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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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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我感到身子一顿,自觉轿子已停在众人之前。
这才意识到急急收回目光,谁知萧溱忽然又转过脸,与我四目相对,却依旧什么也没说,目色如沉潭一般,幽深而冰冷。
我不由略略一僵,动作顿了顿,随即很快跃出轿子,按着腰间的剑柄静静立在一旁。
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走上前替萧溱掀开轿帘。
萧溱缓缓走出轿子,眉目泰然,面含浅笑。一身火红的貂裘,色泽于这一片衰朽的冬景之中,自是分外艳丽夺目。
群臣急急下拜,冲他异口同声道着“参见皇上”。
萧溱淡淡一笑,吩咐他们起身。抬眼朝远处望了望,便径自从群臣让出的小道之中行过,走向不远处另一台大轿。
轿外立着的丫鬟和侍卫见状立刻齐齐跪下。
萧溱轻轻一抬手,示意他们平身,随后又徐徐走到轿前,轻轻掀开帘子,朝里面伸出手。
我虽和众臣立在一旁,却清楚地看见他面上的一抹笑,温文清雅,竟是我从未曾见过的。
“看来皇上似已想通,如此自然最好啊……”低头茫然地盯着腰间的佩剑,恍惚间听到附近老臣的低低议论之声。
“可不是么?如此看来……啊!”另一个声音道,忽然生生被一阵强抑着的惊呼打断。
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心突然狠狠往下一沉,握着剑柄的手也蓦地失力般松开。
宽阔的天幕下,萧溱高大的身型远远走来,在举目苍茫中点染出一抹明艳夺目的红。他面上是王者才有的高傲和霸气,而怀横紧紧抱着的是一个纤弱娇小的女子。粉色的纱裙自他臂膀间长长地拖曳而下,一如彩蝶振翅般,在风中翻飞不止。
远远望去,确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手不自觉地又攀上腰间的剑柄,狠狠地握紧在手心。
群臣见状似乎也大为惊讶,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隐隐闻见议论之声。
“皇皇上……怎怎么……”
“大人莫要慌张。看来皇上对这个和亲公主倒颇为满意啊。如此倒真真再好不过,香火之事,无忧了,无忧了……”
“大人说的是啊……若能如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一般,倒又是一桩美谈了……”
“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我定定站在原地,只觉耳边尽是群臣的喜悦之议,目中尽是深情款款之景,而自己却仿若被生生隔离开来一般,置身事外,竟全然感受不到分毫。
只是望着那火红的身影由远而近,也终于看清了那隽玉公主的样子。她此刻面色中有几分赧颜和局促,颊上已然晕开两片绯红,倒真真别有风姿。数年不见,确也出落得楚楚可人。
经过我面前时,目光似在我面上顿了片刻,却又很快抬头落回萧溱面上。
我心知她应是如意料之中般对我失了印象,如此认不出我,却也最好不过。便只是笑着冲他们拱手道:“恭喜皇上公主。”
萧溱侧目看了我一眼,并不理会我,也未给她回应的机会。只是径自走到轿口,轻轻将隽玉放进轿子,冲着里面莞尔一笑,似是说了些安抚的话。而他自己却并未立刻进去,反是忽然直起身子,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唤道:“秦大人。”
“在。”我走到他面前,抬起脸却死死盯住他的眼。
然而他早已没有方才的笑意,目光里丝毫不露半分痕迹,只是淡淡冲我道:“朕欲与公主同乘一轿,以慰其长途劳顿。你虽有贴身护卫之责,不过如此……若再同行,自是多有不便,且虽众臣同归便是。”说罢不等我回应,又径自掀帘进轿。
隐隐听见帘内传出的阵阵低语,又很快湮没在苍凉的风声之中。
随后,大轿便在群臣此起彼伏的道贺之声徐徐离去,众臣目送其消失在远处,便也各自打道回府。
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卷起枯叶纷纷。我木然站在原地,周身人迹散去,自觉心中却亦是空空如也。
忽地感到恍惚不止。只觉自己从未有哪一刻同现在这般,如此的落拓却又狼狈不堪。
*****
“子翩?”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呼。
我猛地回过神来,急急放下手中的玉杯,杯底磕在石桌上,清液溅在一旁胡乱摊开的兵书上。
“子翩怎么在此独饮?”韩楼走近将玉杯举起,皱眉道。
我抖了抖兵书上的酒滴,定了定神,哈哈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日日与清茶为伴,饮些琼浆玉液又有何怪?”
韩楼在我旁边坐下,忽地盯着我的眼缓缓道:“子翩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莫不是借酒浇愁?”
“高望之言,倒似将我比做闺中怨妇一般。”我不自觉地躲开了他的目光,玩笑般嗔怪道。
“或许是我多心,只觉得子翩看来有些魂不守舍,”韩楼亦是挪开目光,低低叹了叹,又重新对上我的眼,“便如方才,你可是走神了罢?”
“难道我便不能偶尔走神?”我有几分忍俊地反问道。
韩楼顿了顿,忽然淡淡笑道:“若是我多虑了便是最好。不过见子翩数日未曾上朝,这才过来看看。”
“原是因为如此。我本加官,无品无级,亦不必上朝,纵不前去也无人怪罪,自是无妨。”我不以为意道,“再者,南北自打议和以来,便颇为相安无事。除去此等,南周国内之事,我也无心参与。”
我说罢举杯戳了口酒,余光却瞥见韩楼闻言定定看着我,对我之言却并不做应答。
顿了顿,变转话题道:“数日不见,听说高望近来颇为忙碌?”
“还不是为皇上大婚之事。”韩楼淡淡叹道,“修缮宫殿,举办大礼,哪一样不需户部拨款?”
“看来萧溱倒颇能极尽享乐之事。”我闻言冷冷哼嘲道,“只可惜过去无处施展,如今娶了公主,倒是颇有用武之地了。”
“也不至于如此。”韩楼思索片刻正色道,“皇上大婚,许多基本的开支是无可避免的。其实算来也并不算铺张。”
“此事我不甚了解,便依你之言。”我晃荡着杯底的一点酒,无心再争论下去。
“还好诸事已近尾声,如今方才空闲出来,”韩楼自顾自地叹了叹,忽然道,“对了,子翩数日为朝,许是并不知晓罢。皇上三日后大婚,赐宴群臣,朝中大臣无论品级,都要前往恭贺……”说罢有些迟疑地端详着我。
我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萧溱大喜,我岂有不去之理。自当前往……好生恭贺一番。”
第二十六回 何由借酒
大殿之内,一派欢腾之气。
雕梁画柱间,红幔轻缠,摇曳生姿。灯火通彻,暖光融融,更衬出一片金碧辉煌的盛大场景。
耳畔歌台暖响,鼓瑟齐鸣。盛装的舞女摆动身姿,翩翩红袖,在空中时起时落,仿若捎带着余香,沁人心脾。
我坐在席下,淡淡地看着眼花缭乱的欢腾,低头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觉得并不尽兴,再度拿起酒壶时,却发现里面已空空如也。
有几分烦躁地把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回头吩咐侍者再添上几壶。
侍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添置了两壶放在桌角。
我一把拿起便将空杯斟满,刚要饮尽,却忽地听得旁边一人弱弱道:“大人这已是第六壶了……”正是与我同席的太史令,魏文史。
安排席位时,按例同部的官员同坐一席,按品级高低离殿上由近及远。是故韩楼便于户部尚书同席,斜眼看去,二人正相谈甚欢。而我无品无级,甚为特殊,便在末尾与这太史令同席。其实太史令亦是重要官职,只是听说萧冲在世时,这魏文史因性格过于忠厚耿直,似是犯了事忤逆了皇命,从此便不受重视。到了萧溱这里,亦是如此。
我倒并不在意。本就无心于南周之事,加之以后殷狂士之身客居于此,便极少与朝中官员有所交道,避免牵连太多。故此番何人同席,于我而言,自是并无差别。
转过头,举起酒杯冲那魏文史笑道:“既称后殷狂士,酒量又岂止于此?不若魏大人陪我饮上几杯?”
那魏文史见状勉强笑道:“秦大人客气了。我不善此道,自知不如,自知不如……”边说边连连摆手,颇有几分惶恐。
我闻言径自一口饮尽杯中酒,皱眉道:“方才那杯是我央魏大人陪饮,大人推拒,自是无话可说。”说着又添上一杯,“这杯乃是我敬魏大人的,大人若不受,便是看不起我秦远了。”
魏文史有些局促,顿了顿,终还是缓缓举杯冲我一礼道:“既然秦大人如此好兴致,那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以袖掩口,徐徐仰首饮尽。末了微微轻咳几声,看样子果真不善饮酒。
我看着他将空杯放于席案,忽然哼笑一声道:“魏大人如何知我好兴致?”
“皇上大喜,天下之福,文武百官岂有不悦之理?身为朝臣,我心中亦是深感欢欣。”他再度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忠厚,“不过今日见秦大人之兴致,对此事之喜悦,似比我多出数倍。说来惭愧,大人身为客卿,对皇上之事挂心至此,倒着实让我自叹弗如了。”
“我不过贪杯而已,倒让魏大人看出喜悦之情来了?”我盯着杯中的酒液的涟漪,冷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旁观者清了?”
“不敢不敢,猜测而已。若非如此,只当我妄自揣度罢了。”
我闻言猛地饮尽又一杯酒,将空杯在他面前一亮,笑道:“大人所言不假,我自是满心欢喜无处宣泄,便借了这玉液琼浆,一纵心中快意!”
魏文史有几分愣住地看着我,似是不知如何作答。正此时,门外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自远传来,殿内立刻安静下来,众臣纷纷站起身,齐齐将目光投向门外。
萧溱携着他的公主缓缓自外而入。他束着高冠,神情俊朗,一身明艳的红色锦袍,更衬得其人气度非凡。在他身边紧紧依偎着的是面色里有些胆怯和羞涩的隽玉,长裙委地,远远地拖曳,是明艳到刺眼的红。亦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恭喜皇上!”群臣见状齐声贺道。
萧溱面上绽出明显的笑,伸出手示意群臣收声,便挽着隽玉在众人的目光中徐徐走上殿。
很近地自我面前经过时,直视前方的目光亦未挪动分毫。
只见他行至殿上,先小心地安抚隽玉坐在一旁,后者似是对如此场面有些畏惧,拽住他的衣角不愿放开。他便俯下身子大抵在她耳边低语了什么,终于隽玉放开了手,却亦是局促地蜷在他身后四顾着什么。
萧溱随后走上前,正身而立,忽地由方才的柔情百转变为了气度逼人。他接过侍者端上来的酒杯,朝底下群臣高举笑道:“今日朕之大喜,实乃双喜。一则议和既成,天下暂定,四海安宁,二则虽是和亲,朕却得以抱得美人归。今日朕便在此拟制,封后殷隽玉公主为珏贵妃,入主隽玉宫。令拟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隽玉闻言急忙跪下谢恩,群臣中也再度响起一阵恭贺之声。
萧溱挑起嘴角笑了笑,继续道:“今日朕于此宴请各位爱卿,便为同庆双喜,还请各位无需过多拘礼,只管尽兴便是。”说罢示意群臣坐下,随后舞乐又再度响起。
群臣闻言亦各自祝酒议论,大殿之内一时间比方才更热闹许多。
我将第七个酒壶倒空之后甩到一边,正将酒杯放至唇边,却忽然听见旁边的魏文史凑近道:“果真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啊……”语气中透着慨叹和羡艳。
我回头看了看他。此刻他面色已泛起淡淡的红晕,想是饮酒之故。他语出极是由衷,一脸忠厚之色。见我回头,并不挪开远顾的目光,却是感慨般问道:“秦大人以为可是如此?”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殿上。只见萧溱一手举着酒杯,另一手却是搂着紧紧依偎在怀中的女子,女子身形娇小可人,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他低首在她耳边私语着什么,乌发垂下遮住了部分面容,却可以想见目光中的款款深情。
忽地收回目光,看了看魏文史,又盯着手中空杯哼笑道:“确是如此。”
也不知是那魏文史对萧溱太过崇拜,还是当我方才不过自言自语,他听毕我所言,依旧只是有几分痴痴地望着那方向,却未作应答。
我见他如此,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恼怒,便又独自饮了几杯。
忽然觉得歌舞之声逐渐安静了许多。
抬眼望去,见歌女乐师已纷纷停下动作,推至一旁,而靠前的席位上已站起一人。那人对萧溱举杯一礼,朗声道:“老臣恭祝皇上与贵妃娘娘永结百年之好!”
他开了口,闻其声方知此人乃是丞相司马洛,原是身先士卒率先祝酒来了。
萧溱站起身回礼谢过,亦是举杯回敬,与其一同一饮而尽。
随后,众臣无论官爵大小,纷纷仿效,亦是说了不少赞美之辞,也无非不过琴瑟和谐,白头偕老一类的老生常谈。
便连魏文史也结结巴巴地起身祝他们百年好合。他正言语之时,我端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忽然隐约感到萧溱投来的目光,抬起头,却见他只是含笑盯着魏文史淡淡道谢,然后饮尽杯中酒,眼光却自始至终未曾朝这边挪动分毫。
暗自哼笑一声,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随后又仰起脸将壶中剩下的酒液一口饮尽。
大殿上萧溱见已无群臣道贺,方坐下片刻,又听闻我站起身,远远朗声道:“臣祝皇上与贵妃娘娘伉俪情深,白首不离!”
他顿了顿,再度站起身,伸手接过一旁侍者斟满的酒杯,目光却一直居高临下地落在我这里。
许是酒精麻痹的作用,那一瞬我似乎产生了一些幻觉,隐约觉得他目光中似有什么深意。
然而他随后只是举杯淡淡道了句“多谢秦大人”,便例行公事般很快仰首干杯。
我手中的动作顿了片刻,亦是举杯同饮。放下酒杯却未立即坐下,却是再度拱手道:“臣今日心中欢喜难以抑,不知皇上可否允臣多言几句?”
“哦?”萧溱回头将酒杯放在一旁,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淡淡掠过我,“那么大人请讲。”
“多谢皇上。”我弓身徐徐一礼,缓缓开口,“臣原为后殷人士,蒙皇上厚爱,客居于此,腑内自是感恩戴德。”抬眼看了看萧溱,却忽脑内开始晕眩,眼前亦是有些模糊,看不清他是何表情。便定了定神继续道,“如今见自打和议之后,南北一派安宁之态,幸甚之极,今又见皇上与贵妃娘娘情深意切,更觉和平有望。”嘴角忽然挑起一抹笑,低头拿起魏文史面前半空的酒杯,再度朝前一拱手,“每每想到此,心中自是欢欣不已。便再祝皇上与贵妃娘娘情比金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是那夏桀妺喜、商纣妲己,抑或是那陈后主与他的张贵妃……相较之下,亦当逊色不少……”
自觉说到后面有些语无伦次,却也无足重轻了,因为语至末尾,群臣中如潮水般蔓延而起的议论之声已近将我之所言吞没殆尽。
我淡淡一笑,对其视若无物,心知萧溱应是字字听得清晰。只可惜我看手中的酒杯也忽然出现了重影,却不知他此刻当作何表情。便只是旁若无人地笑着喝干了那半杯酒,还举着空杯对着萧溱的方向示意。
也不顾自己引起的骚动,身子虽有些摇晃,还是摸索着徐徐坐下。然而还未坐稳,便听得殿上萧溱冰冷的声音,似是冲着我,又似不过对百官打着圆场:“秦大人似乎有些醉了,不妨先去外面休息片刻,先醒醒酒为上。”随后,几个侍卫便很是会意地快步走来,一把将我架起,看似彬彬有礼实则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
很快,大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重重关起,隔断了里面隐约再度响起的歌舞之声。
我站稳了身子,挣脱开侍卫的手,扬了扬手他们道:“到此便可。我自当……寻去处醒酒……你们自去……”
边说边踉跄几步,沿着空无人迹的回廊漫无目的地走开,只觉腿脚已有些不听使唤,脑子里更是混沌一片。方才强忍住的,现在都翻江倒海地决了堤。
冬夜的风带着凌厉而旷远的哀嚎,自耳畔自周身呼啸而过,留下刺骨的寒意。回廊上的宫灯千篇一律,高挂在檐边,在寒风里泛着暗黄而杳无生机的光亮。
昏暗的夜色里只有枝叶沙沙作响,别是突兀。周遭的景致已湮没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也懒得抬眼去一一辨认。已不知自己已行至何处,便干脆任由腿脚一软,栽坐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倚靠在一根大红立柱边。
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中依旧晕眩不止。伸出手低头看了看,依旧是几重叠影,晃动几番,终是无法重合。索性闭了眼,重新向后靠着,潦潦裹了裹衣衫,便再懒得挪动分毫。
此刻神智在寒风中已然渐渐清醒了些,然而四肢却依旧瘫软如泥,仿若不由自己控制。如今再追思方才殿内之举,竟不知自己为何要那般。
忽然无力地挑了挑嘴角。自己许是醉了罢,而且醉得厉害。
我一向自视酒量不差,谁知今日竟将自己弄得大醉至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愿追究其中缘由。
谁知这一口气却忽然带动起胸中的异样之感。意识到什么赶紧转过身子,便觉有什么自肠胃翻涌而出,一波接着一波,难以抑制。
然而腹中空空如也,吐出来的也只有酒水而已。只是方才饮下的酒此刻又再度翻涌上来,一时间酒气上涌,刺激得喉间有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双手撑着柱子,抑制不住剧烈地咳了许久,才渐渐喘息着平复了呼吸。
随之翻涌上来了还有无尽的疲惫之感。彼时那一阵咳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于是便就那般侧着身子倚着,闭了眼,自觉周身上下已再使不出一分力气。
第二十七回 君心我意
一阵凉风吹来,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人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脑中有一丝明显而隐秘的疼痛游离不定,自觉神智依旧有些恍惚。
不知现在是何时辰,我又昏睡了多久。但恍然间感到周遭静谧无声,许是已至深夜了。大宴早已散去,群臣也各自归家。而萧溱,也自是在享受那洞房花烛之美罢。
忽地有些烦躁。我不知是否是酒还未彻底清醒之故,导致思绪这般不受控制地飘忽至此。只知此事于我毫无干系,我亦不该有任何牵念。
无心思考。半睁着眼,伸手扶了扶前额,却忽然感到身上有东西滑落下来。
低头一看,是一件大红的锦袍,明艳到让人无法忽视的色泽。
我微微愣住,随后伸手一把抓起,放在眼前端详再三,却久未做出反应。直至隐约听见些动静,方才撑起身子,扭头朝旁边看去。
一人长身玉立,仰脸望着庭院上方沉沉的天幕。晚风呼呼作响,吹得他乌黑的发以及大红的衣摆在夜色中翻飞不止。
未料他此时此刻竟在此处,起初有些失神,随即又忽然哼笑出声,松开了紧紧握住那锦袍的手,淡淡道:“萧溱。”
萧溱闻声回过脸,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教人看不清表情。
我能感到他落在我面上的目光,却只是将身子重新靠回红柱边,仰着脸淡淡看着他,笑道:“皇上前来,可是为了寻这锦袍?我虽不知此物为何落在我处,不过现在却该物归原主了。”说罢伸手将锦袍朝他面前一抛,便索性闭了眼,将脸扭到一边。
“独孤鸿。”闭目之后的黑暗中,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萧溱略有低沉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或许皇上应当唤我‘秦大人’。”
“独孤鸿。”却又闻得耳边一声低唤,外加轻轻挪动的步子。
我徐徐半睁了眼,皱眉道:“皇上洞房花烛之夜,不享鱼水之欢,为何偏要逗留于此?若是有要事吩咐,还请尽快直言。良宵难得,莫让贵妃娘娘久等。”
萧溱闻言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暗夜之中他的眸子近在咫尺,目光里不带任何感情,却是锐利而明亮。
抬眼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意识到他这般神色原是如此熟悉。
在我为救韩楼行刺于他,却未能得手之时;在我于牢狱中被施以极行,却误认为是他所为时;在他亲自带我寻医,我却因北归心切将他刺伤时;在我改变主意送他回南周,自己却因护驾不力被绑于立柱多日时;在他说着和亲并非所愿,而我却笑着祝他伉俪和谐之时……
他都是这般,静静看着我,却又沉默不语。
我从不愿思考他这般神色之中到底有何深意,然而此刻酒劲未退,脑中思绪胡乱游离不由控制,竟停在了一种可能上,整个人忽然生出恍然如梦之感。
身子不觉跟着有些颤抖。猛地别过脸,避开他的眼光,做出平静之色淡淡道:“皇上到底意欲如何?”
“独孤鸿,你为何定要在朕面前这般刻意强装,强装你一无所谓,强装你心中没有丝毫的在意?”萧溱并不接口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到近将被淹没在风声中,我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倒似是十分肯定。”我闻言身子不由顿了顿,随即转过头看着淡淡笑道。
“你并不善伪装,”与我的神色大不相同,萧溱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双眼死死扣住我的目光,缓缓欺身上来,“你的举止早已将你心中所想出卖殆尽,为何你却不愿正视于此,不愿亲口将你所想,告知于朕?”
我忽然将他轻轻推开,避开这般步步紧逼。面无表情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时辰不早,若皇上执意在此逗留,我也不欲干涉。容我先行告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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