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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 第三部 黑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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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本道冲过去高喊:〃我们不是强盗!〃
〃不是强盗?〃参将狞笑道,〃赃物都在这里,你还要赖吗?〃
〃这不是赃物!〃萧本道继续辩解。
〃不要多说了!〃萧孚泗制止侄儿,对参将说,〃你带我去见沈葆桢吧,我有话当面对他说。〃
〃哼!好大的口气,沈大人的名字是你叫的?〃苟参将两手叉腰,审视着萧孚泗,〃好哇,沈大人现在就坐镇九江,你跟我上岸去见他吧!〃
上岸后,萧孚泗被送进九江兵备道衙门的一间小屋子里,苟参将去禀报沈葆桢。一会儿功夫,便带回了沈葆桢的指示:〃这是一桩打劫王府的要案,必须回南昌去亲自审理。所有赃物一律封好,连同船上男女,全部押到南昌去。〃
萧孚泗大怒,对苟参将吼道:〃你去告诉沈葆桢那小儿,我不是什么打劫王府的强盗,我是打金陵的首功大员!〃
苟参将笑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到南昌去从实招供,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要冒充什么攻打金陵的首功大员了。退一万步说,你即使真的是打金陵的湘军,那班家伙我们也知道,放火烧城,打家劫舍,比强盗也好不了多少!〃
这几句话,说得萧孚泗火冒三丈,真想割掉他的烂舌头,心里狠狠地说:〃到了南昌,见过沈葆桢后再与你算帐!〃
到了南昌的第二天,萧孚泗被押上了江西巡抚大堂。只见宽大的厅堂里气象森严,两旁肃立着十几个手执水火棍的衙役,正中大几后面,端坐着身穿从二品朝服的沈葆桢。这位林则徐的外甥兼女婿,素以不讲情面著称。此刻,他铁青着脸,对着下面喊道:〃所押何人,报上名来!〃
萧孚泗抬起头来,盯着沈葆桢看了一眼,大声回答:〃沈大人,我是萧孚泗!〃
〃萧孚泗?〃沈葆桢惊问,〃你就是曾九帅手下那个封了男爵的萧孚泗?〃
〃是的,我正是九帅手下节字营营官、前福建陆路提督萧孚泗。〃
〃那你为何不在江宁城里管带士兵,却跑到九江码头碰上了他们?〃沈葆桢追问。
〃老父上个月去世,我是回家奔丧的。〃
〃奔丧?那为什么船上还有女人?那五十箱金银又是怎么回事?〃沈葆桢穷追不舍,并非因萧孚泗自报了姓名而改变态度。
萧孚泗急了,说:〃沈大人,请到内室,我把一切都对你明说了。〃
沈葆桢犹豫一下,说:〃好吧,你随我到签押房来。〃
沈、萧二人,从前并没有见过面。沈葆桢一待萧孚泗坐定,便问:〃你说你是萧孚泗,有证据吗?〃
萧孚泗从衣袋里摸出一封信来,递过去说:〃这是我离开江宁前,曾中堂给我的一封亲笔信。曾中堂的字迹,想必沈大人认得。〃
〃他的字我当然认得。〃沈葆桢边说边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纸来。纸上写着:孚泗贤弟痛失严亲,谨备赙仪一百两,祭幛一段,挽联一副,以致哀痛。曾国藩泣拜。
沈葆桢忙把这封信重新插进信封,双手递给萧孚泗,起身,整整衣帽,对着萧孚泗作了一个揖,说:〃果然是萧军门,下官失礼了!〃对着门口高喊,〃给萧军门敬茶!〃
立刻便有一个小童进来,在萧孚泗面前摆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萧孚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沈大人,卑职回家守丧要紧,请放我走吧!〃
〃萧军门,休怪下官唐突,委实是事先不知。〃沈葆桢摸了摸下巴,慢慢地说,〃九江码头的搜查,原是为了捉拿钦命要犯。实不相瞒,苟参将把你带到九江衙门时,下官以为捉到了打劫王府的强盗,已把情况急奏太后、皇上了。〃
〃什么?你问都不问一下,就上奏太后、皇上,岂有此理!〃
萧孚泗愤怒起来。
〃萧军门。〃沈葆桢沉下脸来,〃下官虽未审理,但五十箱货物都一一验看了,与朝廷下达的海捕文书相差无几,故对此事已有八成把握。〃
〃你这样做太荒唐了!〃萧孚泗气愤已极,不是碍于国家律令,他真想把这个可恶的沈葆桢狠狠地打一顿。
〃荒唐?〃沈葆桢拉长着脸说,〃真正荒唐的是你萧军门,而不是下官。下官问你,这五十箱金银财宝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这是节字营全体弟兄们的财产,由我带回湖南老家。〃萧孚泗早已想好了答案。
〃萧军门,你这样回答,自以为聪明,却骗不过世人。普天之下,都知道你们湘军打江宁,把长毛的财产洗劫一空,每个将领都发了大财,你这五十箱财宝,就是一个明证。〃
〃沈大人,请你不要误信传闻,这五十箱东西的确不是我萧某一个人的。〃萧孚泗的语气已经降下来了。
〃这件事,我也不和你争辩。我再问你,你既然是回家奔丧,为什么带着女人同船?〃沈葆桢板起面孔问,签押房里的气氛,并不比公堂来得和缓。萧孚泗自知理亏,只好低下头不做声。
〃老弟呀!〃沈葆桢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不要怪我责备,你委实做事太欠思量了。〃
〃好吧,就算我欠思量,你放我走吧!〃萧孚泗说,语气中已带有几分求情的味道了。
〃我怎么能放你呢?你要在南昌城里等候圣旨下来。〃
〃圣旨抓的是强盗,又不是我呀!〃萧孚泗胆怯了。他担心事情再闹大,收不了场。
〃我不能放你!〃沈葆桢坚决地说,〃你一个堂堂二品大员,赴丧途中,挟带女人和大批金银,大悖国家律令。不让我知道则罢,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得不上奏太后、皇上,听候太后、皇上的处置。萧军门,委屈你了,你就在南昌城里宽住半个月吧!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萧孚泗已听出了沈葆桢的话中之话,看来是有意冲他而来的,他有点失望了:〃你真的不放我了?〃
〃真的不放!〃沈葆桢立即答道,〃萧军门,你或许还不知我沈某的为人。我是一贯以舅父文忠公为榜样,办公事六亲不认。实话对你说,若不是你萧军门,而是江西地方文武的话,对不起,我早已将他撤职查办,关进大牢了。〃
萧孚泗泄气了,好半天才说:〃既然如此,我就在南昌城里候圣旨吧。你放我的侄儿先回老家去报个信如何?〃
〃那可以。〃沈葆桢爽快地答应。〃有什么事,就交给你侄儿去办吧!〃
于是萧孚泗把侄儿叫到身边,吩咐他火速赶到江宁城,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曾国藩,请他设法打救。
第二天,萧本道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南昌,兼程赶到九江,坐上东下的快船,恨不得船如飞箭,立即就飞到江宁。不料越急越出事,中途又遇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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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唐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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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江湖窃贼泄露了僧格林沁的军事部署
下水船快,萧本道在船上心急火燎地过了五天五夜后,这天下午,船来到安徽和州境内的浮桥镇。浮桥镇是长江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有几个客人要下船,船老大把船泊在码头边。萧本道想到此去江宁只有二百多里的水路了,明天午后就可以赶到,紧张了几天的心绪略微放松。他打开船舱的木板窗门,把头伸出窗外,眺望浮桥镇的市井。
正看得起劲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用左手压着的包袱突然掉到船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他赶紧扭过脸来,把包袱拾起,恰与一中年汉子打了个照面。那汉子是个离船上岸的客人,长得深目隆准,瘦高精干,脸上露出一种莫测的笑容,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便继续向前走,很快就踏过跳板,上岸去了。〃看来是他不小心碰掉了我的包袱〃。萧本道心里猜测。
他没有多想,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过一会,船开动了。又走了五十多里,天黑下来,船在离和州城只有十里路的横江码头停泊。不少有钱的客人雇了车子。连夜赶到城里去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也有人邀萧本道。要是在往日,他必定会高高兴兴地去凑热闹,但眼下他没有这个闲情。喝了几杯寡酒,草草吃了夜饭后,便倒在铺位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萧本道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船舱里一片漆黑。他摸摸腰间,不好,包袱被人盗走了!他的这个包袱很贵重。原来,就在九江码头船上,士兵们已发现木箱里的秘密时,萧本道本能地意识到这些木箱要换主人了。他趁人不备,在一个放金元宝的箱子里悄悄地取出八个金元宝。这八个元宝大小不等,大的重半斤,小的也有二两。他把这八个金元宝放在包袱里,随身带着。这次去江宁,他也带上了。他懊恼了片刻,猛然想起贼一定走得不远,于是赶紧走出舱外。
空中挂着半个月亮,江面夜色迷朦,什么也没有。他转过脸朝横江镇上看去,远远地好像有个黑影在移动。他擦擦眼角,睁大眼睛,仔细再看。那里的确是一个人,正在沿着石磴向镇上奔跑。〃贼娘养的,竟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真正是太岁头上动土!〃萧本道狠狠地骂了起来,纵身一跳,从甲板跳到岸上,抬起两条飞毛腿追去。
萧本道十七岁投奔湘军,在军营里混了六年,练就了一身武功,也练就了一副胆量。追了一程,来到石磴脚下,那黑影已跑到石磴中部。萧本道的脚步声惊动了黑影,黑影回头一看,知包袱的主人来了,便加快了速度。待萧本道赶到石磴中部时,黑影已到顶部;萧本道赶到顶部,黑影已沿着江边的小路跑出一里之外了。
萧本道决不甘心这八个金元宝就这样眼睁睁地被人偷走。他运足气,咬紧牙,加快步伐。渐渐地,快要与黑影靠近了。这时,远处响起一声鸡鸣,天快要亮了。萧本道想,若还不追上,天一大亮,就更难办了。他又死劲跑一阵,看看只有十多丈远了,便弯腰从路边拾起一个鸭蛋大的卵石,向前面的黑影用力一掷。只听得〃哎哟〃一声,黑影仆倒在地。
萧本道快步跑过去,口里骂道:〃狗日的,把包袱还给我!〃他正要上前夺包袱。只见那黑影突然飞起一脚,直向他的头踢来。他没有料到这一着,幸而久历沙场,反应快,头一偏躲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那人一个鹞子翻身,倏地从地上跃起,站立在他的对面,两手握拳,摆出了个架式。
晨光熹微中,萧本道看出那人背后斜背着一个包袱,那包袱正是他的!他气得咬牙切齿,伸出拳头来朝那人心窝里打去。那人早有准备,身子一闪,机灵地出现在萧本道的左侧,对着他的左肩猛击一拳。萧本道没有防备,痛得钻心。他暗暗称赞此人拳术好,忍痛还击。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回合。萧本道趁着对方一个空子,扬起右腿,向对方的胸脯猛踢过去。可惜萧本道近来耽于女色,腿脚无力,对方飞起一掌,向他的脚趾砍来。萧本道一阵疼痛,几乎站不住了。
连吃了两次亏,萧本道知对方武功很好,硬打硬拼敌不过,便使出他萧家的祖传绝招——点穴术来。他看看天色,尚未过寅时,遂盯着对方左胸上部的中府穴。那人见萧本道打不过他,两只拳越打越凶。萧本道佯作招架不住,步步后退。
那人开始大意了,拳出手也变得慢了。萧本道瞄准他疏慢的瞬间,猛地竖起右手食指,直朝那人左肩下刺去。只听见那人哇地叫了一声,便仰天倒地昏迷过去。这时,东方已现出灰白色,天蒙蒙亮了。
萧本道骂了一句〃贼娘养的〃,便弯腰去解那人肩上背的包袱。借着晨光,他终于看清楚了,此人正是昨天下午在浮桥镇下船时碰掉他包袱的那个汉子。他突然明白,这是一个极有经验的江湖窃贼,凭着包袱掉在舱板上发出的响声,就已经弄清包袱里的东西,再来半夜行窃。想到这里,他搬起一块石头,向此人的脑袋砸去,一看那人深目隆准,相貌不俗,且武功极好,他又不忍心了。
萧本道虽为湘军军官,其实本性与绿林好汉、江湖窃贼相差无几。在他的观念里,盗窃别人的财物并非可耻的行为。
假若他身边无钱,又急需钱用的时候,他也可能做出拦路打劫、偷鸡摸狗的事来。现在,当这个窃贼倒在自己的面前,包袱已到手的时候,他又起怜恤之心。他丢掉石头,一眼瞥见那人上衣袋里有一块鼓鼓的东西。他将那东西掏出,原来是一块木牌牌。牌上用火烫出一行字:蒙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帐下都司衔守备云格。萧本道一惊:此人竟是僧王手下的一名军官!转而又想,僧王驻军山东,此人为何到江南来了,不如把它救醒,问个详细。他把木牌收起,在那人脐下关元穴上以手掌用力一推。一会儿,那人苏醒过来,想爬起,却浑身无力。萧本道把他扶到一棵树边,让他靠着树干坐定。那人说:〃好汉本事高强,我瞎了眼,一时见财起意,不该偷好汉的包袱。〃
萧本道说:〃你的功夫也不错,我看你是个人才,不计较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云。〃
〃一向做些什么事?〃
〃也没有个定准,跑跑买卖,帮人做做杂事,只要有钱赚,什么事都干。〃
〃哈哈哈!〃萧本道大笑起来,〃你莫在我面前装傻了,你看看这个。〃
说着,亮出了木牌。那人大惊,下意识地摸摸衣袋,衣袋空空的。
〃好汉既然已知我的身分,木牌还是还给我吧。〃
〃还给你不难,不过,你得将一切从实告诉我。〃
〃好汉要我说什么?〃云格为难地问。
〃我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如今要到哪里去?〃
〃我是从江西南昌来的,如今要到安徽滁州、泗州一带去会僧王。〃
〃我听说僧王驻在山东济宁,你怎么去滁州、泗州一带去找他?〃萧本道觉得奇怪。
〃好汉不知,僧王奉太后、皇上之命,已从山东南下了。〃
萧本道心想:他南下做什么?近期并未闻安徽北部有大的军事行动。又问:〃你这次到南昌做什么?〃
〃为僧王递一份紧急公文给江西巡抚沈葆桢。〃
一提起沈葆桢,萧本道就恨意顿起。这几天在船上,萧本道天天思忖着在九江被查封的事。若真的是搜查打劫王爷府库的强盗,为什么沿途未听到一点风声,更未见哪个来码头查询?第一批人打发走后,又来第二批,停泊在码头上的上百条船,只有他家的这条船出了事。这不明明是冲着他家而来的吗?沈葆桢为什么要这样和他家过不去呢?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支持、指使呢?当萧本道一听说僧格林沁有信给沈葆桢时,他马上把僧格林沁与此事联系起来了。作为湘军的一名军官,他知道僧格林沁一贯仇视湘军。如此看来,是那个蒙古亲王在指使沈葆桢查封他家的船了。萧本道决心趁此时机,把这桩事弄出个究竟来。
〃大哥,你身为僧王帐下的守备,却来偷我的包袱,看来你是手头短缺。〃萧本道解开包袱,从中取出一个二两重的金元宝递过去,〃拿去用吧!〃
〃这是你辛苦积攒的财产,我不能要。〃在萧本道豪爽的气度面前,云格为自己的偷窃行为而羞愧。
〃大哥,你这就小家子气了。〃萧本道把金元宝硬塞进云格的衣袋,〃天下金银财宝,本没有固定的主人,说什么你的我的,这个元宝,先前不也是别人的吗?〃
这两句痛快的话,说到云格的心窝里去了。他感动地说:〃我真是有眼无珠,不知兄弟你是这样一条轻财重义的好汉。我要如何赎回我的罪过呢?〃
〃不必言赎罪,你告诉我,僧王要你送的是件什么公文,他为何又要南下。〃
云格望着萧本道的眼睛,没有回答。过一会儿,他反问道:〃兄弟,你是做什么的?〃
〃我嘛,实话对你讲吧!〃萧本道咧开嘴巴,爽朗一笑,〃我比不上你,是堂堂朝廷武官,我是长江上的私盐贩子。不过,干的事虽不光明,为人却是磊落的,生性爱英雄事业,喜闻军国大事。〃
〃豪杰!〃云格伸出大拇指称赞。他转了一下眼睛说,〃僧王送给沈中丞的公文,我不知道,也不能问,更不敢拆开看。
只是沈中丞接信的第二天,便亲自赶到九江,后来就听街头巷尾纷纷传说:沈中丞查封了湘军大将萧孚泗回籍奔丧的座船,在船上搜出几十箱金银财宝,还把萧孚泗一伙押到南昌。也不知僧王的公文与此事有不有联系。〃
萧本道暗暗吃惊,忙问:〃你见过萧孚泗和他船上的那些人吗?〃
〃没有见过。我倒是想见见萧孚泗,听说他打金陵立了大功,又捉住长毛头子李秀成,封了男爵,可惜见不到。〃
萧本道放心了,又问:〃僧王从山东南下,是不是捻子在淮北闹凶了?〃
〃不是。这点我倒是可以明白地告诉兄弟,僧王有次对江宁将军富明阿说过,湘军可能会造反,叫富明阿带三千人先南下,驻守扬州,他自己随后就带大兵去安徽滁州、泗州一带,湘军胆敢轻举妄动,他就充当统领,指挥驻镇江的冯子材,驻和州的德兴阿,驻扬州的富明阿,驻武昌的官文,东南西北团团包围,一鼓聚歼。〃
萧本道的嘴角重重地抽搐了一下。这个自诩功臣的湘军年轻军官,做梦都没有想到湘军目前正处于这样的危险境地。
必须把这一重要军情尽快告诉湘军的统帅!看看日头已出现在东方天边,他坐的船就要起锚了,遂起身道:〃大哥,时候不早了,船要开了,我与你就此告别,日后再相见。〃
〃兄弟,你留个名字吧,也让我以后好打听。〃云格说。
萧本道略为思考一下,说:〃你要找我很容易。长江上下,只要遇到装盐的船,问声萧拐子,无人不知。大哥以后要是缺银子,尽管来长江码头找盐船。〃说完,将木牌子还给云格。
结识了这位富有而慷慨的私盐贩子,云格很高兴,接过木牌牌后,又补充一句:〃兄弟日后若有用得着云格的时候,只管到僧王老营来找我。〃
〃行,后会有期!〃萧本道说完,背起包袱,撒开两条长腿,朝横江码头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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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借韦俊之头强行撤军
曾国藩、赵烈文、彭寿颐听完萧本道这番叙述后,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阵子,彭寿颐才愤愤地吐出一句话:〃僧格林沁、沈葆桢欺人太甚!〃
赵烈文托着腮帮子说:〃看来,官文来江宁城追查所谓的哥老会,与萧军门的座船无故被查封,以及僧格林沁的南下,三件事是联在一起的,矛头都是对准湘军,尤其是对准吉字营的。〃
〃惠甫想得深。〃彭寿颐说,〃不过,官文、沈葆桢都是封疆大吏,僧格林沁虽是亲王,也无权指挥他们呀!〃
〃是的。〃赵烈文点点头说,〃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指挥他们。〃
萧本道睁大着眼睛望着赵、彭,欲言又止。〃惠甫不要瞎猜测。〃曾国藩已明白赵烈文所指,但夹着萧本道在这里,不便再深谈下去,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让我安静一下。〃
〃老中堂。〃萧本道急着说,〃我三叔还在南昌哩,沈葆桢那里,还求你老给他打个招呼。〃
萧孚泗惹出的麻烦,不仅使他自身陷于困境,也给湘军招来祸端。全国都在说吉字营将金陵洗劫一空,放火焚烧是为了毁灭罪证,自己给太后、皇上上奏,为他们力辩其诬。可现在呢?五十箱金银,在新封男爵的座船里被当场拿获,尽管你说一百遍、一千遍这是节字营众人的财产,又有谁会相信呢?即便是众人的财产,先前不是说过金陵城里全无金银吗?这如何自圆其说呢?何况,重孝期间,携带江南女子同船,这中间的事情,能解释清楚吗?萧孚泗呀萧孚泗,你也真是糊涂到家了!幸而萧本道此来提供了僧格林沁的军事部署,若不看在这个分上,曾国藩真要狠狠地训斥一顿了。他冷冷地对萧本道说:〃你们这是自作自受,我有什么办法!〃
萧本道哭丧着脸说:〃老中堂,你老若不管,那满船的东西都会叫沈葆桢夺去了!〃
赵烈文安慰道:〃谅沈葆桢也不敢。你不要着急,老中堂会有办法的。〃
〃奏稿还拟下去吗?〃彭寿颐问。
曾国藩思索片刻后,说:〃暂不要拟了。〃
待赵、彭、萧退出后,曾国藩拿起笔来,蘸着朱砂,走到墙壁上的挂图边,在镇江、扬州、和州、滁州四个地方各自画了一个红圈,然后凝神呆望着。望着望着,他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眼前出现四张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獠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江宁猛扑过来;远处,武昌、南昌、杭州也亮起了阴绿的幽光,仿佛还听见了磨牙砺齿的声音。他觉得头在发晕,勉强移步来到案桌边,靠在椅背上,朱砂笔掉到地上,他也无力去拾起。笔尖周围浸出一圈红红的痕迹,他看着,像是自己呕出的一滩血。很长一阵子,他才清醒过来。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一联串事,显然不是孤立的,赵烈文都看出来了,曾国藩能看不出来?他宁愿相信不是这么回事,但现实又充分证明了赵烈文的推断是正确的。是的,僧格林沁不能指挥官文、沈葆桢,他自己的南下,也不是全由他个人作主的。那么,能指挥官文、沈葆桢和僧格林沁的是谁呢?答案没有必要挑明了。此时的曾国藩,不再像几个月前那样的恐惧。他细细地思考着:他们用的手段各有不同,官文是诬陷,沈葆桢是揭短,僧格林沁是威慑,三管齐下,意欲何为呢?有两种可能。一是借此将他兄弟和整个湘军打下去,历史上司空见惯的大功告成、功臣诛杀的悲剧再演一次;一是以此敲敲他的脑袋,让他意识到所处之环境对他并非有利,识相点,尽快撤掉湘军。两种可能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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