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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 系列-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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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她说过,就算她死了,也要我把尸体带给你。”狄青在中军帐中对丁宁缓缓道,“她生是你丁家的人,死是你丁家的鬼。”

    丁宁缓缓苦笑。对于一个刚刚凯旋归来的大将,这种笑实在太不合时。他淡淡道:“可我得到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未央郡主;而雪鸿,则在你当年叫她走之时,已经死去了。”他叹了口气,“对于我,我真正想要的人,在三年前已永远失去了。”

    他手按伤口,咳嗽了几声,目光萧瑟寂寞之意更浓:“对了,五儿还好吧?”

    “还好。昨天已经醒了,她身子健壮,恢复得很快。”狄青淡淡道,“我娘已叫人炖了鸡汤给她补身子。”

    丁宁叹了口气:“她也够不幸的了,你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对不对?”

    “我当然会。因为她是我妻子。”

    帐中又许久无言。

    “你知道五儿为什么还能活着?”丁宁问。

    狄青摇了摇头。他明明亲眼看到琵琶公主一刀杀了她。

    丁宁道:“我那天带兵追击契丹部队,杀得他们丢盔弃甲。等到我追近之时,琵琶公主突然回身,射了我一箭。当时我猝不及防,箭正射在护心镜上。可低头一看,那支箭,竟已被折去了箭头,箭上系着一卷帛书!”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帛,摊在桌上:“狄青,你看。”

    帛上是一封信,上面是挺拔秀气的汉文:“骠骑大将军容禀:楼兰与大宋邦交数十年,诚心归附,不敢有异心。此次协同契丹作乱,情非得已。吾父已被契丹囚于罗布泊,楼兰不敢不为虎傅翼。但妾身终不愿与天朝为敌,故一有时机,便杀左贤王,救回吾父。今特不杀狄副统帅之妻,以表妾之诚心。楼兰琵琶女顿首泣告。”

    丁宁道:“我当时立即派人去谷中,寻找五儿姑娘,果然发觉她没有死。”顿了顿,他望向狄青,“依你之见,书中所言几成是真?”

    狄青过了很久,才道:“八成。”

    丁宁颔首:“我也这么想,楼兰国王一向谨慎恭顺,不是图谋叛乱之人。”

    狄青淡淡道:“只有一个地方有问题——她为什么要杀未央郡主?当时她明明可以故意把箭射偏,可她却一连射了两箭!你说,这又因为什么?”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杀伤未央郡主,的确把两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惹火了。丁宁手中的朱笔在羊皮地图上一划,血红色箭头直指楼兰国:“移师击破楼兰!”

    血一般红的箭头。

    这一条朱笔划出的调兵路线,一步步都将是用鲜血铺成!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狄青沉吟,“我也觉得出兵比较好。只是还得郑重思考一下,不能以个人爱憎坏了军国大事。”丁宁颔首。

    丁宁走入西厢时,不由呼吸为一窒!

    房中炉火熊熊,烤得人汗如雨下。

    “大夫,郡主她的病情怎样了?”丁宁撩开了帐子,低头观看她的气色。她的脸依旧苍白平静,没有丝毫生气。

    御医擦擦头上的汗,直起腰来,叹了口气:“箭伤倒无大碍。只是她在雪中昏迷了一夜,身体又弱,以致寒气侵入肺腑经脉,只怕,只怕……”

    丁宁沉声道:“直说无妨。”

    “只怕郡主的双足已冻僵坏死,醒后也必成废人。”御医颤声道,一边小心翼翼地除下了她的鞋袜。

    她的脚不盈一握,足踝纤美如同细瓷。可御医以手指轻叩,足踝竟发出脆响,如冰般的脆响!

    这已非血肉之躯所能发生。她的双足已在塞外冰雪中冻僵成冰!

    丁宁低下了头,缓缓道:“你出去吧。”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看着未央郡主。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并不叫冰梅。

    “未央。未央。”他低声呼唤,似乎怕惊醒了她,虽然明知她不可能听见。

    似乎是心有灵犀,未央郡主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明净如水、纯澈如冰的眼神,让丁宁心中一颤。这一次,使他心颤的,并不是她酷似冰梅的笑容,而完完全全是因为——未央的眼神。未央的。

    “丁……宁……?”她呻吟似地说了一句,身上似乎如披在冰雪之中,可一双腿,却又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又木又重。她努力想挣扎着坐起,可是做不到。她一阵心惊,伸手去摸自己的右腿。触手之处,肌肤僵冷如冰,毫无知觉!

    她呆了一下,不死心地又往左腿狠狠击了一下,依旧如击枯木!

    她不再动了,静静倚在床头,把脸转向床内。过了许久,她问:“我的腿废了么?”

    丁宁不说话。他不说话之时,往往就是默认。

    “对不起。”未央郡主低低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你将不得不娶一个你不爱、而且又残废的妻子。这本不是你应该承受的。”未央郡主的声音已有无法控制的颤抖,“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可这一切,难道又是你应该承受的么?”丁宁再也忍不住,一把扶住她的肩,转过她的身子,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甚至在她离开狄青那一夜,她以手掩面,冲入茫茫风雪之中时,谁也没有见过她一滴眼泪。她本是个很要强的人。

    丁宁抬手,为她拭去了泪痕。他的手指以被刀剑所磨粗,可他的动作却十分的温柔。也许,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之柔。

    “我们既然已随波逐流,还是好好相处吧。我们有的是时间。也许,有朝一日,我们都会明白,原来除了珍藏旧日的回忆之外,今天仍是值得去好好把握的。”

    未央郡主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索着丁宁走时留下的那几句话。她觉得内心中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坍。

    暮色中,号角在营外连绵吹起。

    “五儿,你好一点没有?”狄老夫人走进房中,一边问道。

    “娘,我在这儿呢!”冷不防一个清脆的语声从庭外响起。五儿正在井边满头大汗地洗着衣服,一边大声应着。

    狄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呀你……一刻也闲不住。”

    “天生劳碌命呗!”五儿笑了一笑,露出一对白生生的小虎牙,“娘,放心,我身子结实的很,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好了也不该马上干活儿呀……这衣服是……青儿的吧?”

    五儿羞涩的低下了头:“也有他手下一些官爷的,他们没有家室,我干脆替他们洗了。他……他管那么多人不容易,我只能这样帮帮他。”

    她真诚明快的脸,如同一朵烂漫的山花。

    狄老夫人爱抚地抚着她的头发:“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咱们狄家有福,有你这么个好媳妇。青儿有你照料着,娘死也闭眼了。”

    五儿捧住她的手,柔声道:“娘你身子还硬朗,别这么说。”

    狄老夫人点点头:“也是,我还要抱孙子呢。五儿,青儿军务繁忙,你也多多体谅他。”

    五儿搓着牛皮般硬的军服,低声道:“他……他是干大事的,我当然懂。虽然那一夜被胡蛮抓了去,他没有顾上我,其实我……一点也不怪他。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五儿……五儿能嫁给狄家,也……也……”她嫣然一笑,低头洗衣。

    庭外,一个正准备进门的人静静听着,目中竟渐渐泛起了泪光。

    “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苦笑,“狄青,你是英雄么?”

    天使受了这一场惊吓,下破了胆,不等再次举行大婚,便急匆匆地回京奏报天子了。同时,一份关于此次叛乱及平叛的奏章,也同时传向京城。

    春到边塞,牧草泛青,青草连绵至天边。

    “好大一片草地啊!”未央郡主惊喜地喊,一个多月来,她气色好了很多,只是双足依然麻木僵硬。丁宁看不得她闷在房里,便抽空带她出来玩。

    “不是草地,是草原。”丁宁坐在她身后,含笑更正道。

    未央郡主轻轻咬着左手小指头,突然道:“我真想放一个大风筝!”她回头,笑靥灿烂如花,“什么时候在这草原上,放一只大大的风筝!”

    丁宁也笑了,摇着头:“未央郡主会这样子说话么?以前,在我没见过你之时,我听说未央郡主是一个很有教养,十分守礼的名门闺秀。”

    未央低头轻轻笑笑:“那是装给别人看的。现在,我觉得在你面前不必要再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对吗?”她极目远望草原与蓝天交界处:“我现在真的很开心,真的!”

    丁宁纵马向草原深处奔去,两人一骑,在蓝天下尽兴游玩。

    这时,突听长空一阵凄号,只见一只秃鹰追逐着一只鹞子,已抓落了它好几处羽毛。鹞子飞得歪歪斜斜,眼看要被利爪抓住。

    未央郡主抓起鞍边的弓,搭箭要射那只鹰。可她一拉弓弦,臂上竟没有力气。这张弓只拉开了小半便无力再拉动。

    丁宁的左手从她身后环过去,抓住弓身,右手握着她的手拉满了弓弦,一放手,飕地一声,秃鹰应声落地。

    丁宁微笑着放开了手,却听得未央郡主叹息了一声,不由问:“怎么了?”

    “我……我成了废人啦,连……连这样一张轻弓也拉不开。腿又残了,不能下地。我……”她声音已微微哽咽,“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丁宁拍拍她的肩,柔声道:“这些天来,我们相处得还可以吧?只要这样快快乐乐生活下去,又何必多想别的呢?”

    “可是……你会想她的,我……我也不能不想他。”未央郡主颤声道。

    丁宁目光一黯,默默勒住了马。未央心知说错了话,心下不知怎地一痛,也凝视着他说不出什么来。

    过了很久,他才道:“未央,你知道‘爱人’与‘夫妻’有什么区别么?爱人是在你心上留下最深烙印的人,但也许不是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人;而夫妻,则意味着天长地久,相守白头。”他叹了口气:“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会接纳一个并非是冰梅的女人做我的妻子;可如今,我可以说,我愿意和你相守白头。未央,你呢?”

    未央郡主单薄的身子在他怀中微微发抖,过了很久,才静静道:“其实,未央是我,雪鸿也是我,我一直都在矛盾中度日如年。但也许……也许今天我找到了两者统一的最好方法。”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了丁宁的手中。同样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

    她微微一笑,道:“我唱一首歌儿给你听。”

    她润了润喉咙,便信天游般地放开嗓子唱:“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这是李太白的《子夜歌》。

    丁宁问:“你想回江南了?”

    未央郡主王顾左右而言它:“你真的准备攻打楼兰?”

    丁宁一节节折着草枝:“还没有决定。”

    “其实,我认为琵琶公主所说的是真话。”未央郡主出其不意地道。

    “那她要杀你,又做何解释?”丁宁一针见血地问。

    “因为她妒嫉我。”未央郡主一字一字道,“因为她崇拜你,喜欢你,不肯让任何人成为你的妻子。”她看着丁宁,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怎么知道?”丁宁吃惊地问,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古怪的理由。

    未央郡主一笑:“女人对女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开始就对我有敌意。果然,她在洞房里先击昏了五儿,又冒充五儿制住了我。不过,看她故意在战场上不和你直接冲突,又放了五儿一条生路,可见她是有诚心的与大宋合作的。她的敌意,只不过是针对我一个人而已。”

    “那么,你是否在暗示我,不必对楼兰用兵?”十足的“闻弦歌而知雅意”。

    “这是军中之事,可别来问我,丁大将军。”她笑道。

    “没什么,你又不是‘外人’。”丁宁竟也会幽上一默。

    她现在当然是骠骑将军的“内人”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任骏马在草原上漫跑。

    蓝天下,一对白雕掠过天宇。

    未央郡主倚在丁宁怀中,含笑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天山雪峰。她本是江南柳叶下的一只黄莺儿,如今却成了草原上的白雕。她真正成长了。

    一个月之后,契丹内乱的消息传来:左贤王被斩首,北院大王木哲别被拥立为王。随后,楼兰上表向大宋请求归附。

    圣旨下,传令边塞将士:骠骑将军丁宁、副都统狄青平乱有功,加封丁宁为倚天大将军,狄青为辟疆大将军,赐黄金千斤,牛酒若干。同时,又加封未央郡主为一品夫人,柳氏五儿为秦国夫人。

    第三节

    军营之中再次热闹,楼兰国王亲自前来向驻边大将谢罪。

    楼兰国王是个白发苍苍,有着一对蓝灰色眼睛的老人,他颤巍巍的用手递上了一幅降表,他左边的侍从捧上一只金盘,盘中有一块用茅草包着的泥土:“楼兰从此世世代代为大宋子民,不敢再有异心。”

    丁宁从盘中取过泥土,转身交给了狄青,在点将台上目扫四方,朗声道:“天朝以仁政为本,不得已时才以金戈相向。尔等只要安分守己,天朝定会保各邦繁衍生息。”

    “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万众俯地,声震云天。

    檐下的风铃于风中轻轻击响,声音悦耳柔和。

    未央郡主拥着一袭白狐裘,坐在檐下的软椅之中,寂寞地轻轻挑着横放在膝上的古筝。

    她转过身去,看见了站在檐边的琵琶公主。她依旧是一身黄衫,发上插着翠翎,腰间悬着雕弓与箭袋。她神色有些不安。

    未央郡主轻轻地笑笑:“是你么?”她神色极为平淡,仿佛对方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根本没有过生死怨仇。

    “你为什么不出去外边看看?”琵琶公主问。

    “我走不了了。”未央郡主笑笑,“我的腿已冻得坏死了。”

    琵琶公主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有这样严重的结果。而这次丁宁放过他们一马,不移师击破楼兰,已是十分宽宏了。

    未央郡主转头,笑了笑:“国家恩仇,须牺牲个人私利。所以你为了你的邦国,射了我二箭,我并不会记恨你。”她并没有揭破对方真正的用意。

    “谢谢你。”琵琶公主由衷地说,“你完全配得上做将军夫人。”

    两位在乱世沙场相识的女人,本该会成为死对头,可如今,在相视一笑之间,仿佛什么都彼此原谅了。

    又是天山雪融化之时。天山自从九月开始就大雪封山,直至来年六月才冰销雪化,这三个月之间,是运送军粮物资的黄金时期。

    “什么,你要回京城了?”狄青大吃一惊,把目光从羊皮地图上转向了丁宁。后者正在帅椅中反复看着一封从京师来的公函。

    “是。这信上说要我在八月前回京候旨,听说要我去替上钱侍郎的职位。他上一年因为渎职罪被降为柳州刺使,未央郡主的父亲向皇上推荐了我,所以……我要奉命回朝了。”他似乎说得很艰难。

    “那你放心地回去吧。”狄青拍拍他的肩。

    丁宁望向天空,神色黯然:“现下,边关未宁,急需将士守护。可我在这当儿上,却要……一走了之?”

    狄青沉吟许久,缓缓道:“朝廷的命令,你我又怎能抗拒?何况……何况未央郡主身体不好,也该回江南休养一下。”

    说到未央郡主这个名字时,狄青的声音起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他永远不能做到无动于衷。他心中真正爱过、而且永远爱着的名字,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

    丁宁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我父亲送来了‘九转熊蛇丸’她服下有望可以康复。你放心,她一定能够再站起来的——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狄青微微侧过了头。他严肃沉静的面容下,有强自压抑的热情在活动。看得出,他是动用了全部精力,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她留在我身边,会很好的。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丁宁正视着他的眼睛,“狄青,莫忘了你的理想。千秋之后,也许没人再记得我;可是——我希望人们会记住你。”

    两人的目光交错,突然都泪盈满眶。“好兄弟!”两人用力抱了一抱。

    也许,他们本是天空中的两颗恒星——永远心灵照耀着心灵!

    天山如玉雕般高耸入云,似巨剑般刺向天空。山腰以上常年积雪,可在雪线以下,山色逐渐柔和,已出现了树木。

    在山脚下,盛开着各色鲜花。溪流已经解冻,如缎带般轻轻萦绕着山脚。草色如翡翠,花海如毯子般铺向山脚。

    “嗒嗒”几声,是马蹄踩在溪中石头上的声音。

    “欷律律——”马长嘶,在山脚下驻留。

    “狄青,各位统领,不用送了。出了这谷口,就有大路直通中原了。”丁宁勒马,对各位送行的将领含笑道。

    未央郡主坐在他的身前,亦笑道:“各位已送出了一百多里,也够尽心的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她的目光落在送行的狄青的脸上,但是很快又毫无留恋地移开了。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在漫天风雪里,她是要永远地离去了……

    “狄青,我走后,边关大事全交给你了。独立支持北疆,你担子不轻啊。”丁宁低声嘱咐,“好好干。”

    狄青亦缓缓道:“但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丁宁一笑,拨转了马头,向山口奔去。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可已留下了风沙的痕迹。这段边塞的生活,将会永远烙在他的心上。他走时,仍和来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带走了一个他本来认为永远也不会接受的人。

    二年前,当他从京都只身出塞驻边时,是怀了必死的决心。他宁可为国战死沙场,也不愿活生生的把一生关进樊笼!

    可如今,他还是回去了……

    如果他不走,也许他也会成为象狄青一样的一代名将。

    众人缓缓策马过去时,已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地上的积雪之中,只留下了二行深深的马蹄印……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狄青却仍留守在了玉门关,二年后调驻南疆。一次又一次的辉煌战役,让“狄青”这个名字威震边陲,成为蛮夷与契丹闻声色变的将军。

    一千年之后,翻开《宋史》,赫然有一篇——《狄青传》!

    千古名将,有多少赫赫战功,有多少恩怨荣辱;大江东去,大浪并没有淘去这个名字。可是,在这个名字的背后,又有多少的不为人知的血泪!

    没有人知道,在这史书中,本来也会有另一个同样优秀的年轻人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代名将的生平历史中,本来该有一个红颜的故事,在这金戈铁马的壮烈中,本该有另一曲凄艳的挽歌。……

    一切,都湮没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飞雪鸿泥,天山飞雪,一切却已默默无闻地散失于历史的飓风中。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完]

    1997。7。26—8。9

    ※※※※※

    后记:

    本部小说中,已试着改变文风,往历史小说上靠拢。由于资料有限,不可能事事经过考证;但只作为闲时自娱娱人之戏笔文字,也不必引经据典,去一一细查宋代历史。

    因为自知文笔沉厚不足,又缺乏驾驭长篇巨著的实力,故本人自知之明地用了“古龙式”的写法,空灵跳脱,以灵动和虚幻,再加上蒙太奇的剪接方法,可以免去构思上的不足与欠缺。

    本文草成后,第一位读者即为雪裳,她在我写作过程中曾给予了很多意见,甚至大致框架也与她讨论过,故本人末附一七律赠与雪裳:

    花开花谢总伤神,绿窗无语掩残春。

    世事浮沉云过眼,红颜寂寞花沾唇。

    淡淡秋云任舒卷,昏昏灯火忆平生。

    文成不愿经俗眼,临风递与雪衣人。

    [又]:

    《雪满天山》曾在浙江大学为欢迎金庸先生就任人文学院院长而举行的全校武侠小说大赛里,获得过第二名——没有得第一名得原因,据说是评委对于这篇文章是否是“武侠”产生了争议。

    其实,我也知道,〈雪〉并不是很“武侠”的小说(这其实要看你如何定义“武侠”了)它更大的程度上是为了表达一种想法,一种早已存于脑中,却无法完整准确表达的东西。

    这篇小说写于高考结束后那个暑假,从动笔到完稿大约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当时也只当作闲时自娱来写写而已。可这一年多来,偶尔再读这篇旧作,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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