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紫玉成烟-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人一鱼正玩得忘形,募闻头顶鸣叫,一头硕大的鱼鹰斜刺里俯冲而至。
这座大山脚下有长江盘旋而过,附近常有捕鱼为食的水禽,但是女孩所在之处已是深山腹中,论理不该出现这样的鱼鹰。鱼鹰误入深山,估计也是饿得狠了,见到清流游鱼,纵然有人在旁边,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了下来。
白衣女孩出其不意,把手一遮目前,退了半步,那鱼鹰已是衔起鱼儿,飞回半空。
女孩拾起一颗石子,如箭射出,她小小年纪,指力竟然很强,但那鱼鹰斜刺里飞过半尺,石子擦着它边上过去了。鱼鹰伸脖一吞,衔在口里的鱼儿登时消失不见,嘎嘎叫了两声,很是得意,女孩仰头望天,绝美的脸上现出淡淡的激怒之色。
“你可怜那条鱼么?”
这寂寞深山哪来的人声?女孩却未多想,双眼犹自看向空中,手指蜷曲握紧,怎奈有力无处使去。
“你想救那鱼儿,不要它死,对不对?”
女孩明明看见鱼鹰把鱼儿吞了下去,况且这时鱼鹰已经越飞越远,这岂不是一句风凉话,可是这句话刚巧打动了她的心,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嗯。”
语音才落,眼前闪过一道紫色身影,飞天而起,耀眼的阳光下但见更加雪亮的一记剑光闪过,嘶叫声中,鱼鹰象块石头般坠落下来,半当中一只手伸过来截住它的身体,方才那一剑割断了鱼鹰的喉咙,这只手轻轻巧巧的一捏,竟生生地将那条吞入喉中尚不及咀嚼的鱼儿取了出来。鱼鹰坠入溪中,鲜血立刻浸红了半条清溪。
紫色身影转过来,此人身形颀长,紫色的衣角在风中轻轻摆动,虽然刚刚做了那般杀生流血之事,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出的疏朗神气,把那条美丽的鱼儿递过来,微笑道:“你瞧,它不是好端端的?”
女孩不由自主地后退,脸色苍白。紫衫人笑了笑,把那条鱼放入水中。鱼儿静静的浮了一会,从死里逃生的绝大惊恐里回过神来,尾巴摇晃两下,迅速钻入石底下不见了。
紫衫人瞧着这有些惊惶失措的小女孩,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你又想救鱼儿,又不要它的敌人死,天底下断然没有这种两全齐美之事的。”
白衣女孩心下一动,这话有些熟悉,抚育她长大的父叔也总是喜欢用类似的道理来教她。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会到这里来的?”声音虽犹稚嫩,却又清冷无比,仿佛不带分毫烟火气息。
紫衫人尚未答言,另一条柔和的嗓音响了起来:“别怕,我们是你令尊大人的朋友。”
居然还有一个人。女孩旋即回身,梨花深处,立着一个素衣女郎,漆黑的长发在肩后舞动,宛若她整个人也要乘风而去。
她看来和紫衫人差不多年纪,紫衫人若是帅气高傲得象闪亮的宝石,那么她就是温柔的春水,双眸璨璨,却如聚星。山居寂寞,女孩除了父叔和一名哑女仆以外,一向少见生人,骤然见到画一般的人物,莫名起了好感,叫她:“姐姐。”
那女郎秀脸一红,微笑说:“我比你大了好多呢,可不能叫我姐姐。”
女孩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什么也不必叫!蕾儿,快退!”
凭空响起一声大吼,一条庞大的身形如电扑至,带动起的狂风将紫衫人笼罩在内,瞬息那紫和灰两道身影便交织在一处,分不清谁是谁,梨花受到掌力震动,簌簌落了一地。影如电,花如霜,已不知身在何处,白衣女孩瞧得目眩神迷,叫道:“义父!”
呼声方起,那两道激斗的身影倏然分开,来人一手把女孩带到身后,低沉着嗓子,一字字道:“无—情—剑!”
紫衫人朗朗而笑,拱手为礼:“施将军,幸会!幸会!”
把白衣女孩掩在身后的那灰衣汉子,听得“施将军”三字,那样彪悍的身躯竟也一抖,虎目闪动,冷冷道:“这位姑娘,恕在下眼拙,莫非是散花天女——许绫颜?”
素衣女子裣衽微笑:“不敢。小女子与将军从未谋面,也未过招,将军竟能一眼认出,实是佩服。”
那施将军嘿嘿一笑,常年经风霜灰褐色的面庞上,现出莫名苦楚之色,喃喃道:“我让你们堂而皇之的进得山来,人也见到了,话也讲过了,还有甚么可值得佩服的?”
素衣女子许绫颜眼中光芒变幻,低声问道:“她仍叫芷蕾么?”
施将军道:“不错。——她姓施。”
“施芷蕾……”许绫颜轻轻地念了一遍,神色复杂的微笑了起来。施将军脸上渐渐严厉,冷声道:“清云园偃旗息鼓十年之久,今日,只怕是来意不善吧?”
紫衫人欠身道:“若非事已危极,原也不敢打扰将军山居。”
施将军沉吟,半晌,那稳如泰山的身躯,竟有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紫衫人清亮锋锐的目光望过来,也默默不着一字。许绫颜笑道:“芷蕾,你陪我到处走走好么?”她到这里才短短一盏茶时分,口中唤那女孩儿的名字,既自然,又亲切,不落分毫痕迹。
施芷蕾看了看她的义父,施将军不表态,但放开了紧握她的手。两条纤秀的人影缓缓的走入花林深处去了,起先尚有喁喁细语一句两句的微可听闻,再过一会连这也听不到了。紫衫人笑道:“施姑娘和我这师妹,倒是投缘。”
施将军浓眉蹙起,不耐烦道:“我不想话家常。”
紫衫人点头,忽然直截了当地问:“追命十杀手将至,将军可知否?若非清云一路故布疑阵,设法加以阻拦,只怕已经先我们而到。”
施将军嘿嘿一阵冷笑,道:“故布疑阵,设法阻拦?施某多谢了!但清云园十年来休生养息,可不是不愿与乱党逆臣再起纷争了么?”
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乱党逆臣”四个字,眼里射出熊熊仇恨的火焰,山谷里气氛也迅速为之凝滞、冷厉。
这施将军,正是当年玉成朝施皇后的兄长,御林总管施汗青,宫禁被攻陷那一晚,帝后二人逃无可逃,将襁褓中的冰衍长公主和传国玉玺一起,交给施汗青、施全青兄弟俩,千难万险逃出宫禁∩宣立朝虽有十年之久,在施汗青眼里,当然不可能予以承认。想从前紫袍玉带,贵极人臣,都是“乱党逆臣”迫得他东躲西藏,十年来见不得人露不得光,思及恨不得啮其肉拆其骨,方出心头恨。
但他说得这般绝对,紫衫人倒是难以接口,施汗青呵呵冷笑,道:“这就怕了么?”
紫衫人神色镇定,淡淡道:“我到了这里,自然不怕。而且,施将军,你除了信我们以外,别无出路。”
施汗青脸现冷嘲,道:“就凭那追命十杀手,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小丑。无情剑目中无人,可将天下人瞧得忒也轻贱,若是凭这样小丑就能奈何我,施某早死了数百回了!”
紫衫人不动声色,微微笑道:“那么阴阳老人,将军也是不怕了?”
施汗青耸然动容,失声道:“阴阳老人?”
不知哪一朝哪一代起,大离有了冥界阴阳谷这样一个地方,凡是犯下十恶不赦罪孽之人,死后尸骨抛入阴阳谷,其阴灵永世不得超生。从无生人敢于接近这个应该是大离死气最重的所在,只有一个例外,便是阴阳老人。
传说阴阳老人是从冥界千千万万白骨堆里化出的一缕怨气,重回人世是为了发泄千万阴灵的怨气,因此,他集邪恶、狡诈、阴险、恶毒和冷酷于一身,无人知晓他的形容相貌如何,也决对没人有兴趣想要看见他的形容相貌,简直就没有人愿意提起他的名字。事实根本就是,只要阴阳老人出现的地方,就没有能侥幸存活下来的人。
也许值得幸运的是阴阳老人极少出现江湖,五十年中,总共出现了五次而已,而这五次,无一例外掀起武林中最大血腥……
这样一个传说中的邪神,难怪施汗青变脸变色,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呼吸陡然浑重起来,紫衫人只是安然,好似从未提及过甚么可怕的字眼。施汗青嘶哑着嗓子笑了,道:“你刚才说,多仗清云挡住了追命十杀手,是否也把阴阳老人顺便挡了一挡?”
紫衫人微微一笑:“施将军何必故意怄气?……不过我得到可靠讯息,阴阳老人已经接收朝廷礼聘,七日之内,就会来到江南。”
七天!施汗青褚黑的脸色又分明白了一白,对于一般的逃亡来说,能掌握七天的先机顺利逃脱,但对于阴阳老人,那几乎是一分机会也没有的……
“哼,你说这话究是何意?”施汗青咬着牙问,“难道我把人交给你,你清云倒有把握对付此凶神?”
紫衫人悠然道:“我也并不敢这么说,只是施将军也该明白,即无阴阳老人一说,她跟着你们,一辈子躲躲藏藏,将来无有结果。”
施汗青阴晴不定,黄豆大小的汗珠自额头涔涔而下,钢牙咬碎,大叫道:“罢了!”
他这两个字,叫得又重又响,霎时之间,连得足旁溪流水声,也受了催动似的湍急起来,却有一条低沉的、仿佛中气不足的嗓子截住话头:
“且慢。”
随着话声,谷口缓缓地出现了一个中年文士。此人五官与施汗青有几分相像,显是骨肉同胞,但肤色白皙得多,也全不似前者那般虎虎生威,他走两步,歇一歇,谷口到花林这段路不长,他走过来艰难万分。紫衫人望着他,秀目内渐渐闪亮,含笑招呼道:“这位是……施二哥?”
施家系大离门阀之家,祸变以前,施家三兄妹,二姐入选为后,大哥年纪轻轻做到御林总管,唯有这最小的一个,最为不思上进,走马勾栏、吃喝嫖赌,乃是令人头痛的京城“一霸”。正因如此,在靖难军攻破宫禁之后,他能与兄长一起逃出宫禁,亡命天涯,一晃十年,这份魄力使人讶异。世家子弟,本来便颇多意想不到之处。
“二弟!”施汗青赶过去扶他,纵有千言万语,却不愿当着外人面说,只道了一句,“事有变。”
施全青淡淡道:“我已听见了。”
转头瞧着紫衫人,利刃般的锋芒在眼内一闪,道:“刘姑娘,你的来意……我们很明白……而且……你似乎几次三番想告诉我们……除了清云园……天下虽大,那女孩儿无可容身。是……是这样么?”
那紫衫人——竟是女扮男装——性子本急,听得施全青一句句缓缓道来,已是急出了一身汗,毫不犹豫地道:“不错!”
“出山也成,但需允我一个条件。”
紫衫人扬眉笑道:“愿闻其详。”
施全青并无半点笑意:“她永远必须承认……她的母亲……唯一的亲生的母亲,闵让施皇后!”
紫衣人募然不语,眼里闪过极为复杂的光。就连旁边施汗青亦是一震,随即重重点头。
紫衫人低低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吗?”
“是。但是,还不行。”施全青冷冷不放松,“唯一的,永远只有这一位生身母亲。生恩,养恩,都是她。”
紫衫人默然,施全青又道:“若无异议,我要你对着玉和璧,以清云名义,歃血为誓。如此我才可信你清云决无二心。”
紫衫人脸色微变:“玉和璧……血誓?……”
前朝施皇后,追谥为“闵让”,施芷蕾乃玉成帝及施后之女,此事决无疑窦,可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这个一露面即杀伐生死的女子,却似遇着了决大疑难之事,久久无法决断。
施全青笑道:“哦,我忘了……刘姑娘或许作不了主,那不妨,我兄弟可以等谢帮主大驾光临。只愿莫要超过了七天才是。”
紫衫人微微笑道:“施二哥,不必激将……”忽一顿足,笑道,“我答应了就是!但不知玉璧现在哪里?”
她一旦决定,便急不可耐,施全青反而笑了:“不急,不急,先做些准备工作。”
他向四周一望,顺溪而行,紫衫人注意到他行走之际,右臂垂在身体一侧僵直不动,显然已废。
他走到尽头平滩,少花木,也无碎石成丘,可容人周旋,道:“此地有木、土、水,虽少了金火之物,将就着也可用了。”施汗青从附近搬来五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绕着兄弟身周,堆起五行阵。五块石头,形似简单,施全青站在里面,突然显得遥远,而神秘,缓缓地道:“你卸剑进阵吧!”
紫衫人微一犹豫,闻说祭玉和璧需造金、木、水、火、土五行坛,祭祀方法极为隐秘,唯大贵族可知。按照施家从前在朝中的权势,有知情人倒不奇怪,奇怪的是,深谙详情的似乎是这个病夫模样的人!
她解下腰间长剑,缓缓踏入阵内,陡地一震,一股压迫力平空而起。再看施全青,面容凝肃,如临大敌,足踏八卦方位,口中念念有辞,若含玄机。
日光分外晴好,白花花的在他脸上不住晃动。看他的表情,所受压迫力比紫衫人重了不止百倍,略现痛苦之色,脚下移动一步若有千钧,极其缓慢、凝滞。
紫衫人也不好受,那股压力越来越是明显,沉甸甸地压到心房,仿佛空中有什么威赫赫、金灿灿的不可仰视的威严,直逼迫着她心神的全部,那样高傲、目中无人的女子,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滴血五方……”施全青低声指示。
紫衫人至此,已无路可退,乃依言将无名指放到口边咬破,于五方石上滴血。
阵内恍起无形飙风,如刀,如锤,寸寸割裂面庞、头发、全身衣衫……施全青大叫着仆地,他那右肩之上,竟然耀起阵阵醒目白光!
施全青奋力以左手托起右臂,死命一拉,整个右臂竟被卸下,却无想象中惨酷的鲜血,肩头白光铮然闪亮了数十倍,一物飞出,悬于半空,玉和璧横空出世!
紫衫人方才明白,原来他宁废一臂,将传国玉璧藏于其中,也难怪他看上去就病恹恹的不振了,任是谁身体里哪个部位藏上一块宝玉,都不可能会觉得很舒服。
万丈光芒顿将二人裹入其中。五方石上适才滴下的新鲜血滴,化作五道血光,蒸腾而起,阵内空气忽然变得炎热无比,骄阳好似烧到了身上,可是先前那割裂如刀的感觉,并未因此减弱半分。
“念誓!”
那低沉的声息传来,紫衫人不假思索,单膝跪地,朗朗道:
“我刘玉虹,以叆叇名义,对璧立誓:效忠于大离,效忠于冰衍长公主,当尽全力,辅长公主重返皇室,承继宗庙,延续血食,父母生恩,永如今日。千难万险,决不背弃1
如此庄重的誓言,却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何为“父母生恩,永如今日”?然而刘玉虹这么古里古怪的说了,施氏兄弟俩,也就这般听了,甚至,还露出一丝表示满意的微笑。
玉璧仿佛在有限的空间内无限放大,闪闪耀目,直难逼视,原本蒸腾热烈的血气似戒于那般煌煌威严的光芒,血色渐渐淡薄了下去,绕璧三匝,便如轻烟般散去,无迹可遁。
那种无法述说的压迫感,亦随之减轻,刘玉虹才舒得一口气,募然又震惊:但见玉璧无限放大的中央,若有还无的一个人影,并不瞧不清那形容面貌,甚至连动作亦分辨不出,却能感觉到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在光的海洋、漫漫无际时间的洪流里,微而又微的点了点头!
在阵外的施汗青看来,依然是流水潺潺的幽谧空谷,依然是花林拂动,把艳阳散若点点碎金,五方石内两个人,自己兄弟把装了十年的义肢取下来,捧出他们看得远比身家性命为重的玉和璧,然后是紫衫人刘玉虹跪下发誓。可就在施全青摇摇晃晃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那即使是跪着,也把身腰挺直毫不示弱的刘玉虹,却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摇晃,甚至,在她高傲表情里闪过显而易见的一抹胆怯!
施全青单手握璧,走出阵来,脸色苍白到可怕,嘴角边一缕血迹,把玉璧交给兄长以后,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心力,一下跌坐在地,明明张口想说什么,竟是一字不能吐。
刘玉虹跟在他后面出阵,亦未言语,看她的气色,也象是大病了一场,忍不住斜倚梨树而立。
远处闻清音稚喉:“义父!叔叔!”白衣女孩分花拂柳,钻出花林深处,和许绫颜一道向这边走了回来。
刘玉虹极力遏制住那股恍惚不宁的翻涌情绪,低声道:“她来了。时不等人,我立刻便要带她动身。”
施汗青不言,募发力朝她所在一掌,刘玉虹身后的那棵开得正茂盛烂漫的花树,从中一折两断,梨花如雪飘落。他厉声道:“若敢有背今日之言,此树便是你的榜样!”
“呀”的一声,那小女孩刚刚走到跟前,见着一树梨花零落成泥,脱口轻呼,满脸不舍。刘玉虹笑道:“施姑娘,你看看,你义父真是火爆性子,纵要发威,这棵树又碍到他什么了?”
“男人们哪,总是爱打架,无辜的也就是花木禽鸟这些自然造化之物。”施芷蕾慢吞吞地回答,“我纵然舍不得花儿,可没本事挡得了,那也没法子。”
在场的几个大人都怔住,有啼笑皆非之感,小女孩目光一转,便去扶她叔父,道:“叔叔,你又犯病了么?”
施汗青接口道:“是啊。蕾儿,你叔叔的老毛病,近二年越发厉害了,我想带他去远方看病,——可带你同行,总是不便。”
施芷蕾看看他,又看看刘玉虹,叹了口气,静静地说:“义父,你把我怎么安排,我都没有意见的。”
施汗青眉尖一跳,又是心痛又是心慌,挽着她道:“蕾儿,我们不是要撇开你……”
“我明白。”施芷蕾淡淡而笑,倒象她是经历过的,镇定自若的安慰别人,“义父和叔叔从来对我最好。”
施汗青呆住了。总以为相聚十年,突兀的说要离别,这孩子再怎么少年老成,也免不了哄一场,哭一场,生离死别闹得心慌慌,何曾料到她这样的反应,准备好的大量口舌用不上,反是手足无措了。
他只得把玉璧给孩子挂上,小心翼翼地贴身存放,尽管此一去凶险莫名,这至关紧要之物,放在小女孩身上是大大不妥,他仍不愿把它交给别人看管。
“这……玉和璧……”
他以最低最低的声音说着,只有施芷蕾一个人能听清,“此后不可与你须臾离分,你要钟爱它,珍视它,如对待自己的性命一般留存它。”
玉和璧十年来一直藏在施全青断臂后安装的义肢以内,施家兄弟以往更是只字不提,施芷蕾这时连它的模样也未尝看清楚,已经稳稳妥妥藏得不见踪影了,她也无这般好奇心要取出来再瞅上两眼,只是微笑:“是。”
施汗青忍不住热泪盈眶,搂抱那女孩儿娇软纤弱的身躯,颤声道:“蕾儿、蕾儿……”
女孩子明朗澄澈的眼睛里,终于淡淡浮起了一丝别样的光彩,轻轻叫着:“义父……”
正文 第二章 玉树琼花天分付
刘许歇足在尧玉群山之外的一座小城,等待同门相会。山城不大,却是古往今来通商要衢,向东通往南方大城期颐,向西则越过尧玉直指瑞芒边境,北面五百里滔滔湘江源头,汇聚了走南闯北的天下商贾,百业兴盛,颇为繁华。
淡黄色的阳光透过莹莹绿纱窗,照着酒楼雅座里面窗而坐的三个人,品貌风流,恍若神仙中人。
三人喝了一些酒,面上融融的有了一些春意。
尤其是施芷蕾,平生初次品尝酒的味道,双颊微晕,目光流转,天生那股冷淡疏远的气质被酒意冲去不少,越发娇柔可爱。
她生活并不安稳,经常随父叔迁徙奔波,改换山居地点。但每次皆挑无人经过的废弃古径,趁月黑风高的深夜行动,很多时候,她是在半睡半梦间被父叔抱着赶路的,入睡时分在一座荒僻深山,清醒过来又到了另一个寂寞山谷。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外界那红尘千丈,只觉各种各样的颜色、热闹和喧哗,不问情由地争先恐后拥入到她的眼睛和耳朵里来。
她却有些不耐,一点不为这红尘繁华所喜,留连远处,极目怅望,但见山色寥阔,大山的身形渐已模糊。
纵然她年纪小,并不深谙大人们安排的用意,也明白替叔治病无非是借口而已。
是否,永远不能再见到自幼朝夕相处的亲人,是否,随同闯入山谷的两个陌生人离开,也意味着与幼年时代的永久割裂了呢?
一只温软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柔声问:“芷蕾,在想什么?”
芷蕾转头回视,道:“没想什么。”
许绫颜微笑道:“那就好。芷蕾,我们等下赶路,可能有些辛苦,你多吃一点吧。”
她把一样样的菜夹到芷蕾面前的碟子里,芷蕾但笑而已,说:“我吃得很多了。”
刘玉虹侧目瞧这两人。说也奇怪,失之冷淡的施芷蕾,竟能与许绫颜一见如故,相处应对毫不生硬,若非如此,只怕要让这小姑娘不着一语即动身,未免费上一些周折。
楼板“蹬蹬蹬”一阵急响,走上来七八个粗豪男子,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