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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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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坚安然对答:“渭水之畔……中夏之时。”

“中夏?”这边三个互换一下眼色,又一齐看向周坚:夏季捕到的小鸟,干嘛现在才送来?!

周坚读懂了对方的意思,闲闲道:“驯养,糜费时日……”

‘驯……驯鸟?!’陈硕星眸一眯,有点自恼:真是,怎么把这岔给忘了?要是鸟儿送进宫没几日就玩完,惹妹妹伤心难过,岂非自找麻烦?

野生鸟雀,捉容易,养活难。很多鸟儿会绝食,甚至用头撞笼子撞到死。要想养好,最好的方法是找雏鸟自幼驯养——而夏季,正是飞鸟孵蛋的季节。

到此,陈须也明白了其中关节。陈大公子面露好奇,细问:“王孙,几取几活?”并不是所有小鸟都能驯养成功的,这方法的死亡率也很高。

周坚轻松地一笑,回答道:“二九之数,二者成。”

“呵!”城阳王子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大了点。

陈硕则是一挑眉,拉长兄一块儿起身,整衣冠展袍袖行礼如仪:“周君……美意,吾兄弟当不忘。”


注释:

周坚,字王孙。


1910 周勃家族 。。。
“周……坚呀……”长信宫的东南阁里,馆陶长公主呷了一口蜜水,若有所思。

长公主下首,两个儿子依次而坐。陈须看看母亲,很认真地发问:“阿母,周坚此人可结交否?”

刘嫖皇姐没立刻回答。将手中的玉杯放下,长公主转头看向宫室另一侧:隔着两道珠帘,窦绾和阿娇的身影隐约可见。

两个表姐妹绕着落地大鸟笼又笑又挑,不亦乐乎。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与鸟儿欢畅的鸣叫交织在一处,令闻者无不喜从心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长公主母亲,自然也笑了。

“周坚呀,”长公主含笑回头,向儿子们娓娓道来:“周坚者,绛武侯少子;嫡出,与今周太尉非同产。其母,武侯继室。”

“武侯殁,坚母归,坚亦从舅居;及冠方归。”刘皇姐回忆着家臣向她汇报过的调查结果,因为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所以讲得有些慢:“坚有才,进退有度,无恶名。嗯,闻其与周氏诸兄……皆不亲厚……”

“皆……不亲厚?”陈硕砸吧砸吧嘴,扯扯大哥的袖子:有戏,有戏哎!

“皆不亲厚,阿母,何故?兄弟……争爵?”陈须也忍不住好奇:母亲大人是知道什么周氏家族的秘辛吗?话说京中诸贵家的秘密和内情,能瞒住他家阿母的,可不多!

“大兄误焉!”陈硕一挑眉,开口表达不同意见:“周胜之坐罪杀人,故‘绛侯’国除。文皇帝新置‘条侯’,择周亚夫续其祀。何争之有?”

有一点陈硕闷在心里没说出来:汉文帝在有嫡子存在的情况下选择加封一个庶子为侯,实在有违常理!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当时周坚太小,不合适封爵——但这明显强词夺理。

‘是啊!现在周亚夫头上的条侯爵位,是孝文皇帝另起炉灶指定人选的。没争夺的余地哪!'陈长公子认为弟弟的说法很有道理,转而向另一个方面想:“如此,兄弟……争财?”

“坚之母,有殊色!”长公主没正面回答儿子,话题在这里突然拐了个弯:“其与阿绾之母,并以‘绝色’名动京华。”

“绝色?!”陈须陈硕互相眨眨眼——男生对美女,尤其是‘绝色’级别的美女,天生关注!即使那是十多年前的旧闻。

馆陶长公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停了片刻,悠悠然喟叹:“双姝……色如春园;艳压芙蕖!”

这下,陈氏兄弟都动容了!他们的母亲是自幼生长于宫闱的帝国公主,什么美女没见过?能让本身也是大美人的馆陶长公主如此盛赞其姿色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天生丽质?

男生们不由将目光投向帘之后的内室:窦绾的美貌,该是承袭自她那位‘艳压芙蕖’的母亲吧!

“阿母,”陈硕抢先一步反应过来,诧异问道:“武侯继妻之美,于周氏兄弟何干?”

长公主斜睨两个儿子,咬着字儿念:“于周氏兄弟何干……何干?呵!后妻之貌,依理自与前妇子……无干!阿硕,补药何如?”

“呀……呀?!”陈二公子那儿正兴致盎然等爆料呢,冷不丁被母亲大人杀个回马枪,不禁在座位上一跳:“阿,阿母,儿谨尊母命,尽服用之……”

“阿……硕……”长公主叫儿子的声音是万般温柔,温柔得让陈少君直想哆嗦。

目光,从这个看向那个,长公主问:“当真?”

陈须不敢与母亲对视,老老实实低下头不说话。陈硕意志力坚强,咬死了不改口:“当真。”

刘皇姐看小儿子那一脸的无辜,浅浅柔柔地笑了:“蔡,蔡!”女官蔡氏不知从那个角落冒出来,手中托盘中的琉璃碗内,赫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补药!

“阿……母……”陈硕可怜兮兮讨饶,又拉了边上哥哥一把。陈须向弟弟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转眼,托盘已送到陈二公子面前。长公主拭目以待:“吾儿……”

“阿母,儿无病!”陈硕犹自争取,他是真真讨厌那乌麻麻的‘补’药。

长公主一语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儿子。等陈硕做好准备挨训时,刘嫖皇姐忽然眼圈一热,别过头喃喃:“先时,太医亦曾言临江王病愈……无碍……”

陈硕这下傻了:“阿母……”

如果长公主是指着鼻子骂,陈小侯或者还能想点招数赖皮赖皮,可看见阿母热泪盈眶哀痛欲绝的样子,陈硕的脑筋彻底短路!

“阿硕!”陈须难得摆出当兄长的架势,呵斥弟弟:“阿母慈爱之心,弟君岂可辜负?!”

‘那个……好有罪恶感啊!再不喝,就成不孝子啦!’陈硕默默端起药碗,也不用勺子,一口就闷了!

将空碗甩给蔡女官,陈小侯一张俊脸苦得能拧出水来,煽着舌头抱怨:“呀!苦呀……”

“阿硕。”长公主剥一瓣柑橘递给儿子甜甜嘴,不紧不慢地回归周氏家族:“周坚之母出嫁之日,尚未及笄;而绛武侯,年近古稀矣!”

如此青春如此美丽的少女,嫁给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陈须皱紧眉头,本能地反感那种场面:“以青春少艾之龄,伴老朽残年……”

“阿兄,不止如此……”陈硕一边嚼着爱心柑橘,一边给哥哥补充:“周勃其人,粗鄙不文,进退无度……绝非佳人良配。”

“色如春园,色如春园,惜呼!哀哉!”陈二公子揽着大哥的肩膀,这一通摇头晃脑。随后,紧追着问:“阿母,武侯子欺其年少而不敬后母耶?”

长公主掏出方丝巾,细心地替小儿子试去嘴角的药汁和果液:“绛武侯爱之甚,诸子岂能不敬?”

柑橘入喉,甜在心中,补药引起的不快全扔去九霄。陈硕再度兴致勃勃地打探:“无不敬,何来嫌隙?以致周坚与诸兄失和?”

陈须也一副好奇宝宝样,瞧着母亲。可做母亲的却在此时停了口。

在两个儿子焦急的目光中,先将用过的丝巾交予蔡女,又取过方新帕子攥手里,长公主慢条斯理向蔡女官询问起今日夕食的菜色来。

“阿母……”陈须陈硕头上几乎冒烟: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他们可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啊!

一问,一答。和女官讨论完菜肴饮料,甚至把晚上的夜宵也费心到了,长公主这才转回儿子。可正在此时,外间进来个小宦官通报:贾夫人带着广川王夫妇还有平度公主到了!

闻听此话,长公主立刻伸手,一面由蔡女扶着起身,一面叫吴女进来,同时召唤内里的两个女孩:“阿绾,阿娇!”

阿娇紧跟着窦表姐跑出来:“阿母,阿母,甚事?”

长公主弯腰捏捏女儿的粉颊,告诉小宝贝有客人来了,要去接待呢!

“客……呀?”陈娇小翁主向鸟笼方向回望再回望,依依不舍:“阿母,娇娇能否不去?”比起接待客人,她更乐意呆在这里逗鸟玩。多可爱的翠鸟,失而复得,她等了好久呢!

“阿娇,”皇姐听到这话先是抿嘴一乐,随后蹲□子与女儿脸对脸平视着,严肃嘱咐:“吾女切记,为人处世,虽万端不愿,断不可失礼于人!阿娇?”

努起小嘴瞅了瞅阿母的神色,阿娇乖乖点头。

‘受教,可心的宝贝!’长公主楼过女儿,揉揉抱抱桃腮上亲亲,好一会儿才让吴女伺候换衣服去。

等窦绾和阿娇离开,馆陶长公主叫过一旁伺立的儿子:“临江王早夭,汝大母知晓,阿娇则不知。”

刘公主叹口气:皇宫里决定对孩子们隐瞒此事,只说临江王奉旨去远方出使了,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两兄弟同时点头:临江王是非常亲近的表哥,突然不见了,的确不好解释。还是瞒了的好。孩子们都是那么小的年纪。

“母后……”提到窦太后,长公主面呈担忧之色:“汝兄弟近日多多入宫陪伴大母,解忧解闷一尽孝道。”

陈须陈硕:“唯唯,阿母。”这是应该的。窦太后平时那么疼他们,他们自然应当为老人家分忧解劳。

凝着一双秀眉,刘皇姐徐徐数着这段时间的安排。长公主已和天子商量过:各皇子家凡有怀孕的,无论是王后侧室还是宫女宫婢,一律上报宫中;皇帝加恩,破格赐予封号。

刘嫖皇姐计划,邀请那些亲王带着怀孕的女眷入长乐宫朝见皇太后。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窦太后能直接感觉到:她虽然不幸失去了一个孙子,但她的孙子曾孙子还有很多,而且数目还在不断增加中。

‘皇帝弟弟也表示会抽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母亲。如此,再加上梁王一家和陈须陈硕阿娇,想来母亲该不会太忧伤了吧?’馆陶长公主对两个儿子们说着,她真是很担心窦太后的身体:秋冬,本就是老人容易生病的季节,哪堪再添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

陈硕思考片刻,向母亲建议:每天只请一至两家亲王来长乐宫。这样的话,祖母这里既不会太冷清,也不至于太吵闹影响了休息。另外,后宫嫔御中要有怀孕的,也可以酌情邀请——天子这边添丁加口,对皇太后也是喜事。

“阿硕大善!”长公主笑眯眯不断点头:这个小儿子认真起来,是很有头脑的。

从东南阁出来,母子三人一边等着阿娇来汇合,一边慢腾腾往东殿走。行至二十多步,长公主突然停下,回头:“阿须,阿硕……”

陈须和陈硕连忙止步,躬身:“阿母?”

“吾儿见昌平,万不可提及周坚之母!”馆陶长公主樱唇边绽出一枚古怪的微笑,一字字意味深长:“莫忘……莫忘哦!”

“呀?”兄弟俩面面相觑,大惊:昌平?怎么又和昌平姨妈扯上关系?

‘姨妈昌平长公主是周胜之的妻子!而周胜之,是……’陈硕思路灵敏,也比较敢想:“阿母,莫非周胜之与……?”

“阿硕,”馆陶长公主打断了儿子的话语,正色告诫道:“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盪盪如係风捕景,终不可得。非礼勿言!”

“唯,唯唯!悉遵母命。”陈硕陈须凛然受教!


2001 阿娇,肥年!(上) 。。。
梁王刘武起初并没有去宣室殿的意思。现在是皇帝大哥与臣子们洽谈国务的时间,他才没兴致去凑什么热闹。只是……

长乐宫里,今儿本该是唐姬母子带怀孕的长沙王后来向祖母太后问安。后来,河间王一家也来了。刘德和他的夏侯王后引妾室栗美人来晋见窦太后——栗美人是栗夫人娘家兄弟的庶女,做了河间王的侧室,太医刚确诊有孕。

刘武觉得唐姬即便不得宠,毕竟是兄长名下的女人,几个侄儿媳妇又都年少,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会子呆在母后身边多有不便,就找由头退了出来。

回梁王官邸转了一圈,将小儿子莫离揪出来——这位小王子不喜欢皇宫,老猫在王邸里——派人送进长信宫。见天色尚早估计女眷们还没离开,梁王就先去了未央宫,想着等大哥忙完了兄弟俩一块儿回长乐宫陪伴母亲去。

到宣室殿一打听,天子确如预想那样正与条侯魏其侯等几个重臣忙着呢,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梁王耸耸肩,站在殿檐下东看看西瞅瞅,百无聊赖。

正无聊着,软软柔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王叔,王叔……”

“阿娇?”梁王扭头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弯下腰张开手臂:“阿娇……来!”

陈娇蹦蹦跳跳跃过门槛,小跑着扑进小舅舅的怀抱:“王叔,王叔!咯……咯咯……”她的身后,胖兔子胡亥追着小主人的脚步,跳跳蹦蹦紧随而至。

刘武舅舅抱起小侄女,滴溜溜原地转几圈,将阿娇逗得更欢了。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如夏日清泉般叮咚流淌,长廊上值班的郎官、守候召见的大臣、执剑戟伫立的甲士……都禁不住隐隐微笑。

撇开向里让的值日内官,梁王随便挑了个背风朝阳的地方坐下来。

乐呵呵将乖侄女放在腿上,又挠挠胖兔子的肥下巴,刘武亲王问寒问暖。当问到阿娇怎么不呆在宫室内时,小翁主皱了皱小翘鼻,套在小舅舅耳朵上抱怨:“诸君子……唧唧……复唧唧,冗长往复无尽矣……”

“噗……”梁王失笑,他大概可以想象出殿内的情形:一圈老奸巨猾的国之栋梁们包围着皇帝大哥,颠来倒去地不停推销自家理念和对策,‘之’‘乎’‘者’‘也’满口,引经据典个没完没了——的确很象织布机工作时发出的噪声。

“阿娇……啊,哈哈!”手抱小侄女,梁王乐得前仰后合,引来四周的惊讶注视——在宣室殿这个大汉的政治中心,谁不是屏息静气谨谨慎慎?能如此任意随行的,也只有梁王了!

玩笑一阵,梁王从眼角撇到有宦官向一处偏殿送饮品。

‘那可不是给普通臣子休息的地方。重臣们都在和兄长会晤,殿中现在有谁?’招手叫过一名内官询问,内官低头解答:“禀大王,燕、齐、淮南三王朝见。”

‘燕王,齐王,还有淮南王!’刘武眼珠子一转,拍拍小侄女的后背,低头就是嘀嘀咕咕一通耳语,末了问道:“……阿娇,何如?”

阿娇大眼晶晶亮:“王叔,唯唯!”



这不是普通的偏殿。在宣室殿建筑群中,这间偏殿距离中轴线相当近;格局虽然不大,内部陈设却十分奢华。能跨入其中的,皆非平常人物!

现时殿中,正坐着大汉国三方诸侯——燕王,淮南王和齐王。

亲王们以淮南王刘安居中,齐王和燕王各据一边,一字排开而坐。同为刘姓宗室,三人之间既不相顾,也不交谈。宫室之内,安静得——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燕王首先打破了平静,视线绕过淮南王刘安直射齐王,鼻管同时还重重“哼”了一声。年轻的齐王置若罔闻,仰头悠然四顾,好似突然对殿梁上的彩绘产生了莫大兴趣;而一国之主的燕大王仅是只‘嗡嗡’作响的飞虫,并不值得贵人一顾。

燕王的脸皮上泛出两块红色,眼珠子瞪得让人担心会弹出眼眶,起伏不定的胸膛更是预示着怒火在酝酿。就在此时,中间的刘安忽然咳了一声。淮南王至始至终没改变其正襟危坐的姿势,闭目养神,最笃定不过。

燕王被咳嗽声提醒,咬咬牙重新于座位上安顿下来——这里是天子的宣室殿,不是长安城的大街!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三位亲王同时望向门口:大臣们的会议完了?轮到他们朝见了吗?

亲王们失望了!进来的不是来引路的宦官,而是个小女孩——小女孩?!



一跃跳进门槛,陈娇一双大眼在殿内扫过,立时就确定了目标!

‘嗯,当中那个应该是淮南王,他年纪最大!’
‘年轻的之中嘛,梁王叔说了,留短须的是燕王。’

几个健步来到燕王面前,馆陶翁主拢袖举臂,右手压左手加额,按平常母亲和舅父教的躬身认认真真行了个全礼,口中同时念道:“见过燕大王。”

‘小孩?穿襦群,没穿深衣……嗯,地位不高嘛!料子还不错,可半新不旧的。是哪儿混进来的小鬼?’眼角的余光一溜,燕王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更别提出声回答了。

淮南王和齐王望过来,静静做壁上观。



没等到预想中的回礼,小陈娇很是意外:“咦?”

胡亥凑着这时候从殿门外窜进来,三下两下跳到小主人脚边,好奇地东张西望。淮南王还好,齐王在看到胖兔子的第一时刻就变幻了神色。

目光在兔子和兔子主人之间转了两圈,齐王刘寿人未动,看向燕王的眼神却动了——从‘漠视’改向‘虎视眈眈’。

‘闭着眼睛……睡着了?摇醒他!’瞅瞅面前这个纹丝不动的燕王,娇娇翁主想都不想,直接上去使劲推:“燕王,燕王!”

‘呀,搞什么?!’刘定国装深沉装不下去了,恼火地拉开眼皮。

阿娇看到燕王的脸色了,是含怒的面容;不过,娇娇翁主一点儿都不怕!揪着燕王的袍袖推推搡搡,陈娇大呼小叫:“醒醒,醒醒呀……燕王定国!燕王定国!!”

‘嘻,被指名了!刘定国被指名了,哈哈……’齐王饶有兴味地旁观,闷闷笑。

淮南王刘安目睹齐王的表现,颇为疑惑:就算齐燕两家有宿怨,齐王也不必表现得那么明显吧?这里毕竟是天子的未央宫!奇了怪了,新齐王刘寿人虽然年轻,但素来持重有礼,今天的举止好反常啊!

虽然极想直接挥臂,尽快摆脱眼前这个莫名其妙找上门的小麻烦,燕王刘定国总算还保有一星儿理智。“汝……谁人?”刘定国决定打听清楚了,再说。

阿娇停了手,答道:“家慈讳‘嫖’,先帝赐汤沐邑曰‘馆陶’。”

‘馆陶?!馆陶长公主吗……’淮南王刘安身子一动,飞速侧脸看向刘寿。齐王态度平稳,毫无异色——淮南王皱皱眉。

‘馆陶长公主的女儿?’刘定国将陈娇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发梢、额角、衣领、腰间、长裙、袜子……一样没错过,结论是依然不敢相信:这真是当朝第一公主的独身女儿?没一件稀罕的物事,妆饰也太普通了吧!

想到这里是宣室殿,即使有人冒充也不可能到这里来找死,燕王刘定国压下心中的怀疑,微微拱了拱手道:“馆陶翁主。”

阿娇甜甜应一句:“大王!”人站在刘定国面前等着,仰视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燕王先是不解,过一会前后贯通才想起来:小翁主这是在等他的礼物。今天他们初次相见,按规矩,他要掏‘见面礼’。

‘看长公主女儿的穿戴,宫中应仍延续文皇帝时代的简朴风气。送这个……足够了。’从袖中取出一物,刘定国单手交给陈娇:“翁主……”

“谢大王。”阿娇接过来,却是一朵金花,黄金打制的兰花。兰花半开半合,制作精致,花心由一颗绿色石头镶嵌,石头表面经过打磨颇有光亮。

陈娇拿着兰花瞧,目光锁定在花心的绿石上,满腹疑惑:这绿色看起来……好怪!这是什么石头?

打怀里掏出兔形佩囊,娇娇翁主从海珠囊中取出一只小绢包;再解开绢包口的封绳提溜着底子一倒,六柱形的深绿宝石滚入阿娇的掌心。

绿宝石捏起来,对着烛火照照。清绿透彻!

即使隔着段距离,淮南王和齐王也不仅悄悄吸了口气:奇珍!!那颜色,带黄、又似带蓝?如初春嫩枝上新发的绿芽,又如珍禽孔雀长尾上的翎羽,晶莹润泽中却透着股浓艳的光华!

阿娇又将金兰花的侧面对着火焰,两边参照着看……

 

2002 阿娇,肥年!(下) 。。。
货比货,该扔!!

在顶级祖母绿的陪衬下,给金兰花做心的那块——撑死了只能叫‘绿瑛’。‘瑛’者,美石也;有几分颜色,但不是‘玉’,也够不上‘宝石’的边!

娇娇翁主小嘴扁扁,拎着燕王的见面礼,好生为难。

‘好海珠!这么多颗……竟然用来攒佩囊?刘定国这次是显眼了。’凝视长公主女儿的兔形囊,淮南王摸了摸胡须。于众人不注意处,刘安在左袖中摸索一番,取出件物事看看确认无误后,攥在手里。

博学多才的淮南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若有似无的笑容一直就没离开过面颊,显然心情巨佳。相较于老成的淮南王,齐王的道行就浅多了。刘寿双臂抱腹身体往前倾,肩膀不住抖动——齐王刘寿平生第一次发现,要保持‘闷’笑竟这么费劲!

齐王的努力,徒劳无功!燕王对他家的对头从没放松过,其用心程度竟然大到忽略了馆陶小翁主对礼物的反应。

刘安发现了这个情况,投向燕王刘定国的目光中带了三分好笑和七分乐祸。



陈娇叫燕王:“大王!”

燕王没回应。他正忙着和齐王对眼——恶狠狠的。

“大王,大王!”娇娇翁主重复好几次,好容易才拉回了刘定国的注意力。

“翁主?何事!”燕王大半心思在齐王身上,一心二用之下难免有些不耐:见面礼都给过了,还有什么事?就算是长公主的女儿,也不能得寸进尺啊!

虽然对方做了掩饰,阿娇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了刘定国的真实态度。

不用再犹豫了。馆陶翁主陈娇挺直腰杆,缓缓道:“大王,吾虽幼,亦闻北地苦寒,民生艰朴。大王镇守边陲,分上之忧,有功。小女何德何能敢收此重礼?”

说着,陈娇将金兰花轻轻放到燕王座侧的几案上;再退后一步,敛衽行礼,接着转身离开——其举止之优雅礼数之周到,足以让最苛刻的宫廷礼仪师傅都挑不出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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