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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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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料到自己对冥皇的无限忠诚,换来的却是冥皇对他的弃如败革。
甲察心头的失落、不甘、震惊之情可想而知,一时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被无情抛弃的感觉,比死亡的到来对他的打击更大!
甲察的反应落入了战传说等人的眼中,顿知残杀殒惊天的最后谋划者十有八九就是冥皇,否则甲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显然在南尉府中众人就已有了这一推测,但当此时得到进一步证实时,众人还是深感震撼。
甲察怒视地司杀,嘶声道:“你真的是奉冥皇之令而来?”
地司杀既然已决定要尽快将甲察除去,以绝后患,当然也不再对甲察的皇影武士的身份有任何顾忌,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背叛冥皇,已是将死之人,凭什么向本司杀发问?”
地司杀无意中犯了一个错误,他低估了甲察对冥皇的亲疏的重视程度,只听得甲察嘶声怪笑道:“我本已做好为冥皇献出生命的准备,我也认定这是身为皇影武士的荣耀!没想到在我失去可利用价值之后,他竟无情地将我舍弃,而且还将背叛之名强加于我头上……呵呵呵,他既如此绝情,那我也只好无义!其实让我与尤无几前来坐忘城暗杀殒惊天的正是冥皇本人,为此冥皇还将‘十方圣令’交与我们二人,否则,就算我与尤无几有通天本事,也无法得到‘十方圣令’!”
甲察的情绪在几起几落之后终于彻底绝望,愤怒时已显得有些失控,他指着贝总管冷笑道:“可笑殒惊天是死在冥皇手中,你们还要受冥皇驱使,将来下场定与我甲察一般……”
地司杀神色倏变,对身后的刑使低喝道:“对冥皇大不敬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在地司杀身后左侧的司杀刑使车向已如电射出,身形甫动的同时取下腰间一对短斧,向甲察挥斧拦腰疾斩而下!
无须贝总管下令,守候在甲察身侧的四名乘风宫侍卫立即有两人抢身拦阻,而另外两名侍卫则一左一右挟制着甲察向后退却。
车向的修为远在乘风宫侍卫之上,出手快捷狠辣,眼见两名乘风宫侍卫挡在身前,没有任何犹豫,挥斧即斩,招式并无繁杂变化,但力道迅猛无匹,气势凌然,迫使两名乘风宫侍卫不得不正面强拼。
几件兵器悍然接实!
惊人的金铁撞击声中,两名乘风宫侍卫只觉虎口剧痛,再也无法把握手中的兵器,惊呼声中,兵器齐齐脱手而飞,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车向并未借机对他们施以杀手,而是趁他们惊愕之际,如一抹冷风般自他们之间闪身而过,向甲察追杀过去。
“杀甲察之事坐忘城岂能假他人之手?”贝总管朗声喝道,以卓绝身法飘然掠出,顷刻间迫近车向,右手径直向对方的肩头拍去,口中道:“不敢劳朋友之手!”
其从容不迫不能不让人心惊,仿若他根本没有看到车向举手投足间很快挫败两名乘风宫侍卫,显得那么胸有成竹。
车向对贝总管顿时有些忌惮,不得不舍弃甲察,双斧刃芒暴闪,径劈贝总管,劲气汹涌如狂涛巨浪,声势骇人!看来车向欲一举迫退贝总管。
贝总管面对车向这等久历生死的高手也不敢过于托大,立即抽身而退,倒掠出丈许开外。
虽然仅是一进一退,并未真正出手,但贝总管的收发自如、游刃有余仍是让人深感其修为的深不可测。
未等车向有更多的反应,只听得“轰隆”一声,甲察在两名乘风宫侍卫的挟制掩护下,已及时退入黑木堂正堂一侧的重囚室中,并及时封闭了铁闸门。闸门开启闭合的机括灵敏异常,只需一触机括,厚重的铁门立时落下。
看来,坐忘城显然早有准备,所以能及时作出反应,而且彼此间配合无间,竟使车向无功而返!车向追随地司杀多年,奉他之命不知杀过多少人,罕有失手,不料今天却受此重挫,而且还受挫得有些不明不白,双方尚未有实质性的交战,坐忘城已凭借先人一筹的部署占有了主动权。
车向又惊又怒!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地司杀神色平静,并无怒色,不由心中一动,暗忖自己的主人一定有了万全之策,想到这一点时,他的心情才稍为平静。
地司杀环视贝总管、战传说等人一眼后,方悠然道:“本司杀已说过,对冥皇大不敬者,杀无赦!而至今日为止,本司杀想杀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命的,甲察当然也不例外!”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自信,以至于让人难以对他的说法有所怀疑。
虽然贝总管、伯颂、铁风、慎独对黑木堂的严密很有信心,既然甲察已被及时带入重囚室中,生死大权应当是牢牢地掌握在坐忘城的手中,但不知为何,地司杀的这一番话仍是让四人心头生出不安之情。
一时间,大堂中出现了短暂的相互僵持的局面,谁也没有出声。
倏地,刚刚封闭铁闸门的那间重囚室里面响起了铁链铁凿绞动的声音,本是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铁门下方出现了一道缝隙,并且铁门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仍在不断地上升,所洞开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无论是坐忘城的人,还是地司杀的属下,都因这出人意料的一幕而吃惊非小。
唯有地司杀对此丝毫不意外,他的眼中有着极度的自信与傲然,让人感到一切都已在他的运筹之中。
铁门在短暂的紧闭之后,再度豁然洞开,其中的情形一览无余:甲察赫然已无声无息地仆身倒在地上!
那两名乘风宫侍卫惊悸未定地向贝总管大声禀报道:“总管,不知为何,在铁闸封闭之后,甲察突然倒地,属下赶紧查看,发现他竟已气绝身亡!属下守护不力,让凶手有了畏罪自尽的机会……”
贝总管神色凝重地摆了摆手,阻止侍卫继续说下去,他道:“甲察并非自尽而亡。”
说话时,他将目光投向了地司杀。
地司杀“哈哈”一笑,道:“不错,取甲察性命的人正是本司杀,本司杀早已说过,我要杀的人,没有人能够保全性命!”
得知甲察竟是亡于地司杀之手,在场大多数人都显得极为惊愕!甲察从与地司杀相见到退入重囚室,再到突然死亡的过程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曾见地司杀出手,何以甲察在短暂地消失于铁闸门后,复又重现时,就已由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战传说与众人一样,也是对甲察的突然死亡大惑不解,他心中忖道:“地司杀是何时出手、如何出手,为何我竟一无所知?照此看来,地司杀的武功岂非高至不可思议之境?”
贝总管眉头紧皱,沉吟少顷,复而眉头舒展开来,以赞叹的语气道:“司杀大人的地煞气诀能在弹指间杀人于无形,堪称神乎其技,让人叹为观止。更兼在视线被阻时,仍能洞如明烛,地煞气诀借地传出,准确出击而不曾误伤他人,更是让我等佩服之至!”
一语提醒了伯颂、铁风、慎独等人,三人这才想起地司杀除了他的九诛刀傲视乐土刀道群雄,罕有对手外,还有另一绝世神技便是地煞气诀!地司杀的地煞气诀与天司杀的天罗刚气一阴一阳,一柔一刚,相辅相成,互为裨益,名扬江湖。
不过地司杀更为世人所知的还是他的九诛刀法,而不是地煞气诀。加上此次地司杀祭起地煞气诀时不着声色,而地煞气诀之气劲又是沿遁地下直取目标甲察,所以外人一时根本难以将甲察的死与他的地煞气诀联系在一起。
经贝总管一语提醒,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地司杀与甲察之间的地面,留神细看时,众人发现了先前未曾留意到的线状裂痕,由地司杀脚下断断续续地向甲察所在的方向延伸。
看来,地司杀的地煞气诀尚未真正地做到杀人于无形,只是甲察死亡得太突然,使他人震愕之余,心神一时难以集中。
但饶是如此,仍足以显示出地司杀武道修为之惊世骇俗。
甲察一死,便死无对证,坐忘城岂非再难让真相公诸于众?谁会料到在重重守护下,地司杀仍能深入坐忘城腹地毙杀甲察?
地司杀对这一结局显然十分满意,他的脸上显现出罕见的笑意,这是胜利者的笑容,含义意味深长。地司杀显得宽宏大量而且推心置腹地道:“本司杀知道尔等对杀害殒城主的凶手怀有刻骨铭心之恨,所以也不追究你们方才拦阻本司杀诛杀甲察一事,因为本司杀明白你们希望能手刃甲察。如今,甲察已死,殒城主大仇得报,本司杀也完成了冥皇诛杀叛逆者之令,可谓是皆大欢喜,各得其所。”
贝总管倏而大笑道:“你若以为杀了甲察就可以一了百了,就大错特错了。谁都能想到甲察、尤无几与我们城主本无夙仇,他们怎会无故杀害我家城主?你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此事必有内幕。但事实上你却对此根本不加追究,一心只想杀了甲察灭口,这反而更让你的险恶用心暴露无遗!”
乘风宫众侍卫对南尉府中曾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见贝总管突然对权重位高的地司杀如此说话,无不大吃一惊。
地司杀虽然早已感觉到来自坐忘城各方面的敌意,但万万没有料到贝总管竟在此刻便将敌视与矛盾表面化。
地司杀的三大刑使同时怒喝道:“大胆!竟敢对司杀大人以下犯上!”
贝总管沉声道:“甲察死不足惜,但有人比甲察更该死!我家城主一向忠于大冥乐土,冥皇却无故要取其性命,而后为了掩饰此事,又将对他一向忠心不二的皇影武士杀之灭口,如此昏庸歹毒之主,坐忘城若再盲目追随,便是愚昧至极,可悲可叹了!”
地司杀纵是城府再深,乍闻贝总管之言,也不由勃然色变。
在进入坐忘城之前,地司杀设想了事态发展的种种可能,堪称面面俱到,唯独没有料到坐忘城会正面指责冥皇的不是!
地司杀在短暂的震愕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他直视贝总管,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莫非,你想借坐忘城动荡之际,离间坐忘城与冥皇的关系,造谣滋事?”地司杀之所以这么说,其意图自是欲将对立面范围尽可能缩小,否则一旦事态不可收拾,坐忘城真的走上与冥皇决裂之路,只怕连他也要担负其责!所以地司杀试图将贝总管自身意愿与坐忘城整体区别分割开来。
三刑使虽对此时的风云突变感到难以置信,但多年追随地司杀的生涯使他们十分清楚此刻自己该做什么,当下三人已悄然向贝总管包抄过来,意图对贝总管形成合围之势。地司杀已感觉到贝总管的过人智谋,亦感到贝总管是在殒惊天死后掌握坐忘城的人物,既然贝总管已对他有了威胁,地司杀当然要作出相应的反应。
三大刑使的举动立时引起连锁反应,乘风宫众侍卫神经立时绷紧,随时准备出击。
在黑木堂中,自是坐忘城的人数占优,但在黑木堂外围,因为司杀骠骑比乘风宫侍卫更精悍更擅于把握地势之利,若是黑木堂中发生冲突,极可能反而是司杀骠骑能更快赶至加以援手。
而在更大范围内,则显然是坐忘城以数万人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但外围的人数优势未必能对局势起到决定性影响,对于地司杀这样在整个乐土境内都足以跻身有数高手之列的人物来说,决定胜负所需要的恐怕只是极短的时间!一旦地司杀在黑木堂中取得胜利,以他在大冥乐土的地位、权势、威望,加上普通坐忘城战士对真相并不知悉,一场毁灭性的动荡在所难免。
黑木堂内,对峙的双方各有忌惮,一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由伯颂、铁风、慎独、战传说的反应,地司杀看出贝总管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并非是他个人的看法,而是早已得到了其他坐忘城重要人物的默认。
地司杀从这一点作出判断:整个坐忘城已有与冥皇决裂之心,所以自己若想孤立贝总管一人,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身为地司杀,岂能坐视乐土六大要塞之一即将走向与冥皇决裂之路而视若未睹,置若罔闻?
飞速转念间,自信的地司杀心中终于有了决定——他要凭借自身的强大力量,诛灭将把坐忘城引向与冥皇决裂之路的人!
心有定数,地司杀悄然发难,地煞气诀瞬间提升至极高境界,并透过地层向四周迅速蔓延、扩展。
数名乘风宫侍卫倏觉脚下一痛,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劲自下而上狂袭而至,其角度刁钻霸道,让人防不胜防。
诡异独特的攻击方式在修为略低的乘风宫侍卫身上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同时有六名乘风宫侍卫五脏六腑突受重创,狂喷鲜血,跌飞而出。
六名乘风宫侍卫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同时身受重伤,无疑对他人有极大的震慑力。
众皆愕然失色之际,地司杀冲天掠起,惊心动魄的利刀出鞘声中,蛰伏鞘中的九诛刀赫然已执于地司杀手中。
“背叛冥皇者,杀无赦!”
声如惊雷,滚滚而出,传遍了乘风宫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地司杀已高擎九诛刀,以奔雷惊电之势狂劈而下。在空前强大的刀气的牵扯之下,黑木堂屋宇顿时被生生扯开一道纵贯南北方向的裂痕,而断碎的瓦椽并未直接坠落于地,而是在刀势的吸扯下,顺着刀势疾射向同一个方向,其声势着实骇人。
地司杀攻击的目标竟非贝总管,而是——南尉将伯颂!
地司杀甫一出手,便祭出“九诛刀法”中极具杀伤力的“天诛地灭”,而他所攻击的对象却不是一直被他视作最棘手的对手的贝总管,显然他是欲一击得手,使自己不必面对太多的劲敌。
伯颂根本无暇考虑更多,立即举起暗雪锏相迎。
地司杀无坚不摧的气势使伯颂深感自己决非其敌,故心中只求自保。
九诛刀来势之迅猛不容伯颂有更多的念头,瞬息间刀锏已悍然相接!
惊人的兵刃断折声中,伯颂的暗雪锏赫然被九诛刀一刀斩断。
刀势未尽,继续长劈而下,“咔嚓……”一声,伯颂的右臂竟被一刀斩下。
“啊……”痛呼声撕心裂肺,鲜血从断开的伤口处如泉喷涌。
地司杀一击得手,却并未就此罢休,九诛刀一转,划过一道惊人的弧度后,再度向伯颂拦腰斩至。
伯颂战斗力已失,绝无避过这一刀的能力!
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向地司杀射至,身法之快,已至无形,一股暗蕴无匹杀机的冷风向地司杀扑面而至。
此人无论身法,还是出手速度,都快捷绝伦,强如地司杀,也不由为之一凛,不得已之下,九诛刀弃了伯颂,暂求自保。
密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声倏然响起,就在众人脑海中回荡之时,攻袭地司杀之人已带着伯颂向后飘然掠出二丈之外。
出手者是坐忘城四大尉将中武学修为最高的铁风,铁风不但武功在四大尉将中是最高的,而且他的身法亦是卓决不凡,在这方面,连殒惊天也难以逾越。
战传说自忖虽然自己也能迫使地司杀撤招,但凭自己的身法,也许未必比铁风高明,加上他所在位置与伯颂的距离比铁风更远,所以恐怕未等他赶至,伯颂已遭到了不测。
此时见铁风已将伯颂带离险境,战传说不敢怠慢,立即掠身而出,挡在地司杀与铁风之间。
这时,黑木堂外响起了金铁交鸣的厮杀声,想必地司杀的断喝声已使司杀骠骑闻声而动,与乘风宫众侍卫战作一处了。
果然,地司杀重创伯颂的同时,他的三大刑使亦已向贝总管出手,除车向是以双斧为兵器外,盛极、香小幽皆是用剑,盛极的剑短而宽,香小幽的剑长而瘦,论剑的长度,香小幽的剑恐怕比盛极的兵器长了三倍,但看香小幽挥动时却丝毫不显得累赘笨拙,而盛极的剑更是凶险。两人的兵器一长一短,远攻近守,配合默契,极具威力,辅以车向双斧的刚猛凶悍,三人甫一联手便显现出所向披靡的攻击力。
地司杀视三大刑使为左膀右臂,大冥乐土高手如云,能人辈出,地司杀能成功执掌大冥法刑,罕有纰漏,三大刑使功不可没。
最先攻到的竟非香小幽的长剑,而是盛极的短剑。
盛极挥剑的手势极为独特,竟是双手运剑,力道自是悍猛异常,兼且是循着奇异玄妙的线路吞吐,更是予人以不可抵御之感。
贝总管身处三大高手的联袂攻击中,依旧神色从容,面对盛极杀机凌然的短剑,他以惊人的耐心等候短剑逼近至一个极度危险、可立判生死的距离时,方双掌交错如剪,向盛极的剑径直迎去。
盛极大惊之余,不知自己是应该称幸还是应该愤怒。贝总管如此托大,竟以血肉之躯与他的利刃相抗衡,必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因为贝总管是在最后那一刹那出手,所以盛极的出击几乎已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何况,形势对他十分有利,他也无须再变招。
短剑挟慑人冷风,直斩贝总管双手。
眼看贝总管双手即将与躯体分离的那一刹那,盛极倏觉眼前有金光蓦然闪现,贝总管双臂衣袖中突然弹出十数柄弧形曲刃,金光闪动,组成了与其双臂相连的坚刃锋锐的一对异形利爪,“铮……”的一声,盛极的剑赫然被异形利爪钳制,再难前进分毫。
惊变突如其来,盛极未曾回过神来,贝总管右爪已急速沿着剑身滑过,利爪与短剑相摩擦,耀眼夺目的火星四溅。
盛极心知不妙,想要弃剑之时,却已迟了!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右手已齐腕而断,断腕之痛痛彻心脾。盛极的心脏因剧痛而不由自主地抽搐,内家真气亦因此而有些涣散。
但他久经生死血战,在这关键时刻还能保持神志的一点清明,他急忙松开残存的左手,同时再也顾不得体面,向一侧急速痛跌而去。
身躯在倒跌出去的同时,盛极感到左手手腕处又是一痛,待到落地时一看,见左腕只是多了一道伤口。显而易见,方才只要他的反应慢上半拍,恐怕已落得双腕齐断的下场。
千百年来,乐土千里疆域时分时合,战乱频繁,能有今日乐土这样的局面,也只是近些年来的事,冥皇所统领的除了京师周围四向八百里驰道所能及的地域十分稳固外,其余的乐土领地与大冥王朝及帝室的关系都十分微妙,坐忘城就属于此列。因为与王朝屡分屡合,彼此之间都有戒心,冥皇心知若是自己的亲信直接统领各边陲重地,非但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会引起敌对情绪。冥皇所能做的只有在较长的时间内慢慢地加强对各边陲重地的影响、渗透,直到最终使之成为大冥王朝无法割裂的一部分。
在这一点上,今日大冥冥皇显然做得颇为成功,大冥的地域、势力所及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范围,而且域内大大小小的族派皆臣服冥皇。自九极神教被剿灭之后,乐土已久无大乱,各边陲重地拥有重权者渐渐地淡忘了他们的先辈与大冥王朝曾有过的种种仇隙。
相对而言,坐忘城是各边陲重地中较早完全归顺大冥王朝的城池,而大冥冥皇对坐忘城也显得颇为信任,除了每年天祭之日会例行让坐忘城城主进京师随冥皇一道进行天祭大典外,平时则极少插手坐忘城的事,君臣之间似乎各无猜忌,颇为融洽。冥皇对于城主以下诸如四尉将、侍卫统领,乃至乘风宫总管的选用提免,亦不多加过问。
没想到这一举措虽然博得坐忘城的好感,但却使冥皇对坐忘城城主以下的头面人物了解甚少,双相八司亦是如此。
而这一点直接导致今日盛极的受挫,若非对贝总管的底细一无所知,以盛极的武学修为,决不会这么快便落败。而贝总管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在最后关头才骤然出手,立时收到奇效。
贝总管堪堪挫败盛极,香小幽的长剑已如一抹可怕的咒念般直取他的颈部,利用剑身异乎寻常的长度,香小幽将内力贯于剑身,再以妙至毫巅的运力方式,使剑尖以剑身为中心,划出幅度很小却不可捉摸的弧形曲线,每一道剑尖寒光弧线所掠过的弧形轨迹都蕴涵着惊人的杀机,让人心中不由感到无论自己如何攻守,香小幽的长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准确而致命的反应,使自己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车向的双斧掀起了一阵骇人听闻的斧浪,层层叠叠,向贝总管身后席卷而至。其招式并无太多诡变莫测之处,却因其出击之迅猛,让人感到贝总管即将被如惊涛骇浪般卷至的攻击所完全淹没,被斩作千万碎片。
贝总管忽然朝在自己正前方的香小幽所在的方向跨进一步!
这是毫无兆征,同时似乎也毫无理由的一步,让人感到他这么做竟像是要把自己的颈部要害向对方的利剑主动凑过去。
此举足以让任何对手为之大震。
香小幽亦是如此。
而片刻前盛极的惨烈一幕还深深地映于香小幽的脑海中,使她不由对贝总管的冷静以及不循常规的出击方式有了忌惮之心,此时贝总管再度有了出人意料之举,不能不让她暗忖对方是否将故技重演。
更兼贝总管的反应、举措显得水到渠成,极为自然,因此显示出了空前强大的自信心,让人顿觉他这么做看似突兀,却一定是有着必胜的信念。
在高手生死决战之时,双方信心的强弱盛衰极为关键,而且在敌我之间是一消一长,有时信心的比拼甚至比武道修为的高低更为重要。
长剑与贝总管的颈部要害在以非言语所能描述的速度接近,眼看如不出意外,贝总管将血溅当场之际,香小幽手中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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