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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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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干什么!”萧金铃不免吃了一惊,呵斥的语气掩饰着意料之外的惊骇。
吴怡瑾跪了下来,却不说话。她不能亲口说出伤师娘的话,更加不能辜负师父的遗愿。
萧金铃几次欲脱身,总是被吴怡瑾抢断了挡在前面,她真是恼羞成怒了,恨不得举起手来,就把那个坛子往那女孩儿身上砸过去。
“因为我父亲临终前交代过,他的后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阿姨,拜托你就放手吧!”
毫无预料地,萧金铃紧攥着的那个青花磁坛脱手而去,转移到了满脸微笑的成湘手里。
萧金铃气得浑身发抖,骂道:“是你这个没有家教的臭小子!你还是我喂了几个月的奶水才养大的呢,翅膀一硬,就忘恩负义啦!”
成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唇边仍然挂着这个场景全不相符、漫不经心的笑意:“阿姨,您哺育之恩在下从未忘过,正如吴怡瑾她永远认你是正式的师娘一般,这一点您完全无庸置疑的!”
萧金铃冷哼了声,一时发作不出。——她是曾经在成湘幼时行过哺育之责没错,但她所做的也不过是喂活他而已,对待这个“儿子”的态度可说奇坏无比。剑神正是由于发现了这一点,才宁可把儿子远远的送入深山。——基于此,她对长大了的成湘难免有些怯意。
成湘一手把怡瑾拉了起来,正要扬长而去,萧金铃厉声喝道:“慢着!——怎么说我也是他妻子,有权知道他身后的去向!”
成湘驻足,脸上突然现出一种迟疑的神色,望望怡瑾:“我想,也许把骨灰撒入大海就可以。”
“什么?!”萧金铃气极败坏地惊叫起来,“把他的骨灰撒进大海?他是、他是要——”
成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少女,语声柔和:“他遗言同我母亲合葬,其实没有这回事。我母亲垂危之时,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死亡的痛苦,她是自行跳入大海的。所以,没有尸身,没有骨灰,更没有坟墓。我想,他那个时候之所以会那样跟你讲,是因为他想你有勇气面对未来,他给你一件事做,你就还有信念和希望。如今不得不告诉你,但我希望你是足够勇敢,对我父亲来说,在蓝天之上,在碧波之中,在黄土之下,意义都是一样的!”
吴怡瑾怔了半晌,眼泪缓缓落下:
“在蓝天之上,在碧波之中,在黄土之下……我明白了,是因为我太糊涂……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我有件事情可做。我让师父操心,几乎连他丧后,也还是让他操心。”
成湘道:“你想通了就好,他一定会满意了。”
“在蓝天之上,在碧波之中,在黄土之下!”萧金铃难堪地呆立了一会,发狂似的冲上来,“好啊,他要自由是不是?他要跟那个狐媚子在一起是不是?他宁可死了也不需要见到我是不是!我也不稀罕!我才不稀罕那死鬼的一把灰!他要自由,自由,我给他自由!”
成湘完全不曾防备,眼见萧金铃猛扑上来,抽剑狂劈乱斩,他退之不及。募然,一声脆响,成湘怀里抱着的那个坛子,霎时粉碎开裂。飞灰从坛子里滚滚扑了出来,弥漫了整个灰色的天空。萧金铃瞬间脸如土色。
“啊!”
成湘听她说到“狐媚子”的时候,已经掩饰不住怒火,骨灰坛碎裂,脸色更是变得难看之极。
但他这时顾不上和这个女人计较。
吴怡瑾不顾一切的挣脱开来,伸手到空中,拚命地试图挽留,哭着说:“不要!不要这样!”扑着那些飞扬的灰,然而禁不住那些粉尘在风中,在林间,在她的指缝中悄悄滑走。她哭着,万般情急,丝毫没有了以往的冷静淡漠。
成湘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由衷难受。父亲因为他长得酷似母亲的缘故,从他有记忆起,就是有意的避开这个亲生儿子。因此对他而言,父亲只是一个记号,除了天生的那份血缘关系以外,其实并没有深刻的感念。然而世事是如此奇妙,父亲撇下了长相酷似母亲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却领养了另一个长相酷似母亲的女孩子,与之相依为命,互为依存。而现在,这个女孩子代替了他对于父亲的所有浓冽的真挚的情感。
“别这样……”他试图安慰,“我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是希望自己自由自在,我想在这里,和在大海,真的是一样的。”
吴怡瑾站住,道:“我知道。请你离开一会。”
萧金铃早已逃去∩湘看看她的脸色,伤心里面透出一股子决绝和执拗,知道这个时候决计没法相劝,只得叹了口气,尽管不放心,还是慢慢的走开了。
骨灰纷纷扬扬地洒下,无休无止,难解难分。她流着眼泪跪下地来,捧起一掬,随风而逝,又捧起一掬,不知是尘还是灰。
虽然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灰哪些是尘,哪些随风飘逝,她仍然坚执着把外衣脱了下来,平摊在地上,一捧捧的掬起所有掺杂在泥土中的粉尘。
专注地做着这件事情,她的眼睛不再哭泣。衣上堆满尘土,在那灰黑的泥土里,是一种微微发亮的明灰色。即使是沉黯的颜色,也仍然是带给她明亮和温暖的感觉,仿佛是师父的微笑,他的关爱和他的抚摸。
用衣裳裹起师父的骨灰,慢慢走到那个大湖边,抖落衣裳,尘土随波而去。流出山外是流泉,流泉汇入小溪,小溪汇入大河,大河汇入大海。师父总归会回到万顷碧波之中,总归会在那里同他生死系之的人重逢。
“我是不孝的徒儿,连亲手送您回归自由也做不到。”她低声说,“但我明白师父的愿望了,我不再做一个不懂事的徒儿。”
她缓缓起身,收束衣冠,看看天时。
几颗孤星在深蓝色的苍穹中发出微弱的光,夜已深。
回去的路上,经过成湘的房间。她犹豫了一会,轻轻扣了扣窗弦。但没有回音。
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山坡下面走去,经过一个小树林。
树林里摇曳着月光的碎影,凄凉而冷清,严冬冷酷,厚厚的落叶到处结起严霜。吴怡瑾悄悄的踏足过去,悄轻无声,片尘不起。
“成湘哥哥……”
“好了,别叫了,我心都快给你叫烂了,已经到这里了,没有别人,有什么事快说吧。”
“成湘哥哥……”
“你倒底要说什么?”
“是……是我妹妹……”
“你妹妹?她不是送到太平庄那个秘道去了吗?”
“她的情形很不好呢。”
“你不是说过只要替她放血,由血亲过渡给她就可以?”
“是,我学来的方法是这样,可是……”
“嗯?”
“她放过一次血以后,就一直昏迷,我下午又急着赶回来,不敢多留。”
“你和我讲也没有办法吧。”
“不,成湘哥哥,有办法的,我想请你和我一道过去,你去看看她,你不是也会医术吗?去帮我看看她吧?”
“我的医术……只是三脚猫而已,治治外伤还无妨。”
“成湘哥哥,我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求你了∩湘哥哥,你和我一起去,我就算是晚点回来,你是客人,帮主她们就不会很仔细的追问∩湘哥哥,你答应我吧。”
“原来说到底你想利用我!”
成湘又好气又好笑,望着珂兰梨花带雨的脸,却不好意思回绝,忽然一本正经的叫她:“阿兰!”
“成湘哥哥,你答应了吗?”方珂兰惊喜地抬头。
“呃……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她治得好吗?万一治不好,你纵容她在世,或许会带来无法预计的灾难呢!”
“成湘哥哥,我可以对天发誓!”
怡瑾静静地站着,忽觉双足冰冷,见夜露洇湿了罗袜。她缓缓俯身,把手中握着的相思剑缓缓放于地上。——她在地宫之战前把相思剑给了他,而后因他受伤,她又替他拿着。——悄没声息的直起腰来,转身走了。
正文 第十八章 密室
她无悲无喜地走,一如初失师父的那几天,脑海里一片空白。黑夜里阴云翻涌,氤蕴着不为人知的悲伤与艰险,她在沉沉黑夜里走,孤单有如秋叶凋零。
有轻捷的马蹄声传来,经过她身旁时,低低惊噫了一声:
“瑾郎?”
这种叫法绝无仅有,是沈慧薇。
“你去哪儿?”
两人同时问出,沈慧薇不由得笑了起来,伸出手,“上来吧。”
“嗯?你又要去那里?”沈慧薇听见她的想法,募然回过了头,张大眼睛问道,似乎非吃惊。
“钱师姐救了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心里放不下。当时,是不应该匆匆忙忙就走的,我太糊涂。”
沈慧薇道:“但那个地方,这些天的戒备会愈加严格吧?”
吴怡瑾闷闷不乐地回答:“是,但我非去不可。”
雪狮子奔驰许久,来到连云岭山外的的官道上,一到平地,奔得更快了,耳边呼呼的风声过去,周围景物插翅疾退。吴怡瑾忍不住问:“你去哪里?”
沈慧薇噗嗤一笑:“我在等你什么时候问呢。”
吴怡瑾悻悻然白她一眼:“这也好笑吗?”
“不好笑。但我看着你这般愁眉苦脸就憋不住呢。”沈慧薇笑道,“瑾郎啊,你就不能多笑笑嘛。一个人老是一个表情,于健康不利呢。何况你笑起来远比现在更美。还有,你也不要老是戴着一幅面纱,整天套在那个里面,不见阳光,脸色有你衣服一样白了。……喂,你倒是说句话呀。”
吴怡瑾板着脸道:“你在说就行了。”
“啊!”沈慧薇颓唐而夸张地叹了口气,“你师父和你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嫌闷吗?”
吴怡瑾忍无可忍,道:“我听说有人独自住在地底下两年之久。”
沈慧薇笑了:“是啊,是我太寂寞了,所以拚命和你说话呢。”
吴怡瑾说出了那句话,就感到后悔,慢慢地伸出手去,握紧她:“慧卿。”
沈慧薇又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可能使她说更多的话了,只好自动招供:“我也去那个地方。”
“为何?还是去找东西?”
“是啊。”沈慧薇头微微一侧,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奇异光芒,“叆叇虽然暂时平安,但是和节度使大人已经有了那番过节,目前状况决非长久之计。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总是后患无穷。”
“你究竟在找什么?”
沈慧薇忽然沉默下来,探手入怀,捏住了那枚平乱印,想起那个自称钟碧泽之人。钟是皇姓,那人举止言行里透着横行无肆的霸气,又有平乱印,一定是握有兵权的亲王之辈。
但是平乱印却不能乱用。如果黄龚亭没有明显的逆反之意,即便是上次的乱命派兵,也不能用平乱印来压之。但是那个人为何赠以平乱印?没有那个方面的用意,应该不会胡乱给印才是。想是知道某些内情,但又无法立刻逼出反迹。这样来说,黄龚亭如果实有反意,万一风声紧动或证据泄露,那就一定会逼他现出原型。
问题是这件事能对那一见面即感投缘的白衣少女直说吗?并非不信任吴怡瑾,只不过兹事体大,万一被其他人得知她拥有平乱印,如此重大的物事只会带来灾难。
她不开口,怡瑾也不问,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你怕他,不会吧?你不是有平乱印吗?……呵呵,呵呵……阿慧,从小到大,你有什么瞒过了我的啊?”
那个声音陡然在心底响起,沈慧薇悚然一惊,想:“这又是什么秘密了,他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连姊妹都不敢告诉?”
“我想找到他逆谋的证据。”
于是把平乱印由来说了一遍,吴怡瑾静静听完,道:“但如此盲无头绪的找来,是很难发现的。”
“你就算见到了钱师姐,能顺利把她带出来吗?”
吴怡瑾想了想,微微笑了。
两人在城外绕了一段远路,然后弃马,潜入城中。依照上次的老办法进入黄府,出乎意料的顺利,反而有些不安。照上次所见,府内的护院就不少,而在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以后,整座府邸却是安安静静,除了外面的几支队伍以外,越是接近内园,越是一个巡逻的人都没有,点烛不燃。
重重暗夜里,传来一串凌乱无章的脚步声。人数不少,但似乎是一般没有武功的僮仆之流,赶得匆忙而惊惶。
人影渐近,一群人抱着个长形的东西,慌乱的经过,背后隐隐有哭泣之声。
吴怡瑾打了个手势,示意仍照上次一样分头行事,随即跟上了这一只奇特队伍。
那几个家人的确是没有武功,丝毫不能发现背后多了一人,并且不断低低相互催促:“快,动作要快。”“真倒霉,为什么偏偏派我们去做这个事?”“别罗嗦,你不要命啦!”
语音也是急促而微带惊惶。吴怡瑾看那个长形包裹,越觉可疑,那样子象是软软的,有一点份量,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一行人渐渐来到幽僻处,到处是高大的松榕,伞盖顶得就象黑茫茫的天,人的脚步声在落叶上重重踏过,远处有一两声夜枭凄厉的鸣叫,空气里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熏香味道。吴怡瑾小心分辨着那种味道,不由微微改变容色。——那仿佛是一种武林中极其罕见的毒瘴,无形无质,只有些微难以区分的味道,拥有它的人屈指可数,林子中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又是谁在掌握着这种瘴气呢?
一幢低矮建筑出现在林子尽头。是一所圆形建筑,其上封顶,若说它是一个房子的话,却无梁无窗,甚至没有门,正东方向的墙上,醒目的刻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肃穆森冷。抬着包裹的家人齐齐停步,有种噤若寒蝉的敬畏。
“把它放下。”
声音陡然从圆形建筑内传出,却似是九幽地府的鬼火。来到这个地方,见那参天浓荫、奇特建筑以及六字明咒,本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这声音更令人不由自主冒出寒气。
几个家人把那个包裹放于六字真言前面的一块光滑的石板之上,抬身起来,毕恭毕敬垂手侍立。
“去吧。”森然的语音再度响起,家人们忙行一个礼,如获大赦般逃开。
吴怡瑾从树林中看那座建筑,无门无窗的奇特结构叫人心中生疑。这个地方显然不是平常之地,沈师姐所要找的东西,会藏在这种地方也不奇怪,她决心探个究竟再走。
然而她一时不敢妄动,几个家人刚到这建筑前面就被发现,说明里面一定是有着某种观察外间的方法,而这个建筑,很明显的唯一可以用来作为信息通道的就是那六字真言。
陡然间,那个放在石板上的长形物事微微一动,紧接着,激烈地蠕动翻滚起来!吴怡瑾惊异万分地看着,看那被紧扎的包裹里,微微的露出了一只绣花鞋尖!
包裹里藏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然而,无论那个女子如何挣扎,却发不出一点点呼救的声音来,而且,也无论如何都翻滚不出那块石板的方圆。——这样说来,这个包裹已经在圆形建筑里那人的掌握之中!
石板轻轻发出“喀喀”的声响,一点一点翻翘起来。起先很慢,募然间加快了速度,底下露出一个极大的空洞来,那包裹扑的一记跌了进去。
石板缓缓阖上,即将闭拢的时候,吴怡瑾从林中飞快穿了出去,跃下空洞。眼前顿然一片漆黑,石板阖上了。
“谁?是谁?!”
洞底深处发出惊恐而愤怒的叫声,隐隐听得有些回音。吴怡瑾迅速地抬身向上,伏在地洞顶端。
“谁?倒底是谁?!给我出来!”
吴怡瑾不作声,朝着那个声音方向缓缓前行。这个洞方圆不大,很快摸到了边,往上似乎是平地以上了,有较大的空间。她微微犹豫了一下,耳边风声倏起,一条长练从洞口飘飞进来,蛇似的舞动,吴怡瑾冷静地看着长练攻击的方向,没有动,那条长练挥舞了一会,毫无所获,陡然下沉,卷住了那个包裹,把它带了出去。
而后,洞口处相继闪起一点一点幽幽的红光,忽隐忽现,恍如鬼火。
“你是谁?还不出来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再三威胁,吴怡瑾始终沉住了气,一言不发。那人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听见悉悉索索的些微声息,仿佛有人贴地爬行过来。
这个奇怪的地方,仿佛只有这怪人独自一个,而且,除了屋外的那块石板以外,也没有更多的机关了。
就在那爬行的声响渐渐靠近洞口时,吴怡瑾一跃而上,冰凰软剑从袖中飞出,架在那个爬行东西的背上:
“不想死就别动。”
那个事物果然一动不动地伏地。借助幽红的光,见那人深绿色衣裳,漆黑的裙,头上一个巨大的发髻,是个女子,背部不住颤抖,仿佛倒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已极。
吴怡瑾缓缓收回了剑,道:“你是谁?”
那人慢慢坐直,一双愤恨发亮的眼睛紧紧盯住吴怡瑾,象是微微吃了一惊:“小丫头?哼,这个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闯入我的处所,恶意对待主人,居心何在?”
那女子约摸四十来岁,一头头发一大半掺杂了白色,眉头额间皱纹重重,显然忧患甚多,脸色污秽,肮脏不堪的底下藏着如纸一般的苍白。她虽席地坐在地上,气派却大得宛如她拥有一个王国与无数财富。吴怡瑾微微笑了笑:“听说节度使大人的正室,皇甫龄夫人,一直以来都是玉体欠安,深居于佛堂不见外人,想必我有幸见到夫人了。”
女子冷笑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吴怡瑾不置可否,却道:“这里空气不好,地势狭窄,如果我能替黄大人作主的话,是决计不会委屈夫人住在这个地方的。”
皇甫龄嘿嘿一笑:“丫头,你倒会挑拨离间。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别和我说是黄龚亭你的,这个地方,只要到过的人都会躺下,若是他能进来,哪里会等到今天。”
吴怡瑾道:“是啊,以屋子为中心,林子里弥漫着千里香,所有嗅到这种味道的人,都会暂时失去武功和意识。这种奇香根据人的武功强弱,自动产生反应的效果。越是武功高强的人,一闻此香就使不出半点功夫。但本事低微、最好是没有武功的人,受到伤害却小,至多只是浓睡一觉醒来忘记了十二个时辰之内所发生的事情。夫人拥有此种绝品,想必定是用毒的高手了。”
皇甫龄面上色变:“你很了解。是他教你的?他……他终于能解开此毒了?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千里香的用药时间似乎已经很久了,十年有么?它的威力越来越弱了,再来,相信黄大人也很快会进来了。”
“你……”确定她不是黄龚亭派来的人,皇甫龄有些释然,随即又切齿低声,“哪来的小魔女,你究竟是敌是友?”
吴怡瑾微微一愣,她固然是在故意激怒对方,使之透露立场,但是被称之为“小魔女”,有生以来第一遭,忍不住微笑,心中闪过那个身着蓝衣、爱笑爱闹的女孩。——她如果在这里,由她来逗皇甫夫人的话,一定会有趣得多。
“我是黄大人的敌。”她坦言说,“不知道算不算夫人的友?”
皇甫龄怔怔地坐着,抬头默想良久。怡瑾越发肯定了。
“不算!”
这个两个字咬牙切齿的吐出,坐在地上的女子陡然发难!
她从地上直蹿起来,速度之快,宛如几个月前只知横冲直撞的雪儿。吴怡瑾镇定地看着,不认为有必有躲开。女子凶神恶煞的脸越来越近,在那一个刹那暗室的红光猛然齐齐闪亮了一下,深绿色人影的面前倏然开出了漆黑的花!
“啊?”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闪避或者退让未必管用,吴怡瑾已经感受到身后那些红焰同时氤氲而出的诡异之气,只有一剑斩落、消灭那朵漆黑的花才行!
然而剑光乍起,她又突然犹豫了一下。皇甫龄,那个躲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的节度使夫人,她的脸几乎紧贴那朵花!如果一剑砍下去的话,也会要了那个女子的性命。
“简直是在自杀呢!”这个念头惊电般在脑海里闪过,这一剑就无论如何递不出去。仓促间抬起左手,五指拂过,把那朵黑花生生地攥在手中!指尖的麻木倾刻间蔓延至左臂,身后红光齐齐暗弱下去。
“去死吧!”深绿色的人影扑至,凄厉的神色宛如疯狂。吴怡瑾避开一步,眼见皇甫龄于空中折身转来,如形随影的扑过来。——麻痹感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流走全身,她是再也没法避开这一记扑势了。
然而,皇甫龄只扑到一半,身子陡然一顿,仿佛地下有个什么东西在绊住她,重重地跌回地面!
吴怡瑾这才看见,那个女子的脖子里,系着一根纤细的绳索,随时限制着行动。
“你觉得很惊讶是吗?”跌到地面的女子仿佛同时也伤到元气,只是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粗暴而不耐烦地扯那根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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