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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魂-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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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闺中的李丽枝在这个长夜里边哭边想,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娘扶进红轿里。红轿抬起来了,悠悠地往丁家走去。轿夫走得很慢,走来走去又走到了自己家的屋前。爹说:“丽枝呀,你怎么又回来了?快去你婆家!”她正觉得奇怪,忽然身下的红轿“哗啦”一声,她连人带轿摔到了地上……她不觉大吃一惊,大叫了一声:“娘——”
娘从隔壁房里跑过来摇醒了她。她终于从恶梦中醒了过来。见娘端着盏油灯在床前抚着她的脸颊,禁不住心中一阵慌乱,“哇”地一声扎进娘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没有将梦里头的事告诉娘,她怕娘操心。但她隐隐地觉得这梦有些奇怪。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两边的长辈都在为他们的婚事操劳。丁家送来了聘礼,聘礼很重,礼品挑了一长串,从石公桥镇上穿过,沿着湖堤送到她家。爹娘高兴得合不拢嘴,乡邻们都眼红她找了个好婆家。爹娘也日夜忙碌着为她置办嫁妆。几个老裁缝日夜不停地为她赶制嫁衣。娘给她准备了四铺四盖。爹还去了趟常德城,买回了鸳鸯戏水的红缎被面、绣花枕头、洋伞、洋袜……爹说要让她体体面面地出嫁,亲友们也都在等着喝上一杯热闹的喜酒。
婚期在一天天临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丽枝,这位多情的中国少女的新婚梦会被一场突至的噩耗击成碎片!
古历9月19日,阵阵的西北风卷起漫天的牛毛细雨,冲天湖面上的渔船纷纷靠近岸边,路上很少行人,人们躲进家里,一些人家燃起炭火。寒潮来了。
一条可怕的噩耗却在这冬日的寒风中传递:石公桥发生了鼠疫!
这一天,与李丽枝婆家紧邻的张春国家死人了!
消息传到李丽枝家,李丽枝吓得脸都白了。自从一年前常德城闹鼠疫,随后桃源又暴发流行,这鼠疫让人们谈之色变,谁都知道它的恐怖,那可是夺人命的虎狼啊!
丽枝的娘闻讯后顾不上多想,忙拉上女儿冒雨向十里外的龙王庙奔去。娘女俩跪在观音大士的佛像前,一遍遍地叩头、焚香,默默地请求神灵保佑丁家老幼平安!
是啊,女儿几天后就要出嫁到丁家!要是丁家发生什么灾祸,女儿这一生怎么办?娘无声地流着眼泪:“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请保佑我的丽枝,保佑丽枝婆家老小安康吧!”
然而,厄运还是降临了!
第二天,丁家传来凶讯:丽枝的婆婆鲁开英当日凌晨突然发病死去。
李丽枝闻讯痛不欲生!她躲进房里哭了一场又一场。她还是个没过门的媳妇,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夫家。可是,旭章怎么办?他会不会哭坏身体?婆婆呀,媳妇还没有给你倒过一次茶水,没有伺候过你一天半天,没有给你带来过一丝欢慰!如今,你死了,媳妇也不能见上你一面!她哭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她甚至想过,难道是自己“命相”不好?“八字”太恶?还没过门就“克”死了婆婆?也不知旁人会怎样议论她这个“少奶奶”,也不知丁家如今乱成了怎样,也不知4天后她的婚礼该怎样举行!她悲痛,惶恐。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忧伤。她毕竟还太年轻,才17岁!
石公桥镇的丁家,此时真的乱得一团糟。
妻子的突然死去,使丁长发一下子乱了手脚,悲痛之余,他想到儿子的婚礼。旭章是他们的长子,长子娶亲,是丁家的一件大事。如今,妻子一蹬脚走了,这喜事、丧事搅到一块,该如何办才好?他望着床上渐渐冷却的妻子的尸体,耳闻一家人悲声的哭泣,不觉仰天长叹,泪水滂沱!妻呀,你为我丁家辛苦几十年,眼见着媳妇就要进门,却突然独自去了!你没享过一天福啊!原指望能与你白首偕老,能共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不知你这样没有福气!他嚎啕大哭了一场,决意要用最隆重的葬礼,安葬他相依为命几十年的亡妻。
丁家的亲朋好友闻讯纷纷赶来奔丧。丁长发一面接待亲友,一面和弟弟们商量妻子的后事。却谁也没料到,女儿月英又忽然发病,突发高烧,乍寒乍热,不一刻便不省人事。丁长发大惊:月英的病症和她娘一样!天啦,我丁家造了什么孽?他赶紧叫人去“生生堂药店”请郎中。他不能又看着月英象她娘一样死去!
灵堂上的婚礼(3)
丁长发紧紧地抱着女儿,大滴大滴的泪水掉在女儿身上。“月英,月英,爹在这里!爹在这里呀!月英,你醒醒,你醒醒……”前后不过几个钟头,月英在他怀里一阵剧烈抽搐后,突然睁开眼睛,叫了声:“爹!我要娘……”就两眼一翻断了气!丁长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女儿,刚刚还伏到娘身上嚎哭的月英,怎么会一下死去呢?!他抱着死去的女儿怎么也不肯松手,一声声唤着:“他娘!月英!他娘!月英!月英啊!月英娘啊!这是为什么啊……”他嘶喊着,嚎哭着,抱着女儿的遗体“扑嗵”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列祖列宗啊!我的天啊!我的月英和她娘死啦!”
人们七手八脚将他拉起,从他怀里夺走月英已经冷却的尸体,正要给孩子入殓,忽然,刚刚还在嚎哭的老娘一声惨叫后昏死过去。丁长发慌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跑到母亲房里,只见母亲突然高烧起来,直喘粗气。他跪在母亲跟前,连声喊着:“娘!娘哇!你醒醒!”仅仅几个时辰,老娘又断了气!
丁家祖孙三代三具尸体同时摆在屋里,丁长发和大弟、幺弟抱头痛哭!整个石公桥镇的街坊闻听哭声也无不落泪!
这天,伯力士博士带领防疫队来到石公桥,他们解剖了张春国的儿子张伯君的尸体,认定石公桥镇正是暴发流行鼠疫。防疫队随即张贴布告,晓示全镇居民:凡疫死者,一律解剖后火化,以防疫病蔓延。
丁长发闻讯,慌忙关上大门,一家人强忍哭泣。他怎么会忍心自己的亲人死后让人剖腹挖脏呢?这天深夜,他们在亲邻的帮助下,将三位亲人的尸体偷偷运到离镇一里外的荒郊草草埋葬。
没有道场,没有鼓乐,甚至连送葬的人也没有。只有从湖面上刮来的呼啸的北风,和北风卷来的一阵阵冬雨。丁长发和弟弟们跪在三座新坟前痛哭。哭过,他从地上爬起来,将大弟、幺弟一一抱起:“老二、老三,莫哭了,回家吧!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哩!”说罢,兄弟三人相拥而泣,又哭倒在坟地上。丁长发跪在新坟前,一声声呼唤着母亲、妻子和女儿:“娘哇,长发不孝!开英哇,我的月英哇!我没能好好安葬你们!等时局好转了,我再把你们迁回祖山,再请人念经做道场,超度你们的在天之灵!只要长发还活着,就会记住这些。娘哇,长发一定会做到的……”
天快亮了,他们才从坟地里回家。刚进家门,丁长发忽然全身寒颤。他立即明白,自己也已经染上了鼠疫,而且,很快就将离开人世!
他极力地支撑起身体,叫来大弟和幺弟:“老二、老三,我,我快不行了!”丁长发对两个弟弟嘱咐道:“你们快带着家里人逃命去吧!莫管我了!记住给娘迁葬祖山。不要叫旭章回来……告诉旭章,我不能给他和丽枝完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下太平后,再要他和丽枝给我、给他们的奶奶和娘上坟……”
丁长发的两个弟弟泪如泉涌。一家人慌乱地服侍和劝慰着他。家里在一天时间里就死去了三个亲人,难道大哥也发病了?不可能!绝不可能!大哥不能这样死啊!
丁长发又流着泪嘱咐正在哭泣着的弟弟、弟媳们:“快走吧!快逃命去吧!不要管我!我将旭章托付给你们,等时局好点,你们帮我给他完婚。丁家靠你们了。你们要齐心协力支撑起家业!”渐渐地,他神志不清起来,喃喃地吐出一句:“天啦!丁家前世造了什么孽啊……”就一下昏迷过去。
第二天中午,丁长发就死了!随即,丁家的老二、老三,还有管家先生魏乐远、老二和老三的妻子、以及雇请的两个工人先后发病,接二连三地死去!
丁家一下死去11人!
也就在丁家惨遭横祸的同时,石公桥镇几乎家家死人!
丁旭章是在古历9月23日清晨得到噩耗的。他立即从常德城出发,一路哭泣着往家赶。他原本是今日要回家的,明天便是他和丽枝结婚的吉日。他万万没想到灾祸就在这一天降临。黄昏时,他一身泥巴、一身雨水地来到岳母家。他一进门就“扑”地跪倒在岳父、岳母面前,放声长嚎!丽枝也闻声从房里跑了出来,再也顾不上少女的羞涩,一下抱住未婚夫痛哭。
是啊,明天就是他们的婚日,是千刀万剐的日本人投下鼠疫菌,使他们原本幸福的日子一下跌进了永生铭记的悲痛之中!
岳父流着泪将他们从地上扶起:“孩子,我苦命的孩子!起来!我是你爹,你们的亲爹!”
天渐渐暗下来了。屋外,寒风裹着牛毛细雨在广袤的平原上空呼啸着。好心的邻居们纷纷闻讯来到李家。
旭章换过岳母拿来的干净衣服,就要回石公桥去。他要立马回家,去见死去的一家亲人!是邻居们出来阻止了他。天这样晚了,回了石公桥怎么办?丁家老板只剩下旭章这根苗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去!
旭章跪在地上痛哭:“我要回去!我要去看我的爹娘!爹呀,娘呀!我的爹娘呀!”
“旭章,孩子!”岳父哭着拉起他:“不是不让你回去,人死不能复生,只要你活着,丁家就有希望!万一你有个闪失,你丁家的根就断了啊!明天是你和丽枝的喜日,婚事照办,爹做主!”
旭章在岳父家住了一晚,也哭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他起床就要往家里赶。岳父、岳母拦住了他。深明大义的岳父一家在他最危难的关头担当起至亲的责任。岳母给他腰上系上一根红布条,也给早已起床收拾一新的丽枝腰上系上一根红布条。又给他们衣扣上系上一绺带孝的麻线。岳父说:“旭章,带丽枝去见你爹、你娘吧!到灵前叩三个响头!告诉爹娘,今天是你们的喜日,你和丽枝今日完婚。要他们的在天之灵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爹和亲娘!孩子,去吧!爹和娘在家等你们回来!”
灵堂上的婚礼(4)
旭章流泪跪拜岳父、岳母,带着丽枝匆匆往石公桥赶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女儿和女婿,李家两位老人泪如雨下。要不是日本人造下这份孽,今日丽枝的婚礼该是何样的风光!如今,这一对凄惶的新人,只有泪水和悲痛相伴他们一生中最珍贵的日子!邻居家的屋门也一扇一扇地打开了。善良的人们流着泪为这对苦命的孩子默默祝福。愿他们在灵堂见过亲人后能平安回来,为丁家留下最后一根苗。
一路跌跌撞撞,旭章领着丽枝到了石公桥。桥北街的四周已经挖掘了壕沟,无法通行,他们只好绕道往桥南走。到了桥南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往日热闹的街市上见不到几个人影。他们匆匆地穿过街市,直到镇尾,才见到石谷记老板石三爷。旭章按照乡俗,哭着跪下叩头。这是丧家的孝子的礼节。
“是丁家少爷啊!”石三爷上前扶起旭章,见他身上披麻戴孝,又见他腰系红布,便记起今天本是这对孩子的百年吉日。几天前,镇上还闹着要喝丁家的喜酒,可今天……“孩子,莫哭,莫哭坏了身子!”说着,他自己忍不住老泪纵横。哭过,他看了看旭章身边的丽枝,又边抹眼泪边点头道:
“好姑娘!真的是个好姑娘啊!丁家还有指望啊!”说着,石三爷要旭章进屋。旭章流着泪,辞谢石三爷,又领着丽枝往桥北街走去。
石三爷忽然想起什么,大声叫住旭章:“孩子,去不得啊!你们不能回家!丁家只留下你一根秧啊!”
旭章哭着说:“不,我要回家!我要去见我的爹娘!”
石三爷流着泪点点头:“也是。孩子哇,你们也是该去见一面亲爹娘!可是……”他想了想,跺跺脚:“三爷陪你们去!三爷再叫上几个人。孩子,等一等三爷!”
到家了。丽枝扶着旭章跨进大门,人世间罕见的惨状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堂屋里,6具亲人的尸体并排摆在地上!霎时,旭章感到天昏地暗,肝胆俱裂!他一下跪倒在地,长嚎一声:“爹啊!娘!”就从门边爬着向爹扑去!石三爷死命地抱住他,不让他靠近。
这曾是他们快乐的家啊!每次从城里回来,爹总是笑咪咪地叫着他;娘总是拉着他的手,问他在学堂里吃了些什么;奶奶颤着小脚走过来,久久地摸着他的脸;妹妹月英则缠着要去城里。还有大叔、幺叔和两个婶娘……如今,仅仅几天时间,奶奶、娘和月英已经见不到了!爹爹和叔叔、婶婶已经死去!只剩下一排再也不能说话的尸体!
惨啊!人世上再也找不到这样凄惨的事情!旭章的心碎了。他平日对爹特别孝敬。爹终日辛劳,给这个家带来了兴旺和发达。爹待人和气,从不坑害客户。可现在,躺在地上草席上的爹,手、脸乌黑,两眼怒睁!
是的,死去了的丁长发双眼正怒睁着!他仿佛是在愤怒地控诉日本强盗,害得他家破人亡!又仿佛是在诅咒苍天,为什么让日本人如此欺侮中国!又象是在盼着儿子旭章回来,盼着未过门的儿媳回来,盼着儿子和媳妇继承家业,重振丁家!
正在家里帮忙安葬死者的几位街坊也忍不住流泪。那是男人的眼泪啊!他们流着泪劝止旭章:“丁少爷,莫哭了!快带着你的妻子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们没打防疫针,不便久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你们在,丁家才不会绝啊!你们再有个三长两短,丁家的香火就断了!快走吧!丁少爷!让丁老板在九泉之下放心吧!”
丁旭章抹去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拉着丽枝双双跪下:“爹,娘!您的儿子和媳妇给您叩头了!爹,娘!您的儿子和媳妇现在在您的灵前拜堂成亲了!”说着,他们给爹叩了三个响头,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奶奶!爹娘!叔婶!您们放心吧!我这个丁家唯一幸存的男儿,还有您的儿媳,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会永远记住您们是怎样死的!丁家不会成为绝户,丁家的家业一定会振兴!”
旭章叫一声“爹、娘”叩一个头;丽枝也叫一声“公公、婆婆”叩一个头。这对苦命的小夫妻,就在六位亲人的遗体前进行了亘古不见的人间最悲壮的婚礼!
这是怎样的婚礼啊!在被异族杀戮的亲人的遗体面前,旭章拉着丽枝艰难地从地上站立起来。
“快走吧,孩子!”石三爷将他们向门外推去:“快走吧!街坊们一定会替你们安葬好亲人,天一黑,就用船送到对门山嘴上去。孩子,莫哭,出门千万莫哭!防疫队知道了,会来剖尸火葬啊!”
旭章感激地望着石三爷,又拉着丽枝跪下,给众位街坊深深地三拜!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告别生他、养他的爹娘,从此将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埋在心底!
屋外的风停了,雨也停了。一抹初冬的太阳从云缝里透过,照在多灾多难的洞庭湖平原上……
这一天是一对中国夫妻拜堂成亲的日子。他们在亲人被杀戮的悲愤中成亲。从此生儿育女。从此子又孙、孙又子、子子孙孙地繁衍着中国人不尽的血脉!子子孙孙地铭记着永远也不会忘却的血海深仇!
浩淼的八百里洞庭啊,这便是您的不屈的儿孙!
八千壮士血染古城(1)
一九四二年一月长沙进攻战结束后,我从岳州飞机场护送重症患者到汉口时,在岳州飞机场,从某一空军大尉那里听说,石井来到汉口。其后同年二月,我从第十一军参谋部情报录中,看到由常德拍到香港的电文:“日军的飞机一架投入像笼子的东西,此后在住民当中发生鼠疫患者七八名,以后还可能继续发生,所以请发送防疫材料。”
关于此事连第十一军军医部长藤升军医少将也不知道,是石井亲自进行的。我痛感到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和平居民所采取的行为是何等的残酷及非人道!
——录自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档案资料选编神原秀夫笔供(119—2.8.2第2号)》
石井四郎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有些焦躁不安。
历史已进入1943年了。自去冬希特勒进攻莫斯科遭到惨败,这场世界大战的格局就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今年2月,苏联军队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全歼了德军30万人。随即,美英联军先后攻占了太平洋的战略要地爪达耳卡纳尔、阿图和基斯卡诸岛,日军全线崩溃。盟军又在东南亚一带开辟了“中缅印战区”,20万的中国远征军进行大规模的全线反攻。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也开始对日军占领区进行反攻,仅仅数月时间,就攻占了8000多个村庄和600多个堡垒。石井怎么也想不到战局会如此糟糕。
是的,简直是糟糕透了!
他觉得有些头痛,是那种撕裂样的疼痛。在他的神秘的“731部队”的寓所里,这些日子以来他饱受着失眠的煎熬。难道我大日本帝国真要成为战败国?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
他想起他的故乡。故乡在日本国千叶县。那是个美丽的滨海渔村。1892年,他降生在渔村的一户人家。28岁那年,他从京都大学毕业,加入陆军担任军医。7年后获得医学博士学位,被晋升为三等军医正,当了陆军军医学校的教官。从1930年春天赴欧洲考察起,他便萌生了研究细菌武器的想法。他记起第一次在陆军省的一次战略研讨会上发表演说的情景。他走上讲台,对着话筒简洁而有力地陈述他的主张:
“细菌攻击战的特征是效力之伟大,不仅其有效范围内能人传人、村传村地不断扩大,而且其毒害还可以深入人体内部,其死亡率比炸弹、炮弹要高得多。”台下的听众大多是陆军省的将军们,有人站起来鼓掌。他的情绪更加激昂起来:“不仅如此,细菌攻击战还无需大量钢铁,这在战争中可以弥补我大日本帝国资源不足之短缺……”
正是那场演说,奠定了他在日本军界的细菌武器专家的地位。1932年2月5日,日军占领哈尔滨,完成对中国东北全境的占领。同年,为进一步扩大战争的需要,日本陆军学校开设防疫研究室,他开始着手进行细菌毒素的研究。1933年,他来到满洲国,在拉滨铁路背荫河车站附近建立起细菌实验所。1938年,他带领他的部队移驻哈尔滨以南20公里的平房地区,组建了神秘的“731部队”,对外称作“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他的731部队的真正使命,甚至在陆军部高层也只有少数将领知晓。他就在这支部队里,用中国人和苏联人作实验,进行鼠疫、霍乱等病菌的感染实验及活体解剖,并组织生产了大量的细菌武器。他曾在中国浙江、湖南等地进行了细菌武器实战,收到了令人振奋的战果,若是能按照他的作战计划,这种战果无疑还会更大。但军部却有人以顾及国际影响为由,一再阻挠他的计划的实施。“唉——”想到这里,石井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昭和18年5月,军部决定对中国常德实施攻击战,以截断重庆国民政府的补给线,同时,使屯兵云南的20万中国远征军回援中原而无法入缅作战。在派遣军作战会议上,第11军司令官横山中将由衷地赞赏他在昭和16年11月4日的常德鼠疫攻击战。正是这场已历时两年的鼠疫,使常德九县疫死数万人,造成了中国军民巨大的心理恐慌,为此次“江南歼灭战”奠定了基础。矮而肥胖的横山中将历来傲慢,石井平时很看不起他的骄横,但这次关于常德细菌攻击战的评价,使他改善了对横山的看法。也是,石井需要军界的将军们的支持。他甚至有些感激横山君。
石井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停住脚步。他用手指按压了一会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将目光投向远方的空茫的夜幕,思绪又回到两年多前的那次神秘的汉口之行。
那天,他和731部队负责实战研究的第二部部长太田澄大佐一走下飞机,久候的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少将便迎上来行礼:“欢迎您,石井中将阁下!”
他点点头,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便径直走向飞机旁的一辆小车。他看见,早他两个小时飞抵汉口机场的两架轰炸机已被铁蒺藜团团围住。他的731部队远征队已接管了停机坪的岗亭。岗亭里的机枪口对准着停机坪的唯一通道。
他感到满意,嘴角上泛起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只有他和太田大佐知道,这里停着的一架轰炸机上,装载着50公斤比炸弹还要可怕得多的鼠疫菌!
那是魔鬼!当盛着魔鬼的玻璃瓶口打开,嗬!可恶的中国军队就会被魔鬼吃掉!他兴奋地摸了摸领口,然后抬抬手。汽车便一下启动,驶出机场,飞快地向汉口城里驶去。
八千壮士血染古城(2)
第二天晚上,在第11军司令部举行的秘密作战会议上,他宣布了关东军第659号作战命令,对常德实施细菌攻击,以策应大日本皇军将于12月开展的长沙作战。次日清晨,由太田大佐亲自指挥的一架97式轰炸机便在常德空投了鼠疫菌。
此后,他飞回哈尔滨,却天天急切地盼望着常德出现战果。死亡的种子已经播下,他期待收获。
终于有了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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