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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 系列-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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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许久许久,直到外面的天都全黑了,闭着眼,人前一直从容淡定的叶天征,却颓然吐出一句话,将滚烫的额头沉入手掌。
“那个信鸽……是你假传的吧?”沉默了一下,女子眼里有了然的光,“别人也许认不出,可山庄里的鸽子都是我喂养的——那个鸽子绝不是从鼎剑阁飞来的!”
“呵,呵……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的——天上地下,所有的路都被‘那个人’截断了。”依然是闭着眼,试剑山庄少庄主笑了笑,到最后却咳嗽了起来,用手按住胸口,“我让沈伯带着鸽子跑到外城去、寄上假书信,再放回来,以求暂时安定一下山庄里大家的情绪。”
“山庄外都是僵尸!那沈伯他……?”一惊,叶天籁手里的茶盏跌到地上,粉碎。
“他是死士。”叶天征闭着眼,睫毛下却有了微微的湿润,“他出去时就没想着能回来。”
长长的沉默。许久,叶天征睁开了眼睛,两兄妹相对无言。
“又能骗多久。”叶天籁有些绝望地喃喃,握紧了哥哥的手,“半个月后,如果不见中原鼎剑阁来的人,我怕大家到时候都要支持不住了。”
“半个月内,我能想出办法来。”叶天征微微一震,抽出了被紧握的手,淡淡回答。
“能有什么办法?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女子显然没有他那样镇定,眼里已经带了绝望,几乎是痉挛般抓住了他的衣襟,追问,“那些僵尸到处都是!‘那个人’现在好像还不急着杀进来,所以让那群僵尸在山庄外游荡——可对方如果玩厌了这个猫抓耗子的游戏呢?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山庄……整个山庄的人都会变成僵尸!”
“放开。”叶天征脸色变了,看着妹妹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指,忽然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低低喝令。
然而叶天籁眼里的情绪依旧激烈,手指拉着哥哥的衣襟、白苧麻的衣衫绷得紧紧。她忽地抬手、指着窗外,声音都颤抖了:“你看看后面的园子!我都不敢告诉外面的人……也不敢让人进去:你看看那里!那种花、那种吃人的花,都从后园里长出来了!邪气已经从地里透进来了,很快…很快这里就会……”
女子眼里有恐惧的光,越说越颤抖,手指也越抓越紧,白皙的手痉挛着。
叶天征忽然觉得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盯着那只紧抓着他衣襟的手,脸色苍白如死,似乎根本没有听妹妹在讲什么,忽然间用力一把推开了她:“放……放开!”
嗤啦一声裂帛,叶天籁猝及不妨地跌到地上,手里尚自怔怔抓着半截衣襟,惊骇莫名。
叶天征剧烈咳嗽着,用手支撑着额头,忽然有些歇斯底里地低笑起来:“她来了……是她来了。她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包括我在内,一个不剩。你不要再抓着我了……快逃!被她抓住了,你就完了。”
“谁?谁来了?”叶天籁被哥哥脸上这样的表情吓住了,一时间忘了站起,怔怔反问,问到后来,忽然间脸色一变,陡然猜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脱口尖呼,“是她?是她?!”
“是她。”黑色的血沫从嘴里吐出,肺部仿佛再度感受到了当时弥漫着血与火的空气,剧烈地收缩着。叶天征咳嗽着,嘴角却有了一丝复杂的微笑,缓缓从怀里拿出那个布包,展开了那块残破的布——
显然是硬生生撕下来的,那个布片残缺不全,却依然可分辨出优良的质地。一边是做工精细的金丝拷边,另一边线头脱落,似乎是被人从衣服上生生撕下。
然而,让地上女子再度惊叫出声的、却是布片上面的一个印记——血手印!
一个小小的殷红血手印留在断裂的布上,栩栩如生,仿佛要跳出来迎面打人一个耳光!
―
深夜的空寨子里,交织着血光和剑光。
作为鼎剑阁主的独子、南宫世家的少主,南宫陌行走江湖那么些年,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奇人异士,在武林新一辈中也称得上是顶尖的人物——然而在今夜,他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眼前晃动的都是僵尸惨白的脸,不会转动的浑浊眼球、直直伸过来抓人的苍白手臂,那些“人”似乎根本不懂避让,更不懂恐惧,争先恐后地往他的灭魂剑上扑过来,那些腐败的、伤痕累累的手臂举着,如同惨白的树林。
他将南宫家的“补天剑法”发挥到了极处,如同水银泄地,护住全身上下每一处空门。
月光惨淡,相传具有辟邪作用的灭魂剑织起了银白色的光幕,将他周身裹住。光幕边缘激起了一层淡淡的血光,不停地有僵尸的手足被绞断,带着一蓬血光嗤然向外飞出。
那奇怪的笛音还在夜幕下传过来,宛如一个婴儿的哭泣。曲声中,满寨子的僵尸都向着他所在的位置集中过来,几个受伤倒下,更多的僵尸立刻围了上来。
南宫陌看着刚至中天的月色,心下却有了焦急恐惧之意——这般打法极为消耗体力,他无论如何支撑不到日出时分。如果不赶快想办法脱身,那……
心中念头急速转动着,然而手中的剑却是片刻不敢停,瞬间又将一个逼过来的僵尸的左手连肩削断。那个僵尸张大了嘴嗬嗬而呼,脸色惨白,舌头却是诡异的鲜红色,居然丝毫不感觉痛苦、反而继续向着他剑上扑过来。
在灭魂剑刺穿那个僵尸心脏的刹那,南宫陌陡然认出了眼前这张扭曲的脸,脱口惊呼:“邹护法!”
只不过微微一怔,僵尸残留的右手已经直直伸了过来,在南宫陌左肩抓出了一道血痕。南宫挥剑急挡,噗的一声穿心而过。
僵尸仆倒,颈部忽然有个极其细小的东西离开尸体、激飞而出。
南宫陌下意识抬剑格挡,叮地一声,手被震得生疼。然而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骇,怔怔看着地上躺倒的尸体,那张熟悉的脸浸在血泊中,宛如一场噩梦。
那是鼎剑阁六护法之一邹世龙,深的父亲倚重,两个月前、便委托他带了礼金侍从,前往罗浮山试剑山庄,向少庄主再度提出迎娶二小姐过门——邹护法一去再也没有消息,父亲以为叶少庄主又准备老调重弹,留住来人多盘桓了几日,便种种借口再度延迟婚期。南疆路途遥远、消息不便,鼎剑阁主虽然称霸中原,却也只能坐等消息。
不想,却在这里看到了邹护法……已经成为僵尸的邹护法。他居然亲手杀了他。
南宫陌惊在当地,直直看着地上的尸体,抬起头来,便依稀认出那些死白的脸中、有几张是熟悉的:不是试剑山庄的人、便是和邹护法一起来南疆的鼎剑阁的人。
那些人拖着脚步,面无表情地向他逼来。南宫陌提着灭魂剑怔怔地看着那些失神的熟悉的脸,恍然如同梦寐。
笛声在夜色中继续传来,飘散在风中,凄惨如哀泣,调子渐渐转为急促。那些僵尸陡然一惊,仿佛受到了什么指令,立刻加快了拖拉的脚步,迅捷地从各方扑过来。
左肩上被邹护法抓伤的地方已经隐约发麻,蔓延开来,南宫陌提剑贴着墙倒退,看着四方密密麻麻涌来的僵尸,忽然足尖一点、迅疾拔地掠起,跳上了房顶,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用尽全力急奔。
必须要在毒发前制住那个藏在暗夜里的吹笛者,那群僵尸的放牧人。
-血婴-
笛声是从寨子正中的木楼里传出的。
那座破败的木楼、曾是扶风寨兴盛时期的聚义厅。然而此刻已然坍塌了大半,南疆特有的浓密绿意吞噬了它,杂草丛生,藤蔓攀爬,重重叠叠围绕了木楼的。
南宫陌却在楼前止步——木楼的周围,居然大片大片盛放着那种诡异的红色花朵!
月光惨淡,僵尸在远处低吼,眼前仿佛有火焰跳跃,那些花开得如此恣意疯狂。那已经开败结出的果实里,隐约有什么在扭动,仿佛想要挣脱果壳。
“哪个妖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不想轻易冒险,他停步在小径上,想用言语激里面那个吹笛者出来,虽然知道对方未必买帐,“有本事出来,让南宫少爷的灭魂剑见识一下!”
然而出乎意料,话音一落,那个幽怨的笛声蓦然停止了。
“灭魂剑?……南宫?”沉默许久,直到夜风都冷了,楼里有个声音轻轻重复了一句,居然是个稚嫩的孩子声音,语调却是老成得诡异,陡然低低冷笑起来,“怪不得能伤了我的黑羊们,原来用的是灭魂剑……嘿嘿,鼎剑阁南宫世家?又来迎娶新娘了么?你不可能再迎娶到叶家二小姐回去——她迟早要变成我的黑羊儿。”
“黑羊?你是说那些人?”南宫陌听得那样的语声,不知为何心里蓦然一跳,寒意透到了心底去,却忍不住杀气涌起,“你这个妖女、你用妖术把那些人怎么了?”
“怎么了?”楼里的声音低低笑了起来,“他们很好啊,成了我的黑羊儿,不会感到痛,也不会觉得伤心,更不用再拿着刀剑砍砍杀杀,每天安安静静睡觉散步——不比做个江湖人好得多么?”
果然是那群僵尸的缔造者……放牧死亡的牧羊人。
南宫陌趁着那个声音低语的刹那,再也不迟疑,提了一口气,点足飞掠,用了补天剑法中最后一招“石破天惊”,提剑直向那个木楼的某处刺去!
那一招的凌厉,足以击破任何屏障。
然而,木楼内只传出了轻轻一声笛音,所有红花的果实在瞬间爆裂,无数细小的东西激射而出,呼啸着打向身形在半空的南宫陌。那样密集的死亡之雨,让他避无可避,急切之间,他只有向后急退,翻身落回原地,拔剑护住周身。
那般厉害……她未曾动一根手指,就让他无法逼近一步?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女?
“南宫公子,我劝你不要挣扎了,乖乖作我的黑羊好了。”暗夜里,孩子的声音低低传来,笑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居然灯火辉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灯下,穿着鲜红色的衣服,脸藏在阴影里,抚弄着短笛,“你看看这些花……这些漂亮的曼珠沙华。你不喜欢么?”
“曼珠沙华?”南宫陌眼角瞟着那些丛生的红色花朵,手上的剑却丝毫不敢停,格挡着那些如雨般飞过来的小东西,脱口低声重复,“那些僵尸吃的花?”
“嘻嘻……这本来就是长在阴湿墓园里的花,被称为死者之花或者彼岸花——不过天竺那边的人叫它曼珠沙华,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美么?”木楼里那个孩子的声音笑着,却是不急不缓地解释,忽然笛声又短促地响了一声,不等南宫陌反应过来,那些叮咚不绝撞在他剑上的小东西陡然都折返了,凝聚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啸着扑入了门内。
那个小小的孩子坐在灯下,打开了手边的一只陶罐,吹着笛子,让那些奇怪的小东西排成一线、迅疾地飞入了罐中。小小的手覆盖了上去,当啷一声将盖子合上。
“曼珠……沙华?”南宫陌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依稀记起曾听鼎剑阁中墨神医说起过这种天竺传来的花,冷笑,“胡说八道,曼珠沙华因为性喜阴湿而长在墓园里,本身却没有毒,哪里会是这样!”
灯火摇曳,孩子的脸藏在阴影里,嘴角却有一个诡异的笑:“我种的曼珠沙华,怎么能会是平常之物?那可是真正的死者之花哦——可以让那些本该腐烂的人、从地底下复活,成为供我驱使的黑羊儿。”
“靠着那些虫子么?”南宫陌用脚尖踢了踢路边一株果实爆裂的红花,冷笑。
“哎,真是少见识,什么虫子?那可是幻蛊——多少武林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希奇东西呢!”毕竟是孩子,被他那样冷嘲一句就有些不服气,拿起了手边的陶罐摇了摇,虽是隔得远、南宫陌心下却是一惊,生怕那些怪物被再度释放出来,立刻提剑护住周身。
“嘻嘻……看把你吓的。”灯火下,那个小小的人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抱着那个陶罐,“我的幻蛊可是最听话的,我不让它们出来、它们便不会乱动。它们呀,只要每天放出去一次、去吃饱曼珠沙华的花籽就可以了。”
南宫陌的眼睛垂下,看到了沿路那一丛丛开花结果后枯萎的曼珠沙华,忽然明白过来了:“你是蛊婆!是不是?你养着幻蛊,让那些蛊寄生在这些花上——花开到哪里,就会把蛊毒传播到哪里!那些被你下蛊的人都被你控制,因为体内寄生着蛊,所以要吃花为生?”
那样一连串的反问让木楼内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咯咯笑起来了:“是呀……想不到南宫公子还挺聪明的,我以为你还是个不用脑的傻小子呢!”
“你,是什么人?”终于弄明白了这一场灭顶的灾难由何而来,南宫陌的心里有愤怒和寒意层层涌出,将手按在剑上,低声喝问。
“呵,呵……”楼里的孩子笑了笑,出乎意料地回答了一句,“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过来看看我就知道了呀?”
“好,我就来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无法猜测对方这样挑衅的邀请里、蕴含着怎样的心机,南宫陌却是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声,一步踏上了石径——无论如何,能近到在这个妖女身侧,对付她的把握应该大一些吧?
左肩上的伤早已麻木,那麻木甚至蔓延开来,已经到了腋下,直逼心脏。今夜,哪怕将这条命送在这里,也要将这个妖女格杀——否则,若是让她恣意妄为,只怕日后流祸无穷!
看到对方居然慨然赴邀,女童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苍白的小手微微一动,影影绰绰灯火中忽然有许多黑影晃动,围到了她身后。
一张张木无表情的脸浮凸在灯光中,烛光给那些惨白的面容抹上一层淡红,然而那些投下的浓重阴影反而让那些面容显得更加诡异扭曲。木楼中居然还聚集着这样多的僵尸,仿佛听到了无声的指令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簇拥在那个灯下的小小身影背后,宛如一群被驯服的黑色羔羊。
南宫陌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木楼的台阶,腐败的木质发出断裂的嗤啦声,然而他看到云集在那个女童身后的那些僵尸,不由微微一震。
认得的……其中两位,居然是以前试剑山庄里四大名剑中的罗白癸和史解!
这一群僵尸与外面那些不同,虽然面色惨白木无表情、眼球却依然黑白分明,更有些太阳穴微微隆起,显然是内家功夫已经有了一定修为。而那一群昔日的武林高手此刻静静地簇拥在那个灯下的女童身后,垂手待命。夜风吹透,楼里四周垂挂的竹帘簌簌翻飞,月光无声地穿入,洒向那一群被驯服的兽。
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女童穿着大红色的百褶裙,黑发长长地垂下来,将脸藏在深深的阴影里,苍白的小手上、捧着那个装满幻蛊的陶罐。
那样诡异的情形,让南宫陌刹那间又有一种非人世的恍惚。
然而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继续拾级而上。
看着檐下提剑走向自己的青衣男子,或许被对方脸上赴死般的绝决镇住,女童一直带着杀气的眼光忽然微微黯淡了一下,苍白的小手从陶罐上微微抬起,指了一下大门。
“嚓”,在南宫陌踏进大门之前,两把剑交错,两名面无表情的僵尸拦截住了他。
“南宫陌,给我听好。”短暂的沉默,似乎对方在犹豫着什么,女童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冷地,“看在你不怕死的胆气份上,现在给我立刻转身,离开扶风寨、沿原路下山,我不但给你解药,还保证让黑羊儿都乖乖呆在原地。”
这样蓦然脱口而出的话,反而让南宫陌怔了怔,冷笑起来:“这么好?”
“何苦去送死?就算我放你去了试剑山庄,也是有去无回。那里迟早都要变成一个坟场,不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女童的手轻轻磨娑着陶罐,里面的幻蛊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内心涌动的杀气,登时在内沸腾起来,阴影里孩子的眼睛是雪亮如刀的,冷然,“你若此刻转身就当没有来过,那接下来我和罗浮叶家的事情、就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那么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是么?”南宫陌感觉肩下的麻木越来越向着心脏逼近,心知若再不当机立断,便没有时间撑下去,当下收起了剑,笑道,“既然还能全身而退,当然没人笨到去送死。”
“呵。”灯火仿佛被什么摧动,剧烈晃了一下,灯下女童嘴角浮起一个凌厉的笑容。那样的答案显然在她心里激起了奇异的波动,然而终归平复。冷笑中,小手微抬,一枚绿色的药丸已经扔到了南宫陌手心,然后一指门外:“走!”
“多谢赐药。”药只在他掌心停留了一刹,便立刻吞入肚腹,南宫陌抱了保抱拳,也不客气,就立刻拔脚就走。房内的僵尸显然是接到了主人的命令,木然站在原地、任凭他往外走去。南宫陌逃也似地急急回头,边走边咕哝,“真是晦气,遇到这种要妖……”
就在脚步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他足尖蓦然一点地面,身形闪电般折回!
半空中他铮然拔剑,一招石破天惊,宛如雪亮雷电刺向那个灯下的女童!
这一次,不过是一丈的距离。他这一剑只要一个刹那就能刺入那个妖女的眉心。就算她立刻调动僵尸保护自己,他也能在那个咒语没有从唇边吐出之前杀了她!
女童“啊”了一声,然而声音未吐、那些僵尸的手刚刚抬起,就在那一瞬间灭魂剑已经呼啸而来,穿破空气直刺她眉心!
那张稚气美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表情,黑发被剑气猎猎吹散开来,露出她的峥嵘。灯下,女童抬起头,迎向那柄刺破空气的利剑,唇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抬头、那一笑如同雷击,震得南宫陌刹那失去了魂魄。
那不是,那不是——!
眼睛定定看着灯下仰起的稚气笑脸,手陡然无力。
那一剑刺到面前时,剑势已竭,女童分毫不动地坐在灯下,只是微笑着抬起手,夹住了刺到眉心的利剑,幽黑的眼睛顺着雪亮的长剑看上来,对视着南宫陌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目光,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刺不下去了,是么?你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啊,是不是?所以拼死也要上罗浮山去?”
“拜月教?妖法!”南宫陌看到那样熟悉的脸上浮现出如此陌生的森冷笑意,转眼看到女童脸上金粉勾着的一弯新月,陡然明白过来,厉喝一声,扭转手中长剑,想要再度刺出。
然而无数僵尸早已围到了他身后,伸出苍白的手将他抓住。他想挣扎,然而明明服下了解药、心脏的麻木却在陡然间剧烈起来,手指刚抓紧灭魂剑提起,猛然眼前便是一阵黑,当啷一声,长剑颓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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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长长的噩梦,混乱、阴暗而绝望。
自从进入罗浮山区后,他仿佛就一脚踏入了幻境,眼前浮现出无数不可思议的诡异和荒唐。在四顾中他看不到一丝光,满山漫野的僵尸,拔剑的时候他需要不停为自己打气,如果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他便会崩溃在那个红衣女童阴冷的目光里。
昏昏沉沉中,穿过血腥的铁一样的黑夜,看到的是遥远的往日。
罗浮山上凤凰花盛开,如同红云绕山,花树下落英缤纷,是被剑气搅起的残花。两位少年和一个孩子的影子在发黄的记忆中鲜亮起来。白衣和青衣的少年,都是十六七岁。
那个眼睛大得出奇的丫头坐在凤凰树上,手指绕着头发,晃着双腿笑吟吟地看着。
他慢慢记起来了……是在和天征练习剑法吧?少年时他们是那样义气相投的朋友,可以刎颈同生死。两个少年心里丝毫没有江湖上的门派之见,虽然出自不同的世家,他们却是毫不保留地将各自的绝学与对方交流切磋,每一点进步,都共同分享。这样有益的交流,加上他们出众的天资,或许是他们各自成长后成为中原新秀和岭南霸主的奠基之处吧?
那样的比试里互有胜负,然而每次天征赢了一招半式,那个小丫头便会拍着手欢呼,大力赞美自己的哥哥;而如果不幸他赢了,多半花树上便会扔下一只烂果子。
他虽然不曾娇生惯养,毕竟也是出身世家,自小受到关注和推崇——然而在那个丫头眼睛里,除了她的哥哥,根本看不到别人。他曾暗自不服气,努力想从各方面超越天征——然而无论他是否击败了叶天征,在那个丫头看来,他永远是和她抢夺哥哥时间、让哥哥不能整天陪她玩的坏家伙罢了。
心中的怒火和不忿日复一日地燃烧起来。在定下亲事那一日,那丫头居然就这样扑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口口声声要哥哥不要他——那一刻他的愤怒终于爆发,一把揪起那个小丫头,却又不知该如何教训。
迟疑的刹那,他看到那个孩子尚自稚气的脸、在明媚的阳光下看来居然有一层细细的汗毛——所谓“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大约就是这样的吧?他忽然忍不住笑,觉得那张红扑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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