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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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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勾祸也做了一件其实并无多少意义,但在他看来却不能不做的事,那就是将被填埋了的赤河重新开掘。

当昔日的河床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他们惊愕地发现,河床的岩石竟然已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有人说这是被鲜血染红的。

但鲜血染红这些岩石,何以经久而不褪?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当清冽的河水再一次冲刷河床时,河水被河底的岩石映成了一片血红色,仿佛在滔滔流动着的,不是河水,而是鲜血!

赤河之名,由此而生。

当勾祸第二次被击败,九极神教第二次被攻破时,又有人建议将赤河填实。但这一次,却被九灵皇真门的乙弗弘礼阻止了。

乙弗弘礼道:“此河虽不吉祥,却可告诫后人。”

赤河因为乙弗弘礼这一句话而保存下来了。

此刻战传说立足于赤河西岸,只见河水暗红如血,残阳斜照,水声呜咽,让人心生怆然之感。

目光越过赤河,便可见九极神教的总坛遗址了。

木质的梁、柱可以烧去,但残壁断垣仍在。无数的房屋一层层地向后铺开,延绵不绝。黄昏的光线很是暗淡,所能看到的九极神教总坛只是一个大致情形,这反而可以遮掩它的破败,只大致地勾勒出昔日的轮廓。

曾让乐土武道为之色变的一代魔主,此刻会在哪儿等候他呢?

战传说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飘然掠过赤河,走近九极神教总坛。

九极神教的总坛建在一座坡度不大的山上,成百上千的建筑呈翼状向两侧展开,就像是一个巨人欲拥抱天地苍穹。

九极神教的总坛正面所对的,是一马平川。

所以,九极神教的总坛虽然地势不高,却有睥睨众生的气势。

步入山门,可见路旁有巨大的已折断成数截的石柱,当年,甫入九极神教的总坛,便可见一对石柱相对耸立,高逾十丈,直指云霄,何等气派!

战传说的目光却未落在这两根已断了的石柱上,而是落在了路旁的森森白骨上。

森森白骨处处可见,尤其是在道路的两侧。

这些尸骨一定是九极神教弟子的,他们是失败者,所以他们的尸骨无人收殓,只能暴于荒野。

走近了,才真正地知道九极神教的破败与苍凉。路边,断壁旁长出了杂草灌木,此季已是深秋,草木枯萎,处处显示着凋零肃杀。

那些尸骨散于各处,姿态不一,他们都是在残酷厮杀中倒下的,所以才会如此。

虽然没有亲历数十年前的那场风雨,但战传说能想象得出当年的血战。甚至就是现在,在这样的沉寂无声中,战传说恍惚中仍依稀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空气被利刃破空而过的声音搅得一片嚣乱。

数十年前,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却又有几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抛头颅、洒热血?风里来、雨里去;生里来、死里去?!

战传说的心头有些沉重。

他甚至几乎忘了自己来九极神教总坛的初衷,没有留意勾祸什么时候会出现,而只是在默默地走着。

天色越来越暗,黑暗把战传说与周围的一切慢慢地融合在一起。

仿佛,他不是这片空间的闯入者,而是本来就是属于这片空间。

战传说甚至“看到”那些森森白骨重新站起,重新有了血肉,活生生地立着,执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他们的目光疯狂而又冷漠,无数的乐土武道中人向他们冲杀过来,兵器交击声、鲜血抛洒时划过虚空发出的像风一般的声音……让人齿寒!

空气中有一种微甜的血腥气。

九极神教弟子不断倒下,倒在血泊中,疯狂厮杀的双方谁也不看战传说一眼,而战传说就在他们之间默默地走着……

“哇……”一声鸟鸣,一只乌鸦自一具尸骨旁振翅而飞,飞入苍茫的夜色之中。

战传说从幻觉中被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九极神教总坛的腹地了。换而言之,如果九极神教没有覆灭,那么这儿就是其核心地带。当年九极神教势力如日中天,慑于九极神教的淫威,有不少族派依附屈从于九极神教,那时,勾祸的一道道指令由这儿传出,可以说是一呼万应,风光无限。

而今天呢?

这里显然很可能是曾经的主殿,它四周皆是以巨大而方正的岩石砌成,所以,大火根本无法将它彻底毁去。看得出,它的部分墙体虽然毁去了,但这并不是被火烧毁的,而是被砸毁。

战传说步入了这间仅余四壁的主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勾祸!

主殿的北向中央有一张巨大的以玉石雕成的交椅,虽然被毁的面目全非了,但它的模样仍在。

此刻勾祸正静静地坐在那张面目全非的交椅中。

“你来了?”

勾祸的声音传入了战传说的耳中,或许确切地说是传入他的心里,因为勾祸真正的说话声嘶哑古怪,不堪入耳,这是勾祸以内息传出的声音。

“我来了。”战传说应道。

此时此刻,战传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是在与一个现实中的人对话,而是在与已经流逝的岁月交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来了?”

晏聪对站在门外的灵使道,此刻,他正在万圣盆地一处很偏僻、很不起眼的屋子里,屋子的主人已不知去向。自从前些日子大劫主进入万圣盆地后,万圣盆地不少人就搬迁逃离了。谁都知道大劫主比当年的勾祸更可怕,勾祸可以借任何理由杀人,而大劫主杀人却不需要任何理由。

晏聪要见灵使,又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灵使特殊的关系,所以便选择了这间屋子。

“是。”灵使道,然后他走入了屋中,反手将门带上。

晏聪开门见山地道:“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主人请说。”灵使道。

晏聪道:“今日我与天司杀、地司危、萧九歌、蓝倾城五人一起对付大劫主,结果却久攻不下,反而是我们这边伤亡惨重,尤其是蓝倾城,甫一交手,便被大劫主击杀。大劫主修为之高,实是惊人!更可怕的是他的绝学‘黑暗气诀’再配合他的黑暗刀,可以吸纳他人的力量为己用,这使他几乎未战便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是——最终,他还是败了。”

“我已听说是主人将他击败的。”灵使道。

晏聪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地方,我自忖绝对没有一刀击退大劫主的实力,但事实上我非但做到了,而且还毁去了他的‘烈阳罡甲’!当时,我忽然觉得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所击出的那一刀之威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不知这种力量由何而来,也不知它对我究竟是利还是弊,所以虽然当时我已占据了优势,却还是没有全力截杀大劫主,任他逃脱。我担心那超越我能力的一刀,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如果久战下去,或许会有危险。而大劫主显然不知这一点,他以为这就是我的真实实力,所以他知难而退了。当时,我显得很从容自信,并非我有击败大劫主的十足把握,而是因为拥有强大的心灵力量后,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疑惑与不安、惊惧,所以,我才以自信示他,让他更相信他已无法击败我。”

顿了一顿,晏聪接着道:“我想知道的就是我为何会忽然变得更为强大?”

灵使视他为主人,对他绝对忠诚不二,所以晏聪可以对灵使毫不隐瞒。

灵使想了想,道:“三劫妙法的力量来源于‘天、地、人’三劫,是以称之为三劫妙法。如果可以从天劫、地劫、人劫中吸纳力量,就可以变得更为强大。主人的变化,应该是源于这三种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种。”

“天劫、地劫、人劫?”晏聪低声道,他很快想到了在玄天武帝庙中与大劫主那一战之后的遭遇。当时他眼看就要亡于大劫主之手,却因为天电忽至,紧接着又是九幽地火喷发,大劫主才没能对他下手。正是那次遭天电相击之后,他的修为再次飞速激进,一举击杀了鬼将,否则若以他刚练成‘三劫战体’的修为,未必能够杀得了鬼将。

灵使接着解释道:“练成三劫战体只是将躯体的承受力提高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就有如大海与湖泊不同,海可以容纳万川,而湖泊却不能。”

灵使不愧是宗师人物,对武学的分析可谓是深入浅出,辟析入里,晏聪又天资甚佳,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经历玄天武帝庙那一场遭遇后,他会变得更为强大。

如果不是拥有三劫战体,只怕他早已在那天电击中时灰飞烟灭,但拥有三劫战体的他却因此而因祸得福,吸纳了天电可怕的力量。

“天电是天劫之象,可以导引晏聪修为的提高自是在情理之中,但在落日峡谷‘灭劫’一役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为何也会如此?”晏聪既是自言自语,又是在问灵使。

“那就应是人劫造成的。”灵使道。

“人劫?”晏聪道,“此话怎讲?”

灵使道:“我听说落日峡谷一战,被大劫主所杀的,不下二百之众,二百余人亡于一旦,此即为人劫。落日峡谷地形狭窄,死亡冤气郁积,正是形成人劫之气的绝佳条件。”

晏聪微微变色道:“怎会如此?”心头一阵狂跳,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功力的突飞猛进,竟然是得益于两百余人的被杀。

灵使是绝对不会骗他的,那么也就是说这的确是事实了,而这样的事实,对晏聪来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灵使却继续道:“所以,当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之时,正是三劫战体能达到最高极限的最佳时机……”

晏聪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晏聪心道:“若是这样,那我的修为要达到最高境界,岂非要以天下苍生的幸福为代价?我不愿如此啊!”

他心头有些不快,便转移了话题,道:“这些日子来,你可查到了天瑞甲的下落?”原来灵使与晏聪分手之后,一直在查找天瑞甲的下落。以灵使的地位身份,可以指使诸多不二法门弟子相助,成功的机会要大一些,所以晏聪指派灵使去办这件事。虽然暂时晏聪还不知天瑞甲对他有什么用处,但既然天瑞甲是大劫主垂涎之物,又有非比寻常的来历,若能得到,总是一件好事,至少比落在大劫主手中强。

灵使道:“我只查出羽老得到天瑞甲后,是向坐忘城方向逃去,但却没有进入坐忘城,而是继续向东。”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进入坐忘城?”晏聪很疑惑地问了一句。

“因为坐忘城中也有不二法门的人,如今坐忘城的新任城主就是不二法门的人,羽老模样丑陋古怪,他若进入过坐忘城,是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灵使道。

晏聪暗暗心惊,忖道:“没想到今天的坐忘城城主也是不二法门的人,不二法门暗中已控制了大冥王朝多少力量?如果不二法门对大冥王朝的确已大肆渗透,而这是有所企图的,那么大冥王朝就十分的危险了。像坐忘城城主,肩负着管辖六大要塞之一的重任,可以说是举重若轻,若是再多几项这样的权位被不二法门所控制,那将是一件怎样可怕的事?!”

这事对于不二法门来说,当然是极为重要的秘密,所以至今除了不二法门位居高位的人外,还没有人知道先前的贝总管、今天的坐忘城城主是不二法门的人,唯有晏聪却知道了这一秘密,这得益于他对灵使的控制。

这让晏聪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特殊地位:利用灵使,他可以知道许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与不二法门有关的秘密,如果他想投靠不二法门,这将是他非常有利的条件;同时,如果他想与不二法门作对,这同样也是他的有利条件。

最重要的是,他拥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却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一点。一般来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处境很危险,但晏聪却是一个例外,没有人会想到他已可以绝对地控制灵使!

想到这一点,晏聪心中略有些兴奋,定了定神,他又道:“羽老没有进入坐忘城,又去了什么地方?”

“他继续向东而行。由坐忘城向东,先是天机峰,然后就是卜城,最后便是大海了。这么大的范围,很难确定羽老会在什么地方隐身,他与我一样是灵族中人,要追踪他很不容易。”

“如此说来,我们就只有放弃了?”晏聪道,“灵族是威仰驾前四灵的后人,威仰则是玄天武帝的最大敌人,大冥王朝乃玄天武帝所创,灵族的使命,恐怕就是要帮助他们所谓的少帝对付大冥王朝吧?如果他们找到了少帝,再将天瑞甲献与他们的少帝,那大冥王朝就很危险了——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灵使怔了怔,沉吟了片刻,毅然道:“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哦?”晏聪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现在是主人要找他们,当然很难找,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自我暴露!自从我离开灵族后,他们对我一直是恨之入骨,可以说是恨不能除我而后快,如果他们发现有除去我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灵使道。

“你是说,以你为诱饵,将他们引出?”晏聪已明白过来了。

灵使点了点头,道:“正是!”

他对晏聪之忠诚,可谓是没有半点虚假。以前,他对灵族的人一直是心存顾忌的,对于这一点,晏聪不免也暗自感慨,如果一直是自己被灵使操纵而没有反客为主,那么此时的他,就如同现在的灵使一样。思及这一点,晏聪暗称侥幸。灵使作为曾受万众崇仰的人物,却心甘情愿地受他驱使,对此晏聪有时会觉得有些残忍,但想到灵使对他所用的手段,这样的念头很快便打消了。

灵使向晏聪提供了寻找羽老的计谋,晏聪觉得应该可行。不过,对于天瑞甲,他终不是最感兴趣的,眼下,他最关心的是大劫主的事。

晏聪知道,落日峡谷之战,已经把他的名声推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说,以前他曾担心过的与六道门的恩怨,与苍黍的恩怨,如今已根本不会再困扰他了。

现在,他想做的,就是要乘胜追击。如果能够击杀大劫主,那么他的人生将从此揭开崭新而辉煌的一页。

这正是他急于要见到灵使的原因,他想知道自己的修为是否足以应付大劫主。

现在,他已知道了答案。

剩下要做的,就是对大劫主的最后攻势了。正如晏聪自己所说,他是六道门弟子,六道门的追踪术天下无双,与大劫主鏖战时,他已借机在大劫主身上做了手脚,虽然只是撒上了少许粉末,却足以让他牢牢把握大劫主的行踪。

大劫主已是在劫难逃,他已是孤家寡人,“烈阳罡甲”已溃散,更重要的是他的不败神话已被晏聪打破,连行踪也被晏聪掌握,晏聪没有理由不信心十足。

他背负着双手,在屋内缓缓地来回踱走了几步,终于停下,笑了笑,道:“真不知大劫主是怎么想的,他居然是向东而去,而不是朝北,难道他还心存侥幸,想得到天瑞甲吗?连你都难以找到天瑞甲的下落,他自身难保,又怎能找到天瑞甲?就让圣水教先与他杀上一阵吧。”

以晏聪本身的情面,当然不可能请动圣水教。请动圣水教的人马是灵使之功,圣水教中人水性极佳,加上云江多雾,他们一直潜伏在上游地段,大劫主进入落日峡谷时,当然不知圣水教人马的存在,直到大劫主已经进了落日峡谷,他们才顺游而下,浮出水面,切断了大劫主的退路。没想到大劫主并不是由原路退回,他还不知道晏聪已利用一批六道门专门驯养的鹞鸽,再借助撒在他身上的粉末,牢牢地掌握着他的行踪。所以脱身之后,他立即迂回遁入危山十九峰中,侥幸地逃过了势力强大的圣水教的堵截。

但这一次进入危山十九峰,与前些日子在危山十九峰的遭遇却截然不同了。那时候只要他隐匿不出,乐土人就无可奈何,现在却是无论他在什么地方,刚刚找好隐身之地,立即就有杀声四起,也不知来了多少乐土武道人士,其中又有多少如天司杀那等级别的高手,只好再度脱围。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等大劫主意识到事有蹊跷时,乐土各路人马对他的包围圈已越缩越小,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渡过云江。

但这条路其实也是死路,因为云江有圣水教教主召恨水及百余教众在等候着大劫主。召恨水一直偏安于海上,所以他的名气不如双相八司等人那么响亮,但知情的人都知道他的修为未必在八司之下。更重要的是他有云江之利,劫域天寒地冻,根本没有像样的河流,而召恨水却是善于水战。

晏聪最近知道的情况就是大劫主在危山十九峰迂回了一个大圈后,最终选择了横渡云江这条路。

所以晏聪才会说要让圣水教先与大劫主一战。

大劫主在危山十九峰东奔西突时,晏聪一直在养精蓄锐。昨日大劫主退去后,一部分人开始清理落日峡谷中的死伤者,最终死于大劫主刀下的有两百人左右,这其中包括蓝倾城,而被山岩砸死的也有一百余人,伤者更多。这一战,对于乐土武道来说,是自从九极神教之乱后最惨烈的一战,就是不久前动用数万战士的双城之战,死伤也没有如此严重。

一天一夜过去了,大劫主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突围,正是自云江江畔一刀斩杀千马盟九名弟子开始的。

晏聪踌躇满志地道:“现在我便要前往云江,追踪羽老的事,暂且搁在一边,你随时在暗处接应我便是。对了,如果不二法门有什么事,你平日怎么做,现在依旧怎么做便是。”

灵使答应了。

晏聪高估了圣水教的力量,或者说是低估了大劫主的修为。

晏聪本来是绝对不会低估大劫主的,但落日峡谷一战,多少让他的心理有了微妙的变化。

当晏聪赶至云江时,云江一片平静。

不过,平静只是表面现象。在这儿,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已经结束。

圣水教死十九人,伤四人,其教主召恨水也身受重伤——大劫主突破云江之围,横渡云江成功!

云江江面依旧水气氤氲。

江的这边已聚集了大批人马,但暂时还没有横渡云江追击大劫主。

在这种时候,临时纠合各方面力量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在此之前,各路人马以为胜利在望,都战意高涨,一直将大劫主逼至云江。

但召恨水未能截下大劫主之后,就开始有了不同的意见了。在这次“灭劫”之役中损失惨重的族派主张继续追杀,不给大劫主喘息之机;而其余人马则多半有些泄气了,觉得大劫主已突出了包围圈,再追也是枉然,倒不如再从长计议。时间就这样在争执之中消耗,直到晏聪赶到云江,仍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

晏聪心头极不是滋味。

还有什么比积山千仞、功亏一篑更让人感叹的呢?

江的对岸,就是乱红山庄。

今夜,乱红山庄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灯笼,纵然是夜色已降临的此时,山庄的景致依旧与“乱红”二字相得益彰。

“如果乱红山庄不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能够与我们携手对付大劫主,恐怕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晏聪颇有些遗憾地思忖着。

就在他心有感慨时,忽听有人呼喊:“快看,江的对岸有一艘船过来了!”

晏聪一怔,向对岸望去,果见有一艘船正慢慢地向这边划来,江面水雾缭绕,又是已夜幕降临,因此看不清船上的情形,只能看见船头挂着一盏红灯笼。江雾笼罩着灯笼,使它所透出的光无比柔和,就像是在梦中慢慢地飘着一般。

江岸近千人竟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被那船、那灯笼吸引。

“哗……哗……”船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划桨的声音了。

这时,目力好的人已可以看到那艘船不大,船上共有三人,两人划船,还有一人站着,竟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袭白衣随风飘扬。

晏聪暗暗皱眉。

那船渐渐地向岸边靠过来,此时的情景,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也有些滑稽。近千名披坚持锐的武道中人立于岸边一言不发,却有少年一舟渡江,似乎浑然不知此处不久前还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船终于在近千双目光中靠岸了,船上有一人抛出缆绳,准确地套在岸边用来系船用的木柱上,将船稳住了,而另一个人却弯下腰,将船中间一块油布揭开了。

当油布揭开的那一瞬间,晏聪神色大变,几乎惊呼出声。

他看到油布下躺着的赫然是大劫主!

而这时岸上已响起了一片刀剑出鞘声,显然他们也看到了大劫主突然出现,惊愕之中,作出了本能的反应。

却听得一犹带稚气的少年声音道:“大劫主尸体在此,请天司杀大人、地司危大人查收。”

晏聪呆若木鸡。

那船上少年一语激起轩然大波,岸上顿时一片混乱。

大劫主真的死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杀了他的人又是谁?

这少年又是什么来历?

天司杀此时并不在这边,只有地司危在。不过他与晏聪倒相隔着一些距离,听得此言,地司危也是吃惊非小。

众人立即为他让开了一条道,地司危行至岸边,向那少年道:“小兄弟,你是说大劫主已死?”

那少年却并不直接回话,而是向地司危躬身行礼之后,方道:“你一定是地司危大人了?”

地司危一怔,点了点头,有些奇怪这少年如何知道。但他更关心的是大劫主的事,也无暇顾及这一点,又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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