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紫玉成烟-第5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恰是我那身在江湖的母亲所不能给的∩人之后我想起父母的决裂,常以为,即使那几年没生任何变故,他们之分袂也终在必然。
折下一枝白梅,任意把玩,丝丝嫩蕊,在花心轻颤,一如我彷徨不安的心绪。
有阵阵笑语,隐约入耳。
“倒底好了没有嘛?”
“快了,快了。只管做你的,别理我。”
小女子声息,清脆若银铃,边说边笑,欢快得如同洒落梅林的一地碎金。后面说话的那人,语调懒洋洋,语速慢吞吞,仿佛不无故意地蕴含着强烈的魅惑力。
原来走到了庭院边缘,想退开,已是不及,当前情形扑入眼帘,心里微微一跳。
小院围栏,辘轳金井。一个黄衣绿裙的丫鬓,捋起两只衣袖,在阳光下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提了一圈纺线,挂向晾绳。金井边晾绳上,挂满一圈圈如是的雪白纺线,风动起来,纱线层层散开,流水自纱上飞珠溅玉般滚落。或因用力之故,少女脸蛋儿红通通的,肤色与她的笑声一般健康明亮。
栏杆里,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肩上随意搭一件白狐裘,面前摆着画具,铺了一大张白纸,手中拈着画笔,迟迟不曾落下。
黄衣绿裙的侍女回头看他还是那般凝神观看的模样,跺足笑嗔:“画了一上午也未画好,要让刘姑娘等你画来,早就挨骂啦。”
那青年脸容略见瘦削,俊眉斜挑,额覆一块光华夺目的宝石,映衬得目光清锐,四下略略扫视,我向后退了一步,觉得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上。听得少女如此说法,他唇际若有还无的笑意加深起来,漫不经心回答:“因此我才找你呀。”
侍女嘟起嘴,用力整着刚刚搭上去的纺纱,将之平铺开来,却是媚眼如丝毫无愠意:“噢,原来拿我当替代品呀。”
青年笑道:“怎么会?当然是因你堪可入画。”低下头,一枝笔落纸疾飞。
侍女掩嘴嘻嘻而笑:“少爷便是这么会说话,明知不是真的,教人家听着喜欢。――你今天不好这样浪费时光呢,文大姑娘来了,你赶着回来不是为见她?偏又耗在这里许久。”
他灵感到了,神情专注地挥笔不辍:“该见时自然能见,何必急于一时。有美人美景如画,令人流连不忍遽返。”
我定下神来,确信他二人打情骂俏,必是没有现我。当下慢慢移步隐到花枝之后,打算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退出这是非之地。
走出十余步,忽闻人唤:“云妹妹?”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惊了我同时也惊了那偷欢的小女子,她向我这边望来,轻呼:“哎哟!”飞红满面,拎起裙子象只小兔子一样逃开。
那青年却是若无其事,慢条斯理把画笔画纸放在一边,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襟,从容含笑站起,注目着我。
我羞红了脸,被他当场识破倒象是故意在窥人似的,只得道个万福:“宗大哥。”
他微笑着一步步走过来,探究意味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说:“一别十年,妹妹比从前越美丽动人了。”
我淡淡一笑,忍不住说:“一别十年,宗大哥这等油嘴滑舌讨人欢心的脾气可是半点未改。”
说了这一句,十年来的隔阂感顿时消失,情不自禁相视微笑。“油嘴滑舌讨人欢心”,八字评语正是我母亲打趣他时所给的形容,偏偏他的母亲刘玉虹听到了,引以为荣。后来我们一帮小孩子也就不免就把这八个字作为他行为准则的衡量标准。
“文大姐姐。”
贾仲兴兴头头地自梅林另一边跑来,乍见宗质潜,面带惊愕地放缓脚步:“宗大哥,你也在这里?”
宗质潜重向栏杆坐下,懒洋洋地说:“是啊,偷得浮生半日闲,和云妹妹随意聊聊。你找她有事么?”
贾仲对他极冷淡,匆匆一点头,复向我道:“大姐姐,母亲为你安排了住处,特命我来带你过去,安顿住下。”
他母亲是谢帮主。我微笑道:“有劳。”向宗质潜望了一眼,他不紧不慢地收拾那些画具,把方才那张画,郑重卷起,全然无意与我同行,我于是说:“宗大哥,先走一步。”
贾仲与我并肩而行,沉默着。我无意识地把手里那枝梅花,一朵朵在指尖?碎,零落。
贾仲忽然开口:“那一年,我还小。但很清楚记得姐姐被令祖母派来的人带着,上了车,一身孝衣,双目红肿。我妈妈、虹姨、绫姨她们一一抱你,吻别,可你自始至终,没向清云园任何人瞧上一眼,更没动过一动。”
我回想当日情形,记忆已非常淡漠,微笑道:“我当真那个样子吗?可是太不懂事了。”
我的屋子,就安排在梅苑,这里也是绝大多数云姝儿女栖居之处。为相互之间往来的方便,彼此之间,仅隔粉墙矮垣,各处曲廊回栏,垂花门径相通。我刚刚经过的闲庭小院,就是宗质潜的别居,难怪会在那儿遇上他。
一进门,迦陵从内迎了出来。
迦陵是从小服侍我的丫环,昨晚杨若华把我带来的人全部留在外头了:“你怎么进来了?”
贾仲代答:“母亲命我为姐姐安排,问知她是姐姐的随身侍女,小弟擅自作主,便带进来了。”
屋子都已安排稳妥,连我从家乡带来的不多的行李,亦安置停当。想不到这么一个青年男子,做事如此细致周到,他又说道:“姐姐还有几位同来之人,暂居客舍,他们是长住还是――?”
我“嗯”了一声,颇感为难,我本来的意思,是要让咏刚也搬进来住,但梅苑如此格局,我要带一个外人进来,极不妥当。但是又不能让他们把咏刚当成我带来的随从之流,“他们都是我父亲的人,世兄辛咏刚随我同来,年后一同上京。”
贾仲忙道:“原来如此,姐姐不说,险些慢待贵客。我这就去安排住所。”
我急与咏刚见面,很想和贾仲同去,终未提出。只得嘱咐迦陵前往,顺便就把我的起居告知咏刚。
从萧鸿院出来,尚未与慧姨告别就被催着赶过来了,心内不安,便想再去一趟,方出门时,宗质潜一袭白衣,神情闲适倚在门边:“云妹妹要去哪里?”
“问候慧姨。”
他随口说:“自慧姨出幽绝谷,我还没见过呢。怪想她的,我陪你走一遭罢。”
我们来到冰衍院,方珂兰也在。听我说起住在梅苑,慧姨只说:“常来看我。”
正文 第二章 辘轳金井梅如雪
暮冬的下午,阳光煦暖如三春。不知为何,慧姨两个小徒弟一个也不在。
方珂兰打量我一番,笑道:“年轻的女孩子,不要穿得那么素。”
我穿的是一色素白绫袄,浑身上下无修饰,与清云富丽堂皇的颜色相对照,确是太嫌寂冷。也不分辩,只赧然微笑。质潜与慧姨不相熟,见礼后不声不响的坐在一旁,这时闲闲插口:“我倒是看她穿白色极好。”
方珂兰笑道:“我也没说她不能穿白色,你急什么!只是年纪轻轻的,你要穿成这样,我们这些老太婆可该自动进灰堆了。”
我不得不开口了:“锦云自父母亡后,立誓守双重的孝十二年。且如今祖母的孝也在身上。”
方珂兰摇头叹息:“你这孩子也太自苦了,这又何必呢?”
我不愿多提此事,转过话题:“慧姨,小妍她们平常不来的么?我才过来时,倒怕打扰你们。”
慧姨道:“小妍受惊以后有点烧。阿蓝陪着她呢。”她的眼光掠过了我和质潜,幸而接下去的话和她的视线无关:“你要过来,便只管过来。他们调皮得紧,极爱热闹。”
便在此时,院子外头有人声:“慧姨在家吗?”
慧姨略现诧异之色,应道:“我在这儿,是银蔷?”
不等她话音落,一团靓丽的光影募地出现,刘银蔷在门口立定,朝屋内四下里一望,回头笑道:“妈妈,我说我有神机妙算不是?我猜文大姐姐一定在冰衍院,文大姐姐既然在,宗大哥当然也是一定的了。”
等她一连串说完了,我方见到在银蔷身后的那人,忙起身招呼:“绫姨,银蔷妹妹。”
银蔷也不理我,也不理质潜,自顾到慧姨身前坐下。自银蔷一到,这幽静之所当即大大热闹起来,满室皆闻其声,向慧姨问东问西,身体可安,心情可好;近来爱吃些什么,她让人做去;小妍是否还刁钻古怪惹她生气,不然由她来想个法子捉弄下那小调皮。
梅苑听见晒纺线的丫头提起“刘姑娘”,我也未加在意,此时才明白原来指的是刘银蔷。大小姐泼翻了醋坛子。我眼皮略略向质潜一抬,只见后居然也只是和许绫颜、方珂兰一样,笑嘻嘻的听着,仿佛颇有兴味,不时颔表示附和肯同。好象刘银蔷此来,同他全然无关。
银蔷说够了,似是累了,突然陷于沉默。
天色变了,一会儿之前还是阳光融融满室,转眼阴云密布,朔风挟着雨雪的凛冽卷地而来。室内迅速为一片黯淡所笼罩,连得银蔷衣裳间的一抹明艳娇红也透出阴暗,温度极遽降低。慧姨经不得冷,丫头翠合进来生了火炉,她吸进了炭气,背转身去低低咳嗽。我担忧地看着她――慧姨,什么时候身体变得这样糟糕?
银蔷意兴阑珊地站起来,道:“打扰慧姨太久了,天也不好了,我和妈妈先走了。――质潜哥哥,你走不走?”她自进房起不曾正眼瞧过质潜,即使在说这句话时,也不看着他。宗质潜却毫不意外:“也好。”
我抢着道:“我再陪慧姨坐一会。”
宗质潜带着淡淡笑意,转向慧姨着地一揖:“向为俗务缠身,少来问安,还望慧姨见谅。以后免不得常来叨扰。”
于是连方珂兰在内,众人纷纷告辞离去,我掩上门,回头,慧姨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我笑道:“慧姨,怎么啦?我脸上生了花不成?”
慧姨不理会我的顾左右而言他,缓缓问道:“云儿,你刚才说,守孝十二年?”
我敛去笑容,肃然道:“祖母抚养我长大,她仅有我一个孙女儿,我需得为她守孝三年,如此算来还有五年孝满。”
慧姨沉吟:“五年?……云儿,你有二十二了罢?”
我微微笑了:“慧姨是否怕我到时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就与慧姨作伴嘛。”
慧姨笑道:“自然不是。――但,有些事情有些人,机会往往稍纵即失啊。”
我知道她指的是质潜,慧姨也同样误会了。
“慧姨,”我坐到她身侧,谴词砌句地说,“清云昔日玩伴,都分开十年了,彼此已很陌生,要从头熟悉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了。”
“施姑娘……”
外面翠合在招呼,冰衍院的这个下午热闹得紧,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可又是谁在这风雨即将降临之时过来呢?我寻思着,却见慧姨已立起身。
“小妍在不在?”是一个清脆娇嫩的女孩子的喉音。
“华姑娘?……她不在啊?”
慧姨亲自开了门,道:“芷蕾,小妍没来。下雨了,进来暖暖身子罢。”
随着打开的门,刺骨寒流扑面而至,一个女孩披着件大红鹤氅,悄没声息走了进来。
我认得她,是那个清丽如画、对小妍关切却又神情淡漠的女孩子。
“小妍有点烧,我去学苑找她,可听说她到这里来了。”那小小女孩语音清冷,微颦着眉,为自己何以找来加以解释。
慧姨扶着门,道:“哦,我也是听说她病了,今儿不来了。连阿蓝也没来。”
女孩贝齿轻轻一咬下唇,露出浅浅笑意:“阿蓝确也不在。这两个人,必定是找了借口溜到哪里去玩了,碰上雨雪,活该冻他们一冻。”她眼波流转,落在我身上,“文大姐姐。”
慧姨犹立在门边,给我介绍:“云儿,她叫芷蕾,……姓施。”
我点头微笑。室内生着火炉,芷蕾一进屋便嫌太热,低头解着斗篷。我过去,帮她解下鹤氅雪帽,里面穿一件银鼠皮袄,也一气帮她脱去,皮袄很紧身,掣住袖子向外拉了两下,就听到“当”的一声,她身上挂着的一物掉落在地。
我俯身捡起,是一枚圆形玉璧,光华莹润,触手生温,其上若有宝光护身流动,龙凤花纹交缠。我未加在意,略略拂掸,正要给她重系丝绦,玉璧映着炉火的光,清清楚楚映出金丝镌嵌的二字:“冰衍。”
“冰衍”?看字迹,正是慧姨手笔。当我在手中翻看时,芷蕾问:“文大姐姐,你是否见过这块玉?”
我谨慎地回答:“没有。”欲替她系上,她一手接过去,我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禁为之一惊,小小年纪,那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竟直入心底。
她道:“可我一直很奇怪。”
其势使慧姨不能不开口了,慢慢说道:“芷蕾,奇怪什么?”
芷蕾显然是在等着她问话,当即双手奉上玉璧,道:“你看看?”慧姨不接,反向后退,神色间掠过一抹仓皇。
芷蕾并不相强,道:“慧夫人,我早就想问,可老是忘记。这玉上的字,和你冰衍院的题匾,是一个人写的么?”
慧姨脸色苍白,苦笑:“是。”
我脑海里现出当年诏废玉成帝列数三十二项罪状,第五条:“破千年完璧,损万里山河龙脉。”――难道说,就是这个女孩儿手中所持玉璧?!
芷蕾睁大眼睛,紧紧追问:“是谁写的?”
慧姨道:“是我的笔迹,自然是我写的。”这句话一经出口,她全身力气似已用完,颓然跌坐。
年少的女孩目不稍瞬地盯住慧姨,分明还有许多疑问,神情却松弛下来,只咬唇轻轻一笑,不再追问什么。
但是两之间相对,隐隐含着的一种具有危险味道的锐气不曾随之稍减。在这种沉重的气氛压抑之下,疑惑与惊惧一起涌上心头,我也几乎是颤抖着了,忽听得芷蕾道:“大姐姐,帮我系一下。”
我回过神来,接过玉璧,出于紧张,这一次甚至不敢再细细看它,给她佩挂妥当,牢牢打上丁香结。
慧姨如泥塑木雕一般的坐着,恍若全未听见她的话,并不回答,直至系好,方涩声低语:“芷蕾,玉和璧,乃是不世奇珍,你需得好好保管,切莫再轻易掉落。”
“玉和璧”三字出口,证明着我的猜想即是事实。那么,这的确就是离国千年以来用于传世、确认帝王纯血之后裔的玉璧了!十年前玉成帝后尽焚于宫中,此玉亦随之消失,不想今又重现于世。
芷蕾答应,从她眼底迅速掠过一抹笑意,我又深深一惊:这是安排好的,根本不是来找小妍,也不是那件紧身的皮袄扯落了玉璧,这一切她都是故意的,故意要让玉璧掉落出来,故意要看一看慧姨的反应。
慧姨早已转侧无心,失魂落魄。天色不早,我默然告辞,缓步向梅苑。
梅苑在清云外园,隔着两座岭子,我慢慢步行。我需要这一刻的宁静,来整理思路,整理今天所见惊心动魄的种种。
方才那一幕,无意中让我窥见事实。芷蕾姓施,慧姨介绍时语气古怪,我当时并没在意,此刻方才想起,玉成帝之皇后,正是姓施。这个孩子,十有便是玉成帝后留下的唯一血脉冰衍公主。如此说来,近些时外界盛传的猜测,清云园找回皇族后裔,当非无凭。
时将年底,园内到处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然而风雨凛烈,林谷间飙风盘旋,松涛呼啸,一阵阵刀割般刮过面庞,我丝毫不觉寒冷或潮湿。要冷,也冷不过心里。
我以为,谢帮主费尽心思接我回来,是要解去一段旧怨,我以为,她们对于往事多少怀有一些歉疚,希望在我身上补偿。
看来事实远非如此简单。
清云收养芷蕾,不可能只是收养孤女那么动机单纯。早些时候我们在书信中商议的,年后上京,与朝廷修和,为我父母正名,只怕也决不能如表面一帆风顺、顺理成章。
寒风夹雨,肆意袭卷,我几乎不能呼吸,说不出的辗转痛楚,没有什么,比现清云不以诚意相待更令我痛心的了。清云想做什么,与我无干;为什么要以我父母的名义,千方百计诓我入局?
今后何去何从。及早抽身,脱离这是非之地,还是顺着她们为我安排好的路途,继续走下去?――走下去,自是祸福难测,前途难料。但若此时抽身,似也不妥。
先父母沉冤待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要着落在我的身上。清云以此为借口找我回来,我不能临事退缩,更不能令父母清誉,长久蒙污。
况且,还有慧姨。“破千年完璧”,多重的一项罪名,曾经掀起多大的风波!那一场震惊朝野的违例之乱,即使我当年尚幼,即使我随祖母居于原藉家乡,遥距京畿千里之远,我依然可以完完全全感受到当时满朝的恐慌、愤怒,犹如惊天巨浪,翻滚浊涌。
公主百日庆贺之期,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玉成帝除册才出生的长公主号为“冰衍”以外,――此举便已使皇后及一些忠厚持重的老臣大为不满,谁人不知,沈慧薇乃是玉成帝在民间最为心爱的女子,而又谁不知,清云第四代帮主沈慧薇,所居之处,即为“冰衍院”。――公主百日这一天,玉成帝颁下旨意,在确认皇家血脉的千年完璧之上,铭刻“冰衍”二字。他要使“冰衍”二字,不仅时刻镌于自己心头,更要使这两个字,连同沈慧薇的名字,天长地久的镌于传国玉璧,永远流传下去!
圣旨颁下,从极品大臣,以至边远小镇的职卑微小之官员府吏,无不大惊失色,上书阻奏,泪涕俱下,痛心疾,甚至有不惜拚命以死相求。使用各种方式、各种渠道呈上的阻奏、谏议,当天破纪录的多至万份,开离朝一日奏议数量之先河。群情汹涌,物议沸腾,怪罪矛头纷纷指向了那个此事从头至尾,未尝露面的女子:沈慧薇。指为惑君媚上,皆出其意。
而玉成帝对此的回答,便是我在芷蕾手里所看见的,慧姨亲笔笔迹的那两个字:“冰衍”。
不久之后嘉覃五年之变,宇亲王篡政夺位,所颁废诏中,列举玉成朝不赦之罪,多为补凑无中生有之项,有些到今天已无足轻重,比如我父母便不再被视为“乱党逆臣”。但是,“破千年完璧”这项罪名,无论哪一朝哪一帝在位,都是决无疑议成立的。
慧姨也是在伪帝登基之后,无立足境,隐入幽绝谷。
清云与朝廷对立,慧姨尚能为清云庇护。即使今将修好,双方也必然会缓和模糊其中的一些矛盾,并不会特意来追究慧姨种种罪名。
可是我不能确定,清云不公开的收留那个女孩,究竟存何居心?有何图谋?――连我在穷乡僻壤都听说了清云暗援皇裔,今上不可能不知。这番“修好”,无疑是如履薄冰,暗湍急险。
而那个女孩子,如此年幼,便如此犀利,如此敏锐,明明觉着慧姨神情大异往时,偏偏不再追问,留着主动,尽可以在接下来每一时每一刻重拾余韵。难以想象,未来真相既明,教慧姨怎样去面对这玉成帝唯一嫡女,那女孩又会怎样来看待慧姨所负“破千年完璧”罪名?
怪不得,慧姨时时刻刻眉眼之间总有一股悲哀流露,她早知清云意图,她是早就在准备随时加诸其身的辱难了啊!
另一个疑惑又重重地压上心来。慧姨隐居幽绝谷,多年来步不出外,其意自是为了来日大难,保身避祸。清云自帮主以始,至十大星瀚及鸿风,无不劝我回园,可是,并没有她在内,她甚至未随书捎过一言半语。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我回来的这一年,她居然也迁出幽绝谷了。
要叫她破誓,更早一步迎接命定中难以逃脱的灾难,自然是有一个重大的、不得不行的理由。――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为了谁?
昨晚停云楼所见,以及萧鸿院灵堂她那令人不安的探问,反反复复盘旋于心。慧姨和小妍的脸,不断闪回于我眼前。
我烦乱不堪,且有无端恐慌。
雨到夜半,飘起雪来。这是最为令人厌烦的天气,雪不大,冷雨密集,淋淋漓漓,不止不休。翌日早起一看,雨雪混杂,拖泥带水,中间路面虽经打扫,而那一堆堆、一撮撮积在道路旁、角落里,以至屋檐树梢、山坡峰顶,到处是黏湿湿、烂绵绵的脏雪污水,既损景观,又失韵致。
天蒙蒙亮,我吩咐迦陵备马,悄然驰出梅苑。
咏刚住在座落于西边峡谷内的浮翠庭,是清云专门用以来招待重要客人的所在,从那儿走斜线出谷,很方便就可以出园下山。
林木葱郁中,水气和雾气缭绕互缠,山谷间充溢着挥之不去的迷?。他闲而无事,在廊下抱着双臂,百般无聊地望着雨珠自檐下淅淅沥沥挂落,见我自雨中匆促出现,吓了一跳。
“怎么一大清早冒雨来了?”
我笑道:“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随他进屋,脱去外面湿透了的外裳,让人烘干了来。咏刚舀来热水,给我洗脸。然后对镜坐下,解开头,用毛巾一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