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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堂等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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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被剥削。怪不得我们的进藏纪律中有一条,就是不准随便拉藏民当乌拉。拉姆说解放军刚来的时候,村里的头人让她们去打柴。她们不敢不去,等打了柴送到解放军驻地时,一个解放军笑容满面地过来为她们的柴草称重量,然后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付给她们柴草钱,她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当过多少次差了,还是头一回有人付她工钱。一直到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上,她才相信这是真的。从此她见人就说,解放军是好人,解放军是菩萨。所以看见我们去,拉姆格外热情,主动提出让我们去她家里住。
我们铺好床,在院子里捡了几块石头搭好了灶,然后就开始帮拉姆打扫卫生,挑水什么的。一次挑不了多少,还气喘得不行。拉姆见我们做这些事,脸笑得像花一样,不停地说,吐其其,吐其其(吐其其注释:谢谢)!虎子又哭起来。苏队长开会还没回来,拉姆怕他饿了,连忙去挤了一小碗牛奶喂他,虎子不喝,还是哭。拉姆看了看孩子有些忧虑地向我比画着,我看出她是担心虎子病了。我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又用脸贴贴他的脸。我小时候生病母亲就是这样的。可贴了半天我还是拿不准他有没有热度。幸好这时候苏队长回来了。苏队长顾不上擦汗,连忙接过虎子。我说虎子老是哭,会不会生病了?苏队长说不会吧?可能是想睡觉了。我说苏队长,怎么虎子他爸爸还不来看你们。
苏队长说,他肯定忙顾不过来。
刘毓蓉说,等他来了,见到虎子怕都不认识。
吴菲说,那当然,他还没有我们熟悉虎子呢。
正说呢,听见楼下有人喊:苏玉英同志在吗。
来了来了!我们几个都叫起来,比苏队长还兴奋。尤其是我,连忙趴到那个小窗户往下望,我看见两个男军人站在院子里。一高一矮。我想大概高的那个就是虎子的爸爸吧?我扭脸看苏队长,她的脸已经红了。
我高兴地跳起来说:我下去领他们。
3
那次陪着王政委去看苏队长的,就是你们的父亲。换句话说,就是在河滩上不准我们唱歌的那个男人。不过我当时完全没对他留下任何印象。因为在部队里成天见到的都是男军人,在我眼里他们都长得差不多,甚至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也很相像。
但他却记住了我。那算是他第二次见到我吧。
你们的父亲后来告诉我,大部队抵达后,王政委一回到帐篷,又拿起那本《西藏宗教简史》看起来。他上去一把抓过书说,喂,你是真不急呢还是假装不急?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了大部队,还盼到了你的“小部队”,居然这么沉得住气?王政委笑笑说,急什么?好事不在忙上。等她们住定了再说。你们的父亲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王政委给推走了。
王政委打听了半天,才找到我们住的老乡家。他在门口喊了一声,有人回答说苏玉英不在。他很失望,转身要走,忽然听见有小孩儿在哭。他想会不会是自己的孩子?他就站在那儿听,听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根本就没听见过自己孩子的哭声。他惦着家里的工作,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住处把情况一说,你们的父亲就急了,他说哪有你这种当爹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在哭都听不出来?要是我一听就能听出来。王政委也不急,还是笑眯眯地说,你别吹了。我敢说你连小孩儿的哭和笑都分不清。你们的父亲说,那你推门进去问问不就得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在哭呀?人家还能不告诉你?王政委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们的父亲说,走走,我亲自陪你去。这么大两个人,还能找不到一个孩子。
这样,他们又来了。
当时我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冲着他们大声说,是找我们苏队长吗?快上来吧。
你们的父亲觉得眼前一亮,这不是刚才唱歌的那个女兵吗。
两个人就顺着那根圆木上来了,显然他们已经走惯了,很轻松就上来了。我站在楼梯口等他们。高个子走在前面,他看见我就说,原来是你。我很奇怪,我又不认识他,他怎么说原来是你?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后面的那位。后面那位长得敦敦实实,两个腮帮子鼓着,好像随时咬着两块肉。我就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敢肯定,你是虎子的爸爸。
王政委很吃惊,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你和虎子的嘴巴很像。
王政委摸摸自己的嘴,大概不知有什么特点。楼上有些暗。他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地铺上的苏玉英,苏玉英正在给孩子喂奶,旁边还围了几个女兵。苏玉英见丈夫来了,丈夫的搭档也一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扣上了衣服。
王政委从她手上接过孩子,结巴地说,这就是……我们的……虎子。
苏玉英含笑点点头。
他这儿怎么啦?王政委发现了虎子额头的伤痕,用手轻轻地摸着。
苏队长说,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下。
我心里有些紧张。还好王政委只是笑笑,说,哟,我的虎子也光荣挂花了。但他笑是笑,抱虎子的手却有些抖。
你们的父亲在一旁笑道,看你紧张的,让我先抱抱吧。
小赵在一旁拽拽我说,哎,这就是刚才在河滩上训咱们的那个人。
我说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吴菲点点头说,就是他。
我们几个就悄悄地溜下楼去了。
你们的父亲抱起虎子走到窗口,借着光亮看了看说,嘿,怪不得你能看出他们是父子,这父子俩的嘴的确很像,都是薄薄的那种。你们父亲回头说,小同志,你的观察力还挺强嘛。
他回头时才发现我已经不在了,几个女兵都不在了。楼上除了王新田夫妻俩,就剩他了。
这一来他有些尴尬,赶紧把孩子还到王新田手里说,不行,这孩子不是我的,抱着不对劲儿,还是你们自己抱着,我不凑热闹了,我先走了。
你们的父亲急步走下楼来,他有点儿性急,差不多是直接从楼上跳下来的。院子里已经没人了。但他听见了歌声。他走出院子,只看见我们几个的背影,我们正往甘孜城里走去。
不知为何,你们的父亲断定那歌是我唱的。
他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愣,他想,有空儿时问问王新田,那女兵叫什么名字。
4
应该说,我和你们父亲的真正会合,是在主力部队与先遣支队的会师大会上。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仍不认识他,而他虽然记住了我,却始终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我会唱歌。
因为会师大会那天,我差不多把嗓子都唱哑了。
会师庆祝大会的会场布置在甘孜城南的柳林里。彩门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向祖国边疆挺进!你们的父亲穿着整齐的军装,腰里挎着手枪,人高马大地站在高大的彩门下迎接主力部队。当威武雄壮的主力部队唱着嘹亮的歌声,喊着震天的口号走进会场时,你们父亲的眼眶忽地热了。整整半年了,他们作为先遣支队,不说是吃尽了千般苦,至少也是体验了万般难。现在终于等来了大部队,他有一种见到亲人、见到母亲的感觉。
头天夜里,他和几个支队领导彻夜没睡,一一总结着半年来先遣支队的工作情况,终于感到可以舒一口气了。对照出发时上级交给他们建立进藏根据地的7项任务,应当说是基本完成了。尤其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终于度过了粮荒,并且摸索出了一套适应高原的生活经验,还为主力部队储存了一些野菜,开荒种出了白菜,动手编织了一些羊毛袜。这些东西虽然少,却能够帮助主力部队尽快适应藏区生活。
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把这片冷硬的土地踩热乎了,热乎得就像自己的家乡。他们以自己一贯的优秀作风赢得了藏族人民的深深喜爱。刚来时,许多藏族群众感到害怕,他们把生产和生活用具纷纷藏了起来,然后躲到了山上。他们躲在山上用眼偷偷地看,看见那些被称做解放军的汉人,竟然饿着肚子在为他们修桥铺路,收割青稞。他们没粮吃就打老鼠麻雀吃,后来头人说,老鼠麻雀也是神物不能打,他们就忍着,不吃老鼠麻雀,挖野菜吃。但即使如此,他们也照样把收下来的青稞全部送到主人家去,好像他们不知道那些青稞是粮食,是可以吃的。
一双双怀疑的眼睛终于变成了一双双信任的目光。男男女女的藏民下山了,他们一回到家,就把埋在牛粪里的锅、水桶、锄头等等,挖出来送到解放军那里去。他们腼腆地笑着,比画着,告诉解放军他们相信他们。人心换人心。后来,上级给先遣支队空投的物资被风吹到远处去时,总会被藏民完好无损地送回来。特别是那些被解放军治好了病的藏民,更是感激万分地拉着解放军说,你们的亚姆亚姆!(亚姆注释:好)我们的稀稀拉拉(希拉注释:不好)!从会师的庆祝会会场就可以看出,无数的藏族群众是自发来参加的,还带来了他们的食品和礼物。
你们的父亲站在彩门下心里感慨万千。忽然,他觉得耳边有异样。在一片雄壮粗犷的口号中,他的耳朵里灌进了另外一种声音,悦耳柔和,同时又很有穿透力。他仔细张望,才发现有一支队伍虽然着装和大部队完全一样,却忽地小了一圈儿,再看那一张张的脸,是那么秀气,那么年轻。原来是女兵队!会场的老百姓都朝彩门下拥来,部队也全都朝彩门那儿投来钦佩和骄傲的目光。一大群小鸟忽然飞临,在彩门上下快乐地翻飞着,然后齐刷刷地落在了彩门上,好像觉得那彩门还不够漂亮,要镶上一圈儿羽毛花边儿似的。
藏民们的眼睛瞪大了,他们双手合在鼻尖上,不停地说:卓玛,卓玛。(卓玛注释:仙女)男兵们全都挺起了胸脯,那使他们就像一座座山,他们的眸子闪着光,充满了骄傲,因为那些女兵他们的姐妹,是他们山上最美丽的丛林,是丛林里最有活力的鸟。他们的歌声更加高昂了,但他们的高昂并没有覆盖女兵们的歌声。因为女兵们的歌声更加高昂,还因为她们的歌声富有穿透力,直上云空。
你们父亲那钢铁般的胸膛里,突然间有了一阵柔软的暖意,他的眼眶甚至有些潮湿。他想,她们才该骄傲呢。他们有的自豪感不过是她们的十分之一罢了。
站在你们父亲身边的通信员小冯忽然惊喜地说,首长,你也会唱歌。
你们的父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跟着女兵唱歌。他瞪了小冯一眼,大声说,去,跑步到女兵队,告诉她们,就说先遣支队全体官兵向她们致敬。
小冯兴高采烈地大声说:是!然后藏羚羊一般地跑掉了。
你们的父亲想,真的,我怎么也会唱歌了呢。
你们的父亲在女兵队中看见了王政委的爱人苏队长,接着就看见了跟在苏队长后面的我,他当时在心里称我为会唱歌的女兵。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把眼转开了。而我,只顾着激动,丝毫没注意周围的事情。
大会的气氛非常热烈,进军队伍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让我又想起了出发前在眉山召开的誓师大会。和在眉山时一样,附近的群众都闻讯赶来了,像过节一样热闹。也的确是过节,当时是9月初,正好是藏族群众庆祝丰收的节日“央勒节”的开始,所以百姓们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带着一家老少赶来了,他们满怀喜悦地要和解放军一起过节。
师长代表先遣支队,将几个月艰苦劳动采集的野菜和编织的羊毛袜、节省下来的茶砖、用银元买的牛羊肉等一大批物资送给主力部队。接下来,主力部队把从内地带来的毛巾、肥皂、日记本、水果糖还有菜子等,送给先遣支队和藏族同胞,以表示慰问和感激。暴风雨般的掌声一次次响起,那热烈的气氛,那兄弟般的情谊,至今想起来我心里都是热热的。
慰问演出开始了。我们把自己出发前就排练好的节目一一搬上去,小歌剧、舞蹈等等。
那时候部队不管生活多艰苦多困难,总是非常活跃,秧歌队、腰鼓队、高跷队、舞蹈队,应有尽有,丰富多彩。整个会场立即成了欢乐的海洋。
最受欢迎的,还是你们父亲他们先遣支队的演出。那些战士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学会了优美的藏族舞蹈——巴塘弦子舞。弦子就是歌舞的意思,那是藏区所特有的歌舞,参与性很强。起舞时,领舞的走在前面跳,腰上插着一把类似二胡的乐器,藏民们管那叫比庸,用牛角做的管,用马尾做的弦。领舞的一边拉着比庸一边跳舞,后面就跟着众多的舞者。他们在优美和谐的乐曲声中围成一个圈儿,载歌载舞,很快乐。
那些拿起枪能打仗拿起锄头能种地的战士们,跳起弦子来非常轻快,节奏鲜明,动作优美。他们跳了两圈之后,开始热情地邀请我们加入,邀请藏族同胞加入。我们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些藏族青年马上就大大方方地上去了,他们手拉手地加入到了战士们的快乐舞蹈中。我们被感染了,也和他们一起跳起来。
藏族青年们一边跳还一边高声唱着:国王的舞姿/豪迈矫健/姑娘的歌声/优美动听/索郎央金姑娘呀/深深陶醉在歌声里……接下来,藏族同胞又表演了牦牛舞、狮子舞、鹿神舞和采花舞。那采花舞,是为了纪念一个叫莲芝的藏族姑娘而编的,莲芝姑娘心地很善良,总是克服千难万险,采花给村里人治病,后来遇到暴雨身亡。演出的姑娘们先是用对歌的形式互相问答,一路走一路歌,采了花之后她们把花编成一个美丽的花环插在头上,然后用怀念的歌声向莲芝姑娘告别。
她们唱道:百样鲜花采齐了,把莲芝姑娘丢下了。/明年百花开放了,我们届时又来了。/碧绿的草坡留给你,鲜艳的花儿陪伴你。/含着眼泪离开你,明年今天再看你……
那歌儿真是好听极了,我很快就跟着藏族姑娘们学会唱了。
最后是我们女兵小合唱,我领唱。我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呢,非常兴奋。眼睛亮亮的,脸庞红扑扑的——苏队长这么形容我来着。这和我在学校里参加合唱团的感觉大不一样啊。我们唱了《南泥湾》,唱了《绣金匾》,唱了《康定情歌》,还唱了那首《先有绿叶后有花》。战士们掌声如潮,吼叫着不让我们下去。我看见师长几次站起来让大家安静,可战士们实在是太高兴了,就是安静不下来。我们最后唱了我们的《十八军军歌》,全场官兵和我们一起唱起来,把庆祝会推向了高潮。
跨黄河,渡长江
我们生长在冀鲁平原太行山上
锻炼壮大在中原
威名远震东海长江
祖国处处欢呼解放
毛泽东的旗帜迎风飘扬
更伟大崇高的任务号召我们勇敢前进
解放大西南
毛泽东的光芒照耀祖国边疆
进云贵,入川康
保卫西南边防
巩固祖国后方
解放的大旗插到喜马拉雅山上
雅鲁藏布江
我站在台上,挺着胸脯大声唱着。我看见台下好多官兵一边唱,一边流下了热泪。那是他们的歌是让他们为之骄傲的军歌。
你们的父亲说那天他很开心。几个月了,他都没这么放松过。他跟身边的王政委说,那个领唱的女兵嗓子可真亮。
王政委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们父亲砸核桃似的擂了他一拳,说,你这政治工作就这么做?一点儿也不深入。光问名字有什么用?你得把情况全搞清了。
王政委故意说,你别性急,西藏咱们也得一步一步走进去嘛。
你们的父亲一点也不马虎地说:当然。不过走进之前我就有了主张,我是坚定地朝着主张一步步走进来的。
师长政委和一些领导走上台,和我们演出的女兵一一握手。师长笑呵呵地说,你们辛苦了!进军西藏,你们也是功臣啊!等将来西藏解放了,我带你们到全国各地去观光。
我们开心地欢呼起来。
我丝毫也没注意到你们的父亲站在台下看着我们。
或者说,他是在看我。
后来王政委真的来找我们苏队长,打听我的名字。
王政委说,那天我和欧参谋长来你们这儿时,出来接我们的那个女兵叫什么。
苏队长想了想说,是不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喜欢笑的。
王政委说我记不清了,反正她一眼就看出我是虎子的爸。
苏队长说,哦,那是小白。白雪梅。怎么了。
王政委笑笑说,我们欧参谋长对她的印象很好。你帮着注意点儿。
苏队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故意问,注意什么。
王政委说,你别给我绕圈子。你看我们欧参谋长为了革命,到现在也没成家。他可是个非常出色的军事干部,战斗英雄,人又长得威猛。我看小白挺合适他。
苏队长看丈夫对自己搭档那么关心,心里很赞赏。但她板着脸说,不行。现在我不允许她们想这些事,我需要她们顺利到达目的地。别的什么也不能考虑。尤其是小白。
王政委说,为什么尤其是小白。
苏队长说,我也不知道。我很喜欢她。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充满幻想。等她大一些成熟一些再说吧。
王政委说,我也不是说现在。我只是叫你注意一下。
王政委和苏队长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王政委马上就要回支队里了。临走时苏队长又把王政委叫住,一脸严肃地说,喂,我告诉你,你们那些人别老打我们女兵队的主意,恨不能把我们女兵队瓜分了,连建制都撤了,变成个家属营。要是那样,我可得找上级去告你们。
王政委笑着挥挥手,说,没那么严重,好好当你的女兵队队长吧。说着就走了。
苏队长真的没有把这事告诉我。
一直到昌都后,苏队长才把这些话告诉我。但她仍是说,雪梅,我不是作为领导和你谈的,我只是作为一个大姐。这件事,一定要你自己愿意。
而你们的父亲却从那时起就装上了心事。他一向很坚定,心里有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那是他的性格。当然,他太看重解放西藏这件大事了,为了这件大事他可以舍去一切。所以他也只能是在抽烟的时候,半夜醒来的时候,端上碗开始吃饭的时候,也就是空闲的时候,才会在脑子里闪过一下我的样子。他想,那个会唱歌的女兵现在在哪儿呢。
我们这两条河还在各自流淌着。
5
向西藏进发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渐渐地,我们适应了高原反应,头不再那么剧烈地疼了,心口不再那么闷得慌了。我们已经可以用酥油炒出的菜下夹生饭了,我们不用捏鼻子就能喝下酥油茶了,我们还能老练地转着碗,把糌粑搓成一条条地扔进嘴里了。我们大口嚼着夹生饭,嚼出一片树枝儿摇曳的响声来。
也许是强体力的训练,加速了我们对吃饭这一新课题的适应吧。
我们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藏语:尼玛——太阳;达娃——月亮;葛玛——星星;梅朵——花;卓玛——仙女;格桑——吉祥;金珠玛米——解放军;亚姆——好;稀拉——坏;嘉沙巴——新汉人……那时候许多藏族群众都叫我们新汉人,表示对我们的好奇和喜爱。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情是需要我们学习的。比如做饭,捡柴,捡牛粪,搭帐篷。
等等,这些看似简单的生活小事到了高原都变得难起来。我们就虚心地向拉姆请教。拉姆对我们特别好,她亲自带着我们上山去捡柴,到草滩上去捡牛粪。她告诉我们哪里才能捡到柴火,还告诉我们怎么烧牛粪才烧得旺。在她的指导下我们都进步很快。我们分了工,有做饭组,捡柴组,搭帐篷组。我分在做饭组。那并不是我情愿的,可是苏队长说我个子小,不让我去干体力活。刘毓蓉分在捡柴组,那是比较累的,但她说自己身体好,年龄大,主动要求去了那儿。吴菲在搭帐篷组,她声称自己四肢比较灵活,能把帐篷搭得跟砖房一样结实。
拉姆教我们做这样那样,但有些事情她也没办法。比如做饭,她做出来的饭也夹生。这是因为高原沸点低造成的,你烧再旺的火也没用。我们不可能让高原适应我们,只有我们适应高原,适应夹生饭。再说了,虎子都吃夹生饭,我们有什么不能吃的。可以说我从到达甘孜那天起就开始吃夹生饭,一直吃到转业离开部队,离开西藏。
当然,最难的不是做饭,不是捡柴,也不是搭帐篷。
最难的是面对我们的新伙伴。
这天早上苏队长开会回来,笑着对我们说,同志们,去看看咱们的新伙伴吧。
我们面面相觑:什么新伙伴?又调来新同志了吗。
苏队长仍微笑着说,去看了就知道了。
我们就跟着苏队长走。应该说还没走近我们就看见它们了,看见我们的新伙伴了,它们黑压压的一大片,以一种气势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但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一边躲避着它们一边东张西望地问: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苏队长用手一指我们躲避着的东西,说,那不是吗。
我们呆住了。
牦牛?就是这些黑色的长毛的大眼睛的家伙?就是曾经把我们吓得脸色苍白的家伙?我们真的要和它们成为伙伴了吗。
折多山下那惊人的一幕又出现在了我眼前。我心里不由得一紧。
苏队长严肃地说,同志们,我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将前线部队的作战物资及时地送上去。要完成这一艰巨繁重的任务,我们必须与牦牛成为好伙伴。
吴菲冲我伸伸舌头,说了声天哪。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声说,只要别人能赶,咱们就能赶。
现在,那个让我们想了很久也怕了很久的牦牛,终于来到我们面前了。整整200头,黑压压的一大片。它们一个个武士一般披着铠甲似的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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