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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 系列-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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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生腋肘,交战得双方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时,只见那匹马的鞍下还伏有一人,那人从马上跳出,一刀割下了方天喻的首级,高高举起,厉声高呼:“叛军首领已毙,赶快投降!”众人一时呆住了。
那人红衣长发,居然是已死的未央郡主!
原来,她身怀绝技,在丁宁一箭射来之时,低头以牙咬住箭蔟,更佯装中箭身亡。待得众人注意力转移之后,才悄无声息地“复活”,慢慢靠近方天喻,一击得手。
丁宁不肯稍纵时机,鞭梢一指,大军掩杀了过去。
在乱兵之中,两人纵马相互驰近,默默注视着彼此。方才短短片刻之中,已经从生到死走了一回,劫后余生,一时心怀复杂,恍然隔世。
“狄青呢?”过了许久,未央郡主问,“怎么不见他来?”
“他已先领兵去抗击契丹部队去了。”丁宁道。
“好,我这就去帮他!”未央郡主拨转了马头。
丁宁点点头,道:“现在情势这一边我还走不开,你告诉他,让他多撑一会儿,我马上领兵来援助。”在大军压境的关头,他也无暇多说些什么,只看了她一眼,便策马冲入了战场。
未央郡主望着他离去,握着马鞭的手不由一颤。丁宁上战场时,临别时回顾的神色,似乎含着一丝牵挂与关怀。
他……他是自己的丈夫啊。她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感情可言呢?两人的婚事原本就出于无奈,而各自亦都有了心上人,甚至为了反抗不惜以死相胁。
可是,直至见了面,才知道对方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可憎——也许,一切反感只是先入为主罢了。
“但是,一切也已经是这样了……无可挽回。”未央郡主一边策马疾奔,一边有叹了一口气。
丁宁固然永远忘不了冰梅,而自己又何尝能忘了狄青?就算以后真的奉旨成了亲,身在咫尺心在天涯,对两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至死方休的折磨?
爬
雪满天山(第三篇)
引子: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第一节
而此时的狄青,亦陷入了极其险恶的境地!
他帅部向西北奔出一百余里时,路旁忽遇契丹军伏击,他下令军队改为分阵后退,但是因为夜黑不分左右,而军中一部分将领以被契丹买通,故意引错队伍的方向,不知不觉中,全军竟退入了一处峡谷之中!
宋军一进入峡谷,谷中突然鼓声大震,峭壁上火把瞬间熊熊燃起!
火把下映出了契丹的军旗,旗下众军簇拥的正是契丹左贤王耶律重元。他身边的一个黄衫女子,却正是琵琶公主。
狄青按剑环顾左右,只见谷中几丈之外便漆黑不见五指,士兵们大半已有了退缩之意,当即决然下令:“割下马尾,点火照明!”
“狄青!”左贤王坐拥大军,俯视山谷中惶惶不安的宋军,大笑,“你一向号称疆场无敌,不料也会有今日吧?怎么样,投降吧!”
狄青冷冷道:“战死疆场,以马革裹尸还乃是大丈夫之荣,今日又何必多言!”
“那好,”左贤王右手一挥,军士架出了一名红妆少女,左贤王微微冷笑:“那你连老婆也不要了吗?”
“唰”地一声,左右军士拔出长刀,架在了五儿的颈上。五儿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哇”地哭了出来。
左贤王有些得意:“狄青你枉称英雄,怎么你的老婆竟这么不中用?”他顿了一下,继续扬声道:“狄青,本王听说你出身贫贱,曾为马夫。你们汉族有一句古语:”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忍心见她被乱刀分尸吗?”
狄青的手指缓缓扣紧了剑柄,因为带了面具,没人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过了许久,他才淡淡道:“汉族又有一句古话:”为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国家大事须割舍私情。左贤王,你杀我家室,徒令我立誓灭亡契丹,无补于今日之事。“琵琶公主冷笑:“只怕你对她根本无私情可言,今日假公济私,才有这般大方。”她回鞭一指西南角,仰天大笑:“狄青,方将军已经切断了你们归路,正与丁宁混战。只怕你的未央郡主早已横尸疆场了!”
众人大惊回首,只见西南方向火光冲天而起。“草料场被烧了!”有人喊了一句,登时军中一阵骚动。更有些军士心系妻儿,再无恋战之心。
狄青回望军营,握住缰绳的手不由微微发抖——未央郡主…雪鸿…死了?死了!
他心中陡然有一阵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哀,反手拔剑,大喝:“开战!众军退后者斩!”
琵琶公主冷笑:“要打就打,怕了你么?”忽然,她横刀一挥,只见寒光一闪,五儿已惨叫倒地!
“哈哈,狄青,先用你妻子的血来祭刀!”
狄青用力咬牙,双手发抖。毕竟,五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照顾他母亲多年,为狄家吃了很多苦。如今,她没有等到夫荣妻贵、坐享荣华的一天,便血染沙场,让他心中愧疚不已。
他无暇在去想个人的事,传令下去:“左军与右军各自结成青龙阵,挡住两侧敌军进攻,前后军互变,后军缓缓移出谷口,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再战!”他明白此地地势凶险,敌方居高临下,势如瓮中捉鳖,对宋军不利至极。
这时,突然四臂上的火把一齐熄灭,谷中一下子变得漆黑。宋军的马尾已渐渐燃尽,谷中地方狭小,又伸手不见五指,军队一旦遇到了攻击,必将自相践踏而死!
狄青急忙下令:“原地停下勿动!取盾护卫,引弓准备作战!”
话音未落,只听得“飕飕”声如雨而下,千万支箭从峭壁上射了下来!耳边立即响起了一片呼号惨叫之声,宋军在毫无还手余地的情况下受袭,登时乱了阵脚,军士们在躲避如蝗的箭雨时,又分不清方向,一时之间阵势大乱,个个争先逃命。
“将军,地势凶险,伸手不见五指,辨不清谷口在何处!”后军的首领驰马来报。
这时,外围的左右两军以弓箭与契丹军对射,箭矢也渐渐用完。
军情如火!
狄青又一次回顾西南方向,心知丁宁未必能马上赶到救援,而自己以区区几千人马和契丹十万大军对峙,今夜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逼人,映着那狰狞可怖的青铜面具更是令人胆战心寒!
“各人搭箭上弓,拉满勿发。”他一字字下令。
宋军听见将领毫不惊慌的语声,心下稍安,纷纷立住了脚,引弓欲发。
此时,契丹方面的箭矢滚木,仍不断地从壁上攻下,宋军伤亡已过半。
狄青再一次举头四顾,蓦地举弓,“唰”地一箭射去,峭壁上左贤王头顶上那一串灯笼应手而落!他方才就已注意到了这串唯一的灯笼是契丹的指明灯,谷中的宋军往哪个方向冲,灯便指往哪个方向。是故敌我两军虽然都处于黑暗之中,宋军的动向却完全处于契丹的掌握之中!
灯一旦射落,契丹军也失去了目标,谷上谷中一起陷入了混战之中。
狄青领着一骑精锐四处冲杀,试图找出山谷的入口。可在茫茫黑暗之中,兵慌马乱,一时间又如何找得到?
战甲上已溅满了鲜血,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但在塞外入夜的奇寒之中,又马上凝成了冰渣。他身边的将士不断地倒下,几个来回,一行骑兵只剩下了十多人。
这时,狄青已下了必死的决心,他手持辟疆剑,一路奋力砍杀过去,大呼:“杀敌!杀敌!”他在马上大呼,浑身浴血,仿佛远古的战神。
一人一骑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宋军随我来,一起杀出去!”他在谷中奔驰了几个来回,残余的人马渐渐汇集了起来,跟在了他的周围。
狄青正不知往何处冲去,忽然之间,竟隐隐听到了一阵鼓声!好熟悉的节奏!……是什么?
他竟在马上怔住了——《十面埋伏》,竟然是《十面埋伏》!
狄青心中有难以言喻的狂喜,脱口唤道:“雪鸿!”
鼓声更急,如雨点般穿透夜色传了过来。鼓声在西南方。
狄青回头下令:“大家往西南方,全力进击!”他率先拨转马头,杀入了敌阵。敌方箭如雨下,军士纷纷中箭落马。狄青挥剑砍翻了几名契丹人,又抬头一箭射向了左贤王。这一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突然,又一声弦响,另一支箭闪电般射到!
双箭对击,双双落地!
发箭的是楼兰国的琵琶公主。
左贤王吃了这一吓,恼羞成怒,下令:“全力进攻,别让一个宋猪漏网!有斩得狄青人头者,赏金千斤,升官三级!”此语一出,契丹军攻得更是凶猛。
大宋官兵已伤亡过半,但是仍拥着主帅全力朝鼓声传来之处杀去。
鼓声仿佛是一盏指明灯。
琵琶公主秀眉一蹙,冷笑:“怎么,她居然还没有死?”她踌躇了一会儿,忽然咬了咬牙,摒声敛气地听清了鼓声传来的方向,举起弓,向鼓声传来之处一箭疾射过去。
黑暗之中,鼓声忽然中断了!
鼓声一消失,大宋官兵一下子找不到方向,在黑夜中乱冲乱撞,又乱了阵脚。
“雪鸿,你怎么了!”狄青在心中狂呼,一遍遍地举头四望,想看清谷口的方向。可是黑沉沉的夜中,只有一片片雪花慢慢飘下,只听到天上传来一阵阵雁唳——难道,他和大宋的一万将士,就要在此阵亡吗?
忽然之间,一声,又一声,鼓声又响了起来!极其缓慢,却极其有力。
大宋官兵个个精神一震,又开始朝那个方向拼命杀过去。
琵琶公主眼中充溢了杀气!她一跺脚,又是一箭射去。但是这一次,鼓声只是略略顿了一下,又继续缓缓地响起。虽然缓慢,却极其坚定有力。
她长叹了一声,神色黯然地收回了弓。
这时,忽听西南角上厮杀声大作,一个探子跑过来禀告:“大王,丁宁已经平定了方统帅的军队,正移师来攻击我军的外围!”
左贤王大吃一惊,再也坐不住:“方天喻那小子还夸口一定能活捉丁宁!如今……如今可怎生是好!”他求助似地望向了一旁的琵琶公主。
琵琶公主想也不想,冷冷道:“丁宁与狄青均是一代将才,如今一旦内外合攻,我军绝对不是对手!还是趁着天还黑,马上退兵,还可以保全实力。”
狄青率众朝鼓声起处冲杀,一路上尸横遍地,血染战衣。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冲入了一队人马之中,猛听有人大喊:“狄青,是你么?”
他一惊抬头,见火把之下映着大宋的军旗,一个人向他疾冲过来。火把明灭之中,他认出了那张年轻却沉毅的脸。
他一把拉下了青铜面具,策马迎了上去。
在驰近之时,两人在马上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位同样年轻、同样有一代统帅气概的年轻将领同时热泪盈眶!恶战方休,真恍如隔世!
战场上的相逢,兄弟般的战友之情,让两位男儿也不由热泪盈睫。
但俩人都没有浪费时间,丁宁很快恢复了常态,用极为简洁的话语问明了战情,与狄青商量了几句,马上确定新的部署。
“狄青,你苦战了一夜,体力已不支,先带余下人马回营休息。追击契丹溃军之事,就交给我吧!”丁宁拍拍他的肩。看见同去的一万名士兵,只余下二千多人突围,而且一个个都浑身是血,不有心下歉疚,“真是难为你们了。我被方天喻那逆贼拖住了,来的迟了,对不住。”
狄青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战甲上有多处血痕,双肩、左肋、后腰上都受了伤,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他刚才疯狂般地砍杀,竟浑然不觉疼痛。
他脸色苍白的笑笑:“同是为国出力,还客气什么。”
丁宁不再多说,一声令下,点起人马急赴前线。但他刚刚奔出几步,又勒马回身,在狄青耳边低声问:“未央……未央怎么样了?你有见到她么?”他的语气中,有难掩的焦急与关切。
狄青猛然一惊!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鼓声已停歇!
“雪鸿!”他大喊一声,拨过马头向谷中疾驰。
丁宁脸色亦是一变,心知一定是出了大事。可只一迟疑,他又回过头去:“马上急行军!”他头也不回的跟上了追击契丹的大军。他是统帅。
大队人马过处,荒原上腾起了满天的黄尘。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战场上一片血肉模糊。许许多多尸体胡乱的堆在地上,有的没了头,有的缺了手脚,也有的开膛破肚。许多寒鸦与鹰在上空盘旋,叼着死人的肉。
狄青在找人,心慌意乱地在死尸堆中跋涉。
昨夜的鼓声,如一盏长夜孤灯,给濒于绝境的大宋兵马生的希望。那鼓点的节奏,敲击的正是那一曲《十面埋伏》!
他听过未央郡主弹过这一曲。他听得出在谷口击鼓的人正是她。
他撇了马,登上了那陡峭的山壁。全身上下的伤让他几乎失去知觉,可他仍以长剑拄地,一步步地踏着积雪走了上去。
登上了谷口那险峻的山顶,他的目光一亮!
他看到了一面军鼓,一半埋在雪中的军鼓!
鼓的一面,牛皮已被击破。可见击鼓的人下手有多重。
可是,未央郡主……未央在哪儿呢?
狄青放眼四顾,只见白茫茫一片。突然,他发觉雪地中一截东西露出。
是一截箭羽。雕翎箭。
他几步冲了过去,用手扒开了地上的雪。雪只有薄薄的一层,雪中有一个莲花般美丽的人。未央郡主。
她静静的俯卧在雪地里,身边的血已经凝结成冰。两支箭射中了她的后背,一支从肩后穿入,锁骨下穿出;另一指则钉在了她的脊背上。
狄青双膝突然失去了力气,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缓缓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抱起。
她的脸色和血一样白,似乎是透明的。漆黑的长发粘满了白雪,在耳后垂到了地上。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鼓槌。
“雪鸿,雪鸿!”狄青终于忍不住大声呼唤,用力摇着她的肩。她却只是毫无知觉的摇晃着,一动也不动。
狄青连忙从怀中取出金创药,敷在她的伤口上,又在腰间解下酒囊,给她一连灌了几口。酒是极烈的烧刀子,据说可以当油点灯。
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找了一处避风处,抱着她坐了下来,解开战甲,把全身冰冷的她拥在怀中。他明白要害中箭,又在雪地里埋了一夜,她的伤有多重!
她真象是个冰雕的美人。晶莹剔透,却毫无生气。
狄青的思绪却飞到了很久以前。……那饮马溪边的初次相见,王府中美丽顽皮的小郡主;武功惊人的郡王父女,为他而反目成仇;二年来,那个冰冷而又温暖的马房;还有她哭泣着离去那一夜,塞外的满天大雪……
一切仿佛远不可及,却历历浮现在眼前。
可及至她再次以未央郡主的身份,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她已是快要成为将军夫人了。未央郡主和雪鸿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她高贵、典雅,矜持而有礼有节,完全是个无缺的贵族小姐。可她的骨子里,却仍有着强烈的叛逆精神!
这时,怀中的未央郡主动了一下。狄青从沉思中醒来,忙低头看她。
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却一眼看见了一个狰狞可怖的面具。一丝慌乱闪过了她的眸子:“你是谁?”话一出口,她又笑笑,“原来是你啊,狄将军。”
她的脸色仍极其苍白,语音也微弱至极。
“部队……全脱险了么?”她轻轻问,“那一战,可真……惨烈。”
“雪鸿。”狄青缓缓拉下了面具,凝视着她,目中的冰在化去。他的心也近在咫尺。他已不再刻意的掩饰什么,他已压抑了太久。
未央郡主这才发觉自己倚在他怀中,不由脸上有一阵不自然:“这……不太好。别人见了……会说闲话。狄将军,丁宁怎么了?五儿又在哪里?”她有意提起这两个人,是为了让狄青明白彼此的身份,已不容两人再有任何瓜葛。
“一个走了,一个死了。”狄青的脸色铁青,话中有不容置喙的果断。他的眼中,也有闪电一般的光芒闪动。他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雪鸿,我爱你。”他声音微颤却义无反顾地说,“从第一次在溪边见到你起就爱你——可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一个马夫、囚犯,凭什么对一个郡主小姐抱有非分之想?何况以我的身份,上有高堂,又有了妻子,礼教又怎能容我有逾礼之想?”
未央郡主颤声道:“可……可我追来了呀!”
“那有什么用?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时顽皮,故意和父母作对。更何况,更何况……唉——”他叹息了一声,“原谅我的自私,我自小一心想从军队中出人头地,为家门增辉。我实在不想……不想自毁前程。”
未央郡主微微一笑:“没……没什么,我不怪你。好男儿……好男儿当扫除天下……咳,咳,……契丹未灭,何以为家……对不对?”她苍白的双颊,泛上了奇异的血潮,苍白的脸突然有了生气。
狄青手抚辟疆剑:“我和丁宁不一样。他是将门之子,一生下来就是统帅……可我,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未央郡主倚在他肩上,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微微喘息了几口,低低道:“我……我突然觉得很冷……冷极了。”她单薄的身体,已如风中的枯叶一般发起抖来。
狄青一把抱住她,喂她喝了一口烈酒,急问:“你怎么样?”刚才万军压境不动声色的他,声音中却有无法控制的颤抖。
“冷……冷到了骨髓里……”未央郡主的牙齿在格格作响,声音已上气不接下气。她好不容易平息了喘息,一字字微颤地说:“很……好……你终于……承认了……也……也不枉……不枉我……”她一句话未说完,又剧烈的喘息起来。
她的眼中流出了泪,晶莹的泪。流过苍白的双颊,在颊边凝成了冰。她的手握在狄青温暖有力的手中。这样温暖的一双手,是她在王府冷酷的教养之中,一直渴望的啊……可是,可是……
狄青缓缓道:“五儿已经死了。我也准备解甲归田,你……你还跟我去么?”
未央郡主惊讶地看着他:“你……你的志向,你的梦想呢?……你不想……不想做一个……名垂史册的……一代名将?”
狄青抬头看着插在雪中的辟疆剑,脸上浮出一丝苦笑:“霍去病曾说过:”契丹未灭,何以为家‘,马援也说:“男儿当战死疆场,以马革裹尸还,安得死于床席儿女子手中’。我……我只怕没有先代名将的豪情。”
未央郡主虚弱至极地笑笑,摇了摇头。缓慢而又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可以……你决不……不可自毁……前程,我……我不想……不想拦你……你的路。若是……若是……千年之后,史……史册上……有你的……名字,我……我会……很高兴……”她嘴角微现笑意,断断续续地道,说一句,喘一口气,“丁宁……丁宁是个……很好的人,我、我能嫁他,也是……福气。我不想……为将军府……和郡王府……丢脸。”
狄青低头看她,目中亦含了泪。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求你……带我……回去,就是我……我死了,也……也把尸体……带给他。……我们……赵家是天族,说过的话……决不……反悔。”她一句话未毕,血色迅速从她的唇上和双颊褪去,她的声音,亦缓缓低了下去。
湛蓝的天空中,有一对白雕展翅掠过苍穹。
那一天,风沙真大,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狄青在营门前下了马,正准备扶下马背上的人,只见一骑从北方奔来,也在十丈外下了地。丁宁。
两人缓缓牵马走了过去。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丁宁缓缓道,从马背上横抱下一个人。五儿。“她没有死,只是受了轻伤,暂时昏了过去而已。”
狄青的目光闪了一下,但仍伸手接过了她。
“我不知道这一来你是否更加为难,但……我知道我必须带她回来。”丁宁道。
狄青突然火了,大喝一声:“住口!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只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巴不得她死么?”他又略略压了压失控的情绪,低声道:“我也带了一个人给你……只是,只是……很抱歉,我不能确定她能不能活下来。”
丁宁看到了马上的未央郡主和她背心的二支箭,脸色大变。他二话不说从马上抱下她,已奔入了营中:“快请御医!”他边走边吩咐士兵。
第二节
“她说过,就算她死了,也要我把尸体带给你。”狄青在中军帐中对丁宁缓缓道,“她生是你丁家的人,死是你丁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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