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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堂等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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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时,你会看到一个老得已不像你自己的人,那是因为你毫无防备。
岁月总是在毫无防备时流走。
可是对我来说,无论防备还是不防备,都老了。而且我还知道,我的心比我的面容更加苍老。那是因为,我的心比我的面容经历得更多更多。
但你们的父亲没有老,他永远不会老。所有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经历,他不会把它们变成叹息或者是忧伤。他不会在心上画下一道道皱纹。他的皱纹仅仅在面容上。我知道他的心仍然年轻,他的心永远不老。
还是让我从头说起。
50年前的我,在重庆一所女子中学读高二,是个年轻、单纯、热情,同时还有些理想主义色彩的女学生。这样的形象你们也许见过,就像《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只是我比她更开朗,我喜欢说话,更喜欢唱歌。我的嗓音很好。在你们几个孩子中,只有木兰继承了我的嗓音。但遗憾的是,她从小就不喜欢唱歌。
她的忧郁的天性和内向的性格,使她远离了音乐。我一直为此感到遗憾。
那时我们小镇上有个基督教堂,我曾跟着母亲去那儿参加过唱诗班。我不太明白那些歌的意思,但我觉得它们非常好听。我的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喜欢我去唱诗班。
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唱。尤其是夏天乘凉的时候,常常一唱就是一晚上。重庆的夏天是非常炎热的,我一唱起歌来就什么热也感觉不到了。少女时代,唱歌是我最开心的事。
但我并不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我的家境不好,母亲是个小学老师,只有一份微薄的收入。父亲原先也是个老师,在我很小的时候病故了。对于他们,你们一无所知,他们没能活到看见你们的时候。我也很少向你们说起。尤其是我的父亲,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什么了。
家中的清贫和孤弱,使我比较早就懂事了。我知道自己能进入女子中学读书,全靠母亲的省吃俭用和操劳。我对母亲有一份深深的感激和歉疚。有时在学校里正和同学兴高采烈的时候,收到母亲的信,我就会难过起来。虽然母亲从不在信上向我诉苦,她只是问我生活好不好,学习好不好。我的母亲,你们从未见过的外婆,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也是个非常有忍耐力的女性。
进中学后,我唱歌的天赋日渐展示出来,我是学校女子合唱团的主要成员。音乐老师说我的音质不错,也很有乐感,动员我中学毕业后报考音乐学院。我当然愿意。一个人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作为职业,是一种幸福。有一年暑假,我去参加重庆市中学生汇演,我作为我们学校的领唱,被重庆一家歌剧院的艺术总监看中了。他带我去见了大名鼎鼎的歌唱家俞伯华。俞伯华听过我的试唱后吃惊地说,你跟着谁在练唱?我说我没有正式跟人学过声乐,我只是喜欢唱。俞伯华对艺术总监说,天哪,你得抓住她,这孩子简直就是缪斯的安琪儿,你只要稍加培养她就能摘取音乐圣坛上的王冠。艺术总监听了,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那里做歌唱演员?如果愿意马上就可以去。他们可以为我提供丰厚的包银,如果我能和他们长期签约的话,他们还可以送我去意大利学习声乐。我非常高兴,一口就答应了。
没想到母亲坚决不同意,母亲希望我上大学,将来做个医生或者教师,而不是演员。她认为惟有做那样的工作,人的灵魂才会更加圣洁。我只能顺从母亲,但我悄悄地告诉那个艺术总监,高中毕业后我如果没考上大学,就去他们那儿唱歌。我之所以想去歌剧院工作,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早些工作,挣钱养活母亲,再也不让母亲教书了。母亲有严重的青光眼。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参军,也许就会成为一个歌唱家,成为一个一辈子生活在舞台上的女人,在音乐和掌声鲜花中度过一生,成为缪斯竖琴下忠诚而又幸福的仆人。
但生活没有“如果”。
1949年,全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解放,解放军打过长江,紧接着进军大西南,向我们所在的城市重庆逼近。这些消息,我都是从学校里听来的。那时我已和一些同学加入了由学校地下党组织的进步学生活动。在那个组织里,我读到了大量的课本以外的文学书籍,像高尔基的小说,屠格涅夫的散文,易卜生的戏剧,鲁迅的杂文,还有茅盾的《子夜》,巴金的《家》、《春》、《秋》,等等。受这些书籍的影响,我不但爱上了文学,还渐渐明白,一个人不能只为自己过好日子活着,要为更多的人过好日子奋斗。
这些话,不知你们听起来是否陌生?我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向往一个平等的自由的博爱的新中国。我愿意为建立这样一个美丽的祖国付出自己一生的努力。
我们关注着局势。
我们期待着解放军的到来。
2
我说过,1949年不仅仅是我一生中重要的一年,也是你们的父亲一生中重要的一年,或者干脆说,是天翻地覆的一年。这一年他率领部队连续打了几个漂亮的战役,从营长直接升任团长,很快又升任师参谋长。这一年他还像支利剑,从华北飞射到中原,又从中原飞射到大西南,横贯中华。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年他像一颗种子飞落在了西南这块土地上,从此扎下根来,长成了一棵大树。他甚至再也没有回过山东老家。
这一年你们的父亲28岁。
你们的父亲18岁入伍,是个大个子,年轻时身高一米八。他跟我说,他刚当兵时连长就很喜欢他,常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伙,天生一个当兵的料。的确,我认识他时他30岁,仍然精神抖擞,丝毫不见老。可以想见18岁的他是怎样的英武了。有句老话说,山东出好汉。我挺相信这句话。这里面除了有梁山好汉留下的英名起作用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山东人首先在个子上像个好汉,几乎个个都魁梧高大,不会给人卑微畏缩的感觉。
你们的父亲从参军那天起,就天天在战火中生活,真正是硝烟弥漫、金戈铁马,从抗日战争一直打到解放战争,从班长一直打到师参谋长。用他们的话说,直打得浑身是胆,帅气逼人。他们师从上到下都知道,他们的参谋长是个喜欢打仗、也特别会打仗的家伙。而且为了打仗,你们的父亲把自己从老家带出来的姓名都改了。也许你们知道,他原先是姓欧阳的,名字叫德成。德成这名字,还是你们爷爷找算命先生给取的。但你们父亲嫌它们又啰嗦又没有战斗力,就自作主张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欧战军。用他的话说,简化姓,强化名。
不过老了以后,他又把孙子的姓重新改了回来,叫欧阳峰。也许人老了,特别怀念家乡和父母,就特别看重与那块土地上相关的一切吧。
那一年,我是说1949年,你们的父亲一仗接一仗地打,从华北打到中原。11月初,第二野战军开始进军大西南。尽管局势复杂多变,战斗频繁紧张,但从整个中国来看,解放军已胜券在握了。
11月下旬,解放军逼近重庆,我们一天天地听见枪炮声越来越近了。
那些日子,我和许多同学天天守在学校里,参加地下党领导的护校工作,防止国民党撤退时进行破坏活动。重庆的冬天总是阴沉沉雾蒙蒙的,可那些日子,我们却觉得很亮堂。我们心里有盼头。记得11月29日的那天晚上,枪炮声响了整整一夜。我和一些同学围着一盆炭火在教室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我们知道解放军马上就要进城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凌晨时,枪声渐渐稀落了,几个胆大的学生从街上跑回来,兴奋地叫喊着,解放军进城了,重庆解放了。
我们听见这样的喊声,心跳得比枪炮声还响还重。校园里一片沸腾,我和我的两个好朋友,吴菲和刘毓蓉,立即跑回寝室,拿上脸盆之类能敲响的东西奔上街头。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和过节一样热闹。我们融进了市民们庆祝解放的游行队伍里。那天老天爷也很给面子,从来都是阴雨的天空,居然出了太阳。整个市区都是一派热烈的景象,锣鼓声鞭炮声响彻大街小巷,路也不通了。市民们都自发地加入了游行队伍。
一支由妇女组成的大红大绿的秧歌队扭过来了,吴菲情不自禁地加入到了其中,一边扭一边喊我,快来呀!我就拉着刘毓蓉跑了进去。我们三个人学着人家的样子扭着,领队的那个妇女看见了,跑过来给了我们一人一根红绸,我们就系在腰上学着她们的样子甩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乐不可支。吴菲那张娃娃般的圆脸红扑扑的,小翘鼻子上已渗出了汗珠,她一边扭一边对我说,我好开心呀!你呢?我用力地点点头,再看看平时沉默寡言的刘毓蓉,也兴奋得脸色通红,那双细细弯弯的秀眼亮晶晶的,月牙一般。
我们是真的开心,发自内心地迎接解放军的到来。我想得很简单,解放了,我们就能建设一个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人人都能平等自由的新社会了。
正闹腾着,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声:解放军!解放军过来了。
人们立即自动地闪到了路两边,我也拼命地踮起脚来向路中间望。我很想亲眼看看这支被老百姓传得很神奇的队伍到底是什么样子。
先过来的是歌声,《解放军进行曲》,那是你们父亲最喜欢的歌了。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他们就是唱着这支节奏感很强的歌出现在我面前的。那真是一支威武雄壮的队伍,尽管他们穿着非常朴素,布衣布衫,布鞋布帽。朴素得出乎我意料。但一个个却精神抖擞,眼里满是喜悦和自信,那是打了胜仗的部队才会有的动人风采,是胜利者才会有的动人风采。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祖国的边疆/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最后的胜利/向着全国的解放……
他们肩上扛着枪炮,脚下踏着节拍,甩动着胳膊大声唱着。不知是因为歌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我站在那里看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在心里升起。好像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以前我一看见当兵的,总是马上躲开,躲得远远的,生怕惹上什么麻烦。现在却觉得只想靠近一些,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吸引我的力量。路两旁的群众大概和我的心情一样,自发地鼓起掌来,我们也跟着拍巴掌。吴菲还一边拍一边跟我说,解放军好可爱!比隔壁中学的男生可爱。
我不好意思这样说,但我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我目送着他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我不知道我和这支队伍,从此系下了不解之缘。后来你们的父亲告诉我,他当时就走在那支队伍里。看见那么多人欢迎他们,而且还有那么多年轻的女性,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目视前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如果这一次也算,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父亲吧。
突然,我的眼睛一亮,我在那支长长的队伍里看见了女兵。
我激动得一把去抓身边的刘毓蓉,没想到她也看见了,一把抓住我,我们两个人的手使劲地握在一起。我连忙去拽身旁的吴菲,我说吴菲,快看!女兵。
吴菲的眼睛还在盯着男兵,见我拉她,不情愿地转过头来。但一转过来,她和我们一样怔住了。尽管那些女兵也是布衣布衫,布鞋布帽,并且头发被帽子压着。但她们相形之下瘦小的身材和秀气的脸庞,还是让人们一眼就看出,她们是女性。女兵的出现让街道上安静了片刻,接着就有人喊起来:女兵,女兵。
我们三个人没有喊,我们为她们的出现而失语。
女兵们微笑着,继续前进。显然她们已经习惯被人注视和被人呼喊了。她们只是不为人察觉地将已经很直的腰板又直了直。有个少女跑上前去,把一束花塞给了打头的那个女兵,那个女兵竟然羞红了脸,又把花送回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姑娘。
云在那一瞬间散开了,冬日的阳光温暖地照在女兵们的脸庞上,我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她们那年轻的面庞上有一层绒绒的汗毛。有风吹过,将她们的头发向后掠去,露出了光洁的前额。额下是一双双有着几分羞涩同时又有着几分坚毅的眼睛。
她们看上去就和我们差不多的年龄,可她们已经是军人了。她们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在男人的队伍里,骄傲无比。她们和我们简直就在两个世界里。是因为军装,还是因为战争的经历?她们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我所不熟悉的、却让我非常心动的气息。我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她们,直到她们完全消失为止。我转过头来,看了吴菲一眼,吴菲也看了我一眼,我们的脸涨得红红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比艳羡的神情。
女兵们也唱起歌来:
冰河在春天里解冻/万物在春天里复生/全世界被压迫的妇女/在三八节喊出了自由的吼声……
这是《三八妇女节歌》。我成为一名女兵后,也很快就学会了它,你们没听过吗?是啊是啊,现在这些歌,再也没人唱了。女兵们唱着这些歌,尽管她们的发声没经过训练,她们的嗓音也不那么悠扬,但她们唱得非常投入,发自内心,这使得歌声充满了活力。我多想和她们一起唱啊。我甚至觉得,像她们那样唱歌,才算是真的唱歌呢。她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自豪的歌唱家了。
3
以后的日子,我的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些女兵的样子。我太羡慕她们了。我真想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女兵,成为世界上最自豪的歌唱家中的一员。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我又觉得这个想法近似于梦想。那些女兵好像天生就是女兵,不可能是我们这些娇弱的女学生所能担当的。我还是忍不住对吴菲说,要是我也能参军,当一个女兵就好了。吴菲神往地点点头。刘毓蓉没有说话。
我读中学时有三个好朋友,除了吴菲和刘毓蓉,还有一个叫姚兰芝的。姚兰芝的父亲是南充一个大丝绸商,家里很有钱。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父亲特别宠她。重庆解放前夕,学校一停课,她父亲就派人把她接回家去了,生怕她出什么事。而我们四个人中年龄最大也最懂事的是刘毓蓉。那时她19岁,已经有未婚夫了。未婚夫是个银行职员,说好了等她中学一毕业他们就结婚。平时她少言寡语的,也没我们那么多梦想。
吴菲叹口气说,我们恐怕也只能是梦想了。
重庆解放后,我们回学校继续上课。姚兰芝听说学校复课了,也从家里赶了回来。我们人虽然坐在教室里,心里却总是慌慌的,有些静不下来。好像外面总有人在召唤我们,总有一股力量在拽拉我们。也许一个新世界的出现,无论它将怎样发展,在它诞生之初,都会有一股朝气蓬勃的力量,对人产生强大的吸引力。我们渴望投入到这样的新天地去。
这天我正在寝室里看书,吴菲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大呼小叫地喊我的名字。她本来就嗓门大,我正看得入神,被她的叫声吓了一激灵。
我没好气地说,假小子,你说话能不能斯文点儿。
吴菲说,斯文?斯文你就别当兵了。
我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说,当兵?你说什么。
吴菲顾不上和我多说,拉上我就往学校的布告栏那儿跑。只见布告栏里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通知,解放军代表来我校招收军政大学学员。
我把那个通知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解放军也要我们女学生?真的要从我们女学生里招收女兵?而且是上大学,军政大学!吴菲说,当然是真的。招兵的解放军已经到校了,马上就要召开全校师生大会。
果然,在第二天的全校大会上,校长向我们宣布说,解放军到我们学校来招收军政大学学员,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校长称他们为军代表。她说,现在就请军代表讲话。
军代表的讲话非常富有鼓动性,说得会场群情激昂。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坐不住了,我的心更是跳得山响。我想自己真是太有运气了,想当兵就真的有人来招兵了,而且还是军政大学。这样一来,自己不也就可以成为一名女军人了吗?自己不也就可以成为一名甩着胳膊昂首挺胸在行进中大声唱歌的歌唱家了吗?我为那样的念头激动着,心情无法平静。军代表还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在意,我只听清了一句:一旦考上军政大学马上就发军装。
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吴菲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许多同学都毫不犹豫地报了名。连姚兰芝也报了名。
只有刘毓蓉在犹豫,她怕她未婚夫反对。未婚夫总是催她结婚。我们三个就去磨她缠她,非要她报名。我说干吗那么早结婚,先上大学有什么不好?吴菲说,我们四姐妹你可是大姐,你就忍心不管我们?姚兰芝说,就是嘛,要走一起走嘛。刘毓蓉终于被我们说动了,也去报了名。她说她先考考看,说不定还考不上呢。
我的音乐老师听说我报名参军后,似乎有些惋惜。她把我拉到一边,说你不考音乐学院了?不当歌唱家了?我用军代表的话回答她说,部队是一所大学校,有着广阔的天地,所有的聪明才干在那里都能发挥出作用。我不是说大话,我是真的这么认为。而且我还想到部队后肯定有很多机会唱歌的。你没看见那些女兵,个个都会唱歌吗?军代表说了,部队尤其欢迎有艺术特长的同学。音乐老师听我这么说,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就考试。考试内容简单得出乎我的意料,什么数理化外语一律不考,只考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今天和明天》。
今天和明天?这还不简单吗?今天我是一个女学生,明天我将成为一名女军人。
我一提笔就写下了这样的话。写的时候我握笔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仿佛明天那些激动人心的日子已经在眼前展开,充满激情的话一句一句迫不及待地涌上笔端,真的叫下笔如流水,只恨自己的手写得不够快。我对自己的选择没有丝毫的怀疑。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自己所向往的光明的新的祖国已经诞生。
“今天我把青春交给了祖国,明天我将为祖国贡献一生。”那时候真容易激动啊,青春的热血,加上天翻地覆的景象,让我无法平静。有时我看见你们,对比年轻时候的我自己,总觉得差异很大。我很少看见你们激动。是你们更善于掩饰自己?还是你们比我更成熟?抑或是你们看不到新的希望。
那次考试写的作文,可能是我这辈子写得最好的文章了。可惜的是没能留下来。
许多应该留下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其实那一天,我不用文思泉涌妙笔生花也能考上。后来我才知道,军代表让大家写那篇文章的目的,主要不是为了看作文水平,而是为了看看大家的态度。凡是有革命热情的,凡是拥护解放军的,都会受到解放军的欢迎。
头天考试,第二天就公榜了,几乎所有参考的学生都在榜上。我,吴菲,刘毓蓉,姚兰芝……许许多多的同学,都一一出现在上面。尽管如此,我一看见自己的名字,还是激动得一阵心跳。我看见我的名字在红榜上咧嘴笑着。吴菲的名字紧挨在我旁边,手舞足蹈。我一回头,就看见了吴菲通红的脸,还有姚兰芝惊喜的脸,还有刘毓蓉兴奋中又有些不安的脸。
我们四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击掌相庆,心里塞满了幸福的感觉。真的是幸福,你得到的,正是你所盼望的。而且,我觉得还超出了我所盼望的,那就是我们四个好朋友仍可以在一起。
不过我们顾不上庆祝,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分头回家告别。
姚兰芝说她不能回家,她一回家肯定就别想再出来了。她父亲决不会让她当兵的。她说她留在学校等我们。刘毓蓉的最大障碍不是父母,而是未婚夫。但她的决心似乎比报名之前大了,她说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走,我要上军政大学。他要是坚决反对,我就跟他分手。我们都支持她。吴菲则开玩笑说,别那么悲观,没准儿你一穿上军装,他更爱你了呢。
我心里惦记的是母亲。我不知道母亲会怎么想。但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说服母亲。
其实报名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母亲。但我想得很简单,我听军代表说,等我们从军政大学毕业,就是解放军的干部了。我想那样的话,我不就可以照顾母亲了吗?既能上大学,又能当女兵,将来还可以有一份工作。这么好的事情,母亲肯定会支持我的。
4
你们的父亲正像歌里唱的:向着最后的胜利,向着全国的解放。重庆解放后,他们很快又打响了成都战役。成都战役告捷后,大规模的解放战争在中国大陆上算是告一段落了。或者说,燃烧了几十年战火的中国大地,终于安宁下来了。
你们父亲那横贯中国大地的匆匆步履,也终于停在了川西平原上。
当时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十八军将驻防四川,不再走了。
但你们的父亲却为没仗打而感到了寂寞。10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枪炮声的震动,习惯了马不停蹄地奔波,对突如其来的一个又一个安宁的日子很不适应。
没事的时候,你们的父亲就趴在地图上仔细地研究琢磨,好像生怕还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没有解放。他一边看,一边用红笔将自己征战过的地方一一画出,这才发现自己的足迹竟然踩过了大半个中国。当时他就下了个决心,后半辈子要跑遍全中国。当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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