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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 系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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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日子里、被软禁的墨香便是口含龙血宝珠,抵抗着百毒的侵蚀吧?然而保持着神智的清明,面对着无数折磨和凌辱、却要作出永远无知无觉的麻木来,又需要有多大的定力和耐力!
他看着挚友筋脉尽断、肌肉萎缩的双手,讷讷:“可你的手脚……”
“那是真的全毁了。”鼎剑候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却有一种狠厉,“我若不是以身为饵,又如何能引那些蛰伏在暗中的党羽、一网打尽?等我清扫了那些作乱逆贼、将来君临天下,又何需靠一身武功蛮力?”
为了夺到这个天下权柄,竟以身犯险一至与此么?——公子舒夜半晌没有回答,只听得殿外厮杀声声声入耳,惨烈异常。
他苦笑起来:“生死劫啊……这个局,你未免布得太不留余地。”
“舒夜,”鼎剑候抬起苍白的脸看着挚友,苦笑,“我们出身修罗场的人、还谈什么留余地?哪一时哪一刻、我们不是为生死在全力搏杀?我人在局中,如何能留余地!”
公子舒夜无言以对,只是长长吐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殿外已经接近尾声的厮杀。三百死士虽然骁勇异常,然而明教人手实在太多、一番血战下来也已无法支撑,节节退回了景合殿内。颐馨长公主一手抱着武泰帝、一手指挥着侍卫们包围了景合殿,冲了进来。
公子舒夜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点足飞掠,一剑横空,便将率先冲入的几个侍卫斩杀。重重叠叠的人马微微一阵蠕动,然后如林的刀兵都对准了这个白衣公子——现下,只要杀了这个人,便能穿过景合殿拿下鼎剑候!
“有能杀公子舒夜夺回鼎剑候者、万金万户侯!”颐馨长公主厉声下令,人群一阵耸动。
公子舒夜咬紧了牙——目下已无法可想,唯有血拼到底就是!
然而在挚友浴血奋战的时候,鼎剑候却毫不动容,只是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心腹谋士,嘴角有一种奇特而哀伤的笑意:“长孙,就算你霍然发难、废了我手足,我还是要谢谢你——这条命交付在你手里,我都没料到真的还能再收回来。”
“何必谢。”长孙斯远依旧将头仰靠在廊柱上,望着秋日的帝都天空,眼神澄澈而恍惚,“国士遇我,国士报之。候爷看人,向来不曾错过。”
鼎剑候微微一笑,听着外头越来越烈的厮杀声:“也非为这个吧?——我知道,颐馨她若要扳动我、除非借力于外。而以你之为人,定然不会同意她的做法。”
长孙斯微微动容,远望天空,忽地笑了:“最了解我的,还是候爷。”他的神色沉重起来,侧头看着外头聚集的西域杀手:“请神容易送神难——将明教立为国教,在普天下兴建摩尼殿六百余座,这不啻在中原给明教建了六百分坛,如何拔除?割地搬兵,将敦煌拱手送于回纥,丝路咽喉一失,内外埋下多大隐患?”
青衣谋士一直一直地望着天空,仿佛掩饰着眼里的什么神色:“说什么天下安定后再对付回纥……完全是女人见识啊。当初狄夷乱中原,生灵涂炭。先祖长孙蒙跟随神熙帝血战三十年,终于得来天下一统——我如今怎能听凭她把大胤交给回纥人?”
鼎剑候回顾自己的心腹下属,肃然点头:“你们长孙家身为开国功臣、百年来为安定中原立下汗马功劳,你自小受什么样的教导、秉承什么样的信念,我是知道的。”
“我们长孙家家训,先有民,再有国;先有国,才有君。比起来,大胤算什么?夏氏算什么?我和颐馨……又算什么呢?” 喃喃低语,长孙斯远侧头看了外面远处的侍卫和长公主一眼,将那只白杨木小偶人提起,放到眼前,忽地一笑:“也该是时候了。” “等一下!”鼎剑候的身子却一震,下意识地脱口,“或许还不至于如此——”
然而长孙斯远动手迅速,在那一句话还未完之时、已经将小偶人的手拧动,做了一个剧烈而凌厉的动作,往虚空里一刺。
在那一瞬间,鼎剑候全身一震,闭上了眼睛。
外面腾起了一声女子尖利的叫声,一片死寂,旋即又转为军士的大哗。
“长公主!长公主!”有无数宫女侍卫惊呼着,往某处扑过去。
公子舒夜血战方酣,眼里的杀气在绝境中烈烈燃烧,然而所有围攻的侍卫陡然间都停手了,震惊的看着同一个方向——一个童稚的声音冷冷响起,震慑了全场:“颐馨长公主作乱犯上,图谋不轨,竟欲谋刺亚父,特赐死——”
“小梵?”正在指挥着最后的围杀,心口被匕首一刀刺入。抱着的手颓然松开,颐馨长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的弟弟,下意识的喃喃。她一松手、武泰帝便握着匕首直跌到了地上。孩子的脸色是木然的,在一刀刺死亲姐姐后也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一骨碌从地上站起,面对着无数聚集来的御林军,漠然举起手,继续开口:
“首恶已诛,协从罔治,所有人等放下武器,听从亚父号令,否则,均以谋反处置!”
颐馨长公主震惊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心口的血直流下来——她什么都防到了,却唯独忘了防最亲的弟弟!在这样险恶的动乱中,她一直将小梵带在身侧、便以为给了他最大的安全,却不妨自己居然从武泰帝手里接到了致命一刀!
然而看到孩子苍白的面容、木然念咒般的语气,她忽地明白了,小梵是被操纵了!她忍着心口剧痛,踉踉跄跄往前走,穿过空荡的大殿,抬起眼睛来往景合殿的院落里看去——那里,青衣的谋士靠在庭院廊下,仰头看着天空,手里却拿着那个白杨木的傀儡。
“是你……是你!”颐馨长公主忽地大笑起来,对着那个男子伸出手去,声音凄厉,“你发誓不负于我……为何…为何……”然而一句话未问完,再也支持不住,她踉跄倒地。
长公主骤然被皇上手刃,御林军一时间茫然无主,生怕担了叛乱的罪名,不敢再动刀兵;而明教这边由于教王还未到来、梅霓雅又带队去了法门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只有剩余的菊花死士还在漠无表情地搏杀,大都已经四肢不全。
外面乱成一团,而景合殿内,鼎剑候却对着那个木然站立的孩子招了招手。
武泰帝失神地穿过纷乱的人群,慢慢走过大殿,走到了庭院里。
“亚父!”在走到庭院中时,仿佛控制忽然消失了,那个孩子不明白发生过什么,只看到鼎剑候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对他微笑招手,孩子喜悦地大喊一声,投入了亚父的怀抱。
鼎剑候微微磨娑着武泰帝的小脑袋,看着外面已经气绝身亡的颐馨长公主。
首恶已除,少帝在手。大局已定。
然而任凭局势如何纷乱,长孙斯远却一直不曾看向这边,只是自顾自地望着帝都秋日的天空,眼神澄澈。公子舒夜看着这个他一直都不曾看透过的男人,忽然明白:他一直抬仰头看天空,其实只是为了掩饰眼里渐涌的泪水。
那一瞬间,他忽然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鼎剑候抚摩着武泰帝的脑袋,许久,忽地开口:“舒夜,替我给长孙收敛遗容。”
公子舒夜霍然一惊,闪电般看向好友——什么意思?墨香要杀长孙斯远?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长孙斯远拿着木偶的手颓然滑落,整个人往旁边轻轻一侧,“长孙?”他讶然扶起青衣谋士,却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面色淡定不动容,只有眼睛依然望着帝都秋日的天空,澄澈明亮,却看不到底。
这样的人,即使被斫下了头颅,眼神依然会澄澈如天空吧?
公子舒夜望着那个悄无声息就替自己选择死亡时机的人,不禁肃然,覆手轻轻阖上他的眼睑。这个刹那,长孙眼眶里一直不曾掉落的泪水,终于在他掌心里滑落。布置了这样一个杀局,利用那个无辨别力的孩子、将深爱的人诛杀;而此后鸟尽弓藏,也未必能见容于霸主——这个号称天下智计第一的谋士,已然心力交瘁,悄然为自己安排了最后的退路。
鼎剑候黯然低头,看着怀中痴痴笑着的武泰帝,喃喃:“若不是手里也握着最重要一张底牌,我如何能孤注一掷、将自己困在深宫?长孙早已想好、在帮我安定大局后,便要不告而别了吧?”
他摸着怀中自幼疯疯傻傻的孩子,叹了口气:“不过这一年、险是险到了极处,但终究还是把朝野上所有心怀不轨的势力一网打尽了——以后,大约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公子舒夜看着墨香,恍然间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局的关键所在——就如探丸郎是摊在台面上的牌一样,自己也是一枚明着用来对付帝都势力的棋子。他的出现、牵制了所有的攻击力和注意力。然而,真正的必杀一击,却是从最难以令人预料的角度霍然发出!
外头局势微妙,然而少帝在手,挚友在侧,鼎剑候却神色不动。门外的所有侍卫,看到武泰帝落入了对方手中,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哪里比得上这天下之争?——我不过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就下出了这一步。”鼎剑候长长叹息,看着悄然逝去的长孙斯远:“若不引出那些叛党、一网打尽,以后只怕终身不得安睡。我只能以自身为饵走这样一步险棋。”
鼎剑候苦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手,微微喟叹——腕脉上,筋肉萎缩、已然彻底残废。一年幽禁的折磨,已经让他那样精壮骠悍的男人都脱了形。以后,只怕除了勉强行走、再也不能发力做任何事情,一身惊人武艺也就此付诸东流。
只此一念,公子舒夜心中一痛,脱口:“若我当时能在侧,必不至于如此。”
鼎剑候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你有你的事情,怎好拖累?只是事急之时,除了你没有谁能号令我那一帮手下,所以才寻你回来。探丸郎……那帮孩子,如今也没有剩下的了吧?还有那三百菊花下的兄弟?”
公子舒夜默然,鼎剑候随之默然。许久,鼎剑候才道:“你们…可曾怀恨?”
白衣公子全身浴血,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得到这个天下、是你毕生追逐的梦想。”
“好兄弟。”筋脉断绝的手拍在他肩膀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两人默然良久。
“罢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而已,”忽然间鼎剑候仰头大笑起来,“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舒夜,今后你我兄弟共享这天下。”
公子舒夜看着好友,没有说话——这一场生死搏杀下来,墨香身边的人都已经纷纷离他而去;而他自身又成了废人,就算权柄在握、也无法如同昔年那样握剑纵横西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墨香,如今纵声大笑着的他、是在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痛楚和失落吧?
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说出他根本无意于天下大权的话来?
公子舒夜微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些干吗?外头还乱糟糟呢——等处理完了再说吧!这次我是不敢再随便扔下你走了,非要你坐稳了天下才行。”
“不过,你终究还是要走的,是不是?”墨香却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儿皇帝,笑了笑,“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和这个痴痴傻傻的孩子一起,孤零零地做劳什子皇帝。”
相交近二十年,感觉到墨香的手是前所未有的无力和衰弱,公子舒夜心头一酸,不由得脱口:“那好,我不走。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墨香却看着血染白衣的兄弟,眼神里泛起了一种谅解和感激,忽地抬起筋肉萎缩的手,握住了公子舒夜的手腕:“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你喜欢江湖笑傲的生活。我不勉强你——从此后,我在江湖上建一座鼎剑阁、以你为武林皇帝,可好?你要找的沙曼华,天上地下,我都助你去找……你所有的梦,做兄弟的一定全部替你实现!”
沙曼华……那个名字在血肉纵横的修罗场里,恍如拂面清风。就如天下霸图是墨香的毕生追求,沙曼华也是他的梦想。他与他所追逐的梦几次擦肩而过、如今,怎可死在这个帝都?一念及此,公子舒夜霍然俯下身来,抓紧挚友的手:“趁着梅霓雅他们还在法门寺未回,我背你杀出去!”
墨香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已成废人,不复当年敦煌城下和你联剑的风光——你带着两个人,如何能杀出?我已全盘调停妥当,等会禁城外各地赶来的军队便要破城而入、替我诛杀叛逆——你扶着我、从地道返回紫宸殿,那里另外设有机关,可安然等待。”
公子舒夜扶着挚友起身,走向那个玉石莲花座下露出的地道。
―――
十六、魂归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光芒照彻了头顶的天空!仿佛天一下子黯下来,乌云四起,然而转瞬就有闪电下击,将整座禁城劈开——呼啸风起,庭院里的树木猎猎作响,景合殿外,最后一批死士倒下的地方,流满血的菊花残瓣纷扬而起,卷向虚空。
聚集在禁城内外血战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惊呼!
那样几可颠覆天地的力量交锋终于过去,天色只是一暗便重又放晴。五色旋风渐渐散开,花木枝叶零落,露出了风暴中心的两人。点足于天极殿屋檐上,白衣人收指、再也不看对手一眼,忽地如风般折身,掠下了重重高楼,直奔景合殿。
“风涯大祭司?”公子舒夜认出了来人,脱口惊呼。
鼎剑候亦为之一震——这,便是天下盛传的邪教顶尖高手、拜月教大祭司风涯?
那么如今还站在天极殿顶的人,应该就是与他齐名的明教教王、山中老人霍恩?
就在白衣祭司折身而返的刹那、禁城最高楼上站着的那个黑衣身影陡然一缩——那是极为诡异的变化。远远看去,那个人的躯体陡然间就萎缩下去!
“教王!”所有明教人马都惊呼起来,不自禁地掉头向天极殿奔去。
然而就在那一个刹那、那个蓦然萎缩的人形复又膨胀起来,在众人的惊呼中轰然碎裂、化为千百片四散开来!就宛如有极烈的火药在体内蓦然爆发,那个人转瞬就消失在空气里,只有零落的血雨洒在冲得最靠近的几名明教教徒身上。
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一枚玄色的令符铮然落下——那是明教的圣火令。
“教王!”长老和教徒凝视着半空跌落的那一枚本教至宝,不可思议地惊呼——教王败了?那个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教王,居然败了!所有战意和杀气都在刹那间被瓦解殆尽。
在万众惊呼声里,风涯大祭司已经掠入了景合殿,轻如无物地落在庭院里。那一袭白衣依然片尘不染,额环下的眼睛却更深了,那种碧色隐隐透出某种不祥的死灰来。然而这个“非人”之人身上带着的超越凡世极限的力量,一瞬间将庭内两个人都镇住。即便是翻覆天下的鼎剑候,都怔怔看着这个拜月教祭司说不出话来。
风涯看了一眼已死的长孙斯远,眼神不变,只是对着公子舒夜伸出手来,微微一笑:“我应做的已经做完……我们走吧,你也该回月宫去找沙曼华了。”
祭司带着鼎剑候和公子舒夜扬长远去,一路上仿佛被某种力量震慑、居然没有人敢动手。大内侍卫顾忌着皇上的安危,不敢有异动;有明教弟子发怒欲狂地扑上去,想要为教王复仇、然而风涯只是一挥手,半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利刃斩去,立刻将那些人拦腰斩为两截!
从法门寺赶来的梅霓雅看到这般骇人的力量,立刻喝令教徒后退,声音第一次因为惊怖而发抖。在风涯祭司前进的方向上,所有明教教徒和御林军死死盯着他、却如潮水般纷纷下意识地退开。
——连明教的教王都在他手下化为齑粉,当世、有谁敢撄其锋芒?
看到了门口那一尊巨大的金盘承露铜仙人像,知道是终于走出了九死一生的禁城。到了外头,便能看到各地来勤王的军队前哨——
那一刹间,公子舒夜长长舒了口气,放开了手心已经浸满了冷汗的墨魂剑。抬头,已经是新月悬空。这一日长的如同一百年,无数的厮杀较量已经如风掠过。背上墨香也在同时吐了口气,对着当先的白衣祭司缓缓开口:“多谢。”
“外面应该有人接应吧?”风涯祭司一笑,“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公子舒夜和鼎剑候忽然间都听到了奇怪的嗑嗑声,仿佛有什么在寸寸断裂开来!那声音是从祭司的白衣下发出的,他全身的骨骼如同枯木遇火,发出毁灭前脆弱之极的声音。
两人同时变了脸色,脱口惊呼:“风涯大祭司!”
“是时候了。”竟然说了一句和长孙斯远临终前一模一样的话,白衣祭司抬头望了望帝都上空出现的新月,眼神变得平静而辽远:“记得送我回南疆。”一语未落,他忽地一拂衣襟,折身掠上了金盘承露铜仙人像,在掌中那个巨大的金盘上缓缓盘膝而坐,一手向天、一手垂地。白衣沐浴着月华,天地间仿佛一切都安静下去。
公子舒夜和鼎剑候猛然间屏息,只觉有一种光华从这个躯体里四射而出,散入月下。
“他死了么?”只有武泰帝觉得好玩,咯咯笑,“他坐在那个大人的手心里死了?”
帝都的新月挂在天际,柔和皎洁的光芒照亮了铁幕般的夜。人生代代无穷已,明月年年只相似。风行风止,云起云灭,一代传奇就在此阖然长逝。
鼎剑候和公子舒夜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心中空荡,只觉天地茫茫、竟不知所为。
―――――“武泰帝二年,秋,长公主颐馨暗许割地,勾结回纥明教谋刺摄政王。因公子舒夜归来,兼有异人相助,事遂败。帝赐其姊死,侍摄政王如故。”
——《胤书·武泰帝本记》
次年,鼎剑候将心智不全的少帝废黜,代胤自立,改国号为靖,是为靖太祖。太祖即位后在中原清扫了明教势力,月圣女梅霓雅被迫带着残余教徒离开帝都长安、回归西域。太祖随即派兵西援敦煌,为敦煌城主高连城解除回纥围城之困,将重新丝路握入掌中。同时派兵西击回纥,深入大漠三千里,杀敌十万,生擒多罕可汗,从此回纥远避,不复为患。
天下大定之时,王弟公子舒夜不愿接受任何官爵,坚决请辞。
太祖皇帝知不可勉强,赐佩剑“墨魂”与王弟高舒夜,令人在洛阳建鼎剑阁,搜罗武林至宝密集于其中,将昔日所有武林势力转于其麾下,以公子舒夜为武林之皇,尽掌朝堂之下草野江湖势力。公子舒夜知太祖不欲己离去,乃以此做挽留,终于勉为其难接受。
然而居不到一月,便扶柩去往起行苗疆,太祖不能阻拦,叹息而已,只约下了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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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苗疆已经是次年秋,又是曼珠沙华怒放的时节。
显然是早已料到风涯必死,昀息已自行继位为新祭司,此刻率众打开月宫大门、迎接帝都派来进行册封大典的王弟。那个隐忍狠厉的少年,依然保持着表面的明朗率真,在接受了长安帝都赐予的大理王封号后,在席间和帝都使者谈笑甚欢,恍如昨日种种从未发生。
只有在将风涯祭司遗体安葬沉入水底之时,才在眉间有了一丝的沉痛和茫然。
公子舒夜却已然心如飞箭,不等此行结束,便提出要见拜月教主。
昀息祭司无语,面色似乎有不舍,然而看着大理王的玉玺和圣旨,似在权欲之间做了一番取舍。许久,才开口:“我可以带你去看她。但有一事,不知如何对你说才好……其实就在你和师傅离开月宫那一日,她脑后金针之伤复发——”
手中玉盏砰然落地碎裂,公子舒夜抬头震惊地看着昀息——他要说什么?他要说什么!难道他要说…沙曼华那一日就死了?!他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看着那个少年祭司,感觉心里一层层冰出来。然而听得昀息开口,说出底下的话来——
“我破颅释血、费了三日才救得她活。”
公子舒夜再也忍不住,喜极而呼,然而不等他站起,昀息却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后脑,眼里是沉沉的碧色,缓缓继续:“可是,这里……已经坏掉了。”
祭司看着呆住的帝都贵客,眼里有一丝隐秘的笑,起身:“我带你去看她。”一边走,昀息一边开口:“若她认不得你,也莫要奇怪——她现在就像个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未必肯跟你回去。”
公子舒夜失神地站在原地,许久才跟了上去。
圣湖旁看到沙曼华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湖上波光离合,宛如梦幻。
他忽然被那样璀璨的光与影炫住了眼睛,居然不敢上前。
湖畔如火的曼珠沙华中,一个白衣的女子坐在花丛中,倚靠着身侧的一只雪白狮子,正专心致志地编织着一顶花冠,眼神专注而单纯,似乎外界一切都到不了她心头半分。她编了一只花冠,轻轻扔到水面上,定定注视着湖水下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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