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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名女 情女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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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临江县境的青石镇舍舟登陆,夜宿镇外山麓的女贞庵中,准备歇息两天,
然后走马上任。

唐宋的时候,佛教在中国盛行,寺庙庵刹遍及全国各地,大多备有洁
净雅室,以供远道而来的香客住宿祈梦,和尚庙里可住女客,尼姑庵内也可
供男客过夜。久而久之,通衢大道附近的寺庙庵刹,大都肩负着为旅客服务
的任务,和今天风景名胜地区的观光饭店,没有多大区别。

正是初秋季节,入夜月白风清,张于湖步月花间,忽闻琴声铮铮琮琮,
循声走去,转过假山丛树,不觉眼前一亮,月下见一妙龄女尼正在焚香弹琴,
眉目如画,姿态秀逸,酷似瑶池仙子,心中颇有所感,于是朗吟一词:

误入蓬莱仙洞里,松荫禅房睹婵娟,花样年华最堪怜;瑶琴横几上,
妙手拂心弦。

云锁洞房归去晚,月华冷气侵高堂,觉来犹自惜余香;有心归洛浦,
无计到巫山。

这个月下抚琴的尼姑自然便是陈妙常了,薄暮时分曾经与张于湖打过
照面,只知他是名士型的人物。张于湖也不便透露他就是新任县令的身份。
无论如何,陈妙常心想,匆匆一面,岂可便以艳句撩人,当即口占一词,边
弹边唱:

清净堂前不卷帘,景幽然;湖花野草漫连天,莫胡言。

独坐黄昏谁是伴,一炉烟,闲来月下理琴弦,小神仙。


张于湖碰了一个软钉子,自然不便相强,他可是饱读诗书,深明礼义
的。更何况此地又是自己即将上任的地方,怎么能放荡不羁而贻笑大方呢?
于是急急抽身而退,第二天早晨就前往县城,然后是一系列的公务缠身,然
而当稍得暇逸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想起女贞庵中的妙龄女尼来。

恰好昔日的同窗好友潘法成游学来到临江县,故人相见,把臂言欢,
剪烛西窗,促膝夜谈。忽然话题一转,谈到青石镇女贞庵中的妙龄女尼姑来。
张于湖大叹“人在官中,身不由己”的苦水,潘法成则听得心旌摇曳,决心
继续老友没有完成的心愿。就这样潘法成在急景凋年之际,住进了女贞庵中。

潘法成认为女儿家削发为尼,妙龄女郎长伴青灯古佛,总会有一段不
同寻常的心路历程,再不然就是遭遇到巨大的打击或痛苦的折磨;否则好端
端的何不穿红戴绿,涂脂抹粉,享受女性黛绿的年华,以及恋爱嫁人,生儿
育女,相夫教子,迎接充实而幸福的人生呢?

于是,潘法成就问陈妙常:“人言,非经大难,不入空门,姑娘才貌才
人,何事看破红尘。”
陈妙常答道:“人思病时,尘心自减;人想死时,道念自生。皈依佛门,
乃获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经过大难呢?”
看来潘法成要比张于湖高明了许多,先行若无其事地接近伊人,再行
设身处地与伊人倾谈心曲,然后再以才情逐步敲开伊人的心扉。
一日晨起,潘法成兴致勃勃地踱往东厢去找妙常女尼,说是夜来填词

一阙,烦请斧正。陈妙常接过松花笺,只见上面写道:
清风明月女贞庵,方外地;物我两忘好修行,活种仙。
绝世容颜琼姬态,倾城国;淡装全无半点俗,荆山玉。
这词一半写佛地,一半形容人物,用辞典雅,字迹秀逸。陈妙常不觉

大为欣赏,从此也就对这潘公子多了一份好感。两人开始经常谈诗论文,奕
棋品茗,彼此也就快速地熟捻了起来。熟就不拘常理了,潘法成也就能够经
常登堂入室,进入陈妙常的禅房。一天,他无意间看到了陈妙常夹在经卷中
的一阙艳词:

松院青灯闪闪,芸窗钟鼓沉沉,黄昏独自展孤衾,欲睡先愁不稳。
一念静中思动,遍身欲火难禁,强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盛。
潘法成看后,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闭目冥想,一幅松风夜静、青灯

明灭的深宵画面,展现在眼前:空帏孤衾,辗转反侧,青春的胴体,翻腾于
无尽的苍茫里,那不就是梦寐以求的妙龄艳尼陈妙常吗?还以为她的情感防
线,是何等的坚实而难以突破呢?原来却是如此!于是展纸濡毫,也填词一
阂:

玉貌何傅粉,仙花岂类几品,终朝只去恋黄芽,不顾花前月下。
冠上星移北斗,案头经诵南华,未知何日到仙家,曾许彩鸾同跨。
这词填下后,就放在陈妙常的案头,陈妙常看后,埋怨潘法成枉读四

书五经,不该逾越礼法而填写淫词!潘法成便单刀直入地讽刺道:“出家人
都‘强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盛’了,读书人难道就不许问问‘未知何
日到仙家,曾许彩鸾同跨”吗?”

陈妙常顿时羞红满面,低头忸怩道:“你怎么偷窥他人词稿!”但既然
秘密被戳穿,陈妙常的防御阵线上,乍然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潘法成乘机
蹈隙,于是一举攻占了爱的城堡,这位貌若天仙的美貌女尼,就成了潘法成
爱的俘虏。不只是投怀送抱,而且夜夜缠绵于禅榻,在阵阵梵听寺钟声中,


那修身养性的地方,成了谈情作爱的所在。

神女下巫山,云情雨意浓,几度春风过后,陈妙常已是珠胎暗结。一
日,潘法成见陈妙常愁容满面,珠泪盈眶,并从袖中掬出一幅彩笺递了过来,
上面写道:

眉似云开初月,纤纤一搦腰肢,与君相识未多时,不知因甚裙带短些
儿。

见茶饭不飨常似病,终朝如醉如痴,此情尤恐外人知,转将心腹事,
报与粉郎知。

潘法成看罢。不禁大吃一惊,当天便赶往临江县城,准备到药铺配一
帖堕胎药,先解决目前的困境,以免当众丢人出丑。继而一想,即便解决了
眼前的难题,终究不是一劳永逸之计,为了釜底抽薪,决定与老友张于湖商
议之后再作计较。

潘法成见了张于湖,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结论是务请老
友设法成全。

张于湖哈哈大笑,说道:“此事不难料理,你可以到县衙捏词说你与陈
妙常自幼指腹为婚,后因战乱离散,而今幸得重逢,诉请完婚,我自有处置
之道。”

潘法成欢天喜地地回到女贞庵,向陈妙常说明了一切,陈妙常经过一
夜的思考,终于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硬着头皮随着潘郎来到县衙,呈上了
状纸,惶惊万状地跪在堂下听候发落,只听堂上历声道;“卷帘抬头!”

衙役们连忙卷起窗帘,潘法成与陈妙常也缓缓地抬起头来。只听堂上
又道:“你曾说:‘清净堂前不卷帘’,如今却为何事告到官里。”

陈妙常一听堂上言出有因,刹那间吓得魂不附体,心想此刻落到旧日
冤家之手,这可如何得了。所幸接下来县官并不为难他们,看过状纸,问明
原委,立即执笔判道:

道可道,名可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清者浊之源,守不住炼药丹
炉;动者静之机,熬不过凡情欲火。大都未撞着知音,多半属前生注定。抛
弃了布袍草履,再穿上翠袖罗裳;收拾起纸帐梅花,准备着罗帏绣幔。无缘
处青蒲黄庭消白日,有情时洞房花烛照乾坤。

真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张于湖通情达礼,法外施仁,凑成了一
对美满姻缘,有人戏作一诗以记这事:

短发蓬松缘未匀,袈裟脱却着红裙;

于今嫁与潘郎去,省得僧敲月下门。

陈妙常空门偷情一事,后来被文人墨客渲染夸张,更由于昆曲和平剧
的“玉簪记”,京剧的“思凡”而家喻户晓。

魏芷空闺幽怨付词章

“别郎容易见郎难,几何般,懒临鸾,憔悴容仪,徒觉缕衣宽。门外红
梅将谢也,谁信道,不曾看?

脱装楼上望长安,怯轻寒,莫凭栏,嫌怕东风吹恨上眉端。为报归期


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

这一首写出闺阁少妇孤寂心意的《江城子》,风格极近李清照的早期词
风格,说它是李清照写的,不明真相的人断然不会反对。这词的作者实际上
是一个叫魏芷的女词人,她生活的时间比李清照只是略早一点,她本人在历
史上虽然默默无名,但是她的丈夫和丈夫的哥哥在历史上大大有名。这两人
分别是曾布和曾巩,江西南丰人。

曾巩由于欧阳修的延誉奖引而身登仕籍。是欧阳修诗文革新运动的积
极支持者,名列唐宋八大家。他自称迂阔,儒家正统气味较重。所以他写的
文章被认为“本原六经,斟酌于司马迁韩愈”。实际上他既没有司马迁对历
史人物的批判态度,也很少有韩愈那种针对现实鸣其不平的精神,因此其作
品一般以“古雅”或“平正”见称。他的文名在当时仅次于欧阳修,风格也
和欧阳修相似。

曾布是由于王安石的延誉奖引而身登仕途的。王安石推行新法,遭到
以司马光、苏轼为代表的旧党的激烈反对,于是援引新人,打击旧党。当时
大臣韩琦上了一道奏疏反对王安石的青苗法,宋神宗稀里糊涂将原文交给王
安石。王安石一看大怒,便将韩价的原奏交给曾布,令他逐句加以批驳,刻
在石上,还印刷一万张颁行天下。使得韩琦一怒辞官还乡。王安石变法最终
失败,失败的一个原因就是用人不当,出现新法危害百姓的现象,曾布就是
其中的一个。

曾布初由王安石荐引,阿附王安石,胁制廷臣。宋神宗死,哲宗继位,
废新政,起用旧人,他又阿附谆,接着又排挤章谆,自己爬上宰相的位子。
后来他坐视章谆贬死,绝口不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曾布靠背叛新党而爬上宰
相的位子,但他却与另一位宰相韩忠彦有着深仇大恨,韩忠彦是韩畸的儿子,
他为了对付韩忠彦也起用一批新党人士,其中包括后来为祸天下的蔡京,蔡
京入京不到两月就把曾布排挤,也算报应。《宋史》把曾布编入《奸臣传》
与二谆二蔡并列。

曾布在政治上无德,在家庭生活上无情。

魏芷和曾布是在宋仁宗嘉佑二年结为夫妇的,同年,曾布为了猎取功
名,抛下新婚娇妻,与哥哥同赴京城赶考,双双考取进士,从此就黄鹤一去
不复返。这年曾布也就二十三岁年纪,魏芷二十岁不到。曾布呆在京城,繁
华世界,一方面他积极钻营,在仕途上一级级往上爬;一方面出入茶楼酒馆,
瓦肆妓院,连一丁点儿消息也没有带给家中,可怜魏芷茶不思,饭不想,举
止懒散,形容憔怀,只得把一腔幽怨付与词章。除了前面所记的那首外,留
下来的还有三首:

其一:

溪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斜阳起;隔岸两三家,玉墙红杏花。绿杨
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词里魏芷面对着家乡的柳树成荫,清溪浅唱,苦盼丈夫归来。其意就
是唐诗中的:“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翠楼,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
夫婿觅封侯。”

其二:

东风已绿瀛洲草,画楼帘卷清霜晓;清绝比湖梅,花开未满枝。长天
音信断,又见南归雁;何处是离愁,长安明月楼。

词里表达出魏芷一颗芳心紧紧地系在汴梁城中的曾布身上,可说是就


连做梦也希望随风万里,来到曾布的身边。

其三:

红楼斜倚连溪曲,楼前溪水凝寒玉;荡漾木兰船,船中人少年。荷花
娇欲语,笑入鸳鸯浦;波白瞑烟底,菱歌月下归。

词里描写的虽然是少男少女,同划一舟,出入荷花丛里,更荡入鸳鸯
浦中,彻夜消魂,月下方归。实际就是她自己与曾布生活情景的一种幻想。

在寂寞而空虚的生活中,魏芷除了填写词聊以遣忧外,便时常引来些
小孩逗乐,其中有个叫张惠芝的小女孩,生得聪明伶俐,娇憨可爱,尤得魏
芷的喜欢,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地教她读书。

这时曾布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不好意思再把妻子丢在家中而在外面胡
闹,于是把魏芷接进汴梁城。魏芷所处的时代,正是大宋皇朝最繁华的一段
岁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边境虽然小有冲突,大体上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汴梁城内人口达到一百多万,城里车马行人摩肩接踵,酒楼店铺百肆杂阵。
正是“百家技艺向春售,千里农商喧日昼”。

既有了通霄不绝的夜市,更有了专供娱乐的瓦肆。魏芷跟着丈夫住在
城内,自然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一呼百诺,还因为丈夫的关系被封为嬴
国夫人,可是这样的生活时间并不长。

原来被魏芷带过的小女孩张惠芝,二十年后出人意料地入了后宫,由
于文辞很好,得到皇帝的宠爱,居然为皇帝掌理诏书的出入,也帮助皇帝记
载些日常生活方面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人物,善于钻营的曾布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他先是利用妻
子与她的关系千方百计地套近乎,接着就常常送给她些小礼物。宋代男女关
系比较随便,就连宋太祖、宋太宗也能明目张胆地把花蕊夫人,小周后留在
宫中过夜。哲宗的生母,也即神宗的皇后,她的生父姓崔,母亲改嫁姓朱的,
她跟着姓朱,她本人又由养父任氏养育。哲宗接皇帝位后,就给她的生父、
继父、养父一同赠官。达官贵人三妻四妾那是常事,范仲淹公开提倡支持妇
女改嫁、宋徽宗偷偷地跑去嫖妓、大词人柳永公开地天天在妓女堆中打滚。

张惠芝久处深宫,长期得不到皇帝的临幸,曾布施展于多年来在妓院
中练就的一套本事,轻而易举地就把张惠芝拥入怀中。一来张惠芝年轻貌美;
二来张惠芝与自己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曾布渐渐地把魏芷冷落在一边。若
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魏芷与张惠芝是一如师生,又如母女的,听到这个
消息时内疚,悲伤一齐涌上心头,她知道曾布的为人。

劝,是没有用的。她郁郁寡欢,到宋哲宗绍兴年间,憔悴而死,死前
她留下一首《卷珠帘》:

记得来时春未暮,执手攀花,袖染花梢露;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
朵争先去。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欲向谁公诉?泪湿海棠花枝处,东
君空把奴吩咐!

张惠芝,魏芷的女弟子听说老师死了特地赶来吊孝,曾有诗哭她:

香散帘幕寂,尘生翰墨闲;

空传三壶誉,无复内朝班。

这多少使人想起诸葛亮气死周瑜又赶来为周瑜吊孝的历史往事。

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宋朝时,杭州城金老大就一个女儿,名叫玉奴,生得十分美貌。金老
大从小教女儿读书识字,金玉奴到十五岁时已诗赋俱通,调筝弄管,事事伶
俐。况且金老大住的有好房子、种的有好田园、穿的有好衣,吃的有好食。
廒多积粟,囊有余钱,放债使婢,虽不是顶富,但也是数得着的富家。金老
大一心要将女儿嫁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可惜金老大已经五十多岁,金玉奴
也已经十八岁,仍是高低不就。问题就出在金老大家是团头。

团头就是叫化子头。众丐叫化得东西来时,团头要收他的月头钱;若
是遇到雨雪天,没地方去乞讨,团头就要熬些稀粥,养活这伙丐户。破衣破
袄,也是团头照管。所有那些乞丐,都得小心低气,服着团头,如奴婢一般,
不敢触犯。团头收些现成的常例钱,有时也在乞丐中放债盘利,只要不嫖不
赌,就能创一份家业。旧社会,娼、优、隶、卒四类被列入贱流,乞丐却贫
而不贱。春秋时代伍子胥在吴市吹萧乞;,唐代的郑元和做歌郎时到处大唱
“莲花落”。乞丐之中藏龙卧虎之辈多的是,家财万贯,一时不便,谁又能
保证一生一世都是一帆风顺呢?可乞丐团头的名声终究还是有些不好,随你
挣得有田有地,几代发迹,终是个叫化头儿,比不得平常百姓人家。出外没
人恭敬,只好闲着在自己家里当老大。

就在金老大为女儿的婚事忧心如焚的时候,邻家的一个老头对金老大
说:“太平桥下有个书生,姓莫,名稽。二十岁,一表人才,读书饱学。只
为父母双亡,家穷未娶。

最近考上太学生,情愿入赘人家,此人正好与令媛相宜,何不招他为
婿?”金老大高兴非常,就央求这邻里老人家联系,那老人家找到莫稽把情
况一讲,莫稽虽对那团头的出身有些犹豫,怕被人耻笑,但终觉得自己衣食
不周,无力婚娶,便答应了。于是金家择个吉日,送一套新衣给莫稽穿好,
备下盛筵,遍邀莫稽的同窗好友前来吃酒,一连热闹了数天。莫稽见到金玉
奴才貌双全,喜出望外。不费一分钱,白白得了个美妻,金玉奴又不惜工本,
到处为丈夫购买书籍,供他学习,可说莫稽事事称怀。就是他的那些朋友,
晓得他贫苦,个个都能体谅他,也没有人去取笑他。

金玉奴十分要强,如果当时不是硬要嫁个读书人也不会拖到老大,她
只恨自己家门风不好,要挣个出头,于是劝丈夫刻苦读书。由于有了良好的
学习环境,又有娇妻的督促,莫稽才学日进,二十三岁就被州县学府作为合
格人选送到京师参加进士科的考试,居然连科及第。在参加了皇上在琼林苑
特地为新取进士举行的宴会后,莫稽乌帽官袍,马上迎归。将到丈人家里,
只见街坊上一群小儿争先来看,指着他说:“金团头家女婿做了官了。”莫稽
听了,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心想:早知今日富贵,就不该拜个团头岳丈,即
使今后养出儿女来,也还是团头外孙,被人笑话。终有些后悔,怏怏不乐,
就忘记了贫贱的时节,老婆资助他成名的功劳。回到家中,金玉奴连问他几
声,他都不答应。

不一日,莫稽到吏部听候选派,被授为无为军司户。“军”就是州县一
级的行政单位,司户是掌管户口帐册的地方官。从东京出发到无为军是一水
之地,莫稽携同金玉奴登舟赴任。金老大异常高兴,亲自治酒送行,金玉奴
也喜气洋洋。这天来到采石江边,系舟北岸,月明如昼,莫稽睡不着觉就坐
在船头玩月,免不了又想起团头的事,闷闷不乐。忽然动了一个恶念:何不


把金玉奴弄死,再另娶一人。于是进仓把金玉奴哄出来赏月。金玉奴已经睡
了,但不忍忤逆丈夫的意见,只得披衣出来。正在舒头望月,莫稽出其不意
把她推入江中。莫稽悄悄唤起舟人,吩咐赶快开船,重重有赏,船出十里之
外才停下来,莫稽对舟人说:“刚才我妻子赏月掉入水中,已经来不及救了。”
把几两银子付给舟人,舟人会意,不敢开口。

无巧不成书,莫稽刚刚移船,正好又有另一条官船停在那个地方,船
上乘客是新上任的淮西转运使许德厚,忽然听到有女子落水的呼救声,其声
哀怨,立即叫水手打捞上船来。金玉奴上得船来,想到丈夫是要害死自己,
贵而忘贱,现在虽保住性命,但无处栖身,痛哭不已。许德厚自然盘问,于
是金玉奴一前一后细细地叙说了一遍,许德厚夫妇都感伤坠泪,随即将金玉
奴收为义女,安排她在后舱独宿,教手下人不许泄露此事。

许德厚对金玉奴说,他为她作主,讨还公道。

许德厚到淮西上任,无为军正是淮西路的辖下,许德厚是莫稽的上司。
许德厚到淮西后,特地召见莫稽,见他一表人才,应对得体,心想如果不是
亲眼所见,怎么会想到他是一个薄情郎!终觉人才难得,决定再试他一次。
于是数月之后,许德厚故意对他的下属说:“我有一女,颇有才貌,年已及
笄,希望能招到一个过门女婿,你们有时间的话,帮我物色一个。”他的下
属都听说莫司户青年丧偶,齐声荐他才品非凡,堪作东床之选。许德厚说道:
“他,我也早就属意了,但少年登第,心高望厚,未必肯到我家做上门女婿。”
他的部下立即说:“莫司户出身寒门,倘能到你家做上门女婿,不啻是蒹葭
之倚玉树,何幸为之?”于是众人纷纷向莫稽劝的劝说、道的道喜。莫稽如
闻纶音,立即应允,欣然说道:“此事若蒙各位玉成,当结草衔环相报。”许
德厚又说:“虽承司户不弃,但下官夫妇钟爱此女,娇养成性,所以不舍得
出嫁,只怕司户少年气概,不相饶让,或致小有嫌隙,有伤下官夫妇之心。
须得预先讲过,凡事容耐些,才敢招他为女婿。”那些下属又立即转告莫稽,
莫稽无不依允。这时他已比不得做穷秀才的时候,用金花彩币作聘礼,选了
吉期,皮松骨痒,准备做转运使的女婿。

到结婚那天,莫稽冠带齐整、帽插金花、身披红锦、跨着雕鞍骏马,
两班鼓乐前导,一路行来。许德厚家门前铺毡结彩,大吹大擂,等候新女婿
上门。拜过了天地、拜过了丈人丈母、又进行了新人的交拜。该是入洞房的
时候了,莫稽心中如登九霄云里,欢喜不可形容。仰着脸昂然而入,才跨进
房门忽然两边门侧里走出七八个老妇人、丫环,一个个拿着篱竹细棒,劈头
盖脸打将下来,把纱帽都打脱了,肩背上棒如雨下,莫稽连声大喊救命。正
在危急时刻,只听到洞房中传出娇滴滴的声音说:“休要打杀了薄情郎,暂
且唤来相见!”众丫环仆妇这才住手,分别扯耳朵、拉头发、拽胳膊、牵衣
裳把莫稽拖到新娘面前。莫稽心中还不服,大声质问:“下官何罪,遭此毒
打,你一个名门闺秀,就是这样对待丈夫的吗?”谁料新娘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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