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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司藤-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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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司藤
作者:尾鱼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1…05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394872 总书评数:6455 当前被收藏数:3994 文章积分:68;461;728
人活在世上,得有个目标,有个奔头。连小学生写作文都写,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
——重新做回人。你呢?
——重新做回妖。
内容标签:恐怖 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藤 ┃ 配角:秦放,颜福瑞,沈银灯,安蔓,其它待设定的一干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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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1937年7月,上海。
这些天,大街小巷议论最多莫过七七事变,管你拄文明棍的还是拉黄包车的,百乐门跳舞的还是跑马场下注的,动辄争的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乱飞,人人都成了洞察时事挥斥方遒的军政大员。
譬如力夫贾三。
往日里贼眉鼠眼见财忘义,见着巡捕凑前敬烟见着洋人恨不得舔鞋,连北平到底是在黄埔江这头那头都搞不清楚,这些日子,忽然间就满嘴的时局政治中国日本了,一道跑车的都猜他是这两天拉多了教书先生爱国学生,听来的三瓜两枣都拿来搁同伴面前摆忽。
这一晚下暴雨,街道的水积到脚脖子,几个力夫收车去常去的扬州馆子钎脚,鞋提都还没抹下,贾三又跟人红了脸白了牙了。
原因是那个力夫说,日间拉了个客人,听客人说话那意思,日本人对上海也是虎视眈眈。
这可了不得了,虽然报纸上说七七事变震惊寰宇,那一枪到底也是放在北头的,南方这边连个响气都听不着,可是现在,居然虎视眈眈了!
于是贾三又出来给总统府代言了,那架势,就跟蒋委员长昨儿晚上刚跟他通过电话似的。
——“日本人打上海!你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上海租界里住的都是洋人!发蓝西梅里煎德一只的,你问问人家的皇帝同不同意!”
——“上海挨着南京那么近,委员长住在总统府的,能让他打?”
——“孙夫人就住在上海,孙夫人是谁?那是蒋夫人的二姐!打上海,蒋夫人能同意吗?北平不一样,委员长在北平没亲戚,打了也就打了……”
最终,贾三赢了一顿老酒,灌了半肚子黄汤,雨停之后,他东倒西歪拉着黄包车离开,一步三晃地还不忘喷着酒气放狠话:“日本国,老子一个屁就把它崩飞了……”
***
贾三有个毛病,一灌黄汤铁定转向,不分青红皂白,逢岔路拐右,喝得越多跑的越撒欢,用他女人的话说,一坛子酒下去他能把车拉秦淮河去。
脑子昏昏沉沉,依稀记得沿着黄浦江边吹了会风,然后黄包车叮铃咣当颠地跟散了架似的,再接着脚下头一空,扑地就睡上了。
后半夜醒了,7月天,夜心还是凉,肚皮子挨地冷飕飕的,贾三睁眼,鼻子里先闻到霉布味道,心里骂了句册那,这趟果然喝大发了,这不是倒闭的华美纺织厂吗?
中国人开的厂子倒闭也不是新鲜事了,谁叫洋人的东西便宜又好用呢。
视线有点糊,贾三盯着远处拐角的墙基看,月亮白的很,像是给地影子踱了光,有个女人拐过墙角……
有个女人?
贾三突然反应过来,腾一下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又往那处拐角看。
安安静静,静静悄悄。
难道是看错了?
不可能,那一定是过去了个女人,高跟鞋,足足三寸,尖尖细细,鞋尖上镶珠子的,颤巍巍,珠光润的很,贾三听人说过,蒋夫人宋美龄,出嫁的时候高跟鞋上镶着慈禧太后棺材里盗出来的明珠,那以后很多沪上的太太们有样学样,一双鞋子整的珠光宝气。
还有白生生的足面,纤细的小腿,旗袍下裙裾拂在腿边,绣花的地方暗些,黑天看不清楚,就知道那纹样繁复的很,大户人家手笔。
再往上没看到了,谁让他那时是躺着的呢,原本盯着墙角发呆的,那一双纤足*从墙角晃过去的时候,他都还没回神呢。
想明白前前后后,贾三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这事他没撞上过,但听说过几次,很多有钱人家的姨太太,芳心寂寞,在外头有花头,旅馆市肆人多眼杂不好办事,有些个胆子肥的,兵行险招,会往这种市郊废弃的厂子或者屋子里头跑。
过来人教他,遇到这种事,别去惊着野鸳鸯,有男的在不好办事,最好盯紧女的,等她落单的时候拍晕打昏,身上那些金耳环玉镯子什么的任你掳,天降横财马逢夜草,你要是胆子够大,尝尝姨太太的鲜味也无妨——这些女人行的暗事,吃亏了也不敢太声张,况且黑灯瞎火的,她知道你几个鼻子眼睛?
贾三决定先探个底:惹得起就惹,万一是个惹不起的刺儿头……
横财诚宝贵,生命还是价更高的。
***
他先在外围兜了个圈,确认不是黑道老大出来轧姘头外头有小弟放哨,也有八成把握里头的男的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这么偏的地方,外头都没看见有烧油的汽车,这穷酸劲儿!
黑包车也没有——为着跟黄包车区分,规定自家雇佣的私用黄包车得漆成黑的——这姨太太也真够可以,不敢用家里的车,踩着那么双高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贾三心里约略有了底,胆子也肥了许多,他转着心思拐过墙角,思谋着到底是捉奸在床要挟勒索呢还是保险一点等那个女人落单。
***
厂区里安静的很,露天的墙角堆着霉烂的纱锭缫丝,车间大门铁链子缠着圈挂了锁,想来人也不会进这里。
这就怪了,碱房酸站堆垛库房一一看下来,连个鬼影都没寻着,没道理啊,没见着那女人原路出去,进出只有那条道,这后头防贼,外围都张着铁丝网呢。
连急带躁,汗都下来了,站在车间大门前头一手叉腰另一手抡实了直扇风:这事也就两个可能,眼花,或者撞了邪。
估计是眼花吧,应该是眼花,自家女人骂的没错,黄汤下肚就没啥好事,贾三垂头丧气,一屁股倚着大门坐下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生锈门轴格楞格楞响,大门沉重而又徐徐往两边张开,晕黄色的暖光向门外罩过来,恰恰就把贾三罩在了这片殷红的影子里。
贾三没敢动,喉结挺在那,眼睛都没敢眨,他不是三岁,他晓得这事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门外头是缠了几道铁链子然后挂了锁的,哪能让他那么一倚就开了?
——这两爿门,少说百十斤重,单听那格楞格楞的声音就知道多吃力了,怎么就跟成了精一样自己往后打开呢?要说是有人后头开门,怎么连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都听不见?
——如果屋里有灯,缝里怎么着都能透出点,刚刚在门外头,他怎么就一点端倪都没瞧出?
——还有,身后那么冷,不是吓的发冷,是真冷……
贾三僵了有一阵子,还是回了头,是祸躲不过,再加上心底到底存了三分侥幸:自己就是个拉黄包车的,这么大阵势,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偌大的厂房充斥着模糊的殷红色,朦胧的视线里,似乎有什么人……
贾三吞了口唾沫,往里走了几步……
终于看清楚了,是有个女人被捆住脚踝倒吊着,散开的头发很长,垂下来还是没能触地,地上是不断蕴开的暗红色的一滩,而就在垂下的发尖和地面之间,他看见一双缎面的高跟鞋,鞋头尖细,面上镶了一颗莹粉的珠子,足面雪白,圆润的小腿,靠上是旗袍斜拂的裙裾,绣的是锦藤,弯弯绕绕,寓意瓜瓞绵绵。
那是站在被吊起的女尸身后的另一个女人。
贾三傻了,他活了三十多年,人生“导师”无数,教他坑蒙拐骗讨好迎合偷鸡摸狗腆脸奉承,但从未有人提点过他,遇到这种场合,该如何应付。
若此时边上立一口落地大钟,那三枚指针阖该都是不动的,所思所想和这纷杂人世一并定住,只待有什么把这僵局打破……
打破僵局的,是扑扑两下诡异声响,两根不知什么材质的臂粗尖锥,从倒吊女尸的左右肋骨处透体而出,尸身在空中晃悠了几下,暗红色的血泛着黝黑色泽,从创口处慢慢流下,浸透衣袍,蜿蜒过脖颈,漫入湿漉漉打结的长发,起初滴答滴答,而后小溪流般,汇入地上那一大摊。
贾三骇叫一声掉头就跑,门外濡濡夜色,一轮明月高悬,眼看再有三两步便能逃离这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两扇门瞬间闭合。
大门的急速关阖带出好大一股阴风,刮的贾三脸上的肉簌簌而动。
周围就这样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死一样的寂静里,终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蹬,蹬,蹬。
***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已经废弃的华美纺织厂在日军的空袭轰炸中夷为平地。
1949年4月下旬,国民党军长江防线被突破,4到5月间,解放军逐步向上海各区发起总攻,华美纺织厂的废墟之上,一度筑起对阵攻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华美纺织厂的旧址,历经建学校、体育场、商店,到2013年,这里已经是一个被众多居民小区环抱的街道公园,12月常见雾霾天,PM2。5指数爆表,尽管专家再三表示这种天气需得少出门少开窗,热爱早锻炼的老头老太们还是套着专业防雾霾的过滤口罩,兴致勃勃地在公园的空地上打一路白鹤晾翅,再接一招野马分鬃。
……
故事,从2013年的冬天开始。
第①章
2013年12月,青海藏区,囊谦县,近白扎乡。
阳光不错,但这里的阳光是不会给温度加分的——安蔓塞在卖家那所谓纯羊毛、能抗极地严寒靴子里的两只脚几乎冻成了没知觉的冰坨坨,饶是这样,她还是倚着车门很顽强地举着手里的手机,东挪挪、西移移,跟搜寻敌方信号似的。
不远处,不少藏人好奇地盯着她看,脸上写的跃跃欲试,但没人真的敢上来跟她说话,这里太难见到汉人了,尽管在电视里见过很多,但他们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汉人穿裤子不穿袍子,为什么大冷天的她们裹那么多层衣服,这世上有什么衣服能比羊皮、狼皮还有熊皮扛寒呢?
也不知道是手机举对了点位还是刚刚只是卡壳,信号突然就满格了,滴滴滴等了好久的几条微信接连进来,前几条都是正在下载的图片,最后发的信息倒是先进来了:亲,照片还在精修,先发几张你看看效果,有问题你吭声哦。
又等了一会,第一张照片先打开了,海边,日落,她,婚纱,这家影楼真是靠谱,修的片子唯美的跟梦似的。
安蔓的眼睛一下子湿了。
另外几张也是她,单人的,托腮凝思,低头轻嗅手里拈的花,林荫道里肆无忌惮的大笑,斜倚桥上撑一把烟雨朦胧的伞。
她把几张照片都发到朋友圈里,配的那段话增字减字,改了又加,最后发出去的那条是:这世上终有注定的一个人在等你,那时你才明白,为什么跟那些错的人都没有结果,何其庆幸,千万人之中,遇到你,选择你,只愿意和你走过1314。
发完了,手机塞回兜里,双手拢到嘴边呵气,使劲搓,拼命跺脚,不知道跺到第几百次的时候,秦放回来了。
过来的时候,秦放半是揶揄地说了句:“够酸的啊。”
九成是看到那条微信了,安蔓早有准备,一仰头回了句:“我故意的,就是要膈应那些见不得我好的贱人。”
秦放没说什么,冲她竖了个拇指,看他脸色淡淡的,安蔓就知道打听的事没着落:“还是找不到?”
“比这糟糕。人家说了,2010年玉树地震,囊谦也是灾区,附近的山塌了几座,有村寨被整个儿吞掉,估计是找不着了。”
当然是找不到了,这是秦放的家事,据说是要还家里老一辈的心愿,安蔓没有多打听,不过出发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都七八十年了,世界局势风云变幻的,十年就是乾坤倒转,七十年时间,山可平水可干,要找个肯定已经死了的人,也太难了。
更何况其间还多了一场始料未及的7。1级地震。
安蔓试探性地提了句:“那……我们回去?”
人多少是有点犯贱的,明明不报什么希望的事,忽然告诉你百分百没戏了,心里会突然拧巴地不爽,这一点上,秦放是个典型,上车之后,他边打方向盘边说了句:“再找找,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是全老太太一个心愿,多少要在恩人坟前磕个头。”
又说:“就当玩儿了,这边景色好,你不是挺喜欢的吗,你那心都涤荡地跟水晶似的了吧?”
又在损她了,安蔓白了秦放一眼,这些日子,她是老发微信微博,这不是没来过吗,看雪山藏民喇嘛庙什么都新鲜,经常报备行程,一时冲动也会发几条类似“心灵都净化了,人就该活的如此纯粹”的感想,这不就是那么一说吗,还真当她喜欢这啊,别的不说,光那加剧皮肤老化的高原紫外线就够她受的了。
她笑嘻嘻回了句:“我你还不知道,不就是在装吗。”
秦放嗯了一声:“诚实。”
她知道秦放爱听什么,也知道他腻味什么,和秦放的相识相处,安蔓承认自己是有些投其所好耍了心机的——但那又怎么样呢,男人给女人送花、安排浪漫约会就不是在耍手段吗?重要的是结果,不管秦放最初的爱是谁,最爱的是谁,现在是她以女友的身份陪他来囊谦处理家事,未来也只有她。
两人关系确定的时候,秦放说过一句话:“安蔓,我就喜欢你是个明白人。”
于是安蔓知道,跟秦放相处,不需要太多想法,做个明白人就行。
安蔓,我就喜欢你是个明白人。
这句话非常重要。
***
两人又在附近待了两天,那条关于婚纱的微信下头点赞无数,也有人建议她务必不要错过青海的旅游景点,比如四大神山之一的阿尼玛卿,比如巴颜喀拉主峰,比如天下黄河贵德清。
于是她除了贴图片晒行程,做的最多的就是翻地图册看路线,这才知道原来囊谦再往下就是西藏的昌都地区,再往东有全藏都有名的德格印经院,安蔓极力撺掇秦放往那走,秦放一口回绝她。
“不去,听说全藏的佛经都是德格印发的,那么神圣的地方,你是想全身心都被涤荡成钻石吗?”
安蔓藏住了失望,车子掉头终于离开白扎的时候,她想着秦放关于她水晶和钻石的说法,忽然有点难过,心里想着,再怎么涤荡,我也就是块煤疙瘩罢了。
***
第三天晚上,两人在囊谦县城的一个藏餐馆吃饭,回到囊谦,算是走上回程,秦放大致把走这一趟的缘由跟安蔓说了。
秦放的曾祖母,是四川靖化县人,靖化县在中国近代史上很是留下了一笔,因为1936年到1937年的川甘大*饥*荒,靖化县人吃人的惨案太多,活活吓疯了断案的县长于竹君。
他的曾祖母也就是在这场大*饥*荒中和家人一同外出逃荒,那时候,大部分人是往东走的,江南自古富庶地,想来会有饭吃,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把宝押在了西部藏区——往西的路险,环境恶劣,人来的少也就意味着抢饭吃的嘴少。
流徙到青海囊谦一带时,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她一个人,万幸丧命的关头遇到了好心人收容,全了一条命。
恩人的家里,有个长她一岁的姑娘,染了时疫暴亡,恩人家里把她当女儿养,后来还让她顶了自己女儿自小结下的婚约。
当地的习俗,未出嫁的女人死了,身后凄凉,将来连个上坟磕头的人都没有,是一定要出钱认个活亲养个儿子的,秦放的曾祖母便把这事应承下来,说:但凡我有后人上坟磕头,阿姐坟前就少不了扫墓的人,我的儿子就是阿姐的儿子,把阿姐的事当亲娘的事一样办。
世上事,向来立誓容易践诺难,后来她随夫到东边跑生活做生意,兵荒马乱的,回去的路,居然就此渺渺,一直到死,都再也未见乡土。
秦放说:“原本指着我爷爷,我爷爷那时候,赶上打仗、建国、轰轰烈烈大运动,原本成分就不好,谁往藏区跑?那年头,还不被当成特务抓起来啊。”
“我爸爸结婚的时候是八几年,你也知道,那时候穷,扎一个厂子就是铁饭碗一辈子,一分钱都省着花,哪有闲钱出去?又不是火烧火燎的事,磕个头,什么时候不行?就这么一年拖一年,一直到我爸没了,这事也没成行。”
话题有点沉重,安蔓叹了口气,给秦放斟了一杯酥油茶。
“我爸死前告诉我这事,我才知道我家里还承着这么个女人的恩,我说行啊,我就跑这一趟呗,一次性帮我爷爷、我爸都把头给磕了,我爸说别,你找着老婆再去吧,成双成对的,也给地下那女人一些念想,你一个人去算什么事儿呢。”
安蔓笑:“所以找着我就来了?”
想了想又加一句:“其实人也真挺怪的,换了别人,这么点事,七八十年的,隔了好几代,偷懒也就不来了,但也总有些人吧,把这当回事,关山万里的践诺。”
秦放挺认同这话:“这两天我一直找人,但是有时候自己也搞不清,觉得自己怪没劲的,只是瞎折腾,真找着了又怎么样,磕不磕这头,日子不还是照过吗?”
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安蔓说:“喝酒吗,陪你喝点青稞。”
秦放笑了笑,正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了好大动静的刹车声。
***
好几辆车,清一色的路虎揽胜,下来的都是大老爷们,领头的谢顶发福,但那一身装备可真不差,上下都是始祖鸟的标,目测就得好几万。
应该是停车吃饭,进来七嘴八舌大声嚷嚷,然后喜出望外地跟秦放他们打招呼:“汉人吧?过来旅游的?刚看到停外头的车,内地牌照,我们就说肯定也有游客在这。”
如果是在东南沿海,大抵是不会这么自来熟的,囊谦这头汉人少,路上遇到了多少会寒暄一阵子,秦放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领头的那个特热络,看看离上菜还有些时候,也不管秦放他们乐不乐意,硬凑过来跟他们聊天。
他自我介绍姓马,在江西景德镇做瓷器生意,和朋友过来自驾,秦放问他是不是要登山,这位马老板瞪大眼睛说:“登啥山?冻死我那个球!”
穿的是专业户外里号称领导型的始祖鸟,衣标SV,专业向导级别,全程抖抖索索缩车里让司机开车“自驾”,又是个噱头大于实质的,不是一路人,秦放不想跟他多说,他却越聊越嗨,天马行空,谈自己的生意,抱怨这一路吃的不好,夸秦放和安蔓养眼般配,又很关切地问安蔓:“妹妹,脸色不好,晕车啊还是高反啊?”
好不容易熬到他那桌子上菜,一道的人喊他回桌,这马老板犹自念念不舍,对秦放说:“兄弟,晚上去我那聊聊吧,我跟你投缘,一见如故,说不完的话。我就住城中心的金马大酒店,188号房,你一定来啊,咱们聊聊。”
这马老板,也忒逗了,晚上临睡觉的时候秦放还止不住好笑,同安蔓说真是莫名其妙,自己话都没跟他说两句,到了姓马的嘴里,居然就“一见如故”了。
安蔓勉强笑了笑,脸色很疲倦,秦放过来搂住她,在她鬓角亲了亲,说:“姓马的只有一句说对了,你脸色真不好,是这两天太累了晕车吗?”
安蔓点头,又指指自己的眼圈:“进藏之后就睡不大好,晚上吃片安定行么?”
“你体质本来就弱,别吃太多,一片就行了。”
安蔓淘气:“体质好的就能吃的多吗,要是你得几片?”
秦放故作深沉:“要放倒我这样的猛男,至少两片……三片才保险。”
安蔓格格笑起来,她挣脱秦放的怀抱,去到一边打开行李箱取药,拧开盒子盖,先倒出一片,怔愣了两秒之后,又倒了两片。
三片安定,握在手心,汗出的厉害,安蔓心跳的很快,回头看秦放,他正在开电视调音量,调着调着忽然噗一声笑出来,说了句,这王导也太找乐了。
好像是爸爸去哪儿,雪乡,画面上白蒙蒙的,几家人争先恐后的抢房子,安蔓的嘴唇干的厉害,她不安地舔了一下,说:“秦放,我给你倒杯水吧。”
第②章
我就住城中心的金马大酒店,188号房,你一定来啊,咱们聊聊。
这话,不是说给秦放听的。
安蔓站在188号房门口,掌心止不住出汗,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紧张掌心就会出汗,这个晚上,从她把安定放进秦放的杯子里开始,掌心的汗就没有停过。
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敲门,才发现门是没关严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空调打的很足,暖气扑面过来,屋里的光很暗,客厅开着电视,欢快的调子,又是爸爸去哪儿,午夜场重播,那个白天见过的马老板,裹着浴袍窝在沙发里,两条长满汗毛的小腿架在电视前头的茶几上,笑的前仰后合的。
“艾玛笑死我了,这缺心眼的大老爷们,抢个房子把闺女都扔了……”
安蔓走过来,腿一直打战,她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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