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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妓柳如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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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来这一套,快快把银子拿出来,我们好走路!”    
    “老大哥!有话好说,别急呀!我想向你打听个人!”河东君收起假嗓,又露出了少女时代的娇羞声音。    
    老大仿佛被蜂子蜇了下似的,那被锅底灰堆得厚厚的脸上,仍然能觉察到肌肉在抽搐。他也想起了一个人,那不是他的情人,也不是他的仇敌,而他却是为她逃走以致流浪江湖的!可是,面前却是个白面书生!    
    他把目光直视到河东君的脸上,虽然船舱内光线昏暗,那灯光又不停地摇晃,他已寻到了那人过去的影子!她要向他打听谁呢?莫不是她已认出了他?千万不能让她认出!他压住内心的慌乱,用尽力气大吼一声:“少碕嗦!快把银子拿出来!”他想以凶暴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他甚至想紧握拳头,上去给她一拳,让她无从相信他就是从前那个他!可是,他的拳头怎么也攥不紧,他那强壮的手臂却无力抬起来,他打不下去。    
    他的表现,更加印证了河东君记忆的准确性。她心里有底了,笑微微地说:“我是为一个母亲在寻找她的独生子!”她的语气变得严肃了,“可怜的母亲!为了找到自己的亲骨肉,没日没夜,漂流在水上!几乎被风暴吞没生命!为了儿子,她活着,吃尽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可是,她那不孝的孽子,远逃他乡,逍遥自在,忘了他可怜的母亲!”她说到这里,双目直视着面前低下了头的人问,“老大哥!你在江湖上混,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老大开始淌冷汗了,多少个睡梦里,他叫着母亲这个亲切的称谓哭醒过来。他是母亲的生命!母亲的依持!他明白,母亲没有了他,是不能活下去的。可是,他是打伤了工头逃出来的呀,有家不能归,出于无奈,只得在江湖上闯荡糊口。他活着也是为着有一天能见到母亲。母亲哪母亲!你在哪里呀?他想申辩说,他并非忘了母亲,多少次,他曾悄悄回到阳澄湖,去探望母亲,可是,他不敢走近母亲的茅屋,害怕被人发现。虽然没见到母亲,只要茅屋在,心里就有一种安慰。


第一部分 姓氏变迁史第9节 水天迷茫风浪处(3)

    他还想对阿云说,他最后一次去探望小茅屋时,见茅屋正在燃烧,黑红的火焰,似毒蛇喷吐的火舌:“阿妈!”他高叫着,扑进了水里,向茅屋爬过去。    
    他爬到了火堆边,除了化作灰烬的茅草和还在冒烟的檩条残骸外,什么也没看到。    
    他在灰烬边坐了一夜,直到东方发亮,他才又滚进了湖里,上了兄弟们来接他的船。阿云提起了他日思暮想的母亲,他真想立即扑过去,跪倒在她的面前,求她指引,告诉他,他的母亲在哪里?    
    可是,他惶惑了。坎坷的遭遇,给了他教训,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即使她就是放他逃出周相府的阿云,时隔数载,现在她又为何女扮男装,来到这淀山湖上?或许她接受了官府的收买,专门来侦察他们行踪的?也许,他母亲已经落入了官府之手,想利用他的母亲来作钓饵,引他上钩。    
    他想到这儿,面前的这个白面书生也变成了狰狞面目的恶煞了!突然,他感到五脏俱裂地疼痛,他像鹰鹫抓拿小鸡那样抓住阿云的前胸,一下就拎了起来,用压低了的怒吼问道:“快说!母亲,那个人的母亲,她在哪里?!”    
    阿云怒火中烧,抡起巴掌,朝他的面颊就是一记,骂道:“哪有用这种粗野态度来对待救过你母亲命的人!阿根!你不要再演戏了!快放开手!”    
    阿根无力地松开了手,往矮几上一坐,两手插进发林,懊恼万状。    
    “你认出了我,我也早从你说话声音中认出了你!”河东君轻轻地说,“你还不知道吧,那年你母子星夜逃走后,我几乎被处死。这些一时也说不完。你母亲和你散失后,找你找得好苦。前不久,在万千湖,你母亲的渔船被风浪打碎,她漂在水面,被风浪推进了河汊,就是我们这位大伯救起了她,让她……”河东君未说完,阿根就奔到舱外,“咚”的一声跪倒在船伯面前,低着头痛哭起来。    
    河东君追到舱外,语气平缓地说:“阿根!你起来,大伯和我们并不要你感恩,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不知你愿意听否?”    
    阿根直点头,但他仍跪着不起来,呜呜咽咽地说:“你说吧,我愿听。”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逼得你远逃在外,是谁逼得你无家可归,你就去惩罚谁!这江湖上有不少人也都像我们一样是无家可归的行客,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为了糊口,不分青红皂白地去伤害他们!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截住的渔船是你母亲的,在漆黑的夜里,分辨不清是谁,你手起刀落,杀死了生你养你的亲人,你将如何痛悔终生?”河东君说到这里,嗓子眼哽咽了下,她压下了辛酸,又继续说,“你不能这样下去,我相信贪官、坏人也不会永远坐在官位上。现在有一批清流,正在提倡改革,吏治总会清明起来的。作为一个大明朝的子民,是与国家的命运连在一起的,总应该做点对百姓有好处的事呀!阿根,你阿妈在陈墓镇,她时刻都在想念你,去找找她吧!你不能让她失望啊!”    
    悲愤和愧疚,像两根竹鞭,在这个变得粗犷了的男子汉心里轮番抽打着,他的心要爆裂了!他霍地站起来,大叫一声:“别说了,阿云!”一纵身,跳进了黑咕隆咚的湖水里。    
    舱内射出的一抹微弱的光亮,刚好射照在他落水的地方,湖水旋起一团浪花后,就再也未看他伸出头来。他的同伙们一直目睹这场变化,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跳下湖去。河东君、阿娟几乎是同时对船伯说:“快!快把船划过去!”    
    船伯向她们摆了下手说:“干这营生的淹不死的。他心里不好受,凉水会让他好过一点!”    
    他们一齐望着湖面,湖水显示出一种平静。不远处,好像出现了几丛浪花,推推涌涌,向黑暗的岸边奔过去。    
    他们朝那里屏息地注视了一会儿,就各自回舱去了。    
    惟有船伯,却徘徊在河东君的舱房外,沉重的步履,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河东君明白,大伯心里有事,便拉开门,对他说:“大伯,你不舒服?”    
    他欲言又止,迟疑有顷,“孩子!”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叫河东君。叫过后,仿佛又后悔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河东君倚在门口,望着他,当听到船伯称呼她孩子时,她的心脏仿佛突然停止了一个节拍的跳动。多少年过去了,没有人用过这种慈父般的口吻叫她。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多么遥远,又多么陌生啊!她只感到有种失之久远的情感在她心中涌动,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思念已久的父亲,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船伯那结满老茧、青筋暴跳的手说:“大伯!你有话要对我说?”    
    船伯点点头,被湖风吹得开裂了的厚嘴唇抽搐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好像他在权衡能不能说,也许他想斟酌下词句,也许他怕说出来自己要失去什么!    
    “大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听着呢。”    
    船伯嗫嚅了会儿说:“孩子,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日夜提心吊胆,要避风浪,又要避歹人!你的一点积蓄,我想也维持不了多长日子了,我想了多日,你应该出嫁呀!不能再这样漂泊下去了。”他说着从河东君手里把手抽出来,慈祥地看着她说:“我不忍心看你受罪呀!随便跟个人,过个安稳日子也比这流浪强啊!”    
    出嫁,嫁个男人吃饭,过安稳的生活,这是自古至今女子逃脱不了的归宿,她希望嫁给一个尊重她、爱护她的男人为妻子,可是,世俗的偏见和不公平的命运啊,却把每一个女人容易得到的“妻子”称号像月亮样挂在空中,让她每天望得到,却摸不着!可是,她却不灰心丧气,对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她相信她能做命运的主人!所以在任何时候,她都不愿轻生,她要活,要活着达到她理想的目的!她信心百倍地认为,只要自己坚定不移地向着自己向往的目标去拼搏,就能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她别无他求,只希望在流浪中能结识一位鄙弃世俗偏见,不嫌怨她出身卑微,却注重她自身的价值;爱才,惜才,重大义,识大体,愿将才华和身家性命贡献社稷和民族兴盛的知音,她愿意牺牲一切辅佐这样的君子去建立事业!她的向往,肯定要遭受世俗的讪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何等货色!”也许会有人揶揄她狂妄,笑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相信世界上只要有才华存在,就会有爱才的君子,正如有贪官污吏就有抬轿吹喇叭的人那样同时存在。她会找到知音的,她决不会放弃自己的择婿标准去做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妇。她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大伯,请别为我操这个心了,我自有打算。”    
    大伯心情却轻松不起来,他复又轻声地说:“孩子,不是我多管闲事,这世道乱糟糟的,怎能不急呀!就怕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哟!”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河东君轻声地重复着,往卧舱内退去,她心里蹿起的火苗,仿佛遭到了暴风雨的猛烈吹打,熄了又燃,燃了又灭,那一息的火星,最后完全被风吹散了,雨淋灭了。她扑倒在铺上,耳畔那个声音还在顽强地响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不甘愿地反抗着:“不!”    
    可是,每近黄昏,那晚的余悸就会回到心中。    
    船伯把船停在一个静阒无人的湖湾了,拴在一棵柳树桩上。没有月亮,水天几乎融为一体,寥落数点渔火,也隐灭了。    
    她放下帘子,插紧了舷窗,只要今晚不出事,明天就能到达松江。她不相信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没有点灯,摸黑躺到铺上,听着骚动的湖水,一次一次地固执地扑向湖岸,被撞得粉碎后的不甘失败的叫唤声和湖水拍击船帮的“嘭嗵,嘭嗵”的声响,在寥廓的湖天中,显得是那么顽强、坚忍不拔。    
    她突然联想到刚刚读过的《陈思王集》中的《洛神赋》。这是一篇精美绝伦的赋,传说是曹植为他热恋中的甄氏作的,他借在洛水之滨遇到洛神——宓妃,以铺张的手法,优美的词藻,塑造了一个极其美丽动人的洛神形象,寄托了他对甄氏的爱慕和思恋。早在周府,她就熟读了这篇优美的赋,还见过顾恺之绘的《洛神赋》图,此时,那些如诗似画的意境,仿佛又再现在她眼前。    
    漪漪洛水,如帛似练,宓妃凌波出现,犹似烟雨中的春花,柳梢皎月,若隐若现,缥缈飘逸,屹立于洛水之滨的曹植,凝神远眺,慕思翩翩,欲邀而不敢,欲近而不前……    
    …………    
    痛苦的思恋,诚挚的追求,深深感动了多情的洛神。但人神不能结合,她不得不忍痛离别情人,驾起六龙挽就的六车,依依离去,远去的是他心上的一轮皎月,远去的是他的生命,他哪能抛舍!乘楼船、浮长川,尾随而追。    
    这和她现在的情形多么相似啊!人才辈出的松江,萍水相逢的华亭才子陈子龙、李存我,不就是她心目中的洛神吗?为了结识他们,她驾画舫,漂江湖,苦苦追踪到松江。她虽然不敢以建安之杰曹植自比,可她对未来向往的勇气,却不逊色于他。    
    大地睡了,湖水却仍在“嘭嗵嘭嗵”不停地击搏。她想,一个人也应当像这湖水样顽强才好,哪怕千百次地粉碎,仍然固执地去迎接再一次的粉碎,直到把堤岸撞开一道豁口,哪怕夜色如漆样黑暗,仍在不停息地搏动,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概!    
    “爱娘,”阿娟点着一盏纱灯推开她的舱门,把灯挂在灯钩上,摇曳的灯光闪照在她那流淌着忧悒的眸子上,“大伯说,明天一早就能到达松江谷阳门外的白龙潭!”    
    “太好了!”她从铺上坐了起来,“明天我们就能会到陈、李两位相公了。”    
    “哪有那么轻巧的事!大伯正为这事忧心呢!他刚才还在说,就凭一面之交,人家就认你了吗?”阿娟低垂着头,又小声地说,“我也这样想。这乱糟糟的世道,也许人家早把我们忘了!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名帖往哪儿递?松江那么大,上哪去找?”    
    她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斜靠到铺上。


第一部分 姓氏变迁史第10节 以假乱真,卖书寻友(1)

    河东君坐在窗前,等待着天明。    
    湖上的黎明是在突然中来到的。    
    她只感到眼前突然一亮,东边天空与地平线的相接处,好像均匀地涂了一层淡淡的品蓝色,亮度从里面渗透出来,淀山湖也在瞬息间苏醒了,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烟雾开始还是迷茫的虚影,后来才渐渐在视野出现。可爱的品蓝色只在天空停留了短暂的一刻,就被浓淡不均的玫瑰色所取代了。继之,整个东方天际出现了一片金红色,一轮红日像烧着了的火球,颤抖着从湖水中升起,瞬间,整个湖面光耀起来,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好像有一摊熔金在抖抖灿灿,壮观得无与伦比!昨晚湖中的黑暗和包藏着的恐怖,已没有了一点痕迹。淀山湖活了,渔船,舢板,官船,楼船,画舫,浪船向着各自不同的方位驶去。    
    她心里仿佛也拥满了阳光,金色的早晨,给了她金色的预兆,成功的希望。她唤来阿娟,对她说:“我有办法告诉他们,我河东君到了松江!”    
    阿娟惊喜地问:“什么办法?”    
    她神秘地一笑,没有作答,坐到画案前,拿出一卷宣纸,镇镇平,说:“你来磨墨!”又从墙上揭下李待问的赠书,放在画案的左边。这是她以狸猫换太子的方法,蒙骗了松江知府钱横的管家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她坐下来,摹仿待问的书体,写下了一张张她沿途所得的即兴诗,下款署上:“柳河东君诗,云间李待问书。”    
    阿娟不无困惑地看着她。她仍然书写不辍。    
    中午时分,他们的船就到了白龙潭,大伯选了一处僻静的驳岸系了缆。河东君又继续作书。第二天一早,她将那些酷似李待问书体的书条选出来,一张张卷好,要阿娟和阿贵拿到集市上出售。阿娟迟疑着,问:“有人买吗?”    
    她不无兴奋地回答说:“当然有人买,说不定还会一抢而空呢!”    
    阿娟仍然似信非信,反问着她:“没去卖,怎么就知道会卖得掉?”    
    “当然知道,昨晚洛神娘娘托梦给我的!”她像哄逗小妹妹样哄着阿娟,舒开一张书条,指着落款处说:“你没看到这儿署的是李先生的大名吗?”    
    阿娟面有难色地连连摇着头说:“冒名顶替,这不好吧!”    
    “说你聪敏,你却是个傻瓜!”河东君将阿娟拉到跟前,把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地把她的筹谋告诉了她。    
    阿娟高兴得孩子似的跳了起来:“好!我去卖!”    
    阿娟扮作书童,阿贵背着书画篓,河东君叮咛说:“记住我的话,别忘了!我现在是柳公子!”阿娟连声应着“是”。    
    他们去到城里最热闹的街市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拿出几卷书,摊在地上,两人就盘腿盘脚坐在书摊后面。    
    松江和江南的大多水乡古镇一样,文风兴盛,不论农家、渔家子弟,还是官宦富家子弟,都有勤学的风气,他们中很少有人不习书法、镌刻。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了好多个世纪。    
    过客见到阿娟他们摆字摊,就围了上来,观看、品评。一见是书坛圣手李待问的墨宝,标价又极其便宜,立刻争相购买,没一会儿工夫,他俩带去的书条,果然为河东君所料,一抢而空。虽然没有达到他们此行目的,但也没招祸,还得了笔可观的收入。阿娟当然兴趣盎然,老远就微笑着向河东君摆手示意。    
    河东君会意,报以一个苦涩的笑,说:“听说后天是普救寺的庙会,朝香许愿的人很多,我再写些,你们拿到那里去卖,价钱提得高高的。”    
    阿娟点头称是。    
    庙会日的普救寺,一大早,就集聚了三乡四里的香客们。院里院外,到处是人,善男信女都背着黄土布制作的香袋,拎着装满素油的陶壶。商贾们在院场和路边设点摆摊,卖小吃的,出售鞭炮、香纸、纸锡锭的,还有卖小儿玩具的,热闹非凡。    
    阿娟和阿贵来得很早,占了一个好地段。像昨天那样,他们的书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都想得到一张李待问的墨宝,挂在客堂中增添风光。    
    阿娟和阿贵被四面像山墙似的人围着,应接不暇。售价涨到昨天的五倍,可那些想得到李待问墨迹的人,还是争先恐后。阿娟接过钱直往阿贵的褡裢内装。他们忙得不亦乐乎,可也累得气喘吁吁。    
    突然,人群骚动,一个童仆模样的人,吆喝着拨开人围,挤到里边,两手叉腰,一脚踩住摊上的书卷,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冒充名家书法,狗胆包天了!”他伸手去拽阿娟,阿贵往前一站:“你要打吗?”他把衣袖一捋,露出黑鼓鼓的肌肉。    
    阿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惊慌。她拿不准来人是个什么人,也许是个地痞,见他们操着外乡口音想来讹诈呢?    
    爱娘早就关照过她,碰到这种情况应如何对付。她把阿贵往后一拽,道:“你这位小哥,有话好说。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假冒名家?”    
    “哈哈!”童仆模样的人冷笑了一声,神气活现地说,“凭什么?凭我这双眼睛!这不是李书,是假冒的!”    
    人群哗然。    
    “啊!”有人高声嚷着,“不是李书?”    
    “假冒的?这还了得!”    
    …………    
    “你胡说八道!”阿娟已完全镇静下来了。她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是千真万确的李书!你才是假冒里手的骗子呢!”    
    “哈哈哈!还倒打一耙!小兄弟,别嘴硬了!真人面前别说瞎话!”    
    “你这是无理取闹,混淆视听!”阿娟指着他的鼻子,“请你把脚挪开去!”    
    “你这是招摇撞骗,欺世盗名!”童仆把踩在书摊上的脚,用力崴了崴。    
    “不与你这种人争!让开!我们要收摊了!”阿娟一边卷书条,一边说。    
    “想溜吗?那么容易?”童仆蛮横地夺下阿娟手里的书条。    
    “你要行抢啊!”阿娟反抗地叫了一声。    
    阿贵立刻上前,一把抓住童仆的手。    
    阿娟想不能闹得太僵,若被送进官府,那将无法收拾。她又缓和语气说:“你这位小哥,这可开不得玩笑哇!你说我们的书不是李书,可又说不出道道,拿不出凭证,这不是有意跟我们过不去吗?”    
    “装得倒挺像呢!”童仆胆壮气粗地揶揄着她说,“凭证?就怕我说出来,会吓死你!李待问就是我家相公!”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围观者,又喧哗起来,一些人拼命往人圈里挤。    
    阿贵这时才听出了点原委,知道闯了大祸,耷拉下头,拽了阿娟的衣袖。    
    阿娟一听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李先生的家童,满怀高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可她仍有些疑惑,笑了笑,进一步试探说:“那好啊!既然你是李存我先生的家童,你敢带我们去同他当面对质吗?”    
    童仆的脸涨得通红,大声说:“我不敢?我正要把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骗子交给我家相公惩治!”他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说:“走!去见我家相公!”    
    人群突然像开了锅的沸水,吵吵嚷嚷跟了上去,一齐拥到李宅门首。童仆回身拦住他们,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与你们何干?回去!这是李府!”    
    “他们骗了我们!”有人回答着。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谁让你们光看名姓,不长眼睛?活该!”童仆向围上来的人群一挥手,“去去去,不要围在大门口!”    
    人们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一部分 姓氏变迁史第11节 以假乱真,卖书寻友(2)

    阿娟、阿贵从侧门被带了进去,经过一个长长的回廊,来到一个带天井的院落,四面是雕花落地长窗。阿娟心里仿佛有面小鼓在敲,真的是李相公家吗?李相公还会认得她吗?冒了他的名,他会怎样想,会不会气恼,翻脸不认人?盛怒之下,会不会把他们送进府衙治罪?他们毕竟只见过一面啊!或许,他早把他们忘了!    
    “听着!”童仆盛气凌人地对他们说,“不准乱走动,在这好好待着!”他一抬腿,轻轻推开了正中那间房的门。”    
    房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这个小奴才!冒冒失失的,吓了我一跳!”那声音虽带着怪嗔,却很甜润。    
    “小的有急事要寻相公,不知夫人在这读书,惊扰了夫人,乞夫人恕罪!”他乖觉地立在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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