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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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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她软软依在林归远怀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为什么,庆氏二百年的仇怨要由自己来承担,要由自己这个弱女子来搅起这惊天风云,她只想依在儿子的怀中沉沉地睡过去,踏踏实实地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林归远眼见姑母沉沉欲睡,体内真气丝丝欲断,心呼不妙,不断向她体内输入真气,凑到她耳边急唤道:“姑母,不要睡,姑母,远儿再也不违逆您了,远儿再也不怀疑您了,求求您,不要丢下远儿〃

林太后竟似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带着儿子离开靖南山,费尽周折找到乐州的庆氏皇族守墓人,那林维岳对自己一见倾心,愿意认下君儿,愿意与自己守住那份宝藏,那时君儿已会用那幼稚的奶音声声唤着“母亲”,自己是多么想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却最终被仇恨推着进了这个皇宫,从此踏入这个深渊,再也不得脱身。

这二十年来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呢?自己亲手杀了她,夺走了她的儿子,多年来将解氏皇族一个个铲除或暗杀,让解氏宗族凋零,这又到底获得了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空虚与痛苦,为什么还是时时想回到那与他初遇的幸福时光?

林归远见她眼神越来越涣散,焦虑不堪,急唤道:“姑母,你不要走,庆氏族人还等着你拯救啊,姑母〃

林太后猛然一颤,是啊,这世上定还有族人存活下来,他们世代受苦,自己是皇族直系后裔,怎能将他们抛下不管,无论如何都得将他们救离苦海才行,‘天印咒’不解,解氏江山不倒,剑谷之人不死,龙氏之人不除,自己是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她努力让林归远输入的真气与自己的真气相融合,带动内息缓缓运转,将冰与火两股气流散入经脉之中,吐出一口腥血,闭眼片刻,低声道:“远儿,你怀疑姑母什么?”

林归远想起姑母命不长久,心中难受,怀疑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低下头去,嗫嚅道:“没什么,姑母,是远儿胡思乱想。”

林太后缓缓坐直身躯,道:“远儿,你跪下。”

林归远愣了一下,行到她身前跪低叩首:“姑母。”

“你听着,现在只差一步就能解除庆氏族人所中‘天印咒’,姑母问你,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来拯救自己的族人?”

林归远呆呆望着昏暗烛光下膝下的那块青砖,如青烟浮动,迷蒙了双眼,沉默良久,终苦涩道:“远儿愿意。”

“那好,你准备准备,半个月内,与秀雅公主成亲。”

林归远眼神恍惚,颓然坐落于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娶解氏女子?”

“为什么?!远儿,现在只有她的母亲才能用‘寒星石’解‘天印咒’,而且需得你亲自出面,你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她知晓,她会怎么样?只有把她的女儿握在我们手里,她才会乖乖的听我们的安排。”林太后冷冷道。

“不。”林归远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直起来:“不,姑母,您要远儿做其他的事都可以,远儿不要娶秀雅公主,不要〃

林太后缓缓倾下身子,逼近林归远面容,直望到他的心里:“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小孽种是不是?你死了那条心吧,她爹娘死在我的手里,你和她永远都没有可能的。再说了,姑母要你娶解宗秀,有更深远的安排,你只记着,这是为庆氏族人所做的牺牲,就可以了。”

她越说越是激动,嘴角再度渗出鲜血来,猛然拂开林归远欲扶住她的双手,倚住床头,轻声道:“姑母要你娶她,不是让你爱上她,也不是让你和她欢好,你暂时委屈一下,做做样子,待大计得成,姑母自会‘好好’地对待她。”她仰望帐顶轻云红纹,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空洞的笑容来。

旌旗蔽空,章王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仁州城头,眼见城下燕军十几万精兵军容鼎盛,士气如虹,顿觉头晕目眩,颤声道:“乔将军,陆侍郎,这,这仁州城可还守不守得住?”

乔庆德和陆卓影立于他身后,两人对望一眼,闪过嘲笑得意之色,陆卓影旋即装出一副恭谨的模样道:“王爷,如果死守仁州城,只怕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最怕就是燕军从仁州城西的涓水抢渡过来,那样前后夹击,仁州城迟早会被燕军攻破。而且我们再无活路。”

“那怎么办?”章王急问道。他自幼因为身子较弱,便未曾学过骑射,长大后也只是做着一吟风弄月,玩鸟斗鸡的闲散王爷。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要上战场,面对这号称天下骑射无双、如狼似虎的燕国精兵。这时听得陆卓影这样一说,更是六神无主,慌了心神。

陆卓影悄悄向乔庆德使了个眼色,乔庆德微微颔首,道:“王爷,乔某倒有一计,说不定可使燕军吃个暗亏,还可以保得仁州城安全,如果行得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大败燕军,王爷也可立下不世战功呢。”

“快快说来,立下不世战功本王不敢期望,只要能守住这仁州城到大雪时节,太后下谕允我回京,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实是想我家烨儿、炽儿啊,也不知他们在宫里住不住得习惯。”章王想起被太后接到宫里的儿女,便是心乱如麻。

“王爷,眼下之计,唯有将城内守军和南面的援军抽调五万人马,王爷亲率这五万人马赶到涓水河畔的锦石坡设伏,陆侍郎率五万人马守城,我则带着两万人马出城诱敌,将燕军诱至锦石坡,只要王爷和我能将燕军主力大部分诱往锦石坡,陆侍郎便可倾尽城中人马出城将燕军残余人马消灭,再与我等前后夹击燕军,这样自可大败燕军了。”乔庆德道。

章王听了大为意动,自己既不用去冒险诱敌,也不用死守仁州城,设伏锦石坡,万一形势不对,南面是平原,还可以随时逃往后方,不禁笑道:“乔将军不愧久经沙场,真乃妙计也,就按乔将军所说计策行事吧。”

天色昏暗,秋风劲起,吹得军旗猎猎作响,章王眯起眼来,勒紧身上白裘披风,瑟缩着望向锦石坡边这五万人马,总觉有些惴惴不安,可当此时,也毫无他法,只得在心中不停祈求菩萨保佑,击退燕军,保得全家性命。

过得片刻,他身边副将脸色一变,道:“王爷,来了〃章王用心听了片刻,方感觉到大地在隐隐震动,低微的喊杀声渐渐清晰,想到乔庆德正将燕军主力引来此处,大战在即,他紧张不已,手心背心湿透,被秋风一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

杀伐声由远而近,坡下燃起接天的火把,天燕两军将士在锦石坡下搏力厮杀,章王纵是文弱,也被夜风中的血腥之气激起了几分豪情,见时机已到,右手劲挥,身边副将一声大喝:“杀〃坡前坡后数万精兵齐齐冲了下去。

这一战直杀到半夜时分,燕军的喊杀之声方逐渐低了下去,章王眼见己方得胜,欣喜不已,没料到自己初上战场竟能取此大捷,不禁有些手舞足蹈。也没将己方五万人马的惨重伤亡放在心上。倒是他身边的副将凑过来低声道:“王爷,情形有些不太对。”

“怎么了?我们不是取胜了吗?”章王见他扫了自己的兴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王爷,到这锦石坡的燕军数量不多,看样子只有两万人左右,不象是燕军的主力啊!而且———”那副将言道。

章王不及细想,乔庆德策马过来,朗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旗开得胜〃

“乔将军,这燕军人数怎么这么少,他们主力是不是还在城下啊?”

“不会啊,末将已经将他们的主力全部引过来了,定是后面行得慢的人马被陆侍郎率领的五万人马从后面给歼灭了,不然就都在这处,倒是省了我们的事埃王爷,我们还是速速回城吧。我方将士死伤惨重,十分疲乏,得回城好好休整才是。”乔庆德道。

章王一想也有道理,便未放在心上,志得意满地喝令整队回城。他想到自己将燕军击败,立下不世战功,更是心头激动,策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夜色中疾驰向仁州城。

两个时辰后,天边隐隐露出一抹鱼白,陆卓影负手立于落花谷顶的松树之下,冷冷看着谷底垂死挣扎的章王及他上千名亲兵,轻笑道:“王爷,你可不要怪我,要怪你就怪太后去吧。”

乔庆德立于他身侧,笑道:“可笑这书生王爷,还以为真的胜了燕军,哪知道锦石坡那里我们只是引来小部分燕军,却耗掉了他从京城带来的直系人马,大人,您是没看到他看见仁州城头的燕军大旗时那副窝囊模样。我只是稍稍建议他往这落花谷而逃,他就没命的冲过来了。”

两人相视大笑,均是十分得意,笑得片刻,乔庆德道:“陆侍郎,这仁州城也成功让给燕军了,这章王我也给你引到这落花谷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请大人示下。”

陆卓影从马鞍旁取下一个锦袋,递给乔庆德道:“等下待章王死后,你去取来他身上印章,将这几封信简盖上他的印章,太后急等着用。”

正在这时,一名信兵疾奔上谷顶,跪低禀道:“启禀大人,将军,仁州城头插上了九龙旗了〃

“哦?〃乔庆德惊呼道:“燕皇亲自到仁州了吗?”

他一时有些慌乱,转向陆卓影道:“陆侍郎,这燕皇亲自到了仁州,只怕形势严竣啊,也不知我们能不能挡得祝”

陆卓影却十分镇定,他望向仁州城方向,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道:“等会你让人将这封信射上仁州城头,燕皇自会乖乖地留在仁州。咱们把主力悉数撤往寒枫涧,太后的计划可是一步也不能错的。”

他面上笑容极为僵硬,低声道:“燕行涛,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可是风光得很啊〃

秋雨绵绵下了数日,萧慎思的心情也如这秋雨一般,湿湿漉漉,身心粘稠,极不舒服,他不知何时才能引出林归远,也不知有音等人能否顺利到达各自的目的地,完成各自的任务,只是每夜潜去舒幼节府中听到前线一切正常时,郁闷的心情才稍稍得以松解。

这个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三个人才好,一个留在这京城,一个去找燕皇,一个去找小墨,可毕竟分身乏术,权衡再三,还是觉得留在京城更为重要。他怕林太后会对当今皇帝下毒手,只有尽快找到林归远,才能制止这件事的发生。

这日辰时末,雨终于停了,天空也慢慢露出一丝灿烂的阳光,思月郡主正带着小鱼儿在院内清着落叶,忽然听到院门被轻轻敲响,正是与青太妃约定联系的暗号,她忙轻轻地将院门开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挤了进来。

这少年眉弯目秀,唇红齿白,见思月郡主盯着自己,拜倒于地,轻声道:“秀儿拜见月姨〃声音婉转清澈,竟是女子声音。

思月郡主略略思考,恍然大悟,忙将她拉起,激动道:“你是宗秀?〃

那少女解宗秀开心笑道:“是啊,月姨,母亲出宫不便,又有紧急事情,只能是我溜出宫来,见您和萧家哥哥了〃说着弯腰掐了一把小鱼儿的脸蛋笑道:“哟,这小娃娃,长得真是可爱〃

思月郡主见明霞之女秀雅公主长得这般英秀明慧,心中极是欢喜,拉住她的手再也不愿松开,将她领入房中。

萧慎思早听得院内对话,见解宗秀踏入房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秀雅公主〃

解宗秀‘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哟,大名鼎鼎的萧大将军也是这般拘于俗礼啊,我可是最不喜欢人家叫我公主的,我只恨这辈子再也不要呆在那皇宫才好。”

萧慎思一愣,旋即笑道:“秀儿妹子说得也有道理,那的确不是一处好地方。”

解宗秀大喜:“萧家哥哥果非常人,总有一天,我非把母亲带离那处不可。”两人相视一笑,短短数句话,萧慎思便觉霞姨这个女儿实是明慧可爱至极,不同于一般的宫廷女子。

解宗秀正颜道:“萧家哥哥,母亲派我来,是有要紧事转告于你的。”

“妹子请说。”

“昨日,太后娘娘来了思月宫,同我母亲细谈一番,说是要替我做主择一驸马。”

“哦?”萧慎思渐渐不安:“莫非是林国舅的———”

“萧家哥哥就是聪明,正是如此,太后说她兄长林国舅有个儿子,叫什么林远君的,刚从外游历回京,人品无双,说要为我选为驸马,母亲听太后口气,竟是不容拒绝。只好借口说要问问我的意见,但太后临走时说了只给三天时间让我考虑,所以母亲派我来问问萧家哥哥,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解宗秀取过桌上一块糕点,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细细地喂于小鱼儿口中。

萧慎思细观她言行,忽觉这位秀雅公主十分值得信任,如自家妹子一般亲切贴心,这一刻,更深刻地了解了霞姨当年是何等洒脱的一个奇女子,他心中一酸,轻声道:“秀儿妹子,把你给拖进来,实是对你不住了。”

解宗秀满不在乎地道:“萧家哥哥切莫这样说,我这人,小事糊涂,大事还是精明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自有主意,你说吧,该怎样做,我一定会帮你的。”

萧慎思心中感激,沉吟片刻,道:“秀儿妹子,你回宫请霞姨答复林太后,就说你要亲眼见见那林远君后再作决定,到时你就将他引到那处地方来。”说着在解宗秀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八四、心清空雨自明来

林归远那夜待林太后熟睡之后才悄悄地离开了皇宫,轻功运到极致,摆脱身后跟踪之人,回到了清洛房中。

他坐于清洛身边,望着她昏睡时长长睫毛洒下的一片阴影,望着她眉间轻蹙时流露的痴怜之意,觉得自己正一脚踏于黑暗,一脚踏于光明,心要往光明处走,但命运之手却将自己拉向无垠的黑暗。

现在,到底应该信谁?到底该如何做?他心头迷茫难定,痴坐到天明,听到院内传来苏婶的扫地声,方迷蒙睡去。

接下来的两日,清洛大部分时间依然处于昏迷之中,偶尔清醒时也无法出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林归远,看得他心头直颤,竟不敢再与她有任何交流,也只能强迫自己对她的哀求之色视而不见。

这日,他终忍耐不住再度进宫,希望能说动姑母不要逼自己娶那秀雅公主,却被林太后逼着去了皇城凤华门,等了个多时辰,秀雅公主匆匆赶来,将他带到了西郊清平山。

秀雅公主命随行之人在山脚守候,带着林归远上了清平山。林归远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默不作声。那秀雅公主似是毫不在乎,偶尔回头见他还跟在后面,便神秘一笑,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哼着小曲,显是心情极好。

林归远也曾听说过这位秀雅公主特立独行,与一般王公贵族女子颇为不同,此刻见她举止做风,方知传言不虚,确是有些与众不同。

眼见她渐往清平山东侧的一条小路走去,他心中‘咯噔’一声,忙赶到她身边,犹豫片刻后低声道:“公主,不知您要带在下去往何方?这边人烟稀少,为了公主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去的为好。”

秀雅公主斜睨了他一眼,浅笑道:“听说林公子武艺高强,怎么,也会怕小小毛贼吗?”

林归远一窒,见她又往前行去,想到还得靠她母亲青太妃解那‘天印咒’,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他心中越是不安,眼见到了那条熟悉的小路边,眼见半山腰那个木亭清晰可见,纵是深秋,也觉出了一身大汗,背心湿濡濡的极为难受。

秀雅公主停住脚步,右手马鞭轻敲左手手心,笑道:“林公子,你若是不想我嫁给你,就请迅速登上那木亭,如果我看你轻功够好,说不定会考虑拒绝太后娘娘的提亲呢。”

林归远面上一红,心中却暗自欢喜,知道这秀雅公主也不欲与自己成亲,轻声道:“多谢公主〃虽觉她要求甚为怪异,也未放在心上,身形疾闪,几个跃纵便到了半山腰。

堪堪在木亭边站稳身形,便见薄雾里,枫影下,一个清朗的身影迎风而立,一双熟悉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自己。

林归远脚一软,便欲转身往山下纵去,却遥见那秀雅公主守在山脚,背后又传来萧慎思的声音:“二弟,好久未见〃只得停住了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来,萧慎思关切的眼神撞入心间,隐隐觉得有些紧张,侧过头去,低声道:“大哥〃

萧慎思也觉有些激动,叹道:“得二弟重唤一声大哥,真是恍若隔世。”

林归远心中也是酸楚难言,走到亭中木栏上坐下,沉默不语。

萧慎思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三妹可好?那日伤得可否严重?”

“已无大碍了,只是还需要调养,暂时不能走动。”林归远木然答道,目光幽远地望着亭边的红枫。

天上的云越卷越厚,山风也越吹越劲,吹得二人长袍劲鼓,猎猎之声,激昂中带着些许阴郁和沉闷。

沉默良久,萧慎思缓缓道:“二弟,大哥我费尽心机想要见你,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得到你的帮助,现在也只有你,才是解决这一切事情的关键。”

林归远低下头去,轻声道:“大哥,你还是带着三妹离开这京城吧,我会想办法将孟相救出来,你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那你呢?”萧慎思略显激动:“我和三妹也许可以一走了之,你呢?难道要我们将你丢在这里不管吗?”

他站起身来,遥望北方:“二弟,去年我们战场结义时,说的便是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这一年以来,我们三人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如果没有你和三妹,我萧慎思早就死了很多回了。你现在要我一走了之,你说,以你对大哥的了解,大哥我能这样做吗?”

林归远苦涩道:“大哥,我们不同,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有逃避不了的责任。”

“不,二弟,那不是你的责任,如果一定要说是的话,那也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责任〃萧慎思猛然回头,盯住林归远道。

“不,大哥,你不明白的。”林归远心中越来越是不安,他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你住在哪里?过几天待三妹身子好些,我会把她送过来,你带着她走得远远的,咱们来世再作兄弟吧〃说着便欲往山下行去。

萧慎思迅速拦在了他的身前,冷冷道:“二弟,你看到这亭子右侧的大坟了吧?”

林归远本就为在这处与萧慎思见面坐立不安,听得他这句话,顿如被一把利刃刺中心窝,眼泪夺眶而出,踉跄走回亭中,倚住木柱,闭上眼来,身子慢慢蹲了下去。

萧慎思走到他身前,蹲下来将他抱住,心中也是难过不已,低声道:“二弟,大哥对不起你,把你带到这处来,但你得坚强些,这些人虽是因你而死,但你不要再活在阴影之中了。”

林归远只觉眼前无数阴魂晃动,一张张脸全是大华寺师兄弟们的面容,他全身无力,靠在萧慎思肩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抽噎一阵低低道:“大哥,我罪孽太重,会连累你和三妹的,你们还是走吧,求求你了〃

萧慎思轻声道:“二弟,你知道吗?我们三人结义,实是上天注定的,如果说你是庆氏后人,那么三妹则是解氏后人,而我,我是龙氏后人〃

林归远猛然抬起头来,惊道:“大哥,你是龙氏后人?〃那日清洛只是拼力告诉了他萧慎思是泪印,却未来得及说出他是龙氏女子所生,所以此刻林归远听萧慎思这样说,十分惊讶。

“是,二弟,大哥求你看在我们结义的份上,听我讲完下面这些话,至于真相到底如何,你听完后自有判断。许多事情,三妹也不知晓,你回去后也可转告于她,以她之聪慧,必知道应该如何去做。”萧慎思望着林归远的眼睛,面上神情十分诚切,林归远仿佛回到了战场结义之时,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林归远不知自己是何时坐到地上去的,山风拂来,他宛如被利剑一次次割过咽喉,又仿似被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心脏,他面色逐渐变得雪白,嘴唇也逐渐变得僵硬,眼前萧慎思的脸也是模模糊糊,自己看到的一时是那慈祥的燕皇,一时是冷竣的姑母,一时又是那神采飞扬的皇帝和含笑望着自己的洛儿。

萧慎思所述,他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却不知道原来历史恩怨,多方族人如此纠葛缠结,也不知原来剑谷与先祖竟是如此爱恨难分,更不知秦紫辰墓碑上十六个字原来是此含义,他隐隐觉得萧慎思所说一切都是真的,但又不敢去相信。

如果真如大哥和洛儿所说,自己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挣扎努力都是那么的可笑,原来自己竟不是真正的庆氏后人,原来自己父母双全,原来倾尽心血爱之疼之的洛儿的生母和养父母全是死在自己的亲生母亲手上,原来自己竟差一点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爷爷。

最令他难过的那个事实,如刀锋一般剜刮着他的心尖,原来,他的人生,始终只是母亲手中的一颗棋子,始终只是她手心里的一个木偶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摇头:“不,大哥,你说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姑母她发过血誓,说我确是庆氏后人,我与剑谷没有任何关系,你所说的,定是那巫神和燕九天迷惑于你,骗你的。”

萧慎思知此时对林归远来说,实是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他心中有些愧疚,但知如不将二弟拉过来,如果不能让他醒悟过来,这乱局便无法解决。他狠下心来,猛地伸手点住了林归远胸前穴道。

林归远武功远胜过萧慎思,本来任何人都无法偷袭点住他穴道,但此刻他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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