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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舞飞扬·锦瑟无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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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配她的白色连衣裙。印象里那个同学,暂时称她为H,一直是瘦小并沉默的,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上课时喜欢在草稿纸上画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偶尔逃课,但从不迟到。然后有一天在历史课上,老师正在讲法国大革命,口水喷在前排同学的眼镜片上。H在后面突然吐得一塌糊涂,她扶着桌角,俯下身去,好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她就死了。我们全班去参加她的葬礼。忘记了是小A还是小B或是小C告诉我,H是因为和男朋友那个了,怀孕又没有钱去打胎,男朋友又跑了,所以吃安眠药自杀了。另一种版本是,H被弓虽。女干了,怀孕又没有钱去打胎,就自杀了。死前还是做了一番准备的,烧掉了所有的日记,连作业本都烧掉了。
我和H不熟,甚至同学快三年,基本上没有怎么说过话。我很诧异瘦弱的H是如何充满了勇气地把一粒粒药片大把大把地送进嘴里。如何努力地做出吞咽的动作把它们又送进胃里的。站在棺木边上时,我刻意地把目光停留在H的小腹上片刻,并没有发现隆起的迹象。一片碎花黏在H的发窠里,我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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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来也许是H太美丽了,是?锥把她化得太美丽了。?锥的妆总是给我强烈的震撼力。H的妈妈感动得抱紧我,眼泪一颗颗全砸在我的头顶,开始是温热的,后来就变凉了。H的妈妈胸口一起一伏,她几乎比H还要瘦弱,我和她莫名其妙地抱头痛哭,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几个同学把我搀扶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让我休息。那个时候,?锥正在一个花圈前伫立,远远地望着被笼在悲伤气氛里的人们。
我伏在椅子上缓过劲来以后,葬礼刚进行了一半,视线范围内离我最近的就是?锥。他已经开始观察花圈上粘着的挽联的字体笔画,右手还在空气中演示着楷体的横竖撇那的轨迹。我揉了眼睛,问他:“你是谁?”
?锥轻转过身,对我说:“唔?”
?锥的脸朝向阳光,光从太阳的横截面溢出,洒到门口的梧桐树上。叶脉清晰。树叶的轮廓被打在?锥的侧脸上,他微闭着眼睛说:“唔?”然后?锥说他是殡仪馆新来的化妆师,每天给尸体上妆,一共画过五百三十九具。我坐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后来,H的葬礼结束了,几个同学叫我一起回学校去,?锥淡淡地在嘴角摆出一抹微笑,从兜里面翻出一个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他说,尽管我不希望再在这里见到你,可如果你需要帮助,关于殡葬,可以来找我。我接过?锥的名片,塞到上衣口袋里,来不及向他告别,就匆匆地离开了。
再一次见到?锥是两年后,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再见到他。是我一个远房的姨妈死了。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头盖骨撞在挡风玻璃上破裂而死。之前她与我家的联系并不密切。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很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你姨妈出车祸死了,过两天你得和我一起去参加她的葬礼。我把一根青菜夹到碗里,又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哦。”
晚饭后我在抽屉里,每一本我经常看的小说的书页夹缝里,柜子里到处找?锥两年之前给我的那张名片,但是我找不到了。也许早就被我当作废弃的草稿纸扔掉了,我坐在书桌前怅然若失。?锥的脸似乎已经被我忘记,模糊不清,只记得他的八颗标准微笑的牙齿,整齐地排列在牙床上面。
在我远房姨妈的葬礼上,我泪流成河,趴在厚厚的有机玻璃制的棺材盖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母亲的诧异大过于悲伤,她轻轻地掐了几把我的腰,小声地问我为什么哭成这副样子,我没有理睬她,一直哭到腿软,瘫坐在地上,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扶我起来,合力将我架到有椅子的地方休息。
?锥站在花圈前面仔细地将折断的挽联粘好,那只花圈是我的一个舅舅送的,他是一个个体企业的老板,财大气粗,脖子上手腕上挂着宽宽的金链子,手指上戴着几枚金戒指,花圈也是一送就送了五个,上面贴着“沉痛哀悼?锥?锥?锥,?锥?锥敬挽”“花凝泪脂,水放悲声”“流芳百世,遗爱千秋”之类的挽联,字体工整,我那个舅舅的手机在葬礼时还突然响了,铃声是恶俗的网络流行歌曲片段,他接听时大声地喝斥着对方,持续了有一分钟,末了又重重地翻下手机盖子,骂了一句脏话。
?锥端来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说渴了吧,喝一点。我心怀芥蒂地看了那杯盛在一次性塑料杯里的白开水,突然无法遏制地想到被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的死胎,后背汗毛倒立。?锥朝我笑了一下,说:“我见过你。”然后?锥带我去附近的甜品店吃冷饮。
不存在的人(3)
那个甜品店的名字我已经忘却了,大概是“冰冰”“爽爽”一类的叠词,毫无新意,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文具店。当时?锥告诉我,他经常在下班以后到那家甜品店点草莓冰淇淋,用冻好的勺子一勺一勺地送到嘴里,这家甜品店有一个专门冰勺子和杯子的地方,用冷的杯子盛冰淇淋,杯壁和勺柄都很凉。我想起在没有活人气息的太平间,尸体是否也是这样被冰冻起来。
我点了一杯巧克力冰淇淋。?锥坐在我对面,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握着玻璃杯。他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得很干净,几乎让我想象不到这样一双手是怎样在一具具尸体脸部运动的。?锥突然递给我一块纸巾,他说你真是个不错的号丧者,两年前在你同学的葬礼上你也是这样,我对你印象很深。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它们已经又红又肿,迎着阳光就流泪,之前?锥体贴地为我挑了角落的背光位置。
“今天,是不是你给我姨妈化的妆?”我问?锥。他点点头,把下巴放在左手的掌心里,又用左手肘支撑着桌子。
“她今天很漂亮。”我说。
“谢谢。”
?锥问我是不是和姨妈的关系很好,我老实地回答说不是。我从小到大见到她的次数用手指也可以算清楚,可见到姨妈躺在棺材里安静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就是想哭,克制不了的。我想,大概是?锥的原因,我甚至很清楚地表明,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最想让?锥帮我化最后一次妆。?锥说好啊。
高二时期我开始频繁地逃课,坐公交车到郊区那边的殡仪馆去找?锥,他穿蓝色的工作服,趁没有人的时候拉我到他的工作间,让我坐在椅子上,看他工作,就是如何把憔悴干瘪的尸体装扮成正在酣然入眠的人。?锥的手指笃定,在死者的面庞间游移不定。我总是感觉这是一个多么惊心动魄的过程,我时刻担心躺在白床单上的那个人会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可他们自始至终都安静地任?锥摆布。
之后就是葬礼,我和?锥站在角落观看。他时不时地摆弄着花圈上的挽联,或者粘在竹子骨架上的白色黄色小纸花,我靠着?锥哭得一塌糊涂。?锥每次要递纸巾给我,有时给我端一杯水,他说他很担心我如果这么一直哭下去一定会哭得脱水休克。但我从来不喝?锥递给我的水。?锥就拉我到附近的那个甜品店吃冰淇淋,他要草莓味道的,我要巧克力味道的。那个时候?锥总夸我是个专业的号丧者,因为很有感染力。
回忆的期间,室友小L吃了一包饼干,喝了一杯牛奶,做了睡前的补水面膜。我抽了两根烟,喝了半杯水,抽烟时袅袅上升到空气中的青灰色含有尼古丁焦油类物质的烟尘,总是让我不可遏止地想起焚烧尸体的巨大焚烧炉里冒出的烟雾,不知道是否含有人类灵魂的成分。?锥跟我说,每个人都要被大卸八块以后扔进去,烧得只剩下粉状骨灰,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从?锥脸上我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痕迹。
唯一的一次,我可以在?锥的脸上读出诧异的表情,是我第一次吻他的时候。那个时候,?锥正捏着一只粉饼给一个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亡的中年女人化妆,劣质粉屑从粉饼上落到了她的睫毛上,我毫无预兆地站起身来,走到?锥面前,按住他的手腕,亲吻他。尽管我可以在一具尸体面前肆无忌惮地与?锥做亲密的动作,但还是下意识地避免着?锥触碰过尸体的手指抚摸我的背部。?锥诧异地翕动着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但不翘,眼角的睫毛纠结在一起。?锥的嘴唇和舌头都很软,但很冰凉,像一种软体的冷血爬行动物在皮肤上滑过之后那种彻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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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锥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体温总低于常人,我亦不明白,但始终不是很感兴趣的,有些事情,未必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和滴水不漏的结果,我只是感觉到夏天时抱着?锥或者被?锥抱着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因为他的体温总是比我低一些。我和?锥抱在一起,进行着平衡我们之间温差的运动,这是一个幸福的物理过程。
我和?锥在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情。
我们在熙攘的地铁口相拥,?锥踩了我的鞋带,它们松垮地垂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我开玩笑地对?锥说,帮我把鞋带系好。然后?锥就真的俯下身去,把我的鞋带重新捆到一起,他低下头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脖子后面的一粒浅褐色小痣。我感到了并非来自?锥身体上的温暖,就像覆盖了一层青苔的墙皮上,被偶尔照到了一束阳光。
我们一起放过一只三角形的风筝,它飞的高度已经把我们手中的线用完了。最后,那只风筝的线和树杈挂在一起,?锥一使劲,线就断了,风筝就飘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在附近的一根电线杆上看到它,无力地吊在高压电线上,像濒临死亡的一种什么生物。
我们一起游过泳,我趴在?锥的后背让他背着我在水里走,?锥假装被绊倒,一下沉到水底去了,我来不及做心理准备,就喝了几口水,鼻子就被呛得火辣辣的,像切洋葱时的感觉,眼泪不停地流。?锥从水底浮起来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手把他的头摁到水下面,?锥猝不及防地也被呛得厉害,抬起头时一面咳嗽还一面继续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锥还带我去过他的家,他一个人租的廉价的地下室,阴仄潮湿冰冷。我们躺在他的床上看很低的天花板朝我们压过来,灯泡是暗黄色的灯光,?锥就着幽曳的光给我讲鬼故事吓唬我,我紧紧地抱着他,我们亲吻,像诺亚方舟上的两个孤独的小孩,像两条脱离了水的鱼,相濡以沫。然后我从床上坐起来,让?锥帮我化妆。?锥不肯,他说他只给死人化妆。我把头偏到一边去,假装很生气的样子,不经意地瞥到?锥桌上角落里一个背面朝上的相框。
我跟?锥说我口渴了。?锥说我这里没有水啊。我说那你现在给我去买啊。?锥说好。?锥一关门,我就跑过去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是个漂亮的女孩,对着镜头甜美地微笑。相片的右下角是女孩的名字:麦菲。以及日期。我断定那笔迹不是?锥的。?锥回来以后,把饮料递给我。我试图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但我心存芥蒂,杂草一般地萌发。我把饮料放在桌子上,对?锥说,我要回家了。
此后的几天我赌气没有和?锥联系,?锥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没有接。每一次,都响了短促几声,便没了动静。我忍着不到殡仪馆找他,每天按时回家,吃饭看书睡觉。
有一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正在睡觉,梦到自己被正在施工楼顶上砸下来的箱子钝击头部而死。我去找?锥,他看不到我,我和他说话,他听不到,?锥向我伸过手,我以为他要拥我入怀,可他的手穿过我的身体,拿起了桌上的一只眼线笔,仔细地给平躺在床上的尸体化妆。他一边给那个人化妆一边哭,泪水滴到尸体的脸颊上,湿了一片,?锥用化妆棉小心沾去尸体脸上的眼泪,和尸体额角凝固的血块。我走近才看到,那具尸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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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听到了?锥给我打的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我就接了起来。?锥的声音在哽咽,他说,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死了。半梦半醒中,我真的以为死的人是我自己。?锥告诉我说,葬礼会在后天举行,明天他会给那个人化妆。我说我去找你吧。?锥说不用了。挂断了电话。
后半夜里我一直处于失眠状态,回想之前的梦,触目惊心。我睁着眼睛到天亮,院子里有隐约的扫地声我可以听得清晰。因为缺乏睡眠,偏头痛得厉害,没有吃早饭,在去学校的途中改变路线,去逛药店。结果发现我需要的是处方药。走到屈臣氏的时候,正在促销护手霜,我买了一瓶,准备给?锥送过去。此前很长一段时间我对?锥的手有抵触情绪,有些恐惧心理,所以经常让?锥把手洗很多遍才准许他碰我。?锥的手因此干裂得厉害,还总是褪皮,他稍有不慎就会把指甲周围的薄皮撕得血肉模糊。
后来,我看到?锥在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得那样伤心,比我梦到的更加彻底,甚至来不及在我出现之后抹掉,我担心此刻会突然发现那张停尸床上躺的是自己。
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还有红色的碎花布鞋,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漾出幸福的弧度,?锥正在给她涂唇膏。我认出来,那是麦菲。她甜美安谧地任?锥在她的鼻梁眉骨用刷子粉饼掩盖细小的瑕疵,完美得不像话。可?锥拒绝给我化妆,即使我卑微地要求过很多次。
我心理失衡,歇斯底里,将护手霜朝?锥狠狠掷去,护手霜砸在?锥的额头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又坠在地上,塑料瓶壁接触到石灰地板的时候是钝重的破裂声。?锥诧异地走过来想拉住我,我失声尖叫着“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始终害怕?锥触碰过尸体的手,?锥站在原地,我跑了出去,没有回头,?锥也没有追出来。很久以后我做过一场梦,我梦到?锥忧伤地立在麦菲的尸体边上,背影单薄瘦弱。
?锥从来没有挂过我的电话。几天以后我鼓起勇气打通他的电话,“嘟”了一声,随后而来的就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我觉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十五分钟后我接听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那边说“喂”,我立刻挂断,因为我听得出来那是?锥。赌气挂断他的电话,并且有了些小小的胜利的喜悦。之后?锥一直拨了五分钟,我挂断了七八次,最后才接起来。
我的手机没电。?锥气喘吁吁地说。从殡仪馆出来到最近的小卖部,走一段路程,穿过一条马路,平时我们要用半个多小时,?锥只用了十几分钟。我开始于心不忍,可我不能轻易地原谅他,尽管错的也许是我。我“哦”或者“嗯”地回应?锥,通话持续了四五分钟。?锥说后天我们出去吧,你到殡仪馆找我。我说好。我记得很清楚,这个时候,?锥轻轻地呻吟了一下。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笑了一声,说之前过马路的时候跑得太急了,被一辆别克撞到肚子,可能是青了吧。我小声嗔怪?锥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心里还是得意的。然后,我们就挂了电话。
可后天的时候只赶上了?锥的葬礼了。验尸报告说是死于外物猛烈撞击导致内脏出血。前两天?锥给我打完电话的当晚,死在他租的那个小地下室里,隔天房东太太收房租的时候发现?锥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锥多么慌张地穿过马路,为了回一个电话,被一辆白色别克撞倒后又爬起来,完全顾不上司机在半开的窗户前的大声谩骂。我竟然连着挂断了?锥的七八次电话。我不知道?锥的脾或胃或肝脏正在汩汩往外渗透也许夹杂着?锥微量灵魂的血液。我不知道,该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锥的葬礼很简单,没有追悼会没有花圈没有挽联,甚至没有眼泪。我站在?锥躺的棺材边,小心地往里看。?锥闭着眼睛,脸色铁青。他们一定找了个差劲的化妆师帮?锥上妆,劣质粉底甚至没有遮住?锥额角的淤青红肿,那是几天前我朝?锥扔去的那个护手霜砸的,还没有完全消肿。我对着?锥如何努力也哭不出来。我只是悲伤地想着,以后再也不会有像?锥那样好的化妆师了。而我确实,在以后的任何一场葬礼上也再没哭过了。
室友小L已经抱着她的泰迪熊钻进被窝了,之前她递给我一张纸巾给我。小L问,都快两点啦,你还要不要睡了?我回答,睡。小L说,关灯关灯。于是,我合上本子,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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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宝儿
楔子
这个故事好老好老了,老得仿佛变成了微风拂过湖面上吹散的皱纹,抹不开的苍白。终于有一天那股不再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肮脏的阁楼,记忆就如同化上了浓妆的小丑,散发着陈年的清香,从阴暗里跳了出来。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忧伤的黑眸空洞地望着我的肩膀,望着那些温热的血缓缓地滴落到扑满灰尘的地面上,扬起一阵忧愁的伤。他说,我好寂寞,你来陪我,好吗?
我盯着他好看的脸,说,好。然后就闭上眼睛,等待那柄闪耀着白光的刀子落下来。
他的声音柔得像一阵风,掠过我的耳际。他说珏你看,山茶花开了,红色的。
直到现在我的眼前还是会浮现出那些后山的山茶花,妖冶的红,铺天盖地。
珏,这次的事就要麻烦你了。
村长盘腿坐在蒲团上,抽着劣质的水烟,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趴在海岸上苟延残喘的老乌龟。
年轻的驱魔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欠了欠身,一头栗色的短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好久没提,这事也有些年头了。
村长点着了桌上的麝香,在袅袅的清烟中叹了口气。
时间发生了一瞬间的停顿,驱魔师的声音透过模糊的雾气,清晰而坚定地传了过来。
在下洗耳恭听。
村长端起清苦的茶,轻轻地咳了一声。
村子后面的那座山,你看见了吧。
那就是受诅咒的茶园。
驱魔师的眉头皱了起来,听说过这事,最后一次茶花祭遗留的产物。
没错。村长慢慢地点了下头,可是,可是他不该啊,他不该诅咒这个村子,牺牲的人已经太多了。
驱魔师很轻地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村长又吸了口旱烟,桌上轻烟袅袅,仿佛阻隔了两个世界。
当时,长年以贩卖茶花为生的村子为了解除茶花本身嗜血的诅咒,决定每年祭奉一个孩子,以求上天眷顾。
那年被选中的孩子,叫末良。
村民们说他们看见末良在神圣的茶花田内肆意践踏,站在一片猩红当中笑得宛如是一个妖孽。他们无法理解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如此喜欢常人又敬又畏的神明,于是,又一年的茶花祭找到了流血的对象,不可避免地扬起了死亡的钢刀。
将祭品的手脚用丝线系好,悬吊在祭台上。无辜的少年颤抖着嘴唇,表情却坚硬而决绝。
祭台下的人们叫嚣着:
快,敲碎他的骨头!
把他的内脏掏出来!
从他的头开始敲起!
没有人会知道末良在等待他视若神明的父亲,也没有人会知道此刻他的父亲正捧着赏钱站在人群中高喊“杀了他!”,那个可怜的男孩最终被敲碎了全身上下的骨头,硬生生地被掏出了温热的心脏。
把一个孩子活活制成人偶,本来就是极不人道的事情。
村长停下话头,看了驱魔师一眼,说,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却到现在,仍然不肯放过这座村子。
那次茶花祭过后的第二天,大祭司和末良的父亲就都死了,连个全尸也没能留下。
对了,就好比末良当时那样——被敲碎了所有的骨头,掏出了全部的内脏。
原本应该已经被销毁的人偶不知为何,被遗落在茶花园的仓库里,每每有人想要靠近,便必死无疑。
而那片绚烂的茶花园也在一夜之间尽数枯萎,不留半点痕迹。
原来这个村子还保持了古老的活人祭祀,怪不得那座后山上,怨气冲天。
我紧了紧身上的黄符,抬头望天,那些云慵懒地散着,隐隐地透出一股戾气。
这次的事,还真是麻烦呢。
人偶(2)
傍晚黄昏的街道上已逐渐显出萧条之色,我冷出一头的汗,加紧了步子追上前方的一个少年。
啊抱歉打扰一下,请问……
话到嘴边我又把它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张着双唇活像一个傻子。
蓝白色长衫的少年回过头,好看的眉毛打成了一个双结。
有什么事么?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轻得仿佛是空荡的街道上刮过的凉风。
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出令人怀疑的神色,躲开他直视过来的空洞的目光,说,我只是想问一下,后山怎么走。
少年白皙的脖颈微微偏了一下,问,你去后山干什么?
我一时找不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少年见我语塞,又加了一句,那里是被诅咒的茶园,很危险。
心里咯噔一声,我就像是一只偷腥后被发现的猫,躲避着少年的目光,说,只是——好奇,想去看看而已。
少年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扭头说了句,跟我来。
我背在后面的手指开始结印,因为我在少年转身之际看见了他嘴角上用来操控人偶的丝线。
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就是末良了吧。
看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黄泉的灵火在我的手心里蓄势待发,少年突然回过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仓皇地将手藏了起来,说我叫珏。你呢?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垂下头,说,大概是,末良吧。
时间太久,我都忘了。
末良冲着太阳下落的方向举起手臂,那些陈年的伤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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