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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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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银蔷刚好听见了这一番话。

    “妈妈,妈妈!你好!”遭受到于她而言是灭顶的打击,浑身颤抖的银蔷只冲进房来叫得一声,便痛哭着冲出语莺院,至今下落不明。而绫姨竟也不追,淡然道:“女孩儿家,闹会子脾气,就好的。”

    我却是彻彻底底的被震懵了。

    她紧接着提到咏刚:“那位辛护卫,我前两天去过浮翠庭,和他谈了一会,人是极好的。”

    我一时极为迟钝,看着她呆。她道:“云儿,恕我直言,你对他,是不是有些报恩心思在里头?”

    “报恩?”我笑了,莫名的怒火开始燃烧。我报咏刚的恩,报他十余年来寸步不离我身旁的恩,这也是我的事,我的决定。“绫姨,我想你并不了解咏刚,――和我。”我冷然回答,静静地施礼,离开语莺院。

    事后我百转千思,这次提亲,不可能是质潜的意思。这人高傲如斯,决不会主动表示什么。况且他和银蔷之间早已有了承诺,质潜不是个朝令夕改之人。

    是刘玉虹?抑或是白老夫人?

    冲动过去,我倒懊悔对绫姨的态度。她多半也晓得此事对自己女儿的打击,那番话非她所愿,不该对她失礼。

    我强自收敛情绪,不去想这次怪诞到极点的提亲。一连几次,使出来的剑花总有错处。菊花看得摇头,道:“你有心事,今晚不必练啦。”

    菊花走后,我以同一姿势木然立了很长时间。

    “你在想什么?”

    恍恍惚惚,耳边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曾在梦中千回百转,是我寻寻觅觅憩息的家园。

    “我不想什么,只是,无法解决。”

    “你喜欢辛咏刚,还是喜欢宗质潜?”

    这是我不愿回答的问题,但那个醇和恬淡的声音,一字字道来,入耳是抵挡不住的令人吐露曲衷的诱惑:“我不了解质潜。――我怕他。”

    “为什么?”

    “……”我猛地抬头,“你是谁?”

    天色昏暗凄迷,蒙蒙层云遮住天际月华明,若明若暗之间,微露一个袅娜身形,大红绯衣,隐约见青丝如瀑,皓肤如雪。

    她离我有十来丈远,看不清那人神情,却有种直觉,她是在笑着,娇媚的笑。

    “锦云师妹,你在找我,是吗?”

    她的声音忽然改变,变得又娇又软,甜糯不胜,软绵绵,滑腻无力,听来只教人想睡倒在她那甜乡梦床。

    是我的错觉,还以为是母亲今夜入梦魂。我有些失望。原来是她,大师姐朱若兰。

    “大师姐?你在哪里?”我蹙起眉,努力思考着,她从何而来,有何意图?我似乎应该对她怒,或怎么样,可全身疲软无力,我手指儿都不想动弹一下,更不愿意生气。

    她笑:“还问我在哪里?你不是一直在观察,在找我?我在你前面啊,我就在这里。”

    “是的,你在这里。”我附和,脑子里越糊涂。心里隐隐在提醒自己,不是迷梦,便是魔障,但就是不想醒来,不想解脱。

    挣扎,只有使我越陷越深,越来越无力,我好累啊,我不想争,真的什么也不想争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就这样,不论好歹,终有了局。

    她那纤纤素手扬起,慢条斯理地理着一头油光黑亮的长,拈起长长的一缕,凝视着,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风情万种。

    “我美吗?”

    “你很美。”

    “我很美。二十年前,我初出江湖,每个人见了我,都赞许地说,你很美。很多人奔走相告,快看快看,狐狸精来了,小狐狸精!”她轻轻地笑,带着满足、贪婪的味道,“我也知道自己长得美,我珍爱这美丽,钟爱别人对我的称许,千年玉狐的妖媚,绝无仅有的惊人之美。然而有一天,师父与我同行,我看到每一个路人的眼神,看到每一个人瞳孔之中,只包含得下一个人,一个影子。从此,我完了,我彻底的毁了,我堕入黑暗绝望的深渊,我自负的美貌,碰上了我的师父,你的母亲,好象积雪遇见阳光,毫无根基地瓦解,消失。吴怡瑾,她叫吴怡瑾,我真的好笨,她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啊!而我,在她身边,永远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一只永远无法修炼成正果的小狐狸精。”

    即使沉浸在不能思考的迷障之中,我仍然感受着朱若兰的怨气,冰冷的恨意。我感到莫名其妙,母亲名字的谐音并不好听,恨她的人,便那样来诋毁她:狐狸精。清云园中,无人敢于当面叫穿,没想到,她的徒弟,却以这三个字为荣,因这三个字恨上了自身最亲近的人。

    “粤猊,我亲亲的郎君,前一天和我山盟海誓,约同生死,居然……就在一眼之中变了心。我嫉妒,我恨她,恨那只狐狸精……比我美丽的人,比我美丽的妖,我誓,一定要杀了她!”

    “你住口!”我不能容许有人诋毁我的母亲,奋力把一丝清醒抢回来。

    “那样的美丽,一定是上天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掉错误的美丽,是不会受天谴的,呵呵,于是粤郎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能除掉她。果然,她死了……”她笑得娇滴滴,“她死的时候,一点尊严也无,一点美丽也无。她死的那一天,我真是好开心,好开心。”

    我眼前浮起漫天血光,是我母亲的血?她临死时所流的血?我毫无所动的看着,几乎是漠然转过此念。

    光芒猛然炽烈灼烧,刺痛双目,我想退缩,想逃开。一个影子慢慢拉近了与我的距离。

    我的手,也搭上了剑鞘。只差一点点,无力拔出。

    这是最后一刻的记忆,再度苏醒时,我躺在床上。

    迦陵关切地站在床前,松了口气:“小姐,你可醒了!”

    “怎么……我会在这里?”我迷迷糊糊地问。我在坡下学剑,菊花走后的那一幕,仅是一场梦?

    “小姐,你昨晚晕倒在门前,吓死我了。”

    “是吗?”我回想着,那人面貌模糊不清,可她的神态,她的语音,每一个细节都真切无比。

    “小姐……”

    我确信那人是朱若兰无疑,这么说来,我是中了她设下的魔障。她倒好心,不伤害我,倒把我送回来?

    迦陵在拉我的袖子,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小姐,辛少爷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咏刚?”我微微一怔,顿时清醒。自打过年,我还没能抽出空去见咏刚,他大约是等急了。把那个魔障暂时放在一边,忙忙出房来。

    咏刚在廊下,望见他宽厚高大的背影,我忽然之间心情很好,跑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笑道:“也就两天,就忍不住了么?一大清早的来闹醒人家。”

    “一大清早?”咏刚转身,把我的手拿下,握在他的手掌中,“我倒是一大清早就来的,不过,现在连正午都过了。”

    我看一眼梅林里洒落如碎金子一样的灿烂阳光,微微咋舌,那个魔障这么厉害,能使我一觉睡到午后?

    “你看来气色很好。”他低头凝视我。

    我笑了笑,昨晚还被菊花说气色差呢。这么说,迷梦般困扰我的日子过去了,接下来,会有转机了吧?

    “在想什么呢?”

    里确是转了几转,犹豫着是否要把提亲的事告诉咏刚。我拒绝之辞甚是坚决,料想绫姨或其他人不会二次提出?告诉了咏刚,他也许还是会有一点不快的想法,至少,也会对绫姨或宗家的人生出不满:“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

    “想你。”他微笑,“给你拜年啊。”

    我顽皮地笑说:“不敢不敢,有劳辛大爷大驾光临,不觉蓬门生辉,小女子颜面有光。大爷请坐,待小女子烹茶备酒,略表寸心。”

    他看着我,目光看进我的眸心,因着我难得的欢喜和开朗,他也温和的笑了,点了点我的鼻尖,道:“你可是把我吓了一跳。迦陵说半夜里听到有人敲窗,结果出来一看,你倒在外面,又象昏迷又象睡着了似的,怎么叫也不醒。幸好你这小懒猪,睡到午时总算醒了,不然的话,我怕也要坐不住,只能请人来看了。”

    “别告诉人。”我沉吟:有人敲窗?这么说我的确昏倒在习剑坡下,是谁把我送回来呢?朱若兰,自她语气中透露的那样强烈的恨意,绝无可能。菊花,若是菊花见到这一切,以她的脾气当然立刻一剑把朱若兰杀了。救我的人不露面,明明是故意在隐瞒身份。

    可朱若兰又是谁呢?原来她就藏匿在清云园,假借为何人?菊花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出现,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我把经过情由絮絮诉之咏刚,他默默听着,其间未有言语,最后问道:“你现下打算怎么做?”

    “静观其变。”我缓缓地说,“朱师姐是冲着我来的,出现过一次,必然还会出现第二次。她隐藏了这许多年,居然无人知觉,这次贸然现身,定有所图,我则不妨以逸待劳。”

    咏刚忽把我一把搂住,神情前未所有的紧张,急急道:“不!锦云,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你简直是以身试险,她伤害到你怎么办?我想想都心寒,――万一,万一昨晚她动了手,你……不可以,这种事情决对不可以再生第二次了!”

    “不要紧的。”我回想着魔障起来的点点滴滴,“可一不可二,再有这样的魔障,她迷不住我了。”

    咏刚放开我,怅然靠在一株梅树下,眼光漫无方向的滑向远处。风过处花移影动,梅蕊片片飞零飘落。

    “咏刚?”我自他肩上拈下一片花瓣,微笑着放在唇间摩挲,“不要担心,你看你,再傻傻的立下去,快成花神啦。”

    他垂下双目:“锦云,我真没用,不能保护你。你要是受到一点伤害,我虽百死而不足惜。”

    我柔声道:“为什么这样说?咏刚,不要自责。这是意外,你――又不是真的神仙,谁也料不到的呢。”

    “就算不是意外,就算是我在你身边,我也保护不了你!”他脱口而出,眼角轻微抽搐,“锦云,我是不是很自不量力?我没有力量,……我配不上你。”

    我深深惊慌起来,他是在自卑着了,咏刚家传武艺并不强,限于帮规,我也不能把母亲传下来的武功教给他。可是他陪伴了我十余年,无一语而两心相照,才来到这清云园,他就开始自卑了么?他感觉到了什么?

    “咏刚,你不要这样说。这不关你的事,咏刚,那一切是我要面对的,也只有我能面对,别人再有力量,也替代不了我呀。”我抱住了他,伏在他胸口,“咏刚,我感受到你的心,就足够了。”

    他僵直地站了一会,展颜:“我是不是吓到你了?让你烦恼了,该打。”

    他拿起我的手,在自己掌心轻击。我随之欣然,笑道:“你难得进来,且别急着出去。咏刚,我带你去见慧姨好不?――啊,她在里边,不方便,我去请她出来,你拜见她――”说到此处,我的脸微微一热,低下头去。

    我打定主意,目前的情势,乱得一塌糊涂。不是绫姨提亲那么简单,质潜有没有这个心思,会不会顺水推舟也难讲,更严重的是咏刚似有所觉。与其闹得不可开交收拾残局,何不及早安定局面?我打算把慧姨请出来,由她作主,为我和咏刚订婚。

    我嘱咏刚小候,也顾不得落在人眼里慌慌张张了,施展轻功,急去内园。

    慧姨轻易不出冰衍院,因而起初尚有犹豫,待我托出原委,方决定同往。她以待罪自居,是不坐车的,双足有疾,出园时,自然相对速度慢了许多。

    一路上又喜又羞,心儿怦怦直跳,语无伦次,绫姨一提亲,反倒促使我下定决心,也在意料之外。从此终身可谐,怎不教人心满意足?所幸慧姨不是从前的慧姨了,只是微笑瞧着我,眼光内充满着宠溺。她若是随口开一两句玩笑,我可真真是要找个地缝儿钻下去了。

    直到梅苑附近,我才觉情形与往常大异。

    梅苑可算得上清云园内最松弛、最自由的所在,无论主仆、上下级别的弟子,熙来攘往,笑喧语嚷,非为异事,而现在,十余名弟子分两列,肃容静立,偌大的场所寂无半点人声。倒象是处理帮务的涧月堂,突然搬到这里来了。

    慧姨驻足,低声道:“云儿,你且去看看,是谁到了,代我通禀一声。”

    “不必了,慧姐,锦云,请进来吧。”陈倩珠出现在圆洞门,我脑子里轰然一声,顿知不妙。

    慧姨有点尴尬,只得一步步走了进去。果然,刘玉虹、谢红菁,全都在了。为了咏刚,有必要这么严阵以待吗?还是因朱若兰设魔障为其所知?我宁愿是生了任何可怖一百倍、一千倍的事情,也不要与咏刚有关。

    “小姐,小姐……”迦陵哭着冲了出来,拉住我的衣襟,断断续续,“辛少爷走了,他交代我对小姐说,他再也不会回来啦,你不要再等他。”

    “你说……”来得太突然,我瞪大了眼睛看她,不解其意。

    迦陵哭着重复一遍:“辛少爷走了!”

    我捧住了头,那阵立足不定的眩晕又来了,呵,没有变,还是那样,我在还在梦魇中,我还在迷障中。一切都乱七八糟,一切都是扰乱常规。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咏刚?咏刚,他不应该的,不应该让我意外,不应该叫我伤心的,不是吗?

    “辛少爷临去交代,他拿了三十万两银子,心愿已足,叫小姐……永远别再找他!”

    三十万两银子?又冒了个三十万两银子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准确说,是我给他的选择,”谢帮主冷淡无情的声音,“选择三十万两银子,还是选择你。辛公子选择前。”

    “你给他的选择?”我终于定定地把目光对准她,“什么选择?”

    她漠然无视,从容自若:“我只想试试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三姐唯一的女儿去爱。现在结果昭然。”

    “你……你没有权利的!”我低叫,“你没有权利这样去试他。他也不会拿你们的银子!”

    “事实是,他要求真金现银,带着银子立即动身。这里是银库帐本,你看吧。”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刘玉虹递来的帐本,明明白白记着,支领人,数额,方式,以及时间,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刚走出梅苑,他就径自去找她们了,一刻也未耽搁。

    “不会的。”我喃喃道,“不可能的。咏刚不可能为了银子……”

    迦陵怯生生地提醒:“小姐,也是我亲见的,辛少爷带着银子,亲套了马车走的,临去时,就交代我那两句话,甚至……”她又哭了出来,“他还笑得很开心。”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人。”我扔掉帐簿,脸上有冰凉的泪,我却听见全不似我的笑声,“你们骗人,我不相信!”

    “锦云!”谢红菁眉心渐攒,为了我的无礼,“我老实告诉你吧,昨晚我亲自去找他,问他是要银子,还是要人。不过,我告诉他,要想娶到你,未必通得过清云这一关,待人财两失,懊悔就来不及了。”

    我掩耳不听,返身冲出梅苑,奔向浮翠庭,心里存一线希望,这是一场玩笑,每个人串通好了开一场大大的玩笑。

    新春之际,清云这接待贵客的地方,空落落,冷清清。我一间间屋子找过去,一个个廊下跑过去,疯狂般地叫:“咏刚!咏刚!”

    咏刚不见了,咏刚真的不见了!我扶住门框,心里,有个什么坚垒的东西,豁然破碎。

    “云儿。”

    不知几时,慧姨竟跟着来了,在身后担忧地瞧着我。我扑入她的怀中,高声哭了出来:“慧姨,她们赶走了咏刚,她们赶走了咏刚!”

    “云儿。”她轻拍着我,“你心乱了,冷静一些好吗?”

    “不!”我不顾一切地推开她,见慧姨被我推得身形踉跄,又返身回去抱住她,心痛如绞,“慧姨啊,你叫我怎么办呢?你叫我怎么办?他要银子,我也可以给他,他怎么不来向我提,倒去向他们要银子!原来他是向我告别来的,我一走,他也立刻就走了,他这么狠心!我不懂,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云儿,你冷静一些。”慧姨柔和地说,慢慢擦拭着我的泪,“要是相信他,就不要轻易怪责他。”

    相信他,就不要怪他?慧姨是在提醒我,不要为表面所迷,为那三十万两银子乱了方寸。

    我仍然哭着,可情绪不再如方才的激烈,慢慢把醒后与他相见所说的每一句话,默想了一遍,心里,一点点寒冷下去。

    他说没法保护我。他这样说的,无奈而仓皇。就在梅树之下,为何我未注意他如许落寞?

    “云儿,他这样做也许是对的。”慧姨温言道,“你现在很危险,他留在你身边,既不能保护你,一旦让别人现他对于你的重要性,反而有可能会利用他来牵制你。万一不幸生这样的事,那时教他如何自处?”

    “可他……去了,他拿了银子,他不会再回来。”无可否认,他拿了银子这一点,我始终是痛心疾。他为什么要拿清云园的银子?这一来,气节上亏了下去,这是不能立足的根本。

    “要看你的决心,也是真正考验他的时候。”慧姨微笑着道,“三十万两银子不意味着什么,云儿,真正考验的是恒心、勇气与毅力。他若能等你,若能持之以恒,方是好男儿,如果,他没有这点勇气,这样的人,又何足挂怀?”

    “不,慧姨你不明白。”我又哭了,“我比不得你和妈妈。我是个没有大心愿的人,我只望一生平平淡淡,布衣谐老,我只要一种稳定的感觉,我从来不要求他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他一向都知道!他已等待我十年,陪伴我十年,这些光阴的流逝,难道还不足以验证感情?我不要这种考验,不公平,太伤他心也伤了我心。我承受不住,他也承受不住!”

    我向外奔去,慧姨叫住我:“你去哪儿?”

    我咬牙道:“我找他回来,若是找不到他,我――也不回了。”

    慧姨扶了廊柱,缓缓坐下,重复问道:“你――也不回了?”

    她语音中有微微的愁苦,我不由得驻足:“慧姨,她们叫你,留住我?”

    慧姨不语,嘴角蕴起淡然的笑,点了点头。

    “慧姨……不……”我心乱如麻,“我要找他回来。我见不到他,我不甘心。”

    “天下之大,他若是存心想躲开你,你没有清云帮助,是找不到他的。”

    我怒道:“我宁死――也不要清云的帮助!”

    慧姨哀愁的目光注视着我,接触到那样的眼光,我心头一震,顿悟了自己的失常。她是失望了,失望着我的不顾大局,失望着我的脆弱。

    我若一走,便与清云决裂,同时也与我母亲一生无涉了,任由她身后,冷落荒凉。

    慧姨处境堪艰,谁来予她关切、照应?

    即使这些全不考虑,她奉命来留我,却留不住我,又会如何?

    更何况,我并不幼稚,清云决不容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已经确定了上京日子便在上元灯节以后,上京的名额都已飞马报都中,清云会采取一切手段,来防止意外生。我执意离去,不外是大闹一场,最后结果还是相同。

    “慧姨,对不起。”我抱住了她,可已哭不出来,“锦云太任性了,让慧姨操心。”

    慧姨轻抚我背心,以示安慰,我记起她的话,有一点疑惑涌上心来:

    “慧姨,你刚才说,我在危险中,指的是什么?”

    慧姨温颜而笑:“好孩子,猜到了么?”

    “昨晚救我的是慧姨?”

    她不答:“今晚到冰衍院来。有关她――和你上京的事,我想和你谈一下。”

    咏刚离园的风波,一个下午在园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议论、讥讽、乃至暗中羡慕的兼而有之,令我从家乡带来的人无立足境,纷纷前来请辞,我无语挽留,叫迦陵每人给五十两银子,让他们自奔前程。黄昏时分,连迦陵也要走。

    我惊道:“你也要离开我吗?”

    “我受不了啦,小姐!”她抱怨道,“人人看见了我象看见怪物,偷笑,好象是我贪财,我干了不光采的事情。”

    我以指尖用力挤压额头,怆然道:“迦陵,你不要走吧。你从小陪我到现在,那些闲言碎语,过一阵子,自然不听说了,你再走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了。你忍心么?”

    “小姐……”迦陵欲言又止。

    “你说吧。”

    “为什么不把辛少爷找回来?甚至不帮他分解?好歹找他回来,说个明白呀。”对这件突然生的事,她和我一样,也是自相矛盾,“小姐,我不相信辛少爷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他一定是被逼的!辛少爷不是这样的人,老太太在时,本来就要给你们作主的,是因为小姐有孝在身,才拖了下来的。这有什么好选择的啦,总而言之我不信啦!”

    我道:“你既不信,那么就有点耐心好吗?眼下日子虽然难熬,风雨之后才会雨过天晴。你留下来,陪我等到这一天。”

    我劝服了迦陵不再提去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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