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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领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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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越说:“你好好收拾一下,打扮打扮,让黄叔叔和阿姨好好看看你。”
黄小川腼腆地说:“我都快记不得他们什么模样了……这两天高兴得头都昏了。”
“哎,小川,你头发长了,该理发了。”
“对,我这就去理。”
“嗨,你就别去理发店了,我来帮你理吧。”
“你会理发?”
“不信?”刘越调皮地望着他,“我经常帮女兵剪头发,我的手艺正经还不赖呢!”
“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小越姐,走吧!”
来到刘越的宿舍,黄小川好奇地打量着刘越的房间。刘越整理着理发用的工具,说:“小川,我搬到这个房间来以后,你还没来过吧?”
“没有。”
“你没来过,赵海民也没来过。你们呀,好像都在躲我。”
“不是的,怎么会……”黄小川辩解。
刘越打断他:“好了,不说这个了。来,把外衣脱了。”
黄小川顺从地脱下军装外衣,坐好,刘越给他围上披巾、毛巾,定定神,开始理发。理了几下后,刘越停下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不是骗你吧?”
“不是。你怎么会骗我。”
“我一当兵就学会理发了。”
“你以前从没给我讲过,要不我每回都找你理。”
“以后我包了。”
透过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二人不时地交换着眼神。黄小川专注地、迷恋地,然而又是羞涩地不时望一眼刘越。突然,二人的目光相遇了,是那种复杂的、带着深情厚谊的目光。然后,都把目光移开了。接下来,二人都沉默了。理发推子接触头发的声音清脆、响亮,像秒表的响声。头发一层层飘落于地面……
理得差不多了,刘越放下推子,默默地把热水倒在脸盆里,给黄小川洗头。黄小川像个听话的孩子那样,配合着。无言的对视,默默的交流,每一个动作都折射出浓厚的情谊。整个过程就像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黄小川眼睛突然湿润了,他看不清刘越的脸,只看到刘越胸前的那两片红领章,它们红彤彤的,闪闪烁烁的,朦朦胧胧的,占满了他的眼睛……
刘越也有些动情,她用微笑掩饰着内心的酸楚。
理过发后,黄小川焕然一新了。二人相对而坐,黄小川欲言又止。刘越道:“小川,想说啥你就说吧。”
黄小川叹了口气:“小越姐,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很多人。我想,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可能不是父母。不错,是他们生了我,给了我生命,但小时候,他们工作忙,根本顾不上我,我的童少年时代是孤独的。后来,他们落难了,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了,一直到现在。我呢,四处流浪,无家可归……”
刘越认真地听黄小川讲述。
“我第一个要感谢的,是刘伯伯——你的父亲,如果不是他老人家把我想办法弄到部队藏起来,我可能早就被人打死了,或者是饿死了……第二个要感谢的,是你。是你大姐姐一般的关怀和爱护,使我度过了漫长而艰苦的岁月,一步步坚持着走了过来……”
“小川,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但我前些年也还是个孩子,不大懂事,对你,想的不是太周到啊!”
“不不!只要看到你,我心里就踏实。小越姐,你可能意识不到,你对我的影响,是终生的……”
刘越心里一热:“小川,别说了。”
黄小川固执地:“我要说。我第三个要感谢赵海民。是赵海民的良苦用心,是赵海民榜样的力量,使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勇敢,最终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军人!但说到底,我要感激部队,感激这所军营,永远地感激!对于我来说,军营就像母亲怀抱一样,接纳了我,保护了我,锤炼了我。不论到何年何月,不论何时何地,我都无法切断与军营的这份联系了……”
他的眼里噙着泪珠。
刘越扭过脸去:“小川,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部队养大的……你看,你都当上班长了,当初谁能想到?……”

灿烂的阳光下,一辆面包车停在师部小招待所门前,从车里走出刘越的父亲刘孟达,黄小川的父亲黄炳耀以及随行人员,黄小川的母亲赵冉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坐在轮椅车上,随行人员把她和轮椅一块从面包车上搬下来。
傍晚,赵海民、刘越陪同黄小川急匆匆来到招待所门前,赵海民、刘越停下来,黄小川看一眼刘越,激动地跑向招待所门前的父母亲和刘伯伯。他先和父亲拥抱,再与轮椅上白发苍苍的母亲拥抱,他说:“妈妈,你的腿怎么了?”母亲说:“孩子,是坐牢时摔的,现在没事了。”两位老人眼里泪花闪闪,但两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很快克制住了。黄小川却哽咽不已。在场的人都受到感染,眼圈红红的。
刘孟达声音宏亮地说:“小川,今天不许哭,爸爸妈妈这么远来看你,要像个战士!”
黄小川立正,抹一下泪,向刘孟达致军礼,眼泪止不住地流。刘孟达挥了挥手:“小川,你是我的兵,在我面前更不许流泪……小川,抽空陪爸爸妈妈看看你们连队,和战友们认识一下。”
黄小川一个劲地点头。
这时,刘越走过来,向黄叔叔和赵阿姨问好,二位老人端详着刘越,不停地夸奖她漂亮,刘越脸红红的,回头看时,赵海民已经不见了。父亲问她,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谁?她说,他过去是小川的班长,现在是小川的排长,他对小川的帮助,远远超过了我。父亲点点头,没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黄小川陪同父母亲来到侦察连,先到了三班宿舍,三班的战士们热情地迎接两位老人。黄小川把轮椅上的母亲推到自己的床铺前,说:“妈、爸,这是我的床。”
黄炳耀深情地望着儿子的床铺……被褥已经发黄,但异常的整齐;赵冉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床铺和床板,手微微地颤抖着……
从三班出来,林勇、朱瑞又陪同两位老人到食堂参观。李胜利兴奋地给他们讲解道:“伯父,伯母,你们看,这二十多种小菜都是我们炊事班的同志自己动手腌制的。”
两位老人很感兴趣地往大缸里看。李胜利喜形于色:“您看,我们都有食谱,每天午饭都不重样;每周只吃三顿粗粮,其它时间都能保证吃上细粮;每两天就能吃上一次肉。”
黄炳耀和赵冉赞叹着。李胜利又说:“还有,我们都记着每个战士的生日,到时候就为他们做生日饭,小川的生日是7月5日,对吧?”
这一回,黄炳耀和赵冉真的是放心了,他们的儿子在部队没受一点委屈。黄炳耀对林勇说:“林连长,朱指导员,我想看看全连的同志。”
林勇高兴地说:“好,我马上去集合队伍。”
几分钟的工夫,全连在门前小操场上集合完毕了,黄小川推着母亲在前,父亲紧随其后,在林勇、朱瑞、李胜利陪同下,走向侦察连的队伍。队伍里,马春光带头鼓掌。士兵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远方的客人。林勇说:“黄副书记,请您给我们的士兵讲几句话吧!”
黄炳耀激动地说:“同志们!我心中有千言万语,只说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你们这个连队帮助、关心、爱护了黄上川,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作为一名红军老战士,代表全家,谢谢你们了!”
黄炳耀弯腰鞠了一躬!人们更加热烈地鼓掌,黄小川看到,母亲泪水盈盈。在掌声中,父亲缓缓地、深情地举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勇有些惭愧地说:“首长!我们做得不好……我们一直不了解黄小川的身世,所以……”
黄小川打断他:“连长、指导员,战友们,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道个歉——是我隐瞒了身世,这么多年没向大家说实话,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人们再次热烈地鼓掌。
把父母亲送回招待所,黄小川才发现,整整一天几乎没见到赵海民了。他干什么去了?黄小川不放心,赶紧回到连队找他,好不容易在武器库里找到了他。原来他不想凑热闹,躲在这里,用一天时间,把一百多支枪全擦了一遍!
黄小川感慨地说:“海民,陪我到招待所见见我父母吧。他们愿意见见你。”
赵海民说:“小川,昨天,我已经见到过两位老人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好不容易团聚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还是快点去招待吧,好好陪陪爸爸妈妈,啊?”
黄小川知道他拗不过赵海民,只得点点头。
赵海民又说:“对了,抽空你给老班长、何涛他们写封信,告诉他们,你找到父母亲了,让他们放心。”
黄小川郑重地点一下头。

 ·17·


 
 陈怀国 陶纯 著


第十七章

侦察连离师部小招待所大约有一华里远。小招待所也叫高干招待所,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接待高级干部的。黄小川去招待所的途中,打定了一个主意,一个肯定让很多人吃惊的主意。
他来到父母住的大套间,刘伯伯正在里面聊天,他向刘伯伯敬礼,刘伯伯说,行了行了,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快挨着你爸爸妈妈坐。
他坐下,取下肩上的军用挎包。父亲说:“小川,鼓鼓囊囊的,啥好东西啊?”
“好东西多的是。”他边说边打开挎包,拿出立功喜报、三等功奖章,还有几本影集。
“东西还真不少呢!”母亲开心地笑着。
他将喜报递给父亲:“爸,妈,这是立功喜功,按规定这是要寄给你们的,可是当初我不知道你们在哪儿。”
母亲心疼地望着他:“孩子,你受苦了……”
他摇摇头:“妈,您别这么说,这些年有刘伯伯照顾,我过的很好,尤其是小越姐,处处关心我,照顾我……这张立功喜报我本来要寄给刘伯伯的,想让刘伯伯高兴高兴,小越姐却让我留着,说肯定有亲手交给你们的那一天。”
母亲感叹:“小越可真是个有心人啊,哎,刘司令,怎么不让小越来玩啊?”
刘孟达自豪地说:“我这个女儿呀,开始我还怕她仗着我在部队,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把我这个副司令当回事,还生怕人家知道她有我这么一个爹!可惜呀,这部队终归是男人的天地,她要是个男孩子,将来还真是块当将军的好材料!”
黄小川立即兴奋了:“刘伯伯,爸、妈,你们可能不知道,小越姐的业务可好了,军区大比武时还拿了第一名呢!包括我们侦察连的好多人都服她,还怕她,刚当兵时,我们班的何涛笑话我像女孩子,结果小越姐和他比赛跳木马,把何涛累得趴在地上都动不了了,她又逼着何涛向我认错。何涛可是我们连有名的刺毛兵,在连长面前都大大咧咧的,可一见到小越姐就蔫了!”
刘孟达哈哈大笑:“像我!要是赶上战争年代,战功、处分肯定都不会少了!”
黄炳耀说:“哎,老刘啊,你这些年没挨过处分吧?”
刘孟达苦笑着摇摇头:“没劲!”
黄小川说:“刘伯伯,最近报纸、广播里都在说南面边境上的事,越南人太不像话了,我们好多战友都在议论,是不是要打仗?”
刘孟达沉重地点点头,目光里有一种军人特有的兴奋。几个人都是一阵沉默。黄小川犹犹豫豫,一一看着三位老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父母身上:“爸、妈……我想请刘伯伯再帮我个忙……”
父亲说:“帮什么忙,你说嘛!在你刘伯伯面前,还客气啥!对不对,老刘?”
刘孟达说:“对!小川你就张口吧!”
黄小川停顿着,突然开口道:“刘伯伯,你把我调到广西或者云南的边防部队去!”
三个老人都是一愣,母亲把茶杯碰翻了,水洒了一地。
父母看看他,再看看刘孟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刘孟达严肃地看着他,先是赞赏地点点头,然后道:“小川,作为一名军人,这时候能有这想法,刘伯伯作为带兵的人,高兴!……可是小川,你爸妈这么多年连你的音信都没有,还有你哥哥姐姐也都是四零五散的……刘伯伯得把你还给你爸妈了。再说,这儿也是部队,这边的边境也不敢大意了,在这里同样也是保卫祖国。”
黄小川低着头沉思一阵,看着沉默不语的父母:“爸、妈……”
父母依然沉默着。他说,爸,妈,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么多年我常常替你们在想,不知自己的孩子在哪儿,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还能见到,一定不会再让孩子们和自己分开了;我几乎每天都这么想,再见到你们,这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可是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想到刘伯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我弄到部队,穿上军装,把我藏起来,保护起来;这七年那么多战友关心我、爱护我,开始我身体弱,连胡子比别人长出来的都晚,梁连长都替我揪心;我胆小,不敢站岗,一轮到我的岗,老班长张社会就不睡觉,一遍一遍装鸟叫、装乌鸦叫给我练胆子。还有我现在的排长赵海民,这么多年一直把我当作他的亲生兄弟一样。那次在街上,十几个小流氓围攻他,他都没忘了交待别人要护着我,怕伤着我;参加大比武时,马春光那么优秀的战士,明明能去拿个人名次的,可是他硬把名额让给我,让我去,连小越姐都说,为了我,马春光让掉了可能就是一生的前途。还有,这么多年,好多人其实能猜到,能想到我家里有问题,可是没人追问,都装糊涂。像赵海民,老早我就想原原本本告诉他,他都不让说。后来小越姐告诉了他,一直到现在,赵海民一个字都没朝外露过。拉练的时候,那么多人比我表现好,可就因为看到我开心、高兴,全连战友跟着高兴,全票把三等功奖给我。战友们关心我,爱护我,从没想到过要我的回报,你们解放了,爸爸官复原职了,按说应该给咱套近乎,可好多战友都朝后躲,我想让赵海民来见见你们,他都不肯……爸,妈,是部队和战友们在最困难的时候保护了我,我是一名老兵了,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我应该想着报答,对不对?刘伯伯,我还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您让小川穿上这身军装是正确的!爸,妈,虽然你们现在解放了,平反了,可我还是要向人们去证明,你们不但是好人,而且你们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好儿子!……
他动情地讲着,其实好多话不是讲出来的,而是从内心里流出来的。父亲的眼睛湿润了,母亲已是泪水横流,被儿子的一番话深深地感动着。母亲说:“小川,好儿子,爸妈都是穿了半辈子军装的人,很理解你的心思……妈心疼儿子,但妈的心里可不光装的是儿子,妈为有你这样的儿子高兴!……老黄,你的意见呢?”
母亲的语气里充满慈爱和一股巾帼气概。
父亲脸上的肌肉滚动了一阵,说:“小川长大了,是个好兵了……老刘,那就请你再给我家小川帮帮忙吧!”
刘孟达站起来,黄小川也急忙站起来,两代军人久久对视着。最后,刘孟达点着头,在黄小川的肩上轻轻地、深情地拍了拍。
黄小川离开高干招待所后,师里的王政委带着侦察连的领导来看望刘副司令,顺便向首长汇报一下黄小川的情况。王政委表示,黄小川这个兵各方面都是相当不错的,据了解,他已经是全师最老的士兵了,去年,本来要提干的,但一问到他的家庭,他就胆颤心惊的,而且家庭地址不详,无法进行政审,所以,就没给他提成干。师里打算马上给他办。
刘孟达说,王政委,我理解你们的意思,也看出黄小川是个不错的兵,但他的父母毕竟刚出来工作,还有我这层关系,这时候给黄小川提干,毕竟不妥。而且小川他本人还有点别的想法……小川是个好兵,这比什么都强,说明你们带的不错!
王政委不好意思了,说首长,我们做的还不够。
刘孟达又对林勇和朱瑞说,你们这个连队很有凝聚力,很能爱护战士,我谢谢你们!

黄小川回到宿舍时,班里的人都到俱乐部看电视了,上级刚刚给每个连队配发了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等于把电影机搬到连队来了,大家都稀罕的不得了,俱乐部每天晚上都堵得满满的。
黄小川平整了一下自己,先给老班长张社会和何涛各写了一封信。他给张社会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老班长,你还好吗?好久没给你写信了,真的很想念你。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了,他们都很好,你以后就不用牵挂我了。如果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给我来信。
你的士兵黄小川
1978.5.8
把两封信写完,他默默地整理东西。那把红绸布包着的黄杨木梳露出来,他捧在手里,久久端详着……这原本是他给刘越做的,东西不大,但凝聚了他的心血,他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她,现在看来,没有机会给她了,那么,只好自己先珍藏起来了……他把它装进一个信封,塞到床头柜的最深处。
一个月后,他的调令来了,让他半个月之内到云南边防某部报到。这个消息一传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刘越,包括赵海民,包括侦察连的干部们,大家都一头雾水,搞不清到底为了什么。
赵海民在第一时间内把黄小川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想问问黄小川,到底是为什么。直觉告诉他,黄小川这样做,是想躲着他和刘越。
见到黄小川,赵海民劈头就说:“你要走,为啥不早说?”
黄小川笑笑:“早说,可能我就走不了啦!”
“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要走?连刘越都不知道!”
黄小川点上一支烟,他也学会吸烟了,而赵海民一直没学会。他一直微笑着,说,海民,别那么严肃好不好?海民,你听我说,我现在不比以前了,可以选择的余地大了,比如,可以选择回到父母身边去。可是,我早已经长大了,男子汉当以四海为家,你说我回家去干什么?回去可能也不适应了,所以这条路,我暂时不想走。我还可以继续留下,可是,我在这儿已经呆了八年多了,把你教给我的东西都学会了,换个生活环境,不也是挺好吗?所以,我选择调走……海民,你别打岔,听我说,感激你的话,当着你面我就不说了,我都装在心里了,可是,我真的是很感激部队,只想一辈子对得起这身军装!我们这儿是太平世道,少了一个我,没什么,可是南方边境呢?开始不安宁了。我想,那儿也许更需要人,我去那儿,或许就能多做一点事情!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海民!你一定要理解我!
赵海民不觉眼泪汪汪了,他有好久没流眼泪了,可是现在他怎么也克制不住了,面前这个人,是多么好的兄弟啊,为了别人,他可以把什么都放弃……过了许久,赵海民才止住泪,他说:“小川……我还想问你一句,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我和刘越……你才调走的?”
黄小川愣怔片刻,笑了:“海民,是有一点这个因素……只是很小的一点,你不要多心。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留下来又能咋样?我的翅膀硬了,往远处飞,有啥不好?我们分别,会很难受,但是,再好的兄弟,也有分别的时候……你就支持我,从这儿出发,去闯世界吧……”
赵海民点点头:“小川,你的心意我都领了。我也知道你去意已决,拦也拦不住了,只希望你,到了陌生地方,自己照顾好自己……”
黄小川眼圈红了,他别过脸:“哎,看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了?不像你了呀!”
黄小川临走的前一天傍晚,在营院外的白杨林里,他和刘越、赵海民三人又进行了一次交谈。他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小越姐,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有一件事,我还不放心。”
刘越定定地望着他。
他鼓足勇气说:“小越姐,很早以前,我就希望有一个海民这样的姐夫,你们结合,会幸福的,我真心为你们祝福。但是,如果你们因为我,而不去勇敢地相爱,我心里会很不安的!”
刘越打断他:“小川,别说了……”
黄小川又转向赵海民:“我希望你能当着我的面,向小越姐表示点什么。”
赵海民为难地:“小川……我……好吧。”他终于勇敢地拉过刘越的手,动情地凝视着她,说,“刘越,今天当着小川的面,我起誓,我这一生,只爱你!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刘越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黄小川激动地晃了晃拳头。随即,三人都笑了。他们相拥到一块,但没有流泪。
黄小川是上午十点钟的火车,他没让连队的人来送,只让刘越和赵海民来送。火车呼啸着进站了,他与赵海民无言地拥抱,又与刘越无言地拥抱了一下,然后提着简单的行李上车。他坐到窗边的座位上,赵海民和刘越走到车窗前,他从兜里掏出那把黄杨木梳,犹豫一下,又把他放回口袋。
他们微笑着隔窗凝视……也许他们都已经意识到,这一别,再相见就难了,于是,都瞪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一声汽笛的鸣叫,火车启动了。黄小川站起来,隔着车窗,向窗外敬礼。赵海民和刘越并排站在月台上,向着远行的火车久久地敬礼。
泪水,终于流下来了。三个人,都是泪流如注……

星期天下午,马春光嚷嚷着要请客,方敏就打电话把刘越、赵海民和李胜利叫来了。想想同批的战友里面,胡小梅、黄小川走了之后,也就剩下他们几位关系算是不错了。
马春光夫妇住在家属区的一栋平房里,里外各有一间,房间不大,但方敏收拾得格外整洁。刘越来到后,一头扎到厨房里,给方敏打下手,干家务活,她显然比不上方敏,因此,方敏一边干一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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