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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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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须见弟弟弄几下扯不清,就递上一把随身匕首,建议:“裁断?”
“否,断之可惜,铜铃将失色不少。”陈硕想想谢绝了兄长的好意——青铜铃铛黄橙橙的,有了这些嫣红薄绿的丝穗才好看。
‘可怜啊……能把武技傲人的陈少君逼到这份上,大概也只有阿娇了吧?!’看到身手敏捷、骑射高强的二弟纠缠进闺阁之针头线脑无法自拔,陈硕半好玩半好笑,更多的则是……解气:哼!谁让你撇下我自己跑去挣功名?现在抓瞎了吧?!哈,军功没捞到,还把妹妹得罪了。
世子大人扁扁嘴,把脸转向车窗,装出看街景的摸样;努力把逸到嘴边的笑声吞回肚子,坚决默默地偷着乐。
话说宝贝妹妹真厉害,小脸一绷不理不睬的,让人爱不是恨不是,只能乖乖服软。娇娇翁主不高兴,祖母母亲又纵着,整个长乐宫还真没有敢对陈硕太好的人,甚至连那只大肥兔子……都绕着陈少君蹦蹦跳O(∩_∩)O~
·
“咦……”陈须突然扒在车窗上低低惊呼:“阿父?!”
陈弟弟闻声,连头都懒得抬:这儿不是豪门住宅区,住户以商贾居多,堂邑侯怎么会来?那位生父大人可是一向自持贵族身份,最不愿‘贵’足履平凡地。
“阿硕,阿硕,阿父!”陈须转头提高嗓门叫弟弟,然后,话音急转而下,几近……不闻:“陈信。”
“陈信?”陈硕这下抬头了,跟着往外看:呵,还真是陈午!
只见堂邑侯陈午一身便装,怀中抱个鲜红衣裳的小女孩,正沿着林荫路悠然踱步。身旁随行的青年长身挺立,不是陈信又是谁?
确认完毕,陈硕满不在乎地靠回座位,继续和麻烦的穗子做斗争!
“阿父,阿父因何至此?……因何……阿,阿父……”陈世子一脸惘然,倒来倒去地喃喃:“阿硕?……阿硕?”
听烦了,二公子眉头隆起,很不耐烦地抛出答案:“赏桂!”
“桂花街。”陈须恍然。
‘桂花街’是绰号,这条街的本名与花无关。此坊多巨富。受汉律所限,商贾们起居衣车必须低调。但人一有钱就很难甘于寂寞,于是这些被钱烧得难受的巨商们就另寻蹊径想着法子显摆,此处桂花就是其一。富商们天南海北移栽了各品桂树种植路旁,多年下来,让整条街一到秋季就香飘长安,招引众多的观客和游人。
“嗤!”陈少君爆出冷笑:“附庸风雅,四时赏花,贱婢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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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车厢里一片沉默!
当年,陈午偷偷陪爱婢庶子去赏花去游景,瞒过了忙碌的公主妻子,却瞒不过两个正值好玩年龄的机敏嫡子。只不过小兄弟达成默契,都没有向母亲通告而已。
今天,旧事重现:堂邑侯又陪着两个心爱之人出来游玩了,仍然是两男一女,所差者只是爱妾换成了庶女。
抬头看到兄长纠结的表情,陈硕眼一眯,嘴角一扯。狠狠甩开手里的铃铛,二公子掏出把弹弓,倚在窗棂‘上弹、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莫……”陈须惊叫,探身伸臂去拦阻,被弟弟用肩膀狠狠搁开。
“咻—咻——”两颗弹丸连珠而发,先后击中目标:陈午的右肩胛,陈信的后脑勺!
堂邑侯一个趔趄,几乎把怀里的女儿摔到地上。陈信顾不上脑后生疼,忙去扶父亲妹妹。几个家人受惊叫跳,顿时乱成一堆。
·
行驶中的马车速度不变,装聋作哑的车夫吆喝着马匹,自堂邑侯府一群人身边若无其事地经过,悠然自得。
车座上,少君大人早恢复了舒适的坐姿,继续埋首于整理礼物的大业,和一团丝线较劲。对面,陈世子无言地盯着阿弟,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大兄,有话请讲。”陈硕看哥哥憋得慌,就先开口了。
“细弟,所谓‘孝悌’……”陈须舔舔嘴唇,语重心长。
陈硕直接截断了兄长的话头,竖起食指一摇,郑重声明:“所谓‘孝悌’,全矣。吾家五好,何其乐哉!”。
“五好?”陈世子瞠目结舌,一头雾水。
“然也,”陈少君理直气壮,一条条往外列:“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女弟可爱——五好兼美也。”
还不等世子大人回话,陈二公子对着哥哥笑得肆意,乐淘淘地问:“阿兄,何异议之有?”
‘难道不应该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吗?’陈须无奈地凝视二弟过分灿烂的笑颜,咋舌,接不下去了:篡了,改了,减了,加了。
堂邑侯世子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纠正弟弟的某些想法,遂柔声启语:“细弟,阿父毕竟养育我等,……”
天可怜见,他纯是出于同胞之情——大汉,是‘以孝治天下’的国度。
“错!”陈硕又插嘴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熬苦挨痛生须、硕、娇三人者,母亲!”
“阿硕。”陈须顿住,弟弟说的是事实,可是……
“照拂起居、顾怜病榻,日夜操心者,阿母!”陈硕逼视着长兄,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弟……”长公子陈须怔楞。
“衣食供养、延请师教,所费所用处,馆陶县长公主封邑!天子皇太后封赏!”二公子的声音低沉有力,铿锵入肺腑。
“阿兄记否?初习文,阿母指字诲儿不倦;首练武,天子提剑循循善诱。”见兄长渐渐陷入回忆,陈硕脸色骤然一变,结语冷峻而幽深:“所经所历,干堂邑侯何事?”
呆呆望着亲弟弟,陈须潜意识里想为父亲说些什么,最终却发现:无可辩驳,无言以对……

903 ‘联姻曲’之 媵

刘礼的妻子一踏进长信宫之东南阁,长公主就迎了上来,笑盈盈地往内让:“从姊久不至长乐宫,当为贵人而多忘事矣!”
这位前宗正现楚王的正妻,和长公主也是亲戚,母系的亲戚;她不是窦家的女儿,却是窦家女儿的女儿,其母是窦太后的堂姐。窦后没有亲姐妹,未入宫时和这位堂姐极亲近,连带着对堂姐的女儿也青眼有加——这实际也是刘礼能讨到老太后欢心的重大原因。
楚王后连称“不敢”,礼毕在刘嫖左首坐下。
这时,有侍从禀报:南越国的新稻到了。
楚王后听了问:“翁主娇爱稻米如故?”
“唯唯。”长公主浅浅笑,象所有骄傲的母亲一样唠叨其‘儿女经’:她可爱的阿娇啊,喜欢吃稻米制的粥、羹和糕点,饮食习惯上简直算南人了^_^。在阿娇的影响下,长乐宫的菜色也开始往南边靠——就昨天,母后还从善如流地跟着阿娇吃稻米饭呢!
“哦?!”楚王后就着话题向长公主推荐楚国的特产:“我楚地亦多好稻。”
馆陶皇姐讶然:“仅闻吴越自古产稻,荆楚亦有?”如今汉宫里用的大米,都来自吴越。
“长公主不知,楚国湖泽遍布,物产丰饶。种植稻米或不如越人久远,但米脂较之更胜一筹!”刘礼夫人的这个‘楚王后’虽是新出炉的,位子都还没坐热,但明显感觉上已经到位,这不,坚决维护自己王国的物产名声呢。
“啊?当真?”长公主兴致高昂——由于陈娇的缘故,皇宫对稻米种类和特色的了解是越来越深入了^_^
到后来,楚王后简直是拍胸脯打包票,立刻着人从王府取米。长公主也凑趣,招呼宫人们把楚米、越米都淘洗了,放碗里蒸,看最后哪个出的米汤更浓更醇!
·
打发走侍从,两位大汉贵妇东拉西扯地,很自然就谈到眼前堂邑侯世子的婚礼。
王后察言观色,若有似无地叹道:“妾闻:古者婚嫁,必娣姪从之;以为‘媵’。”
“善。此古礼也:同姓诸女共侍一夫,家室则和谐有序。”长公主幻想了一下那遥远的商周古事,摇头感慨:“憾今人罕用。”
‘媵’是一种古老的婚制。《周礼》规定:贵族王族嫁女儿时,一定会让同姓的堂姐妹或族女陪嫁;女儿嫁过去当正室,陪嫁的同姓女则当‘媵’——也就是偏房,比‘妾’地位高很多。这套做法通行于上古至战国,当代已近绝迹。
“长公主何遗憾之有?”王后眼睛一亮,很诚挚真切地提议:“戊有女,容止端雅,慧而知礼;当遵循礼制,为粱王主媵!”
“咳,咳咳!”长公主骇喘,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瞧着表姐:这位不会是骤登王后宝位,乐晕头了吧?
刘礼夫人平静安坐,似乎全不觉自己刚才的话是何等惊世骇俗。
“从姊,”刘公主从容一笑:“自非戏言。婚姻非儿戏!”
楚后也是一幅‘我很认真’的表情。
“王后,刘戊虽死,爵位尚存。依制,其女乃王主之尊!”刘公主温柔地提醒……不,是警告:
是,刘戊是自杀了!但天子并没有明令废黜他的楚王名分——人才辈出神通广大的楚王族走通了梁王的路子,竟让这个首恶反王得以依封王身份下葬了!!
如今,刘戊的儿子们虽然失爵,王位便宜你们夫妻了;但人家的女儿依然是‘王主’头衔啊!
“喏,妾知之。”刘礼妻子泰然,频频点头。
“王后虚言何益?汉王主,何曾屈居侧室?!”长公主将身子倒靠进身后软垫,歪头看着表姐嗔笑:自大汉开国,除非倒霉到去和番,刘氏之女只为正妻——楚王后当宗正夫人那么多年,装什么不知道?!
“从前未有,往后未必。亦无不可呐!”前宗正夫人很无辜地眨眼。
“宗室体面,怎可轻亵?”刘嫖殿下细声婉约,似是比适才更柔四分。
“外子任宗正多年,从不曾言及‘汉律’有所禁。”刘礼夫人一本正经地声辩:“汉律既不禁,‘媵’循《周礼》,有何不可?长公主何乐而不为?”
王后巧言软语,还不忘好傻好天真地眨眼再眨眼——作为儿孙成行的祖母级妇人,如此少女表情的效果……让人发怵╮(╯▽)╭
“从姊!”长公主笑意不减,指着表姐‘嘻,呵呵’不停,冷不丁扔出一句:“楚王可知此事?”
楚王后措不及防,呆怔之下一丝尴尬闪过,接着急忙强调:“大……大王知之!”
“是邪?非邪?”馆陶皇姐笑得象花一样,可惜愉情不入眼底:以刘礼之世故圆滑,怎会出此昏招?
试问:哪个当母亲的会给儿子安排这样的婚事?
撇开‘王主’名号不提,正牌儿媳是梁国王主,副牌儿媳是楚国王主,两个大国翁主还都是婆婆的娘家侄女,分庭抗礼起来,家里还能有安宁吗?
再说,梁王弟弟那里又怎么交代?有‘翁主’头衔的‘媵’几乎可算‘平妻’,绝不是在正妻前伏低做小的妾婢可比。长子陈须以后怎么办,两块铁板夹着,还能有好日子过?
‘凭啥要我收这烫手的麻烦?’长公主容色一敛,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妥!王后休得再提。”
瞥一眼楚王后圆润的身材和健康的肤色,馆陶嘴角上弯,带点恶意地想:上次的刘若是孕妇,不好当面回绝。至于王后表姐你嘛,身宽体胖就不用客气啦……哼!谁让你没大肚子呢?嘿嘿;)
刘礼夫人霎时白了脸,凄凄惶惶满是哀求:“长公主,可否考虑一二?”
刘嫖瞧她一副悲痛难掩的表情,不禁纳闷:刘戊之女,对表姐而言不过是夫家的侄孙女,有必要那么贴心贴肺吗?
缓和了语气,长公主拉过姐姐的手,柔声问:“阿姊,汝究竟为甚?”
和她那位以才华闻名汉国的美男子丈夫刘礼截然相反,楚王后其人往高里说也只算‘平庸之辈’:无才、无色加无能。好在这位夫人有自知之明,时时记得‘克己容人’,故此在长安争强好胜的贵妇群中反而得到了长公主的友谊。
“呜,”刘礼夫人知道在这位显赫厉害的表妹前撑不下去,干脆就摊牌了:“长公主,万望救阿静一救!”
“阿静?刘静?刘戊之女?”长公主猜。
“刘戊女静。”楚王后哀哀叹息:“吾实不忍见阿静与其姊同命。长公主,刘静与楚公主同母。”
“楚公主?楚……和亲?”馆陶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表姐指的是去和番的那位和亲公主:“王后何出此言?今上、汉室公卿并无‘和亲’之论。”
“和亲!赵国之围!事涉匈奴……朝廷从无例外。”楚王后连连哀叹。
刘嫖公主明白她的意思:赵国在匈奴的配合下至今没有平定。匈奴既然插手了,朝廷肯定会再遣王主和番。
想起阿娇手抓红宝石的笑颜,还有身着婚礼服的刘若,刘公主的神思有些飘摇,喃喃问:“楚公主……尚好?”
可怜的楚王女,还那么小啊!本来,她是不用去匈奴的。是由于自己和母后的介入,才造成她沦落异族的命运。现在她父王自杀了;楚国虽在,新楚王确不是她的兄长;知道这‘破家父丧’的噩耗,她该有多伤心?
“楚公主沉疴已久,恐命不长矣!”楚后的泪水涟涟,不能自己。
“青春芳龄,何如久疾?”长公主惊问,转而又默然:就是因为太年少!温室初放的花朵强行移栽塞外,面对贫瘠和苦寒,如何不病?
“刘静与楚公主,一母同胞?”长公主记不起这位和亲公主的详情了,或者当初就没太在意╮(╯▽)╭。
“然。”
“即使和亲,未必选刘戊之女。”刘嫖安慰表姐。
“一旦和亲,败王之女首当其冲。”楚王后毕竟在朝廷那么多年,好歹有些见识。
长公主不能否认:用失败政敌的女儿出塞,也大汉惯例。通常,亲王们会联合起来,要求皇帝把衰败王族的倒霉女儿送给匈奴,目的是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脱灾。
“楚公主母,与妾父同宗。族姑不幸,膝下只二女,一往匈奴……”刘礼夫人泪眼迷蒙,絮絮叨叨:“吾实不忍阿静一生孤苦,万望长公主垂怜!”
宫室内一片静默,长公主同情不已:男人造的孽,祸患都留给了女人!
这次谋反的吴王濞、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淄川王贤、胶西王印、胶东王雄渠,其王家的女儿们虽被开恩保桩王主’爵位,但毕竟落实了‘叛逆之后’的恶名。
没有人会愿意接纳这些败王家的女孩,莫说为妻,就是纳妾也不肯——潜在危机啊!而且,若儿孙后代的血管里带上反王的血缘,会不会引起天家猜忌,进而影响家族兴衰?
在婚姻市场上,这些落毛的凤凰甚至还不如贫寒人家的普通女孩。等待这些无辜女子的命运,就是顶个‘空衔’在孤独中终老。
‘和亲,刘若,刘息,楚公主,楚公主的妹妹……’望着眼前哭到眼眶红肿的表姐,刘公主拧紧了秀眉;这回,连“容我三思”之类的话都不说了。

904 汉宫胡亥

静静地,小宦官们抬起步辇,沿着长信宫高悬的阶梯向下慢慢走。
刘启陛下从母亲的宫室出来时,是面带微笑的。但资深御前内官们都嗅出了空气中某些危险的气息,个个比平时陪上双倍的谨慎,打点起一万个小心。
在皇家,秋冬用的步辇被制造成一间小房子的形状,顶、壁、门、窗齐全。此外,内壁还絮有厚厚的丝绵和裘皮,再加上早准备好的手炉脚炉,保暖做得十分周到。可是,皇帝一入步辇,脸上的微笑却冻结了。
‘梁王,梁王,梁王……’天子长袖里的手一点点握成拳:自己按时定省,侍奉母亲尽心尽力。可为什么,母后的心却总在弟弟身上?无论大事或小情,阿母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刘武,甚至连……这让他这个做长子的,情何以堪?
‘优待,给了。加恩,赐了。吴楚战场上的战利品,不问了。刘戊能全着身子葬回楚国王陵,不追究了……大汉那么多诸侯王,谁有刘武这样的尊荣?竟然,竟然还不够吗?!……难道真的非要把皇位想让?’
君王举起手,拳头‘嘭’地砸在厢壁上。外面听来,声音闷闷的,并不如何响亮,但依旧将一群随侍吓到哆嗦。
“陛下……陛下?”首领大内官无可推脱,硬着头皮凑上前去问。
没有回答,步辇内全是沉默。
瑟瑟秋风中,人们的额上渗出汗珠。几个大内官互相看看,彼此心知肚明:立太子一事不成,皇太后和天子有了疙瘩,这几天下人们的皮得绷紧些~(≧▽≦)/~啦啦啦
·
长长的长信宫台阶走完,转上平地的步辇顺着宫道向西而行,目标是‘复道’。长乐宫众人远远看见天子的驾乘,都急忙忙退避,匍匐在道路两旁行礼。
车厢里,意气难平的皇帝坐回身子,神情冷过秋霜:赵国未定?!‘赵国未定’和‘立皇太子’之间有矛盾吗?两者完全可以并行的啊!阿母这是在找借口……
忽然,步辇停了!内官禀奏:“陛下,有人拦驾。”
‘这长乐宫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天子勃然大怒,声音比北风更寒更冷更入骨:“擅拦御驾?何人如此大胆?!去,将此狂徒……”
“阿大,哈,阿大啊……”娇娇脆脆的俏语,夹带着小女孩特有的甜美笑声如银铃般响起,象春日的暖阳般瞬时将步辇内外的温度往上拉高十度O(∩_∩)O~
帷帘打开,望去:一人一兔正挡在步辇前方。
馆陶翁主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手握一把金灿灿的桂花,对着辇上的皇帝舅舅使劲招手,笑得比花更灿烂。
边上,陈娇的招牌宠物‘胖胖兔’耷拉着两只前爪,傻不愣登地坐在后腿上;圆滚滚的兔身随着小主人的动作做‘同幅度摆动’,两只长长的耳朵在秋风中迎风招……摇*^__^*啊摇……后退一步,窦绾、吴女还有一些侍从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迎驾。
“……呃,阿娇啊!”一见此景,天子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塞回肚里,唇角扯一下代表笑过了——面庞上,厚厚的秋霜开始冰裂。
拦驾拦到熟能生巧的馆陶翁主对自己此类行为的错误性质没半点觉悟,象以往不知多少次一样,张开双臂乐呵呵跑上去;御前内官驾轻就熟地托起小翁主,把陈娇举到天子面前。
“阿大,阿大,桂花……桂花……”咋咋呼呼的小女孩兴高采烈。一双大手伸出,稳稳接住陈娇;帷帘落下,一应寒风秋意挡于外。
胖胖兔紧跟阿娇的脚步,三蹿两跳地也要上辇,被个中年内官一把抓住,被迫和小主人痛苦地‘生离’。
皇帝的龙辇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那是对国之重臣的恩遇!馆陶翁主既‘亲’又‘贵’,再加上年幼不忌,谏官们才不会说什么。
但如果连一只兔子也能和大汉天子同登乘舆,消息传出大臣非翻天了不可。真到那时,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内官近侍——规劝不力( ⊙ o ⊙)啊!
吴女轻轻拉一拉窦绾的手,后者收回望向帝辇的羡慕目光,跟上队列一起走。
·
辇内,陈娇将桂花分成几小簇,笑吟吟地一簇簇分别压到天子衣领后,塞进袖子衣襟,再有就是系到燕服缀饰上。皇帝由着小侄女折腾;不多时,桂花淡淡的幽香就漫到整个步辇。
“阿大,回宫?”花事尽了,陈娇拉开车窗把剩下的花枝扔出。
窗外,长乐宫的殿宇和花树渐次后退。窗下,胖胖兔在内官怀里百般挣扎,前爪挠后腿蹬,想摆脱束缚蹿上步辇——可惜,效果熹微。
“不,阿娇。朕归宣室殿。国家多事纳。”天子淡淡回答道。
“嗯?”阿娇努起小嘴,不高兴了:“阿大不见娇娇久矣,今日来去匆匆,何急哉?”嘴里抱怨,小手却抓牢天子的衣袖,半丝不放松。
冰碴和冰屑,淅淅沥沥,渐渐掉落^_^。皇帝拍拍侄女的小脑袋,讲了几句‘国事为要’的安慰话。
娇翁主显然不接受,但也并不像其她同龄女孩那样直接蛮缠,只不言不语地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巴巴地望天子,看得皇帝莫名其妙一阵阵揪心。
冰霜最终化成了湖水,再也凝结不起来。天子在陈娇满是期望的目光下节节败退,陷入两难:不是不想陪阿娇玩,可刚和母后争执过,现在马上回去……不妥啊!
·
“叮!”
“咚!”
“咚!”
“叮!”
“叮!”
……阿娇好疑惑地看着舅舅,天子想起:步辇顶和四壁外表面,有很多青铜饰件。
内官在外恭声禀告:“启禀陛下:天之雨落。势大。敢情避雨。”
“哈哈,啊,哈!”陈娇乐得几乎跳起来——老天真帮忙啊:“阿大,阿大,回宫避雨,何如?”
对着侄女乐不可支的笑颜,天子勾起食指在女娃的小翘鼻上轻轻一刮:“好!”
步辇转向,返回长信宫。
·
长信宫的大门,皇帝的步辇刚停稳,长公主就风风火火接了出来:天子驾临时她不巧被武陵侯夫人请去了,回来就听说弟弟和母亲起了冲突,似乎是为‘立太子’之事。现在见天子辇驾回转,才算松口气。
天子拉着陈娇走下。阿娇一手攥着天子的大掌不放,一手伸向母亲:“阿母,阿母,阿大来矣!”那志得意满的小摸样,活像天子能来都是她的功劳似的^_^
馆陶溺爱地抚一把女儿柔嫩的小脸,不吝夸奖:“唯,阿娇才干出众!”
娇娇翁主昂高头,双手各拉一个大人,自己带头向里冲;长公主和皇帝姐弟两,反倒是被陈娇拖拉着往前走。胖胖兔也终于挣脱开内官的牵制,脚跟脚追随其后。
长信宫的东殿,万事俱备;火盆正烧得旺,一段段松木在火焰中劈啪作响,为宫室散出松脂清冽的气息。
待天子在主位上落座,长公主貌似无意地告诉弟弟母亲有些疲惫,先歇着了。刘启点点头,很满意大姐的周旋——现在这情况,马上见面反而不合适。
“陛下,”馆陶关心地看着大弟还带有几分阴郁的面容,建议:“秋意寒沁,进些热食?”
天子含混地支吾了一声,算是同意。皇帝的注意力,现在大半在阿娇那里:小翁主才命人搬来了储藏玩具的大盒,正把最近新得的玩意儿一件件向舅舅献宝呐。
长公主一声令下,宫女们悄无声息地招手准备,很快,一张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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