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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之大容天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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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挤在一起停下来不能动,血脉渐渐归位,神智也渐渐清醒过来。不少人惊骇地发现自己正在冲击西瞻本部的军营,这是大逆不道之最!忽颜怎么会放过他们?皇帝在他们部落属兵心中是十分威严的,一想到忽颜,大部分人都流出了冷汗。
他们欲退无路,只得大声叫出来,宣布自己并无敌意。
便在这时,大地突然震动起来,黑暗中涌过一片律动着的洪流,那是无数匹矫健的西瞻战马!西瞻人每一个都是骑兵,他们的营地里有大量战马,而且西瞻人的战马不像苑军有一个专门的营区,而是就和马匹的主人一起歇息的。有一个小队,那一个小队的战马就集中在不远处,也有单独的营帐抵挡夜晚寒风。也就是说,整个大营中到处都有马匹营。
混战开始之后,马匹还算安静,可是人都去混战了,没有人再管理这些马匹,又有苑军夹在中间到处放火,马匹看到火光,终于炸了,在苑军的有意引导下,冲出西瞻阵营。
光靠人是冲不开盾牌的,但是靠着强大的马力,盾牌阵就渐渐不能抵挡了。只听咔嚓咔嚓木杆断裂声不绝于耳,一面面开山盾被推了下来,无数士兵被沉重的开山盾拍在下面成了一团血肉。
西瞻军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节节后退。草原人熟悉马匹的,如果只是一匹两匹,甚至百十匹马惊了,士兵们都有办法安抚,可是现在冲过来的,却有上万匹惊马!
“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他们退后,却尽力将这些战马向偏离中军的方向引导。可以预见,即便能让战马停下来,西瞻士兵这一次也将面临巨大的损失。
向偏营退却的西瞻士兵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向中军方向望去。
他们不可能不疑惑。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中间那无数个帐篷还和前几天一样安静?难道说还是为了避免打扰皇帝养病?可是为什么抵挡乱军的始终是他们这几个大人的人马?另外接近五万人半点忙也没有帮?
看看远处,大殿下仍然在,仍然和他们在一起,共同进行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士兵们尽管有疑惑,却也还是随着萧定西的号令战斗着。
他们偏离中军,也就给营地让开了一个边缘。不知什么时候,连日来沉默的中营之中,渐渐进去了许多身影。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从西瞻中营响起,“大汉死了!大汗死了!陛下!陛下被人杀死了!”
没头苍蝇一般的部落士兵和正在奋战的西瞻士兵同时大惊失色!萧定西大喝:“胡说!胡说!这是苑军的诡计!”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是,这的确是苑军的诡计,可是他能将忽颜找回来,给大伙看看吗?
“大汗在哪里?”
“陛下在哪里?”
部落士兵和西瞻士兵在整个营地里远远近近地呼叫。
“中军说大汗死了!不会错,是他们自己说的!”部落属兵喊着,奔走相告。
“中营说陛下死了!”西瞻士兵也喊叫起来。
“陛下死了!陛下死了!”
喊声一出,整个营盘转瞬崩溃,溃退成了一股不可抵挡的洪流。人在前,马在后,互相挤压,互相踩踏,再分不清敌友,也分不出方向,人插秧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惨叫声响彻天地。
苑军营地中,张峰岚快步进入帐中,道:“陛下,萧定西带着残兵向北撤走,是否现在燃起烽火通知元将军?”
“点燃烽火吧。”青瞳并没有丝毫迟疑,好似正在钻心般又痛又痒的并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她的眼角在收缩,嘴角在收缩,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缩。萧定西是他的大哥,她知道在所有的兄弟中,阿苏勒和这个大哥感情最好。
如果萧定西死在她手中,恐怕今生今世,他们两个人心中都会有一道坎了,但是她能为了两个人心中不产生芥蒂,便让士兵们不要追击,让西瞻剩下的士兵轻松逃脱吗?大苑百姓用血汗供奉了苑室一家两百年了,他们应该得到一个全心全意为他们设想的帝王,而不是一个把私心也作为考虑范畴的小女子。
二十三 放水
萧定西又气又急,但不敢回头,一路带着剩余的部队狂奔,只剩下万余的西瞻骑兵没有携带任何粮食补给,仓皇向北方逃出。一直跑出很远,才停下来略微清点一下。这一清点顿时欲哭无泪,他身后西瞻本部、薛延陀人、贺谷人、小部落属兵,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够一万人!
纵观忽颜进军以来,和元修僵持几个月,损失不过千余士兵。镇川、桔谷、赫连堡、遐芦郡四战,加在一起不过五千人。
后面陈平、洛川、大散关等处战役,那是忽颜驱赶部落属兵送死,即便这样,每一战最多折损万余,可是这一次营乱,却让他仅剩不到一万士兵!而他甚至还没有见到敌人的兵马!
他又气又怒,但不敢回头,一路带着队伍向北狂奔。万余骑兵轰轰隆隆地踏雪而走,深夜中,总觉得身后有蹄声跟随。一路上不止一次,某个士兵叫着:“有人追来了!”然后就是一阵乱七八糟、争先恐后的狂奔。
西瞻残兵在寒风中奔驰了一夜,到天明时分,个个饥肠辘辘,马匹也口鼻不停地喷出热气,口鼻干燥。它们一个晚上不停狂奔,不吃草还凑合,不喝水可实在顶不住了,脚步越来越慢了起来。
可是急着出逃,粮食都没有带,谁会带着水?萧定西只好命人寻找水源。好在涉州府都在渍水下游,走出不远,就看见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
马儿闻到水汽,不用人催,自己便加快了速度向河边冲过去。马上的骑士也都渴得很了,来到河边,几乎是从马背上跌扑了下来,冲向水源。
雪下来已经半月有余,大河虽然还没有冰封,但是近岸处已经结了细小的冰碴,锋利如同无数薄薄的小刀子。渴急了的西瞻士兵一个个伸出粗糙的双手,将带着冰碴的河水捧起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好些人手掌都被刺出无数芝麻小口,殷红的血迹渗出来,将手中河水染成了粉红色。
喝完了水,一个将领对萧定西喘着粗气道:“台吉!无论如何也得歇歇了,若是累垮了马,我们更加没办法走出去。”
萧定西勉强点点头,吩咐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万人顿时东倒西歪就那么躺在雪地上。
片刻之后,有几个人开始捂着肚子叫了起来,随即喊叫肚子疼的人越来越多,连马匹也痛楚地嘶叫着。
不知谁大喊一声:“河水有毒!”
无数人立即慌张慌张地跳起来,叫着:“糟了!河水有毒!救命!救命!”
“快走!快走!敌人既然在河水里下毒,一定马上就要追来了!”
“我们回不了家了!”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至此,这一万残兵再也没有了队形,除了逃走,他们心中已经没了别的目标。不断地有一匹匹马倒在地上,跑着跑着,也不断有人捂着肚子从马背上扑通一声掉下来,剧烈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惧击垮了他们的意志。
“姆妈!姆妈!”甚至还有人哭喊着叫起了妈妈。
唉,你们入侵别人的土地,抢走了别人赖以生存的粮食财物,杀死别国的人,有没有停下来想一想,他们也有妈妈。
萧定西也被士兵保护着,被迫跟着跑出了一段路。跑出一段路后,他突然醒悟过来,河水并没有毒,这是流经整个云中三州的渍水啊。这么大一条河,如果要下毒,那得多少毒药?
士兵们肚子疼,是因为一个晚上太过剧烈地奔跑,又在内脏最热的时候,喝下大量接近冰点温度的水。只要大家停下来,烧点热水喝,或者好好揉揉肚子,肚子就不会再疼了。
可是此时此刻,谁会听从他的命令停下来?
大势已去!当面前出现一队整齐的苑军拦路时,萧定西完全明白了这句中原古语的含义。他木然看着身边已经为数不多的士兵。
士兵们还在极力挣扎,准备拼杀,但是他已经没有信心挣扎和拼杀了。
忽颜临走之前,再三和他吩咐,不能小看青瞳,可他却无法相信。青瞳他是见过的,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南苑来的女子不喜欢说话,人又很娇气,今天要暖玉,明天要珍珠裘,连吃饭的碗筷都要特地找大苑的匠人定做。
那是他心目中典型南苑女子的模样,谁知这个娇弱之人,领军作战居然这般狠毒!
一环扣一环,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一点余地。
此刻对面那整齐列阵的士兵催马转向两翼,形成个弧形。整体队形有如一把拉开的巨大弩机,蓄势待发,将所有西瞻的残兵都包围在大弩的射程之中。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张黑中透红的铁弓,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泛着和架在弓弦上的铁箭一样的寒光。
这种弓是二十年来定远军中让西瞻人为之色变的神臂弓。
这队人马是定远军的神弩先机营。
领头的人一声令下,铁箭齐飞,天色为之一暗!
扑通扑通之声连绵不绝,马背上的人纷纷倒下。一轮齐射之后,又一轮乎箭搭在弓弦上。
“下马投降!”
苑军用西瞻话高声喊道。
“下马投降!”
闪着寒光的利刃瞄准了他们,苑军继续高喊!
在这样绝无幸免的境地下,这些残兵的目光忍不住瞄向萧定西。
萧定西端坐马上,一动不动,突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拔出刀来,喝道:“西瞻男儿,只战死,不投降!”
“杀!”他大喝着纵马冲上去。
弓箭队的队长冯羽瞄准了穿着华丽衣衫的萧定西,嗖的一箭射了出去。萧定西应声而落,掉在马下一动不动,长箭端端正正插在他的心口上。
苑军欢呼起来,一片欢呼声中,只有射箭的冯羽吃惊地转过头,道:“老大?”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自己这一箭刚刚接触萧定西的身子,对方就自己掉下马来,那一箭看似正中要害,实际上只是皮外伤而已。萧定西双目紧闭,却是被另一个石子打晕的。
能将时间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刚刚好箭到人倒,让所有人都怀疑自己一箭射死了此人,除了任平生,还有谁能做到?
任平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转过身去了。冯羽心中疑惑,却也没再多言。最后的扫荡很快就完成了,不抵抗的做了俘虏,抵抗的直接射杀,结局毫无悬念。
见没什么事情了,冯羽对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步兵将领道:“云将军,战事顺利结束,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
那将领正是元恪礼,奉命埋伏于此的。他拱手道:“多谢任统领、冯队长配合作战,稍等一下,我再让人打扫一下战场。”
西瞻人仓皇而逃,基本没带什么值得收集的东西,地上的尸体也不用掩埋,用不了几天,就会便宜了冬天艰难觅食的野兽,真应了死无葬身之地的说法。俘虏也都已经看管好了,还有什么可打扫的?
冯羽奇怪地看着一队苑军手持钢刀走出来,在战场上来回逡巡起来,给每一具尸体补上一刀,确定其真正死亡。
这一招大大出乎冯羽意料,以往苑军没有这种习惯,大概元恪礼实在对西瞻人恨得厉害,才会生怕一人漏网。冯羽不禁心中紧张起来,因为他清楚得很,一地尸体中间,就有一个是活的。他忍不住望向任平生,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谁知任平生毫不在意,仍旧和元恪礼又说又笑。
冯羽在一旁一直看着,快要杀到萧定西身边,任平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眼看一个苑军钢刀已经举了起来,冯羽终于忍不住叫出来:“且慢!这个还有气息!”
那士兵摇头笑道:“冯队长开玩笑,这个心口中箭,怎么还能活着。”手在萧定西鼻端一探,居然真的有气,那士兵惊讶地站了起来。“这个还真的没死!”
另一个士兵奇道:“我听说胡人心脏是长在右边的,原来是真的!”
冯羽勉强咧咧嘴,却见任平生也转过来,好似好奇一般看着萧定西。冯羽心中暗想:“老大你真能装,不演戏可惜了!没有丝毫破绽!”
萧定西一看就是重要人物,既然没死,便给人拾回去一起做了俘虏。
冯羽猜任平生原本的意思一定是不理他,让他清醒了自行离去。如今众目睽睽,却没办法将他放了。
回去的路上,冯羽存了一肚子疑问,却始终没有机会单独问问任平生,只能忍着。
因为这场大大的胜仗,收拾善后工作也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所有的人都很忙,直到一整天过去。傍晚时分,冯羽才找到机会,走到任平生的营帐前。
冯羽伸手将任平生叫出来,领到离营地远些的地方,小声道:“老大,今天那个西瞻人台吉,你认识吗?”
“什么西瞻人台吉?”任平生回望他。
“你打下马的那个,今天我们堵截那些西瞻人的首领啊。”
“那不是你打下马的吗?”任平生反问。
冯羽有些傻眼了,没想到任平生和他玩起无赖了。
“有事没事?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可是……这……我……”冯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他故意放走敌人?通敌?他又知道自己老大肯定不会。
“老大,我们一起在西瞻草原上同生共死那么长时间,无论如何我也信得过你,此处除了你我别无他人,你只需和我说一句话,说什么都行,哪怕只说一句‘小冯,我不方便告诉你’,这件事我就再也不提了。”月色下,他双目灼灼,盯着任平生。
等了许久,任平生终于开口了,却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冯,你知道手心痒痒是什么滋味?”
“手心痒痒?”冯羽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就是痒痒呗?”
“手痒痒,会哭吗?”
“怎么会?”冯羽奇道,“手痒痒哭什么?除非心里有难受的事。”
任平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冯羽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手痒痒和放了敌人有什么关系。他刚刚说只要任平生和他说话,说什么都行。可是他这么说的什么呀,至少得让他听懂吧?
“小冯。你知道吗?”任平生忽然话题一转。
“什么?”
“我一直盼着月亮掉下来,盼了很长时间了……”
“啊?”冯羽吃惊地看着他。
“现在月亮真的要掉下来了!”
冯羽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往天上看,一抬头反应过来自己纯粹脑子进水了,月亮怎么可能掉下来?
“现在月亮终于要掉下来了,我却突然舍不得,忍不住想托一把。你说,那么好看,掉下来多可惜……”
冯羽彻底呆了,老大,你这些太高深莫测了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了,兄弟。”任平生见他的样子,突然笑了,他揽住冯羽的肩膀,亲热地抱了一下,“你不是喜欢第四队队长李玉书的追风弓吗?老大明天和他打个赌,帮你赢过来!”
不要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不要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
不要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第六章 云牵豪情到天外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要什么紫罗袍共黄金带?管什么谁家兴亡谁家败?
一茅斋,野花开。陋巷薄衫也无碍,云牵豪情到天外,
无奈,谁怪?便将这一世漂泊苦,还了她半生风流债!
一 京都
高辰郡之战,苑军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吃下了包含三万西瞻精兵在内的七万士兵,俘虏了西瞻的皇长子,缴获了数不清的粮食、马匹、军械、物资……
这样一场彻底的完胜,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战争史上,都值得留下一笔了。
整个云中和关中的百姓都沸腾了,他们拦在路上,不管是士兵还是衙门里的衙差,只要有穿着号服的人路过,便将准备好的美食美酒献上,表达他们心中扬眉吐气的快乐。
他们知道另外有一支五万人左右的队伍漏网,但是元帅不是正常兵追击吗?每个人的信心都空前高涨,仿佛元修大军到处,敌人便会如同冰雪一般消融,仿佛胜利已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应该有一点悬念。不是吗?陛下只出动了几千人,便将敌军七万人杀得几乎全军覆没,元帅手中可是足足十五万人,那不是更加手到擒来?
青瞳暗自心惊,不禁为元修担忧起来,所有人都要求你打胜的仗实际上很不好打,压力太大要求也太高,胜则顺理成章,败则罪该万死。然而一场战役没有开始之前,谁敢说胜败结果?
老百姓只会比较人数多少,她却可以理智地分析,萧图南能带着四万铁林军在大苑横行无阻并非运气。忽颜既然舍掉儿子,舍掉另外三万士兵留下这五万人,那他手中的五万人必定是聘原禁军中最精锐的。
在有四十年作战经验的忽颜带领下,在旷野中打这种追逐战,青瞳自己也没有把握会胜利,她甚至没有把握不被伏击兵败。一切都要看在战役过程中的随机应变。元修是善战之将,临敌经验比起别人足够了,但是比起忽颜却未必够,好在有萧瑟在身边,青瞳每每想到萧瑟就觉得放心了不少,萧瑟此人谨慎细心,没有足够好的机会,他会宁可让忽颜白白溜掉,也不会让自己大军陷入危机。放走西瞻最精锐的精兵虽然很可惜,却也比拿不下人家的精兵,反而搭上自己的精兵强。
与此同时,京都却一片愁云惨雾。
这场大捷之前,青瞳曾经以要急着兵发京都为借口和忽颜议和,议和并没有人相信,但是她要发兵京都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整个大苑。
“陛下!常胜仍然没有与敌军交锋,臣请陛下下旨命其不得畏战!”吕慧安双眼通红,牙关紧咬,看形象已经接近亡命之徒了。
苑瀣看了他一眼,道:“常胜没有与敌军交锋,这是出发前朕给他的作战方案,若急于取得一两场小胜,很容易种了敌军埋伏。便是像这般逐步收网,才能稳扎稳打,取得最大成效。”
“稳扎稳打!”吕慧安气急败坏,“那关中君为何可以奇兵突击,取得如此大的胜果?”
“每个人掌握战机的能力不一样,那需要对战局极其敏锐的把握才能做到。”苑瀣微笑,“吕卿,你没有打过仗,朕却打过,战争要的不是精彩的过程,而是最后的结果。奇兵突袭固然好,但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稳扎稳打才是上策,只不过时间耗费得长一些,损失大一些,最终却能够取胜。”他合上手中正在看的一卷书册——那是户部刚刚上报上来的在江泽路试行田亩重新厘定的初步结果,耐心地和吕慧安解释。
有一句话没说,作战方案是青瞳制定的,他只是将之默写出来,交给常胜而已。虽然那个作战方案写得并不详细,只是大体方向而已,但是苑瀣明白,站前的作战指导本来就不能写得太详细的,太过详细的站前指挥只能让临敌大将束手束脚。关键是那么多将领中,青瞳既然选择常胜做这件事,就是对他足够了解,她在作战方案上没有让常胜奇袭,必是知道他不具备奇袭的能力,却有稳扎稳打的本领。
苑瀣跟着霍庆阳作战这么久,耐心早就练出来了。霍庆阳的战争风格就是稳,他会在站前事无巨细有用没用的准备都做好,有些烦琐的步骤甚至只是为了少死几个哨兵。昔日定远军中,只有这个常胜和霍庆阳的风格最接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交锋,说明常胜还没有找到他认为稳妥的机会。苑瀣知道,应该想到的事情常胜绝对会比自己想得周全,他不需要过多提示,耐心等着就好。
但是他有耐心,朝中大臣可实在没有耐心了。吕慧安嘴角含着一股煞气,“陛下!我们现在急需一场胜利,不需要大胜,只要一场小小的胜利就好!只要一次小小的胜利,臣就有办法造出声势,说这是一场空前大胜!”
“空前大胜。”苑瀣微笑,“关中刚刚取得一场空前大胜,还不够吗?”
“陛下!”吕慧安咬着牙道,“就是关中军刚刚取得了大胜,我们才急需一场胜利啊!”
“那可难了,胜利并非是想要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常胜原本统领的江泽路也有几万兵马,陛下又调拨一半西北军,足足五万人给了他,陛下可以命他全军压上,只需要一场小胜,砍下个小队长的头颅,我就可以说成是西瞻大元帅的脑袋!至少短时间内,要让陛下的声望足以抗衡关中,否则士气就没了!”
苑瀣好笑地看着他,“那要是西瞻大元帅又冒出来了呢?吕卿怎么解释?”他毫不避讳地笑着道,“就像朕刚刚大肆宣扬父皇遗诏,接着就冒出那么多遗诏,那可十分狼狈啊!吕卿让朕重蹈覆辙?”
吕慧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既惊讶于他如此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番话,又惊讶于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陛下……至少能瞒过一时!要不然怎么办?”
看着他的样子,苑瀣更笑得从容。他笑道:“怎么办嘛,朕也暂时没有什么主意,不过,只要有吕卿这等忠臣在,朕就放心了,有什么困难,吕卿自会为朕分忧。”
吕慧安垂头丧气地走出殿外,心想这位皇帝倒是看得很透彻,他当然必须为皇帝分忧,现在不分忧,将来忧的就是他吕氏家族了!没别的办法,他只有动员身边同等命运的官员,一起想主意吧!
显宗皇帝从容的笑容还清晰地在他眼前,吕慧安愁眉苦脸地想,你倒是轻松,可是你怎么能笑得出来呢?最后一个牵绊她南下的障碍——西瞻大敌也快解决了!她就要毫无顾忌地扑回来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笑得出来呢?该笑的是关中军那位,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吕慧安判断得不对,青瞳现在才是真的笑不出来。元修大军一去多日,毫无音信,放佛和忽颜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般。
之后这几天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军队行进的痕迹早就无影无踪,青瞳想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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