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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惊变 作者:徐磊、梅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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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不值得。也许,这些蛮夷之人并未引起唐朝的足够重视。在唐朝看来,他们应该臣服于自己,应该向自己进贡,而不该触犯大唐的尊严,否则,化用陈汤的一句话就是“犯盛唐者,虽远必诛”。高仙芝请求讨伐石国的理由就是“劾其无蕃臣礼”,也就是这个意思。但唐无论如何无法体会这些小国的难处,因为唐从来没受过这种罪,他们是站在强者的立场,来把玩弱者悲哀的呼救。此外,距离太远,也是唐不肯出兵的原因,太难,太多消耗了。而且,唐朝有着农耕文明崇尚安定的内在追求,像草原游牧民族那样骑马长奔、跑到天际也无所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再有,大食并未招惹唐朝,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唐也确实找不出正式理由来讨伐大食,譬如“抗美援朝”的后面还有一个“保家卫国”,如果单纯以“保护某国,打倒大食”为出兵借口,只怕士气都会泄气的。 

同样,大食也没有出兵攻打唐朝。开元之初,大食还曾经派使者来到唐朝,不过这几乎是英国使者不肯跪拜乾隆皇帝事件的前身,大食使者也不肯给玄宗下跪。玄宗却也豁达,没有在礼节问题上不依不饶。不久大食又曾派人前来,这一次总算让大食使者的膝盖,跪到了大唐宫殿的地板上。如果我们据此而下“大食向我们臣服”的结论,似乎也不尽然。《旧唐书》中有这样一句:“其时西域康国、石国之类,皆臣属之。”唐对此是清楚的,似乎又是默认的——两国的关系比较微妙,微妙的友好。公元八世纪四十年代大食内部发生着变化,到公元750年,阿拔斯王朝代替了伍麦叶家族的委玛亚(一作倭玛亚)王朝。如果说这个变化给大食带来了什么,除了从“白衣大食”变成“黑衣大食”之外,事实上这个新兴的大食还来不及达到它最鼎盛的时期。 

而当唐朝的野心无限制的扩张之后,这种交兵不但成为可能,而且是必然。 

唐战败后,一时间很多小国依附于大食,但,怛逻斯之败没有阻止唐向外扩张的欲望。两年后,也就是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攻打吐蕃,“拔洪济、大漠门等城,悉收九曲部落”;北庭都护程千里追击叛逃后又攻击唐朝的阿布思,约葛罗禄接应,葛罗禄最终将阿布思抓起来交给了唐军;同一年,新任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大破大勃律,受降而回。这些也算是报仇了,而且说明,怛逻斯之败后,安西的实力并未动摇,唐朝仍是强大的。 

那么,前面不是说唐朝因为玄宗在天宝年间的懈怠,已经有衰落的征兆了吗?不错,是这样,但往往有一个规律,就是无论什么事物,在它极大发展的时候,并不是它的最盛时期,而它极盛时期,就会产生很多导致以后衰落的问题。譬如细菌的生长,其中对数期是极大的发展,细菌数量呈对数规律上升,而稳定期则是细菌群整个生长过程当中曲线最高的一段,可说是全盛期,但细菌的芽孢(细菌在不利环境时形成芽孢处于休眠状态)也是产生在这个时候。唐朝此前的发展犹如是对数期,而开元盛世到天宝年间则像是稳定期,既强盛又存在很多问题,那么天宝末年无疑唐的稳定期也将要到头了。如果以我的理解,就是发展的时候尽力的发展,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就尽力的挥霍,而发展的脚步则慢慢在停止,后面就单纯是挥霍原有的基础了,直到有一个时间把它挥霍殆尽,于是就衰落下来。衰落的时间从表面来看,或许比它停止发展要延迟很多,但实际上离开了发展,衰落是早晚的事情。天宝中朝廷存在很多问题,在达到了唐朝的极盛之时,它必然会慢慢衰落,不过纵然盛世不再,也总不至于一下子跌进深渊。唐有着很好的积蓄,尚足以支持唐朝的对外扩张。。 

假设唐朝继续这样恢复下去,或许在将来的天宝二十几年,会有一场向大食报一箭之仇的复仇之战。然而,唐朝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有了安史之乱,唐朝即使胜利,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也必将失去原有的胜利果实。 

三、第一番较量的失败 

玄宗任命荣王李琬为元帅,高仙芝为副元帅。以皇子为主帅,另择一人为副帅,这几乎是唐朝的一个传统,兵权不可旁落给外人,说明唐代的皇帝们很清楚兵权的重要性。不错,他们如此的谨慎,兵权确实没有落在朝中大臣的手中,然而,却不知怎么后来跑到宦官和藩镇的手中去了。藩镇好理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独自执掌一方土地,又是天高皇帝远,何况皇帝后来根本就是想管都管不了。令人费解的是宦官。宦官手中的权力是皇帝赋予的,然后皇帝们又为赋予出去的权力所制约,而且不单是唐朝,东汉、明朝的后期,也都存在宦官之祸。按说,把权力收回来不就行了?但事实证明,这并不是那么好办到的。唐朝后面的皇帝中,有几个很能干,绝不比纸上谈兵的我们差,然而又怎么样呢?宪宗,素有“小太宗”之称,可惜最后死于宦官之手。这倒有些令人怀念起代宗皇帝,铲除了三个宦官的代宗,如果放在后来可谓英雄矣,考其杀掉这些宦官的过程,一个派人暗杀,一个贬官,一个政变杀掉,也不是很难,似乎难的就只在于代宗的决心。如果说代宗时期尚可顺利杀掉宦官,而后来却当真是想杀也不好杀,或者是杀了一个,又蹦出来一个,一个一个的总也杀不完,化用一句诗句,那就是“宦官代有才人出”,任谁不头疼?皇帝自己手中没有兵权,宦官却掌握着禁军;皇帝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宫的嫔妃显然派不上用场,而宦官却是一个大的集团,而且围绕在皇帝周围的,就是他们。唐代的宦官最终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也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后面涉及到时会再细说,这里只简略提一下,不过跑题有些严重,还是回到高仙芝当副元帅这里。高仙芝可以算是唐朝安史之乱中第一任副元帅了,他不知道,在他身后,还会有一连串的副元帅…… 

由于已经有了去应急的封常清,因此高仙芝可以比较从容的在长安招完兵再去洛阳了。高仙芝招兵的情况也相当不错,当然,这至少有一半要归功于玄宗库房里的钱,“京师募兵十一万,号曰天武军,旬日而集”,效率比洛阳提高了近一倍,但是所招募的兵士质量似乎就更差了,“皆市井子弟也”。最后跟着高仙芝去洛阳的人只有五万,几乎少了一半。在短短的十天内,能招募到十一万人已是不易,更不会有精挑细选的时间,何况,危急时刻重要的是先把军队派过去,就算军队训练素质不高也比没有人来应战要强,因此裁军的可能性不大。那么,那六万人哪里去了呢?从后来潼关被破玄宗立即出逃来看,那六万人不大可能被玄宗拿来守长安。所以说一种可能,是原来招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像两唐书都没有提到招十一万人这么个说法;另一种可能,是高仙芝先带五万人当先锋,其它人等整饬之后再去支持前线。我倾向于后者,一来是唐书写的比较神出鬼没,在高仙芝的传中没有提到招多少人,不定从哪个地方突然蹦出来一句也不好说,不过由于检索的比较认真,漏掉的可能性不大;二来,从后面“兵亦稍集”来看,也当是慢慢集齐的。 五万,加上封常清的六万人,唐军一十一万人马,比安禄山的十五万叛军还是要少。即使是大家都站在沙场上一个对着一个的砍,唐军也还是没有优势,更何况,相对于唐军的未经训练来讲,叛军的确可称为以一当十了。这么算来,当真是为难唐军了。 

当高仙芝领兵到达陕郡的时候,遇上了退败的封常清,这两位老搭档如今又碰到了一起,可惜“人是物非”,虽然依旧是当年的大将军,但已不是当年封常清欢迎胜利归来的高仙芝那样的情形,而是高仙芝迎来了节节败退的封常清。封常清的失败,无论如何对于唐军士气来讲都不是件好事,原先认为叛军很容易对付的想法无疑会因这一次失败而矫枉过正,使唐军士兵产生一种“叛军很强大”的想法。从后面的情况来看,唐军溃不成军并不单单是实力的问题,也与这种害怕的心理有关。 

封常清对高仙芝说:“常清连日血战,贼锋不可当。且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陕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据潼关以拒之。”叛军兵锋不可当,潼关没有守军,一旦丢了潼关,那么长安就危险了,因此封常清建议退守潼关。高仙芝听了封常清的话,意识到与叛军是没法硬拼了,如果自己再去打也只能是再败一次。高仙芝没有傻冲上去,而是率领兵马西向潼关,“仙芝急,乃开太原仓,悉以所有赐士卒,焚其余,引兵趋潼关。会贼至,甲仗资粮委于道,弥数百里”。可见高仙芝用的是坚壁清野的策略,由于当时陕郡太守和百姓都逃跑了,所以陕郡的府库的确不该留给叛军。然而在退守潼关的过程中,安禄山率叛军追了上来,唐军狼狈而逃,不成队伍,士兵与战马互相践踏,伤亡很多。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多半是没想到叛军会这么快赶到,仓促之下无法御敌,再加上在高仙芝坚壁清野也就是让士兵们尽情分享仓库的政策下,士兵们都忙于争抢仓库中的东西,心思当然不在御敌上了。比之于第一次封常清的败退,这次败退更惨一些,因为封常清起码是边败边战,还抵抗了一下,而这一次,却是连打都没打,就让人家给赶到了潼关。这大概是高仙芝第二次这么狼狈,可是这也不能责怪高、封两位将军——“天要灭我,岂我之罪?”当年项羽对天一唱三叹的说出这句话来,司马史公尚可批一句“岂不谬哉?”如果这两位将军要是这么对天长叹的话,我们也只有陪着一起感叹。这也奠定了二位将军命运的悲剧色彩。 

唐军退到了潼关,整饬防守器械,虽然叛军随后赶到,但仍然被挡住在潼关,无法进入。可见潼关确实是重地,是一道大门,从封常清“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这句话来看,唐在战略上是有失误的,像潼关这样的地方怎能不派重兵把守呢?将重军放在洛阳这种四面受敌之地,实在是失策。假如,唐从一开始就把重兵放在潼关,只要有潼关这个基础,进可夺洛阳,不利则死守住长安的东大门,还是很可行的。像洛阳这些地方,也只好该放就放了,若说的好听些,就是“欲取先予”,只要关中在手,又何愁东都不下?唐初就是先拿下关中,然后把关中周围的障碍打扫干净之后,最后才去攻打洛阳。而一开始就打开大门向前冲,打不过后才仓促回防,唐朝的这个办法怎么看都有点蠢。 

好在,此时犯蠢的不只是唐军,安禄山的脑子也不很清醒。所以说唐与安禄山此番较量倒也势均力敌,只要有一方有出众的谋略,情况都不会是这样。假如安禄山这时趁唐军立足未稳,猛攻潼关,相信以潼关天险也无法抵住他的势头,可能玄宗就要早些逃亡了。然而,苦孩子出身的安禄山,胜利之后开始大做皇帝梦,在洛阳做登基的准备,高高兴兴的放弃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事情一直是这样,以高仙芝和封常清二人的才能,再有玄宗的鼎力支持,把安西、朔方等都护府的军马都调过来,那么这一次叛乱也就有惊无险。然而玄宗随后的表现不但让人失望,而且令人痛心,他的一连串失误,给我的感觉是:他疯了。 

四、安史之乱的第一批烈士 

在世界通用公元纪年的第一个世纪里,中国东汉的将军马援如此说道:“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作为将军,功成名就也好,战死沙场也好,前者有成功的喜悦,后者有慷慨的悲壮,都是很好的归宿。而悲惨的将军,则情况各异,有的是功成身败,像韩信那样;有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像宗泽那样;还有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样的将军,譬如岳飞,譬如袁崇焕,连写史的人都禁不住为他们大声喊冤,“呜呼冤哉!呜呼冤哉!”这是《宋史》中岳飞传的最后两句话。那么我也要这么大喊两声,一声送给高仙芝,一声送给封常清。 

还记得跟高仙芝远征小勃律的那个宦官吗?对,此人名为边令诚。也许是玄宗想起他和高仙芝曾配合过,所以这一次又派他监军。说实话,这实在不是件好事,将军出征,身边总有个宦官盯梢,多难受啊?不过皇帝要想掌控军队,不至于让朝臣将在外不受自己号令,也只能派身边的人去。这就不多说了,反正这是一个弊病。在那次小勃律之战中却也幸亏有了边令诚,他帮了高仙芝大忙,说了几句公道话。而这一次,事情就恰恰坏在他身上了。 

据说“监军边令诚数以事干之,仙芝多不从。”究竟边令诚请求的是什么事呢?一般说有什么“请求”,无非是两方面,一是对军队的决定,比如军队的进退等等,二是要钱财之类的东西。从钱财上讲,高仙芝开放陕郡的仓库,边令诚或许请求过他要多拿一些东西,如果曾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根据后面的结果,高仙芝应该是没有答应才说的通。唐书上写边令诚“数私于高仙芝,仙芝不应”。好一位正直的将军!但是,有问题。高仙芝实在犯不着在钱财上得罪这位要命的监军,他自己就曾把石国的宝物拿到自己家中,可见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反对谁多拿一点钱。而且,同是唐书所写,“人有求辄与,不问几何”,为什么单单不给边令诚呢?边令诚的重要性,连我们都能看出来,对皇帝意思心照不宣的高仙芝会不明白?安禄山还曾多次贿赂宦官,可见这在当时是很普遍的。拿小勃律之战那次来说,边令诚可是高高兴兴回来的,如果那一次高仙芝给他送了礼,那说明这一次也不会不送;如果高仙芝那次没送礼,那说明边令诚不会因此而记恨。所以说,我觉得双方产生矛盾,并不像唐书所写是因为钱财的问题。当然,也不排除真是这样,有可能高仙芝瞧宦官不顺眼,所以给谁也不给宦官;也有可能边令诚先施恩惠,再以此为理由狠狠敲诈一笔巨额财产。另外,封常清和高仙芝比起来,“性勤俭,耐劳苦,出军乘骡,私厩才二马,赏罚分明”,如果说因钱的问题得罪边令诚,那也是封常清的面大。那么,双方的矛盾,是不是出现在见解主张上呢? 

边令诚的确不是我们想象中那种不学无术的无能之辈,如果真是那样,玄宗也不会派这么个废物出来监军了。他随军出征小勃律,这在唐朝的宦官中,也算是一个壮举——当然还有比他更壮的,比如第一个下西洋的杨良瑶(注意,可不是郑和哟,虽然他是最有名的,但杨良瑶早了六百多年就下西洋了),不过这不在本文讨论范围内,不说也罢。高仙芝不战而退,如果不是身处其境,别人的确不好理解。边令诚并非全不懂战事,但也不是全懂,很可能他无法理解高、封两将军的这一决定,也许在他看来,将军有兵就应该打仗。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在《册府元龟》中写有这样一句话:“元宗(即玄宗,清朝为避康熙玄烨之讳)时为河西节度使,监军边令诚毎事规仙芝,芝多不从。”高仙芝不听边令诚的话,边令诚当然大为不快。所以说,矛盾出现在主张上是说的通的,又由于除了退兵之外没有其它的动作,因此双方可能就退兵一事产生分歧。 

在退守潼关之后,边令诚入朝向皇帝奏报消息。边令诚向玄宗报告了高仙芝、封常清战败的情况:“常清以贼摇众,而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这是高、封二将主要的三大“罪状”。不过细分析起来,除了高仙芝盗减军粮,其它的也不算多大的诬陷,只是在已有的事实基础上,夸张了一下。 

“以贼摇众”,封常清对高仙芝所说的那些话,使高仙芝不战而退,似乎勉强可以算是“摇众”。但单是这一件事,分量还不够,这就要补充此前的一些事情了。当封常清兵败后,他三次派使者入朝上表陈述形势,玄宗都没有召见。想当初封常清夸下恁般的海口,引得玄宗心花怒放,却不想得到的却是封常清屡战屡败的消息,想来玄宗也是气的发晕了。封常清只好亲自骑马入朝报告,还没到长安,在渭南就接到了玄宗的诏敕,剥夺了他的官职和爵位,“白衣自效”,只作为一名普通士兵到高仙芝的军中效命。不过这么一员大将只用作士兵,实在是浪费,仙芝“使衣黑衣监左右部军”。从后来封常清的遗表来看,他数次上报的内容很多都是提醒玄宗不要轻敌,直到他死时还念念不忘这一点,这样看来,也确是有点“以贼摇众”的意思,至少玄宗是这么看的。“仙芝弃陕地数百里”,这也是事实,从边令诚列举这一条为罪状来看,他是不满于弃地退守潼关的。“仙芝盗减军士粮赐”,这个只怕也并非全无出处,或许正有了高仙芝取走石国财物这件事(真是遗患无穷啊),边令诚才好在这个问题上下手。不过若说这是边令诚自己平白捏造出来的,虽然大多数人这么以为,但也有可能是他听到了某个传言,但这一次高仙芝的确是冤枉的。 

客观来说,边令诚还真不算是一个很坏的佞人,向皇帝奏报消息是他的任务,他所上报的内容也多是基于实情。不过他也是人,由于不高兴说的重了点也实属正常。他那一次为高仙芝说好话,也并不是因为和高仙芝有多深的交情,他只是把他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其中也包含着对高仙芝的同情,所以他至少是个良心未泯的人。之所以口碑不高,多半是与他宦官的身份有关,比如高力士,虽然前面曾写他挺不错,可是一提起来多少感觉还是有些怪。所以人们对宦官的偏见往往很难改变。糟糕的是,边令诚这一次的奏报确实导致了严重的后果,所以人们追溯其源头,自然要责怪边令诚了。但每个事物总可以解释成两样,边令诚第一次帮助高仙芝,也可以理解为同情弱者,即“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但把形容关羽的话拿来说边令诚,还是有点无法接受。那边令诚有没有这种同情弱者的情结呢?无从晓得。我还是倾向于他在这件事上还是比较秉公的。 

玄宗听到边令诚的奏报,大怒。“癸卯,遣令诚赍敕即军中斩仙芝及常清”。 

自己最信任的边将反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玄宗本来就怒不可遏;现在自己最看重的两员边将又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所以玄宗必是暴跳如雷。前一个耳光,是安禄山的反叛,使玄宗坚定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成为了一个大笑话;后两个耳光,是玄宗坚信很快很轻松就可以收拾叛军的情况下,高、封二人的惨败。说来两位将军都有前科,一个曾有过一场大败,虽然玄宗由于看重很快又起用高仙芝,但难免不留下心里的阴影,另一个则是刚有过一场大败,所以这次不战而败、不战而退,使火山无法避免的爆发了。玄宗怎么能容忍的了呢?他怎么能容忍自己这样无比英明无上高贵的君王,被一个杂胡边将打的一塌糊涂?玄宗盛怒之下,有谁敢替两位将军求情呢? 

封常清对于这个结果早有准备,他连遗表都写好了: 

中使骆奉先至,奉宣口敕,恕臣万死之罪,收臣一朝之效,令臣却赴陕州,随高仙芝行营(可见第一次在渭南宣诏的人是骆奉先,这位同志后来在仆固怀恩的谋反上出了大力)。负斧缧囚,忽焉解缚;败军之将,更许增修。臣常清诚欢诚喜,顿首顿首。臣自城陷已来,前后三度遣使奉表,具述赤心,竟不蒙引对。臣之此来,非求苟活,实欲陈社稷之计,破虎狼之谋。冀拜首阙庭,吐心陛下,论逆胡之兵势,陈讨扞之别谋,酬万死之恩,以报一生之宠。岂料长安日远,谒见无由;函谷关遥,陈情不暇。臣读《春秋》,见狼曋称未获死所,臣今获矣。昨日者与羯胡接战,自今月七日交兵,至于十三日不已。臣所将之兵,皆是乌合之徒,素未训习。率周南市人之众,当渔阳突骑之师,尚犹杀敌塞路,血流满野。臣欲挺身刃下,死节军前,恐长逆胡之威,以挫王师之势。是以驰御就日,将命归天。一期陛下斩臣于都市之下,以诫诸将;二期陛下问臣以逆贼之势,将诫诸军;三期陛下知臣非惜死之徒,许臣竭露。臣今将死抗表,陛下或以臣失律之后,诳妄为辞;陛下或以臣欲尽所忠,肝胆见察。臣死之后,望陛下不轻此贼,无忘臣言。则冀社稷复安,逆胡败覆,臣之所愿毕矣。仰天饮鸩,向日封章,即为尸谏之臣,死作圣朝之鬼。若使殁而有知,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平寇贼之戈鋋。生死酬恩,不任感激。臣常清无任永辞圣代悲恋之至。 

从表中看出,这是去长安的时候写的,而且是在接到了免职诏书之后,封常清打算上奏的表章,只是当时没有交上去,或许是没有人替他转交吧,所以一直留着。当边令诚到了潼关,向封常清宣示了诏书之后,封常清便把它交给了边令诚,请代为呈送玄宗。边令诚应当是照办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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