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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妓柳如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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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存我这声宣布,举座雀跃,束束目光几乎是同时投向餐厅的进口。
河东君今天格外光艳照人,上下一色雪青丝绒衣裙,连绣鞋也是同一色泽。乌亮的秀发像男子那样梳到顶上,用一根雪青丝带束住,在上面系成一朵紫茉莉似的花结,一个长髻洒脱地悬在脑后,没有簪珠翠,没有插花红。远远看去,仍像男子。白嫩细润的肌肤,高雅的前额,流波溢光的眉眼,有如清波里冉冉而升的芙蕖,蹀躞而来。那风韵,那气质,使文士们惊呆了,有那么一瞬,哄闹的餐厅,陡然万籁俱寂。
子龙迎上前去,把河东君介绍给他们的朋友。餐厅又蓦地热闹起来。一阵寒暄之后,子龙把河东君引进了席间。
她的邻座站了起来,自我介绍说:“学生宋徵舆,草字辕文,欢迎河东君光降云间。”
子龙忙从旁介绍说:“辕文兄乃我云间少年才子,堪称潘安、宋玉。”
河东君向宋徵舆施了一礼,微微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她像被什么烫了下似的,慌忙掩上眼帘。进门时,她就感觉到有道灼灼炙人的光追逐着她,她忙于向众人致意回礼,无暇寻觅。原来这光是从这里发出的!
他的年龄与她不相上下,顶多不过长她岁许。颀长的身材,传神而聪慧的眉目,白皙的肤色。他举止高雅,倜傥风流,“美哉,少年!”她在心里赞叹着,男子中居然也有这样的尤物!她突然滋生了一种羞怯,不敢正眼看他。不敢正眼去看一个男人,这在她来说还是少有的。即使有过,那也是为增加几分少女风姿装出来的羞涩。她见过很多男人,还很少有人在她心里产生这种特别的反应。一时间仿佛失魂落魄。她不敢朝这位邻座看,害怕接触到那束烫人的目光。好久,好久,她才制驭了心里的惶然不安。
子龙倡议今天每人都得赋诗一首。不少人的诗里,都赞美了她。为了答谢几社社友的盛情,每成一首新诗,她便上前去敬酒一杯,她一连喝了十几杯,还不见有醉态。女人有如此海量,真是罕见。这又惊倒了与席者。最后轮到了河东君赋诗,她信步走到落地花窗前,凭窗凝神远眺。龙潭精舍,倚白龙潭水而筑,上通横云山的白龙洞,下连淀山湖。湖光山色,烟雾迷空,景色动人,精舍凌波而立,有如站立在玉镜中的美人。一缕凄凉之感,蓦然漫上心头,她转身吩咐阿娟,递上古琴,她一边吟哦她的和诗,一边弹奏,借景抒情,感叹一番自己的身世。吟罢,她真想痛哭一场。可是,她的面前出现了酒杯的林海,除了子龙、待问、徵舆外,所有的文士都争先恐后擎着一杯酒向她致意。她也不谦让,依次一杯杯接过,一口一杯。约莫喝到第十杯,子龙上前劝阻:“柳兄!不能再喝了!”
河东君却笑着说:“诸君的盛情,柳隐怎能不领!”
“诸位,免了吧,她不能再喝了。”子龙知道河东君的遭遇,理解她的悲哀,她的诗也只有他能理解,他明白她是借酒解愁!他不能让她这样折磨自己,便主动为她解围,“她是我请来的客人,子龙今天有保护她的责任!”
友人们都是子龙几社的盟友,他们一向尊重子龙,见他这么说,虽然兴犹未尽,也就罢了。
不料,河东君却端着一杯酒,走到子龙面前:“卧子兄,承蒙关照,请你饮这一杯!”说着,泪流满面。
子龙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摆摆头,又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说:“诸君,河东君醉了,改日再为诸君度曲,今天就到此散席吧!”
宋徵舆走到子龙面前说:“卧子兄,让我送河东君回去。”
子龙回首掠了徵舆一眼,他不安起来。他发现那眼里有一种异样的光,他立刻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心里好像被蛇咬了一口。可他还是回答说:“那就劳驾你了!”
河东君却推辞说:“多谢宋兄厚情,不劳远送。”说着,就走出门,坐进青呢小轿,吩咐轿夫沿着湖堤回去。
子龙几个立在精舍门口,怀着不同的心情,目送着渐渐远去的轿子。徵舆目光直直地说:“怪人!”又近似自言自语,“听说这湖堤不很安宁,常有歹徒出没,她会不会出意外?”
存我“啊”了一声!转身看着他:“怎么不早说?”
徵舆委屈地低下了头。
子龙没有搭腔,这冷僻的堤岸,也确实叫他放心不下,他原本有亲自送她回去的打算,只因见到辕文的要求受到拒绝,他才不好去送她。但他又不愿让辕文看出他对她的特别关心,就说:“好久未走这条路了,我等何不也从此路回去?”
两人齐声说:“是!”
第一部分 姓氏变迁史第14节 侠解罗衫义贾书(1)
“滚开!滚开!要行抢呀!”
轿子颤悠悠,河东君晕眩眩,早就昏沉沉地睡去了。一阵吆喝之声,把她惊醒过来。烟波江上遇强人的情景倏然掠过心头。睡意立然烟散了,她惊恐地撩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窥望,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原来是一群灾民拦轿乞讨。童年随母夹在北上饥民队伍里的情景,猛然潜上心头,她连忙吩咐轿夫说:“停下,停下!”
她掀开了轿帘,就立刻被乞求的声浪淹没了:“好心的娘娘,行行好,救救我!”“好心的娘娘,给点呀!”“……”无数双被尘垢改变了肤色的肮脏的手,争先恐后地伸到她面前,一股难闻的怪味直扑她的鼻翼。“有谁要我,有谁买我——”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绝望呼喊,泪水陡地涌了上来。她未加思索,就从阿娟手里索过钱袋,倒拎过来,把所有碎银和小钞全部倾倒地上,招呼着:“别抢,别抢!都分点吧!”
远远跟在后面的三位相公,一见轿子被围得停住不动了,担心河东君的安危,不觉加快了步子,待问竟跑了起来。子龙赶上去拽住了他:“李兄,且慢!是些乞丐灾民,不会伤害河东君的。”他更了解河东君是个轻财重义的铁骨琴心女子,决不愿难为灾民。他们如果冒冒失失追上去干预,反会惹她不快。不如看看再说。
徵舆以为是歹人行劫,早就心发慌,脸发白,腿发软,跟在他们后面哆嗦着说:“这……这……如何……是……是好……”
子龙回头看了他一眼,摆了下手:“别慌!”就招呼他俩在路边一棵树下休息,他指着前面说,“是灾民求乞,不会出事的。”
一听是灾民,徵舆的胆突然壮起来了,抬步就要赶上去:“我去赶走他们。”
子龙却拦住了他:“宋兄不必多此一举,他们不会对柳子无礼的。”
灾民拿着捡到的钱,兴高采烈地散了开去,河东君这才发现柳丛边潮湿的地上,还蜷缩着一些衣衫褴褛的老人和怀抱着婴孩的妇女,几个奄奄一息的中年人已慢慢蹭到她的轿前,伸出双手,无语地望着她。她一下想起母亲悲饥交集地扑倒父亲坟头绝望恸哭的情景,心如刀绞。仿佛面前的人都变成了无助的母亲,她多么想救助他们啊!可随身带的钱,都散完了,身无分文。她下意识地摸摸发髻,一件能换钱的首饰也没戴,怎么办?能忍心让他们的手绝望地缩回去吗?能叫他们眼里微弱的闪光顷刻间熄灭吗?
她陡地放下轿帘,飞快地脱下那身她最喜爱的衣裙和腰间惟一的一块佩玉,麻利地从窗口扔了出去,大声地对他们说:“拿去兑几两银子吧!别忘了给树阴下的老人、母亲也买几碗粥喝!”说完就吩咐轿夫:“起轿!”
那几个中年灾民被瞬间发生的事惊蒙了,怔怔地不知所措,谁也没去抢地上的衣服,待轿子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他们才醒悟过来,一齐朝着轿子走去的方向跪了下去,涕泗滂沱地说:“多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子龙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腔激动的潮水。待问的眼睛湿了,徵舆涌出了泪花,他们被这场景深深地感动了。待问慨叹着:“巾帼豪杰也!”子龙喃喃地说:“我辈生为国士丈夫,却不能救民于水火,唉——怎不叫我等汗颜!”他沉吟一会儿,又说,“眼看饥荒越来越重,四乡灾民越集越多,我辈应即刻上书知府钱大人,请求放赈救灾!”
“兄言极是。”待问、徵舆同声响应。
没多久,河东君得知知府驳回了子龙他们请求放赈济饥民的书子,还挨了顿训斥。
这样的结果好像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未来松江前,对知府钱大人的人品,她就略知一二。她的目光不由地又落到了墙上那轴李待问在同里舟中的赠书。
淀山湖,一望无际,白浪滔滔。
一条船像幽灵那样紧紧尾随着她的船,有似猎狗,紧紧追踪着猎物,企图伺机扑上来,进行一番撕扯。
她不安地搓着双手,久久徘徊舱内。突然,她停住说:“阿娟,我有主意了,来,给我磨墨,我来照样摹写一张糊弄糊弄他。”
她很快摹好一张换下了墙上那张横幅。
她拉开窗户,对着后面的船大声地说:“喂!听着!请船主人讲话。”
那船上一个管家样的人走到了船头,示意船夫把船靠上前船。
她大声质问着说:“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咬住我的船只不放,是何道理?”
那人连忙拱手回答:“公子见谅,鄙人姓钱名万恭,草字孝山。只因我家大人酷爱李待问之书艺,令我等四处找寻,愿出高价……”
她故作矜持地问:“要是藏家不愿割舍呢?你该懂得君子不夺他人之爱的古训吧?”
“是是是!”钱万恭赔着笑脸说,“话虽这么说,可我们是出钱买呀!”
河东君正色地说:“若是人家不卖呢?”
“不卖?哈哈哈,一旦公子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就会割爱的。现在不妨在此奉告贵公子,我家大人乃松江府知府,钱横钱大人。”
她不觉暗自笑了笑,无声地骂了句“这个俗吏”!想起了那晚她作弄他的情景。那只刻有他名讳的戒指,还在她的漆匣内呢!她装出一副肃然起敬的神情说:“贵府台爱民如子,爱才若渴,对其辖下人才如此器重,令人敬仰!学生有一点不解,贵大人为何不请李先生到府上写他个十天半月呢?”
钱万恭那晶亮的小眼睛连连眨了几眨,笑容可掬地说:“唉呀!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大人爱才表现在重才惜才上!李、董的书艺,一字千金,大人从不开口索求,而只悄悄到民间去搜集。”
她已懂了他那话后的意思,爽朗一笑。钱万恭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灰。她又一本正经地说:“敬佩至极!也感佩至极!就凭知府大人如此的惜才、爱才,我亦甘愿割爱!”她对站在身边的阿娟大声地说:“把墙上李待问先生的书条取下,送过船去!”
钱万恭喜不自禁地从阿娟手里接过书条,连声道谢。他展开一看,突然惊叫起来:“呀!此乃赝品!”
河东君的心也随之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个里手!她先发制人,瞪起眼睛,横睨着对方,说:“何以见得?那好!既是赝品,快快还我!”
钱万恭指着横条上的题款说:“这柳河东系唐朝之人,李待问乃当今的书家,他怎会在几百年前就作书赠人呢?”
阿娟笑得泪水都流出来了,抢着说:“那柳河东君是我家公子的号呀!你看漏了一个字吧!”
河东君笑而不语。
“哦——原来……对对对!”钱万恭向她一拱手,赔着笑说,“得罪!得罪!”转身就要走回舱内。
“银子!你还没给银子呢!”阿娟对着他的背影叫了起来。
钱万恭转过身,又是一个笑脸:“你们不也是往松江去吗?正好我现在手头上不便,请公子到松江府衙内直接找钱大人取银子如何?”说着又一拱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他钻进了船舱,船掉头向西,径直走了。
那日,从龙潭精舍回到舟上,她大哭了一场。想到那些饥民,她的心就绞碎了似的难受。母亲菜叶似的青黄面孔就忽隐忽现出现在她面前。她无心去理会越来越厚的那摞请柬拜帖,郁闷地和衣而卧。
第二天,她听说子龙他们几社已联名上书知府。她虽然不信钱知府这种人有爱民之心,但也许鉴于群子出面呼吁救灾,为了名声,也可能要做做样子。饥荒到了如此地步,官府竟抛却子民不顾,她为此异常愤慨!她想要帮那些无助待死的人,可她哪有助人的力量!突然,她想到了书艺,存我兄称赞她的书艺不逊于他,那不过是溢美之辞,即使真的与他不相上下,她一个妇人的书有人要吗?
她的目光久久停落在那沓请柬上。突然,心里闪过一道灿然的光亮。
这是个充满了悲观、腐朽,同时又孕育着新生和反抗传统的动荡不安的特殊时代,不论在六朝金粉之地的南京,还是才子云集的松江,名士和名妓交往、唱酬,都被看做是件雅事。她为何不利用这条件呢!
请柬拜帖仍然像雪片样涌来,她吩咐大伯统统收下,回复他们说她身体欠安,改日再谢。宋徵舆多次求见,也只得怏怏而去。
第一部分 姓氏变迁史第15节 侠解罗衫义贾书(2)
她紧闭舱门,让阿娟研墨牵纸,数日没下书案,写了百十张书。阿娟问她这是为何,她也缄口不说。一日,她叫阿贵去请来了子龙、待问。
李待问一进门就说:“听说柳弟闭门谢客,待问以为这世再也见不上柳弟呢!”
河东君笑着回答说:“小弟不见别人,还能不见李兄吗?”
待问哈哈大笑地对子龙说:“原来谢客不谢你我!”他的目光在舱内环视一周,问,“这些日子,柳弟闭门作何消遣?”
河东君诡谲地一笑,吩咐阿娟把她写的字幅都抱出来,放到他俩面前,说:“弟想义卖赈灾!”说着就取来那摞拜帖请柬,拍抚着说:“云间诸子热情好客,弟不胜感激,也甚感为难。若不予理会,有失礼之嫌;若应酬周全,实乃无能为力。弟思之再三,便想出了个一次作答的主意。我想给他们每位送一帖请柬,请他们在同一个时间来会见,请柬上写明卖书赈灾。愿来者是不会吝惜一轴书钱的。不愿来者,弟也就不失不见之礼。”她着意察看着他俩的表情,“还望两位兄长助弟一臂之力。”
待问立即伸出大拇指赞道:“妙哉,妙哉!柳弟侠肝义胆,待问全力相助!”
子龙有些抑不住心情的激动,两颊微微发红,他说:“柳弟那日脱衣济饥民,已使子龙羞愧得无地自容,今又……”
河东君不无惊讶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日之事,兄长从何得知?”
待问笑了笑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聪敏的河东君立即明白了事情原委,不无感动地问:“莫非兄长一直跟在后面护送柳隐吗?”
子龙笑而不答。待问却说:“卧子兄放心不下呀!”
河东君两颊飞起了红云。
子龙不想让他们沿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忙说:“柳弟虽为巾帼,却有丈夫心怀;子龙身为国士,却不能救民于水火……”
“卧子兄,快别如此说,弟虽有济民之想,卖赈也不过杯水车薪,尽尽心力而已。你是知我的,就是水灾,让我失去了父母,沦落平康……”泪水从河东君的眼里流了出来。
子龙长叹一声,愤慨地说:“我等满腔热望上书,没想到……”他一拳砸在膝上,“这个钱横!”
河东君冷笑一声,掏出绢帕,揩了揩眼睛,不无讥讽地说:“名宦,这就是当今的名宦!”
待问学着钱横的腔调说:“要潜心学问,在秋季会试中,一显云间才人的光华,为府邑争辉!”
河东君笑了起来:“这句话倒有些道理,当今之世,要想解民于水火,没有功名和官衔,就是一句空话!”
子龙接口说:“柳弟所见极是!”
他们的谈话又转到卖书赈灾事上。对一应事项都作了详尽安排,地点就设在河东君舟上,子龙和待问都表示来捧场。
他们告别河东君出来,刚刚走下驳岸,还没转进柳林,从柳林内就走出一个人,拦住了他们,他们吓了一跳,一见是宋徵舆,他们又欢快地笑了,问他为何待在这里。
徵舆怏怏不乐地低下了头,一脸的忧悒。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突然,徵舆一把拽住子龙问:“卧子兄,你说,她为何不肯见弟?”
有如一阵凛冽的河风倏然涌进了子龙心里,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莫非他也爱上了她?却明知故问:“宋兄是说河东君?”
“嗯!”徵舆讷讷地应承了。
这一个“嗯”像一把桨棹,把子龙本来就忐忑不宁的心湖搅得波翻浪涌了。
自从和她邂逅在同里东溪桥上,她那姣好的身影面容,不时隐现在他的心中。最初吸引着他的是她的才气、聪颖,这次重逢,又被她的美貌所动,并对她的身世倾注了无限的爱怜。他这个二十七岁男子的心里,第一次经受着一种特殊感情的冲动。也许,这就是人们讳莫如深的情爱。虽然,她出身卑微,而在他的眼里,却有如一轮皎月,他怎敢变作一片云彩去追逐她,怎忍去遮盖她的光华呢!他虽说是个举人,但功名未就,事业未成,倒是早就有了妻室。而她已说过,她不愿为奴为妾。他为此惶惑、痛苦,怅惘难言!他狠狠地盯了徵舆侧影一眼,那失神的情态,已告诉了他,他也陷入惶惑与痛苦中!他的心不由地抖索了下,一股莫名的怨气蹿起,他想大声喊叫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可是徵舆的样子感动了他,他悄悄收回了目光。爱的产生是那么奇妙,有时像火山那样,缄默了很久才爆发;有时就产生在一瞬间。在爱着的时候,它的力量又是那么大,而且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圈炫目的光环。追呀追,只想追上它,得到它。这种感情正在折磨着他和徵舆,也许还包括存我。然而,徵舆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又没有婚约。他钟情于她,假若他们能结合,那倒是桩美满的姻缘。可是,他是膏粱世族,能明媒正娶河东君这样的女子?就怕他骨质软弱,抵抗不了世俗的风雨。
徵舆又求助地望着他。他想,先得让他了解河东君的处境和身世。于是对他说:“边走边谈吧!”
待问也跟了上来。他们怀着不同的心绪,沿着湖堤徜徉着。
秋风推涌着湖水,一下一下拍打着湖岸。撞碎后的湖浪,还不甘失败地“嘭嗵嘭嗵’叫唤,在寥寂的湖天,听来是那么顽强、坚忍无惧,子龙几乎无力分清那是湖的脉搏还是自己的心跳。终于,他以极大的抑制,突然站住,看着徵舆问:“一见钟情?”
徵舆的脸猛地涨得通红,轻声地说:“她太可爱了!”
子龙问他可了解她的身世。
徵舆像一个庄严的殉道者那样点了下头,意思是他已看出了她的身份,可这有什么关系!他激昂地表白着,他爱的是河东君这个人。
子龙心里一阵黯然,难言的痛苦在暗暗折磨着他。辕文能有如此的看法,他佩服他的勇气。若是他真爱她,能给她带来幸福,他是愿意悄悄掐掉刚刚萌生在心里的爱苗的。他拍了下徵舆的肩膀,说道:“宋兄有如此气魄,真丈夫也!”接着,他把河东君的坎坷身世都告诉了他。最后还说:“河东君犹似一块无价之玉,误落泥尘。宋兄若能帮她擦尽泥垢,他日定会放出异彩。能得到河东君的人,是幸运者!”他说这些话时,心里像刀绞似的疼痛。
待问感慨地长叹一声:“天公地公,就这人间不公!河东君完全可以成为一代书家!可惜误落尘网之中!宋兄,你若敢向我们起誓,不管来自何方阻挡,你也决不离开她,委屈她,我们甘愿当你们的月老,助你一臂之力!”
徵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跪倒在陈、李两位面前:“求两兄助我!我敢起誓:皇天在上,徵舆若有二意,天地不容!”
子龙和待问都被感动了,他们扶起了他,子龙对他说:“义卖赈灾那日可以见到她。”
徵舆不解地反问道:“义卖赈灾?”
他们就把河东君决定卖书募捐救饥民一事及一应安排都告诉了他。待问还为他出了个主意,说,自古美人慕英雄,叫他要把江东才人的英雄气概表现出来,就能引起河东君的特别注意。
河东君期待的义卖,终于来了。这天,微风习习,湖水漪漪,白龙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壮观景象。各种船只像随暖流迁徙而来的鱼群,争先恐后地往河东君船边游集,泊满了河东君画舫周围水面。桅楫组成了一道林带,帆影结成了道道白色屏障,辽阔壮观,像陡然升起的一座水上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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