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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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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细微处雕几笔纹饰——是一种醇厚低调的精致和美丽。
陈娇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彻,看甚?”榻,有什么可看的?人人都有,个个在用的。
刘彻猛回头,差点撞上阿娇的鼻子;指指走廊上那张榻,胶东王急急问:“此榻欲之何处?”
“此绾之榻。”窦绾贵女奇怪地看看表弟:“时入秋,皇太后移居暖殿,吾随之迁。”胶东王不知道吗?她一直以为刘彻知道呢!
长信宫的主建筑群按季节不同,各有各的修筑装饰侧重。有些殿宇特别保暖,有些殿宇则超级清凉;所以每年,皇太后都会在换季时节小搬家。
胶东王面向表姐表妹:“平度,阿娇,汝亦然居邪?”
‘这不废话吗?’三个小女孩一起回答:“自然!”皇太后祖母住哪儿,她们——还有长公主姑母(阿母)——理所当然就跟着住哪儿。难道还分开不成?!
“平度、阿娇之榻?”刘彻问这句时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女孩子们心里发毛:这家伙莫名其妙,那么关心榻干嘛?
“同迁……嗯……”想一想,陈娇停下,发觉自己并不能确定——家具摆设之类由下人管,她从没注意过。
“中人,中人!”馆陶翁主叫过一名内官,想问问;半当中却被胶东王阻止——刘彻的脸发红,一个劲儿摇头。
眼神绞着浅黄色香木榻,胶东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现在离得远,如果近些,就能闻到香气了。那香气,淡淡的,柔柔的,沁沁的,怡人至极——和母亲爱用的熏香不同,更象阿娇身上的气息。
‘四张榻,材质一样,大小一样,款式一样,只有雕花略有区别。窦表姐的是杏桃锦鸡,平度的是萱芹夔龙,阿娇的是龙虎石榴,自己的是蛟龙松柏。’汉国胶东王的小面,板板的:同物不同命!大家都安然享受,为什么只有自己那边老多事?!
看表弟阴晴不定的神色,好心的窦表姐亲自挑出块肉饼送上:“阿彻,今肉饼甚为美味。尝尝!”通常只要一吃东西,就会被转移注意力,好脾气许多。
谁知刘彻不给面子,看都不看一眼:“寡人不饿!”
“咦?”表姐妹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大惊讶:这位还有不饿的时候?皇子中,胶东王是有名的胃口好,身体好,三伏天都能大块吃肉的俊才^_^。也正因为如此,刘彻比同龄的男孩子要高壮好多。
“大王,公主,翁主,贵女,”吴女穿着高阶女官的绣服出现,向几个孩子行礼:“皇太后、皇后、长公主召:入东殿。”
“哦!”孩子们答应着起身。陈娇喊内官,平度公主指着胖胖兔,叮咛:“簸箕。细心,细心胡亥。”
两个宦官提了把干干净净的簸箕奔过来,轻手轻脚把胖兔子挪到簸箕的平底上趴着,然后抄起簸箕就端出去倒、掉——这,是不可能滴^_^
·
东殿,关心过小儿子行程和住宿安排,窦太后心情愉快地和女儿商量中秋的赏赐。中秋不是节日,但是一个重要的节气;按汉宫的惯例,皇太后会为皇子皇孙备些礼物。
“阿母,鲁王好音,碧……哦,阿娇,”长公主见孩子们进来,一把抱过女儿搂紧,亲两口才接着说:“碧玉箫,何如?母后。”
窦绾小大人一样,仪态规范地分别向皇太后、薄皇后和长公主三个长辈见了礼。安顿好胡亥兔后,在窦太后下首坐下,捏起拳头给太后姑祖母捶腿。皇太后怜惜地默默侄孙女的头发,回答女儿:“否。鲁王琴,胶西王萧。”
长公主想了想,点头附和:“唯唯,母后。”
薄皇后拉过刘彻和平度,亲昵地摇晃着问:“皇太后,江都王邪?”程夫人有三个儿子呢,江都王刘非是第二个。
“阿非?”窦太后母女没任何犹豫,异口同声:“剑!”
所有人都笑了,江都王刘非嗜武技到近乎痴狂的地步。这世间繁华,能入他眼的只有名剑和强弓!
“阿母,乃及彭祖,吾以为……”长公主正和窦太后商议着,阿娇在怀中拉拉母亲的衣襟:“阿母,阿母,阿乘何?”
“阿乘……阿乘?”长公主一怔,一时没想起女儿指的是谁。
见母亲没想起来,娇娇翁主有点不乐意了,搂紧阿母的腰摇:“阿母,阿母呐……”
“阿姊,”薄皇后在旁委婉地提醒:“刘乘,王夫人出,最幼。”
“对,二母言是。”馆陶翁主为天子最小的儿子出头:“阿母,重赏!”
长公主这时也记起来了:“噢,王夫人三男呀!”低头看看一脸关切的女儿,不由好笑:不说都忘了。没来由的,女儿怎么想起他?
馆陶长公主莞尔,却不接女儿的话。
长乐宫的中秋赏赐每年都有,什么身份给什么一律因循旧制,本不需要特意商量。今年母女两之所以愿意费心考虑、破财相赐,实际是打着旧名义,行‘感谢皇子们当日相助阿娇抵御陈午’的实——刘乘虽说也是皇子,但一个路都不会走的婴孩,当日什么力都没出,凭什么拿‘重’赏?
见母亲隐隐有不许之意,阿娇扁扁小嘴,卯起劲儿撒娇:“厚赐,厚赐!阿母,阿母呢……”
在薄皇后、几个孩子好笑的表情熏染下,长公主被爱女连推带搡,软语相求,渐渐撑不住了:“阿,阿娇。止,止……”
还是窦太后给女儿解了围,把小孙女招到身边,轻拥进怀里:“阿娇,因何厚赐刘乘?”
娇娇翁主大声说:“见之悦目,大母。”其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一宫室的人失笑:上帝,这算什么理由?!
怕自己说服力不够,陈娇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悦目,则心喜。阿乘当厚赐!”这回大人们更乐了:敢情什么都不用做,只看着喜欢,就能的大大的好处?
感觉到长辈们的嬉笑和不赞同,陈娇红彤彤的小嘴撅撅:“阿乘幼,不能言,无法自请。故,娇娇代为请之。”
“阿娇,恐不均?阿乘以年幼见欺?”善解人意的薄皇后轻轻问,眼中满是柔光闪烁。
陈娇有些害羞地点点头,马上抬头又道:“娇娇未疑大母阿母!”
摩挲着爱怜着,窦太后垂头,吻上孙女头顶乌发:“大母知晓,知晓。阿娇……”
此时,进来后一直没开过口的胶东王,忽然从薄皇后怀里坐正,问:“阿娇独喜阿乘乎?喜幼童乎?”
‘听上去有点怪,得想想。’阿娇思考了片刻,答道:“娇喜幼儿。”
“稚声而憨态……”快乐的小翁主举起双手,比了个婴儿轮廓的手势,似乎粉嘟嘟的小婴孩就在眼前:“妙哉!然,可惜……”
无奈地窝回太后祖母的怀抱,陈娇小贵女好不遗憾:“……玉堂殿遥远;王夫人不愿出借阿乘。哎,不亦……憾乎?!”
身后的窦太后,小小拍了宝贝孙女一巴掌:瞧这孩子说的,把堂堂大汉皇子当什么了?还‘出’借?那不是玩具!
“嘻嘻……嘻……”阿娇倒向祖母胸口笑闹,横不在乎。
“阿娇喜好稚幼,”胶东王站起来,向祖母怀里的娇娇表妹正色说:“彻愿以弟相赠,何如?”
此言一出,孩子无措,大人闪神,宫室静!
“弟?”陈娇倒淡定,只是惊讶:“阿彻何来弟君?”王美人的孩子里,刘彻是最小的啊!
胶东王很认真很认真:“生母王美人妊子,数月后产。”是真货,就是现在还没完工!
‘还没影儿啊!’娇娇翁主有点失望,但也不是完全失望,挑眉看看刘彻:“阿彻之弟,貌何?”要是不好看,她就不要了——她馆陶翁主很挑的!
“无忧,无忧!王美人王夫人,同产同胞。所出之子,必美容色。”刘彻急吼吼打包票:“娇娇……不见阿乘乎?”刘乘的例子摆在前面,这个新的肯定不会差——总之,总之,质量保证啦!
‘真的么?’陈娇眯起眼,怀疑地瞅瞅刘彻表哥:话说这位的信誉度,可不怎么高呀!
“阿彻,阿娇……”薄皇后听说得越来越不成话,想出声阻止。袖子被拽了一下,回头,见是夫姐——馆陶长公主对弟妹淘气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馆陶翁主站起,走到胶东王面前像模像样地谈判:“从兄,有言在先:美,纳之;不佳,退之?!”不要以为她比他小,就好糊弄——‘以次充好’这种伎俩,想都别想,她绝不接受。
“诺,诺诺!寡人岂敢欺阿娇。”刘彻努力点头,送出最甜蜜的笑容,表达十二万分的诚意。
陈娇暂时满意了。胶东王刚松口气;细心周到的窦绾贵女,好心好意提醒:“若生女何?且幼儿喜怒无常,哺育照拂,烦难无比,费时耗力!”
“呀,烦难?!”娇娇翁主立刻生出打退堂鼓的心思:如果很麻烦,她也不要了——维护费太高,没意思!
“不烦难,不烦难。”胶东王几乎想冲上去踢窦表姐一脚,这不是破坏好事吗?定了定神,刘彻赶忙出谋划策,使劲儿鼓气:“杂务,可尽托保氏奴婢。阿娇忙时不见,闲时逗弄,何其乐哉?”
“有理有理!”阿娇煞有介事地颔首,表示同意。突然想起要保姆要侍女必须母亲同意,扭头赶忙问:“阿母?侍从……”
“扑哧……”长公主憋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薄皇后实在听不下去,向婆婆求助:“太后……”您好歹管管吧!这是把大汉皇子当什么了?
大汉皇太后没让儿媳妇失望,以母仪天下的风范一句解决:“吾女,召保氏乳母待命,适时入长信。”
“嗬!”薄皇后显然无福消受此等幽默,错愕当场。
“谨遵皇太后之命!”馆陶长公主如真似假领命,礼行到一半,伏卧席上笑到喘不上气。
好容易平复了点呼吸,皇姐断断续续问了不起的侄子:“阿彻,赠弟之举,汝母意下如何?”
汉国胶东王整整衣冠,向窦太后中规中矩行了个大礼:“得入长乐,蒙大母恩养,乃人间至幸;彻恨不能以身代。孰人不识好歹,非议乎?”
“大善!”窦太后抚掌,淡笑:“孰人非议?”
目不转睛盯着祖母太后说完,刘彻若无其事完礼;一身轻松依回薄皇后怀,指着不远处宫人手里捧的点心盒,欢欢喜喜嚷嚷:“阿母,彻饿矣!”

1704 ‘和亲行’之 石美人

胶东王刘彻被椒房殿派来的人接走,和薄皇后汇合,一起去皇太后的长乐宫了。
儿子走后不久,王美人就没了精神。无精打采地吩咐一声,让等食物好了直接送进她房间,王美人就由侍女扶着先回卧室休息去了。
三位公主彼此看看,也没了玩闹的兴致。草草收场后,就按母亲刚刚分派的任务,各司其职,各自忙碌起来。
·
从掖庭去往太医署的路上,阳信公主领着两名宫女疾步而行。三双精致的木屐,踏在几层青石铺就的长长宫道上,一路行来没一丝儿声响。
现在离中秋还有几天,未央宫的花苑之中是满眼的红懒,和翠滴。初秋的绿叶,每一片似乎都被抹了油,淡淡的泛着一层光;层层叠叠的叶和着满树的果实压下去,迫得枝条快支撑不住的模样。
“阳信,阳信公主……”身后传来的呼唤声,使阳信公主停下了脚步。
慢慢回转身,王美人家的大公主躬身,行礼:“阳信见过石美人。”
秀雅高挑的宫中贵妇抬手虚扶,含笑问:“阳信公主,步履匆匆,欲往何处?”
阳信微垂着头,细声答道:“奉母命,往太医处取药。”
“药?”石美人一副好吃惊的表情:“王美人染疴耶?”
“非,非。”阳信微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母亲怀孕,做儿女的来提,总觉得太羞涩。
疑惑地看了一会儿,石美人猛然了悟:“王美人莫非重身?”
阳信公主害羞地点点头。
“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石美人迅即送上一连串恭喜。
“阳信代家母,谢石美人盛意。”大公主娴熟地敛衽,为礼,站直。不知为什么,阳信总是觉得:这位后宫中有名的贤德世家女美人,并不是真心道贺;虽然此时对方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更深更浓。
说完一番家常,石美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拿着饶有兴味的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这位王美人家的大公主。
阳信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毛:“石美人……”
贵妇表现得有如一名纯关心邻家女孩的好心阿姨:“阳信公主,贵庚?”
阳信:“禀美人,二六。”
“二六,大好年华呀!”石美人发出丝丝叹息,神态带着点忧伤,不知是在追慕逝去的年华,还是在感怀岁月之匆。只有那双灵动跳跃的眸光深处,才些许透露处贵妇人的真正心思:过了年,加一岁,就可以嫁人了——而‘和亲’,也是嫁人的一种!
阳信公主被石美人盯得头皮发麻,但碍于‘长辈不动,小辈不能先走’的礼貌,只得站在原地硬撑。
石美人走近两步,故作怜惜地理理女孩鬓角的碎发。略带凉意的手指,让阳信公主一哆嗦,情不自禁避开几许。
意识到不妥,石美人浅笑着收回手,打左袖中掏出一串玛瑙石的手钏,塞到阳信手里:“阳信,试之。”
“美人,美人?”阳信公主惊讶,向外推不肯收。虽然这玛瑙串上品又好看,虽然她也的确没什么奢侈品,但石美人没头没脑忽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哪里敢要?
“尽取,无碍。”石美人脸上的笑纹全线绽放,看着女孩素素的头发和腰间,唏嘘不已:“王美人素行节俭……然公主花样年华而简素至此,实过矣!”
“‘俭’乃德行,然公主大汉贵胄,岂可效小家民女,自损天家之威仪?”拉过女孩的手臂,贵人将玛瑙串不由分说绕到腕上:“区区饰物乃吾之心意,阳信尽可取用。王美人量无责。”
话说到这里,玛瑙串再不收,也得收了。石美人是天子的后宫,也算长辈之一;而礼节上,‘长者赐’是‘不可辞’的!
离去时,石美人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对站在那里恭送她的阳信公主别有深意地一笑:“阳信,无论何时何地,不可损天家之威仪噢!”
凝视石美人越来越小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岔路口,阳信公主一张俏脸血色尽失,只剩下惨白:自母亲王美人上奏父皇、自请送亲女和番之后,这是她遇到的第几位主动示好的嫔御了?
郑良人,徐美人,宋少使……再加上今天的石美人。这些后宫出身有别,籍贯不同,性情各异——唯一共同的就是,她们膝下都有女儿。
“公主,公主!”宫女们轻轻催促。时间不早了,她们还要去拿药呢。
‘以前对她或不屑一顾,或不理不睬;如今全变得殷勤慷慨。这,算什么?’阳信公主拧着眉,一把撸下腕上的玛瑙串,直直扔进宫女怀里;也不管后面宫人的惊叫和呼喊,头也不回地‘哒、哒哒’跑开。
·
石美人一走进自己的宫室,就看到女儿陪着妹妹正聊天。
石美人柔声唤:“吾女!”
石公主见母亲回来,立刻舍了姨妈迎上来:“阿母,阿母……”怜爱地抚抚爱女的小嫩脸,石美人叫过宫女和宦官,让女儿先到外面花园去玩一阵子。
公主离开后,宫门合上,殿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偌大的宫室,只剩下石氏姐妹二人。
担忧地看看姐姐明显不对的面色,石妹妹开口问:“阿姊召洁入宫,所为何?”
石美人一双眸子牢牢盯住胞妹:“吾之言,阿洁可转述于父祖耶?”
石家妹子目光闪烁,回答“转述矣!”
“如此,”石美人一把揪住妹妹的手:“大父阿父,何对?”
“阿姊,阿姊,”石妹妹抖动肩膀,哀叫:“痛,痛!”
“呀!”石美人一顿,连忙松手,语带歉意:“阿洁……”
“无妨,”石妹子揉揉自己的手腕,稍许往外挪了一点,无奈地说:“阿姊,大父阿父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请美人自处,恕臣等无能为力。”
“自处?”石美人闻言,脸色大变,身子摇摇欲坠:“恕臣等无能为力……咕……恕臣等无能为力?”
做妹妹的连忙上前抱住姐姐:“阿姊,汝……”
“……恕臣等无能为力……大父,阿父,何其绝情哉?!”石美人扭头,直视自己的胞妹,一字一顿道:“阿洁,阿洁,汝见否?此乃吾等之父祖——以敦谨忠直名显天下之石氏‘万石君’!!”
“阿姊,阿姊,慎言呀!”石妹妹焦急阻止。父亲就是父亲,祖父就是祖父;在这个‘以孝治国’的大汉,对父亲祖父发怨言是不被允许的。
“不,”石美人一举甩开妹子,手撑在面前的长案上,脸涨得通红:“初,大父为一己之私,阿父为石氏仕途,背信弃约,胁迫为姊入太子宫为妾。从兄,从兄以此……呜!”
到这里,悲痛如潮水般在胸膛翻涌,石美人伏在妹妹肩头,泣不成声:“从兄……悲乎!从兄……”
石妹妹的泪水,跟着姐姐落下来:“阿姊之苦,阿洁尽知,尽知!”
她们姊妹,小时候一多半时间住姨妈家。姐姐和姨母家的大表哥幼时两小无猜,长大情投意合,是一对人见人羡的璧人;两家的母亲,也有了撮合相许之言。可大家没料到,祖父石奋执意命姐姐入宫伺候皇太子,竟百般阻挠,硬生生拆散了这桩好姻缘。
拍着姐姐的后背,石妹妹也是悲从中来。大表哥那么好一个人,对她象亲哥哥一样,却那么早就去世——如果姐姐不入宫,大表哥也不会伤心到远走他乡;不离家,又怎么会遇到那场意外?!
意外,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死因,是:心碎!
“于父祖,为姊尽孝,遵命而行;于石氏,为姊尽忠,伺奉君王。”石美人坐直身子,抹抹泪:“汉宫岁月之孤寂寥落,不堪细问。今日为独女性命计,相托相求,大父阿父竟然见死而不救乎?!”
“阿姊,父祖非此意。”石妹妹摇头,赶忙劝说。这样的指控,太严厉太重了!
“见、死、不、救!”石美人斩钉截铁地强调:“今上居储,大父乃太子太傅。上即位,大父位至九卿,后为诸侯相。仕途之中,人脉广博!”
“上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宠乃集其门。乃号为‘万石君’!!”说到后来,石氏美人的眼睛在喷火:祖父和父亲四兄弟,全是两千石高官。这样的石氏家族如果提出要求,皇家会慎重考虑,不会轻易驳回——更何况石公主是石氏的亲孙女,‘为孙女讨情’完全合乎天理人情!
“阿姊所言,差矣!”石妹妹还是想为祖父父亲辩解:“大父阿父,非不愿,实不能也。”
“否!”石美人半个字都不信:“非不能,实不愿也!”

1705 ‘和亲行’之 鱼死?网破!

“否!”石美人半个字都不信:“非不能,实不愿也!”
“阿姊,汝知大父之为人。”石妹妹还是有希望,想方设法从中调解:“过宫门阙,必下车趋,见路马必式焉。子孙为小吏,来归谒,大父必朝服见之,不名。上时赐食於家,大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如在上前。”
“万石君家,以孝谨闻乎郡国;虽齐鲁诸儒质行,皆自以为不及也。”祖父的优点,石美人并不否认:“是以,大父之谨慎,石氏之家风,从不有劳无益!”
“阿姊……”石妹妹长叹:这心结,结深了。
“父祖能而不愿,实乃不愿因一无子御娥,冒触怒天子之险!”石美人话到这里,再度哭出声来:她没有儿子,没有儿子;所以,她无足轻重,对皇家如此,对娘家也是如此!如果今天她有一个儿子,一位将来能封王的皇子傍身,情况就会大大的不同——而她是有过儿子的,还不止一个。
“今上膝下公主众,未必及女侄。阿姊无须忧虑过甚。”石妹妹掏出手帕,为姐姐擦擦泪:她可怜的姐姐!入宫后,三次丧子于襁褓;两位皇子一个公主都是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就夭折了。也难怪对唯一长大的石公主,那么紧张。
石妹妹不提这个还好些,一提石美人更难过:“内史公主,皇太子同产女弟,无忧。”
“平度公主,其母久宠,二兄广川王中山王怜之。主现居长乐,托庇长公主羽翼,不愁。”石美人边说边哀叹:“郑良人二女……良人母,袁盎之妻妹也,近日往来频繁。而袁盎者,皇太后信重……”
算来算去,公主们背后都有各自的依仗。如果石氏家族真的不肯出力,不肯帮忙,一路挤兑下来,不就是她石美人的女儿被推出去了吗?
“不若,阿姊亦送女侄入长乐宫?”话一出口,石妹子就知道自己是出了个蠢主意——姐姐的神情,纠结而痛苦。
石美人捶胸:“为姊……无能呀!”自己没贾夫人的本事,能巴结上婆婆和大姑子,给女儿争取到一把强力保护伞。如果她能得窦太后的欢心,女儿住进长信宫,还会有什么可担心的?
石妹妹呆一下,猛然想起:“王美人!阿姊,王美人!!王美人三女,自请送女和番。”至少,至少有那三个垫底呢!
“自请亲女和亲?哼!”石美人极其不礼貌地冷哼一声,反问妹妹:“阿洁,汝信否?”
“呃……”给姐姐一说,石妹妹倒不敢肯定了。把亲生女儿送去匈奴受苦受难,实在不像是亲生母亲会干的——不过也不一定,后宫这地方诡异的很,什么怪事都会发生。
“大王美人小王夫人,二者一母同胞,携手宫闱,同邀天恩。”石美人嗤之以鼻:“大王氏人前故作高义,小王氏君侧曲意调和,手足扶持,则名利双收!”意外遭到娘家父祖拒绝后,沮丧怒极的石美人开始从最黑暗角度去考虑人和事。
“噢?!”石妹子被吓得不轻。这深宫中的事情,好曲折,好复杂( ⊙ o ⊙)啊!
‘指望别人,都是假的!’掏手绢试去泪痕,石美人挺起胸,腰肢坐得笔直:“阿洁……”
石妹妹见姐姐面容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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