆车远去。
鹿鸣回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谷雨未欢天喜地地跑下去。
他斜了她一眼,挤过她,出了厨房。她挨样儿查看,果然,她中午给他发的短信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她开始动手。
一只手洗了锅,放在煤气灶上。一只手洗了米,慢慢地把水滤掉。一只手洗了虾,虾还是活的,溅了她一脸的水,然后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声。一只手要切姜的时候,忽然有人夺过刀,“一边儿站着去。”
“你会弄?”她问。
他盯着案板,“这有什么难的?”话说得很轻松,下手却是副笨样子。谷雨未抱着胳膊,“皮不能要,得刮掉。”
“吃了会怎么样?”
“会粘在小肠壁上,容易得阑尾炎。”谷雨未胡说八道。
看样子,妇科医生的儿子信了,果然刮起了皮。他大约是挑了一个超市里最贵的菜刀,既大又厚,颇像砍刀,刮皮不容易,谷雨未幸灾乐祸地说:“原来通途的大老板也有不会的东西。”
鹿鸣依旧冷冷的,“如果用我下厨房,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让机器来切这东西。”
“牛谁都会吹。”
“但你不一定能吹得动。”
谷雨未正要还嘴,忽然听到哎哟一声,鹿鸣的手指尖上冒出了血。
果然,切到手了。
谷雨未随手捞起一块姜,按在伤口上,鹿鸣忙忙地甩了姜,“这个不能消毒。”
“但是可以止血。”谷雨未认真地说,然后一推他,“能吹动牛的鹿总可以出去了。”
粥的香味儿不断地冒出来,透过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可以朦胧地看到谷雨未的身影。那身影很少动,似乎在想着什么。
粥端上桌时,鹿鸣正在看报纸,叫的外卖纹丝未动地放在桌上。
谷雨未自顾自地盛了一碗,拿起勺子就要喝,有人早把粥锅拖到自己面前。
“你不是不喝吗?”谷雨未问。
鹿鸣板着脸,“我也流了血,吃回来是应该的。”
鲜虾粥真的好香啊。
接下来几天,鹿鸣都自动自觉地去买虾,之后就站在厨房的门口等着切姜末。
当他再一次从她手里拿过刀时,她忽然问:“我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的手停了下,“不以成败论英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企业家。”
“是吗?”她不信。
“人各有命,企业也一样。做企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引进风投?现在又为什么不上市?”
“我不缺钱。”鹿鸣答得很利落。
“是吗?当初也不缺吗?为什么正谷会缺?”
他已经很利落地把姜皮刮掉,“每个企业的情况不一样。如果企业的服务对象是最终消费者,那他想扩大市场份额,前期成本会很高,会很缺钱。而相反,通途是做技术的,以企业为服务对象,就不大存在这个问题。”
她没太听懂,“正谷不也是以企业为服务对象吗?”
“正谷的固定资产投资比例高。”鹿鸣言简意赅地解释。
“可是……”
他打断她,“任何企业都是需要钱的,只是看你想做多大。越想做得大,越需要钱。企业和人一样,都有欲望。”谷雨未还是问:“你创业时也不要钱吗?”
鹿鸣眼睛盯着案板,不挪开一分,“我也曾想做得很大,后来,有一个人告诉我,其实没必要。如果一直跑得最快,就没有必要体积最大。借了债,都是要还的。如果不是必需,就没有必要听别人的去赶潮流,那都是顶着光环的地雷。他的话我至今都记得,所以,通途一直是这个行业里跑得最快的,跑得快,反倒成了我们最大的优势。通途不上市,所以,很多东西通途也没有必要去公开。我个人也不喜欢公开。”
谷雨未半懂不懂地听着,“我还是不懂,正谷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鹿鸣忍无可忍,讲了半天都白讲了。于是,他失去耐心,“你听不懂的。这么说吧,风投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赌博,赌成功了,这是捷径。否则,一无所有。”
谷雨未又想了想,“那你为什么说他是个优秀的企业家呢?”
鹿鸣推了她一把,“行了,别问了,对驴弹琴。”
“你才是驴。”其实她更想说,成语都用错了。
他却仿佛像看透了她的潜台词,“牛至少比驴温和。”
谷雨未要怒,又忍了下来。“谷维天就那么弱吗?”
鹿鸣摇头,淡漠地说:“比起你父亲,谷维天不算出色。他眼光短浅些,胸怀又不够。可是,他也不是庸庸之辈。正谷如果就他自己,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要怪,只能怪三个姓谷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倔,扯得正谷四分五裂。这也许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是你非要把我拉入这潭浑水中。”
鹿鸣冷笑,“拉你进这潭浑水的,是你父亲!”
谷雨未再无话可说。
从企业的角度看,谷正雄选择了一条最坏的路。但是从父女之情看,又多么可以理解。她身后背负着父亲的命,她无可选择。
两人闷声不响地喝了几天鲜虾粥后,谷雨未便熬白粥,把虾清煮了吃。
鹿鸣终于问:“还有什么可以做粥的?”
“其他的我也不会做。”谷雨未不抬头地吃着饭。
“谷雨未!”鹿鸣的声音里带着威胁。
“不会做怎么了?谁规定一定要会做的?”
鹿鸣吃了瘪,“你也无非就会做个粥。”
谷雨未回敬,“你也无非就会玩弄个阴谋。”
鹿鸣没再说话,两人终究没有吵起来。
晚上又换药时,鹿鸣的声音里带着火气,“不是说不要沾水了吗?这是怎么弄的?”
“这是我的胳膊,与你无关。”
鹿鸣忍气吞声,“我知道,我犯贱。”
“你可以不犯。”
鹿鸣扔了东西,“谢谢教导。”
他并没有走多远,便听到谷雨未的卧室里哗啦一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去。
推开门,她正跪在床上,右胳膊平举,左手搭在右肩膀上,似乎是在勾后面的肩带,前面垂下的肩带,白嫩的胸欲掩还露。
谷雨未瞟了他一眼,左手继续在身后摸索。鹿鸣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过去。他拿起那条肩带,两人都停了几秒,然后那只修长的左手指点了一下。他递了过去,她屈腿坐下,右腿伸直,于是,她的腿大范围的露了出来。她扭动腰肢,下巴按住那条肩带,左手继续去拉前面那条带子,春光瞬间被遮住,却不料,后面的带子又滑了下来。她只好放弃前面的带子,重复着刚才他进门时看到的动作。
他再次拿起那条肩带,手指若有若无地从那光滑的背掠过,她没有动,左手依然搭在肩上。他的手忽然改变了方向,她睡衣的左肩带也瞬间滑落,一双手把她抱起来。
她和他再一次接触。
两人互相凝视着,谁也不服输,谁也不先让。他盯着她的眼睛,手慢慢地从她的后背抚过,他感到了她的战栗。
他的右手猛然发力,在她刚要惊叫的时候堵上了她的唇。那个吻里,有愤怒,有报复,有挑衅,有饥渴,还有一点点的不自控的试探和委屈。
她让他牢牢控制着,他的右手扶在她的腰上,他最后一句话是,“你勾引我?”
她承认,是她勾引了他。
她需要庇护,更需要正谷。
第十三章 沉沦
当太阳又一次升起时,纵欲过度的两个人还在沉睡,她缩在他的怀里。或许一切真的是他安排的,那便是吧。她不能在此时退缩,否则,她将是惨败。
如果鹿鸣的企图仅仅在于她,她愿意满足他。他说得对,一桩交易而已。她取得正谷,他取得一个情人,无论她愿不愿意,义务要履行。
她已经豁出去,来获得一个结果。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结果会是如何,是好是坏。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过来,他看着那双眼睛,重复着昨晚的最后一句话,“你勾引我?”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手从她身上轻轻游过,然后捂在她的左胸上。两个人静静躺了会儿,他坐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下床而去。
谷雨未几乎是在当天下午就看到了网页上的大新闻,“通途与正谷达成合作协议”。与此相呼应的是,股价立刻强劲反弹。
幸灾乐祸的财经专家们立刻掉换了方向,关注点在于通途此举的真正目的。有人说是收购,有人说是布局,有人说仅仅是同城之谊,众说纷纭。
谷雨未看得笑了起来。这笑并不是消息本身,而是消息带来的反应。他们不是关注她吗?好呀,那她就让他们跟着她走。她变戏法,让他们猜。
她几乎是乐不可支地笑,一直笑到鹿鸣推开门,她还在笑。
鹿鸣过去看看网页,“疯了。”
她对这两个字的评价丝毫不理,依旧不停地笑。鹿鸣默默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的脸似乎要笑僵了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
她走过去,趴在他的怀里,泪,默默地流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神情复杂,两手垂在旁边。
这天晚上,她正要洗澡,他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他默默地往浴室走,她跟上。浴室里只有哗哗的水声,显得格外的寂静。
他给她擦好,她走出来,他也跟她走了出来,然后居然是关门的声音,他出去了!
谷雨未有些匪夷所思,这只狼今天不做了?她觉得难以置信。不做了?她呆呆地坐着,不敢动,也不敢睡。
等了一个多小时,她困得受不住,爬上床,又使劲撑了一会儿,终于合上了眼睛。
一夜沉睡,醒来后,发现旁边是空的!他真的一宿没来?谷雨未无法揣测他的意思,不管他什么用意,他不来,她开心。
吃了早饭,鹿鸣说:“我要回市里了。你如果在这里住,门卡留给你。”
谷雨未愣了下,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她只说了四个字:“我也回去。”
一席无言,吃了饭,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当换回她自己的衣服时,她觉得一阵轻松。
鹿鸣一路阴着脸,一进市里,他便停了车,冷冰冰地说:“我要去办事,你下去打车吧。”
谷雨未有些愣,她拿了东西,脚刚着地,车子便迅疾开走,留下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有的士经过,她坐了进去。
在鹿鸣家住的这半个多月是隔岸观火,如今,这火切切实实的烧到自己的眼前。她先是到学校销了假,很明显,人们看她的眼神怪异起来,谁见了她都打打哈哈,几乎是刻意地避着某类话题,但是,娱乐八卦永远是人们的谈资,越是避,越是避不了。只要一议论上市公司,人们都会自动地看她一眼。大家都小心地和她周旋,或许不是出于恶意,但总之让人不舒服。
她销假的理由是胳膊烫伤,病假条上也确实列的这一点。但是,热情是中国人的本性,包主任对面的年轻小女老师挺关心地问:“怎么烫的?”
“噢,自己在家烧了锅水,准备煮饺子吃,结果把锅碰翻了,就烫到了。”
“那怎么能碰翻了?”
谷雨未干咳了声,“若是能说得清,还不至于碰翻了呢。”
小女老师不死心,“水少吗?怎么会那么轻?按道理来说,挺重的呀。”
谷雨未眼见办公室主任包老师冲她递了个眼色,然后满面堆笑地说:“小孩子生活没经验,别说个锅能碰翻,有时候菜刀掉地上都能砍着脚,是不是,谷老师?”
谷雨未连忙点头,她知道包主任是好意,但心里不是滋味。
谎话被识破,还要由别人来帮着圆谎,很难受。
谷雨未接下来的日子如行尸走肉,无论在哪里,她都受人指指点点。她才明白,私生女这个名号比没有父亲更容易激起人们的兴趣,她似乎一夜之间由虞美人变成了罂粟。
世事如棋局局新,果然不假。
正谷终于发布了官方声明。
谷维天说,谷正雄只有两个子女,就是他和谷维春。对于现在跳出来的“某些人”,他不清楚,也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正谷现在在紧要关头,发表言论的人不排除有恶意的可能。至于照片本身的真伪,他未做评论,只是反问,我们一生会和很多人合影,一张照片能代表什么?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看了这个声明;谷雨未心情复杂。她虽然是被动地认亲,但也不想自己被人说成是来路不明。她打电话给鹿鸣,想问一下他接下来应该如何,然而出人意料的,鹿鸣一直不肯接电话。无论白天黑夜,他都不接电话。
但她知道他就在城里。有记者拦在通途大厦门前,问他正谷的遗嘱纠纷是否会影响他和正谷的合作,据报道,他十分和蔼地说了一句话:不知道,等将来再说。笑容可亲,于是,新闻下面出来一堆花痴的评论。
谷雨未看着那张笑得既含蓄又有分寸的照片,单从外貌上讲,鹿鸣的确长得不难看,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但这张脸,始终无法让她感到愉悦。因为总是会提醒她很多东西,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拖入这个局中。他似乎对自己有恨意,难道是因为父亲以前和他有过过节?
她恨自己轻率。
谷雨未没有再去通途,她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不插手,但她不知道他何以转变得这么快。她也记得,鹿鸣曾说过,她的遗嘱必须行使,否则他将无法从正谷退出来。她记得这一点,但有时,她很怀疑。
被暴风托起来的感觉就是,无论如何,你确知你终有被摔下来的一日。确知之后,反倒不那么慌。她守无可守,因此,不会再守。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一切都不可控的时候,反倒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被动等待。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现在。
所以,当潮水一样的来电卷来时,谷雨未极其冷静地说:“如果有人要质疑,我奉陪到底。”
她仍旧用着那个VERTU的手机,因为她发现,从鹿鸣家回来时,她忘了把自己的电话带回来。既然手机本身的象征意义对她已经无所谓,那用或不用,不是问题。他要这个尖儿,她就让一步给他,她现在的目的就是一个,正谷。
谷雨未愈发地沉默了。她只是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开会,工作一丝不少。大学相对还宽松些,虽然背后有人议论,但还没有无聊到当面难为她的地步。她自我安慰地这么想。
出版社的编辑来电话,说是书的小样已经出来了,让她有时间出来看看。
谷雨未犹豫了下,专栏已经是许久不写了,她还对得起“花浓”这个名字吗?她害怕,如果让人揭出来,那会怎么样?
于是她说:“不用了,钟编辑,你看着做好了。”
“那怎么能?”钟编辑说;“既然做一本书,就要好好做。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把书寄到你那里,让你提提意见。”
谷雨未很想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终究止住了没说。
第二天下午,谷雨未开车出来。她和钟编辑约的是二十六院街。出来的时间有些早,她也想转一转。夏天,街上的人并不多,白花花的太阳。她开着车,漫无目的,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忽然发现一辆眼熟的车子。
大脑的记忆转了起来,她握紧方向盘,决定跟上去。
那辆车子左拐右拐,一直走到一家会所前。车停住,谷维天走了下来。谷雨未犹豫了一下,也把车停下,再进去时,谷维天已经没了踪影。
她怀着试试看的心理走到总台,刚要张嘴,有一个男人先在她前面发问:“请问,谷先生订在了哪里?”
谷雨未一回头,说话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外国人。
谷雨未没有说话,转身离开总台,拿出手机按了按,心里却紧张得要命。服务员报了房号后,几个人就上楼。谷雨未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退了出来。
钟编辑很热情,书做得很认真,也很雅致。暗绿色的纹纸书面,上面两个毛笔字:浓情。拿在手里,谷雨未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那样的生活,不知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有。
钟编辑问有没有什么意见,谷雨未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论知道或不知道,就这样吧。书不是她抄的,难道,她作为一个人,写书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谷雨未告别了编辑,重新回到车里。她想了一下,在车里拨了鹿鸣的电话。
“喂?”是他清冷的声音。
“你在哪儿?”
鹿鸣似乎说话有些不方便,“有事吗?”
“哦,没有。”她挂了。然后发动了车子,直接回了家。
网上有人笑正谷,说遗嘱之事像个吊死鬼,碰一碰,露个头,然后就缩回去,像是从来没有这件事。但谁都知道,那个丑陋的蛹里,是有一只看相十分丑陋的肉虫的。也许,还不止一只。
鹿鸣也很沉得住气,从来不和谷雨未提遗嘱之事;仿佛他自己都忘了。但谷雨未知道,鹿鸣说过的事,绝对不会。他不提,只有一个原因,他在挖坑,玩阴谋。
随着遗产事件的升级,哲学这种本来是翘科重点的课突然人多了起来。有些学生在下面偷偷地用手机拍照,谷雨未刚开始还制止,后来索性也不管了。
她管得了一个,又怎么能管得了许多个?
她的生活已经彻底失去了平静,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学校门口和家门口都有人盯梢的时候,可是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目光的生活,还是让她渐觉压力。
一天又一天,她就在屋子里。世界仿佛突然变小了,小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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