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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 - 二月河-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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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歪七扭八地挤在一起,伸着手要拉上面站着的那个人。厉鬼们的凶狠、残暴,令人看了毛骨悚然。那个人的肚子上有一片空白,写着一些小字。康熙看不太清,取过花镜来一看,正是太子胤礽的生辰八字,字体又是大阿哥胤禔那一手漂亮的瘦金小楷。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康熙突然站起身来,发了疯似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妙妙妙!君臣、父子、兄弟,好啊,哈哈哈……”这一阵撕裂人心的怪笑,把全殿内的人全都吓呆了!
突然,康熙把那张《乾坤十八地狱图》往地上一扔,拔脚就走,向着乾清门外的上书房踉踉跄跄地狂奔而去。张五哥、刘铁成等一班侍卫不敢拦阻,急忙替皇上拿了件披风,随后追了上去。
乾清门已经掌灯了。三位上书大臣,还有武丹,正在商议直隶军需粮饷的事,还没有回家。皇上突然摇摇晃晃地闯进来,把他们全都吓了一跳。佟国维见皇上神色不对,又不敢劝说,便对张五哥呵斥道:“五哥,你这侍卫是怎么当的?主子有事,你不会来传我们过去吗?这大冷的天,主子穿的又这么单薄,着了凉可怎么好!…
康熙一挥手打断了佟国维:“你不要说了,是朕自己要来的,与侍卫无关。你们都没走,正好办几件急办的差事。张廷玉,你来拟旨。”
众人见康熙脸色不善,口气严峻,知道是又出事了,连忙跪下,伏地听旨。康熙思忖了一下说:“第一件,这紫禁城朕待不下去了。传旨,明晨移驾畅春园,朕要在那里过冬。武丹,把你的部下调三营兵来,由你亲自带领,到畅春园护驾。那里现在的驻军和太监、宫女等,今天夜里要一个不留的全部撤换,一个不留!你听明白了吗?”
武丹答应一声:“扎,奴才明白。”
“第二,即刻囚禁大阿哥胤禔。马齐,你带着善扑营的兵丁,立刻抄检大阿哥的府邪,有违禁物品,一概进呈御览,不许藏匿,也不要惊动眷属。”
马齐连忙应声:“臣领旨。”
“第三,明日早朝,张廷玉代朕召集文武百官,宣朕旨意。由百官推荐皇太子。众人选谁,谁就是太子。哼,这些逆子,全是自作多情。太子一废,都觉得自己要继承大统了。如今看来,全是猪狗不如的小人!”随着这声怒骂,康熙一巴掌拍在几案上,震得案上的茶具、灯烛,叮当乱响,有几件跌落在地下,摔了个粉碎。
第二十七章 莽胤祥含冤养蜂道 四王爷深情慰兄弟
却说十三阿哥胤祥,因为那张调兵手谕的事,被皇上下旨责打了四十大板。这下胤祥可遭罪了。
内务府慎刑司里的太监打板子是最有讲究的。在这儿当差的,大部分是前明东西厂、锦衣卫和十三衙门的后代子孙,个个都有一套绝活。就说这打板子吧,是用绵纸包了稻草练出来的功夫。几十板子下去,稻草要打得碎成粉未,可是外边包着的绵纸,却不能有一点破口,凭的全是一股内力、暗劲。假如,被责打的人,有头有脸有面子,他们能把你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是回到家里上一点专治棒伤的金疮药,一夜功夫就能恢复。如果你是冤家对头,那可不得了。几十板子打下去,外边皮儿不红,肉不肿,可全是内伤。抬回去不马上找大夫,也只消一夜,会让你五毒攻心,性命难保。康熙皇上因为对十三阿哥胤祥调兵的事,心存疑虑,在废了太子之后,不想对老十三重处,可是也不能不杀一杀他的傲气,所以命人送到内务府去,责打四十板子,然后送到养蜂夹道去羁押。可是,他老人家没想到内务府行刑的这帮人,是九阿哥旗下的家奴,又有老大亲自监刑,这板子能打得轻了吗?当然,他们不敢下毒手。因为,不管怎么说,胤祥是皇子阿哥,万一下手重了,打死了,皇上那儿怎么交代呢,所以还算手下留情。可是四十板于下去,硬是把一个筋骨强壮,练过武功的十三阿哥,打得七魄不全三魂飘渺,昏死了过去。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胤祥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禁不住折腾。可是这些行刑太监们却放出风来,说十三爷是装出了一副可怜相,做给别人看的!
打完之后,胤祥被送到皇宫后面的养蜂夹道拘押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接近。这养蜂夹道,顾名思义,是御花园里养蜂人住的工棚,是就着冷宫的墙壁夹道,搭盖起来的,简陋不堪,有门没窗户,上头开着两扇天窗。夏天热得要晕,冬天冷得要死,而且十分阴暗潮湿。这养蜂夹道,皇上也从没来过,所以,老十三如今过的什么日子,他老人家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如今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对胤祥另外处置,只是答应阿哥们的请求,让他们给老十三送去了八个丫头侍候。老三送了三个,老十四也是三个,老八呢,送去一个妖艳非常,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善察人意的姑娘,名叫乔小倩,小名乔姐。老九更绝,他送去侍候胤祥的不是别人,正是胤祥爱过、也恨过的阿兰。
十三爷胤祥还没有成家,身边只有一个收了房的大丫头紫姑,十三爷被责打被拘押,她当然要跟过来了。此刻,她正在为十三爷擦洗伤口,小心地敷上云南白药。十三爷还在发着高烧,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紫姑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煎熬得两眼红肿,眼眶发黑。可是,她不知道这新来的八个丫头的底细,怕她们暗害胤祥,所以一会儿也不敢离开。还好,当一抹夕阳从天窗照下来的时候,胤祥终于醒过来了。紫姑连忙端过一杯水来,扶着胤祥,吞服了几粒云南白药的保命籽,这才说:“谢天谢地,爷总算醒过来了。”
胤祥吃力地睁开眼睛:“哦……这,这里是养蜂夹道吧……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吗?”
紫姑一边抹泪,一边说:“十三爷,您醒过来就好了,现在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问。三爷、八爷、九爷、十四爷还送了八个丫头来呢。奴婢不放心,一直让她们在外边侍候着呢。”
胤祥向外瞟了一眼,见门口就站着一个丫头,便指了指她说:“你,你过来替替紫姑,让她去歇一会儿。紫姑,看把你累得都变了模样了,去睡一会儿吧。”说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紫姑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半昏半迷中的胤祥,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轻声说话:“十三爷,十三爷,您老醒醒。三爷让人送来了一些玫瑰薄荷露,是清热解毒的。您老趁热喝几口吧。”
嗯?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难道是她……幻觉中,胤祥觉得那个俏丽、泼辣、敢说敢为的阿兰,正向自己走来。他陡然一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面前一个端着汤碗,手拿调羹的女子,柳叶眉,鹅蛋脸,下巴上长着一颗朱砂美人痣,这不是阿兰又是谁呢?对,就是她。我为她相思几年,费尽了心机,想娶她过来作正室福晋,四哥还替她办了抬籍的文书。可是,这女子却变了心,给脸不要脸,硬是把我从谪仙楼里给堵了出来。为此,我万念俱灰,才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事事出头,惹事生非,以致落到今天的下场。四哥说得不错,鬼不可怕,人最可怕。如今,我落了难,三哥、八哥、十四弟都送了丫头来,明是侍候我,实际上却是在监视我。不早不晚地九哥把阿兰也送来了。好啊,你也要在我身边当奸细了,你也要对我落井下石了。算我胤祥鬼迷心窍,瞎了眼睛,认识了你这个绝情绝义,心怀叵测的女人!想到这儿,胤祥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他猛地起身,一把抢过汤碗,顺手一泼,倒在了阿兰的脸上。那玫瑰薄荷露,顺着阿兰的头上、脸上流了下来。阿兰扑通一下长跪在床前,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怎么能不哭呢?一个贫寒之家的弱女子,为救全家性命,自卖自身,当了歌妓,又被任伯安买下,进了九爷家的戏班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含泪带笑,轻歌曼舞地侍候那些达官贵人,时时都有遭受凌辱的危险,她阿兰过的是非人的日子啊!自从那年,在刘八女的庄上被十三爷仗义救下之后,阿兰就暗自下了决心,今生今世,哪怕变牛作马,也要报答十三爷的大恩。她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做福晋,甚至做十三爷的小妾,阿兰从没敢想过。能当个丫头,侍候十三爷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哪知,一到北京,那个该死的任伯安,就把这事给九爷说了,并且传下九爷的令旨,要把阿兰送给十三爷。条件嘛,只有一个,就是叫阿兰时时处处注意十三爷的一切行动,并且要密报给九爷知道,不然的话,就杀掉阿兰的全家。阿兰是个有血性、刚强正义的女于,也是一个多情的、知恩必报的女子。她知道,十三爷对她阿兰是一片真情,也真想马上来到胤祥身边。可是她怎么能贪图一时的平安欢乐去做陷害十三爷的事儿呢?所以,当胤祥拿着那张空白的抬籍文书去找她时,她断然拒绝了。可这事胤祥不知道,以为阿兰变心了呢!今天,十三爷遭了难,九爷又趁机把她派了来,名义上是侍候,可还是那个条件,还是要她监视十三爷,密报十三爷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阿兰知道十三爷如今落了难,她怎么能不牵肠挂肚的惦记呢。所以,这次九爷派她来时,她答应了,但也暗自下了决心,侍候十三爷可以,让我当奸细,我宁死也不干。现在,十三爷恼她,恨她,她心如明镜,可是怎么向十三爷说清呢,说了,十三爷又怎么肯信呢?再说,这里还有三爷,八爷、十四爷派的人。耳目混杂,她又怎么敢说呢?抽泣过一阵之后,她小声地说:“十三爷,奴婢心里知道,您老恼我恨我。这事,奴婢也说不清。天长地久,总有一天爷会知道我阿兰是什么样的人……”
话刚说到这儿,突然门帘一挑,走进了一个身材窈窕,面目娇艳的女子,一进来,就眉飞色舞地嚷嚷起来:“哟,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十三爷,您与阿兰是老相识了,现在您老躺着,她跪着,十三爷您不心疼吗?”一边说着,一边径自来到床头靠在胤祥的身上。
胤祥心想:好嘛,这也是个奸细。看她这大模大样,没羞没臊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个头儿呢。便没好气地问:“你叫什么,从哪位阿哥府里来的?”
“哟,十三爷,您老和阿兰怄气,怎么往奴婢身上发火呀?奴婢乔小倩,是八爷府上的丫头,八爷派我来侍候爷的。因为比她们几个大两岁,她们都叫我乔姐。这里除了紫姑,还有八个丫头,我就算是个头儿吧。你老放心,我们不是来卧底的。您老也别把我们当贼防着。其实,我们都是下人,也都是实心实意来侍候您老的。等您老灾星退了,看着我们不顺眼,一句话,把我们打发了不就完了吗?奴婢给阿兰姐姐求个情。您饶了她吧。”
胤祥心中又是一惊。好家伙,这女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八哥调教出来的人。我刚问一句,她就说了这么一大套。他正想开口,跪在地上的阿兰却抢先说:“乔姐,你刚才回八爷府上取衣服,这里的几个小丫头,玩的玩儿,睡的睡了,紫姑又熬得受不了,我才过来侍候一会儿。不想失手洒了玫瑰露。十三爷心里不高兴,可是爷没有训斥我。”
这里正在纠缠不清,却见外边看押的卫士进来通报:“回十三爷,四爷瞧您来了。”话没落音,四阿哥胤祯一挑门帘,神清气闲地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床前,看了看胤祥的气色说:“十三弟,你,你好些吗?”
胤祥大难之中见到亲人,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他哽咽着说:“四哥,多谢你还惦记着小弟,我,我好多了……”
老四连忙劝慰,语带双关地说:“哎,别难过,我是奉旨前来看你的。你好好养伤,不要多想事,等伤好了,再吃几剂补药,身子很快就会复原的。”四阿哥一边说,一边替胤祥掖着被角,顺手把一个硬邦邦的小包,塞进了胤祥的被窝。胤祥心中一动。哦,四哥精细得很,他这“奉旨探望”的话,恐怕是说给乔姐、阿兰她们听的。他正在猜想,却听四哥说:“十三弟,你不要胡想。你的事,现在虽然不明白,可是八弟待你还是有情有义的。他一向敬重你的爽直,不会亏待你的。”
老十三一听这话,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八哥?八哥怎么了?”
“哦,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皇阿玛让众大臣推举太子。老八素来人品端正,办事稳重,深得朝臣们的拥戴,这次,恐怕要被立为东宫太子了。这不是个天大的喜信吗?”
胤祥心中一沉。哦,四哥这是正话反说,给我送信来的。哼,我这次受到诬陷,十有九成,是八哥做成的圈套。他要是当了太子,我还能有命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下,四哥偷偷塞进去的那件东西,似乎是一把匕首。嗯,四哥这是让我做防身武器,还是自裁的准备呢?当着乔姐和阿兰的面,他问也不好问,说又没法说,便只好假装高兴地说:“哦?要是八哥当了太子,那可太好了。父皇怎么说呢?”
“父皇还没有明诏,不过,也就是这几天要定的事儿了。唉,现在想来,咱哥俩从前都糊涂了,干吗要死心塌地的去保胤礽呢,真是愚忠啊……”
胤祥一急,愣劲儿又上来了:“四哥,就是父皇下旨杀我,我也要说,从前咱们保胤礽没错儿,他是太子嘛……”话刚说到这儿,突然瞧见四哥的眼神,他明白,八哥派来的丫头乔姐就在身边,这话不能说了,身子一动,腰间被硌了一下,他不觉一阵胆寒,打了个冷战。乔姐忙说:“十三爷,您老冷吗?我再取一条被子来。”说着便要上前,替十二爷掖被子。
胤祥连忙止住:“不,不冷。乔姐,晚间再加被子吧。”乔姐还在犹豫,四阿哥胤祯却阴沉着脸说话了:“哦,你就是乔姐?是这里的头儿吧。”
“回四爷,奴才原来是十四爷的人,后来跟了八爷,如今被八爷派来侍候十三爷。这儿的事,里边有紫姑管。外边嘛,奴婢年长些,多操点心。”
“哦,你既然在十四爷府上待过,该知道十四爷和我是什么关系。”
“回四爷,奴婢知道。四爷和十四爷是一母同胞。”
四爷神色严厉地说:“嗯,知道就好。另外,你大概也知道,我四爷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我告诉你,我这位十三弟,就交给你们几个了。我把话说到前边,如果你们不小心侍候,或者是故意卖弄风骚,勾引十三爷,我决不放过你们。十三爷这里万一有个好歹,我四爷要把你们几个全部活埋了,给他殉葬,你听清楚了吗?”
乔姐机灵灵打了个寒战,羞得满面通红。她扑通一声跪下:“四王爷请放心,奴婢等记下了。”
胤祯不再理她,向十三弟深情地看了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胤祥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夜深入静的时候,才把四哥放到被窝里的小包拿出来,打开一看,原来不是匕首,却是一把银汤匙。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只要世上还有一个人爱你,你就不该去。”胤祥连看几遍,放在嘴里嚼碎咽了。他终于明白四哥的来意。八哥可能会当太子,外边形势严重,四哥是怕他万一想不开,寻了短见,这才特意来嘱咐他的。那柄银汤匙,也是为了怕别人在食物中放毒,才送来让他试毒用的。四哥,你,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呀。胤祥止不住泪如雨下,把枕头都打湿了。
四阿哥胤祯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里时,天已经全黑了。两个儿子弘时和弘历带着家人,迎出门来。胤祯沉着脸问:“有人来过吗?”老大弘时上前答道:“回父亲。邬先生、文觉大师、性音和尚下午就来了,儿子安排他们几位在花园里的书房吃酒呢。还有,十叔派人送来请帖,请父亲今晚去十叔那里赴宴。”
胤祯心中一动,嗯,这一定是老八看到要当太子了,自己不出面,却让老十来拉我了。哼,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浑水我不蹚:“你把请帖收了吗?”弘历连忙答道:“回父亲,这事儿是儿子接待的。我说,父王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请帖请带回去,我代父王谢谢十叔。如果父亲回来早了,定去十叔府里赴宴。晚了,去不成,请十叔海涵。”
胤祯十分满意弘历的回答,笑着吩咐一声:“好,这事办得好,你们下去吧。”说完径自向后花园走去。
四王爷胤祯的这个后花园,闲杂人等是不准随便出入的。这里何专门为谋士邬思明建造的书房。文觉和性音两个和尚,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怪客,也是胤祯从各地收罗来的,请到府上做了清客。只有他们几个,才能在这里议论大事,也为四爷出谋献策。胤祯走来的时候,一位书生,两个和尚,正在猜枚吃酒。胤祯悄悄地站在窗下,往里一看,惊得他目瞪口呆。
第二十八章 邬先生书房论政局 老皇上禁苑议人心
四王爷胤祯回到府里,上赶上邬思明、文觉、性音和尚在后花园书房猜枚吃酒。四爷站在窗外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文觉和尚两手各抓一把棋子,让邬思明猜。邬思明微微一笑:“你这是三八之数。”文觉和尚打开手来一看,果然是二十四个。他撤开一把,只把另一只手又伸了出来。邬思明仍旧说:“还是三八之数。”结果一看是个“五”。文觉刚要说不对,邹思明却说,八减去三,不是五吗?性音和尚一看来了兴趣,也顺手抓了一把。邬思明神秘地一笑:“嗬嗬,我这是以不变应万变,还是三八之数。”性音把手伸出来一数,这次是三个加八个,十一个”,在窗外站着的四爷胤祯来了兴趣,他一步跨进房去,伸手抓了几个棋子,伸到邬思明的面前。邬思明一笑说:“哟,四爷来了。您和他们的气数不同,是个九五之数。”胤祯伸出手来,果然手心里攥着四个棋子。这一下,满座皆惊。胤祯更是心头一阵狂跳。因为《易经》中有这么一个卦辞,叫做“九五飞龙在天”。历来的星象家都把九五之数,看做是帝王之数,贵不可言。今天邬先生信口道来,可又不像是开玩笑。难道,他是有意这么说的吗?胤祯正要问话,邬先生却举起了面前酒杯,一仰脖,喝干了,然后神秘地一笑说:“四爷,二位大师,休问学生是怎么算出来的。其实这只是雕虫小技,拿出来以博大家一笑。不过,四爷凑巧走来,又凑巧抓了个九五之数,却不能不说是天意。”
四阿哥胤祯一向谨慎,听这位邬先生把话越说越明,不由得向窗外看了一眼,却被性音和尚发现了:“怎么,四爷,是不放心外边吗?不是贫僧夸口,有我性音和尚在此,二十丈之内,任何动静都瞒不住我。您老不信?好,我来问四爷:刚才您进园子的时候,是不是在园门口打发了仆人,从园子里的偏门进来,绕过花篱笆墙,穿过竹林才走到这书房门前,停住脚步,又到窗前去看我们几个猜枚?四爷,和尚我说得对吗?”
此言一出,又是举座皆惊。众人都知道,性音和尚武功高强,可是却还不知道他有如此高深的内功造诣,耳目竟然这般灵动。邬思明也放宽了心,往椅子背上一靠,朗声说道:“四爷,学生我苦等多年,不敢明言。今天我斗胆说一句,四爷您天子有份!”
四阿哥是个胸有大志的人,可他却不是野心家。当天子,继承皇位的事他真的是从没想过,今天,突然被点了出来,觉得有点头晕目眩,招架不住了:“邬先生,你,你醉了吗?”
“哈哈……学生清醒得很。我实言相告,如今朝廷上下,只有一个人在醉梦之中。”
“谁?”
“八爷。”
“啊?!此话怎讲?”
邬思明往椅背上一靠,侃侃而谈:“四爷,您仔细想想。如今,太子废了。三阿哥受到严厉的训斥,大阿哥被拘押起来,原因是他用妖法来镇慑太子。皇上怎么想呢?他在痛惜太子!他一直认为太子所以出错,是中了鬼邪,而大阿哥恰巧在这上面出了事,证实了皇上的猜测,在这国家储君究竟让谁当的时刻,在这举国上下,人心浮动的时刻,皇上下令,让百官推荐太子。其实,皇上心中想的,是让大家还来拥戴胤礽,要求让胤礽复位,这样,皇上就有台阶下了。可是八爷不但没看清这一点,却反倒在下边煽动百官,推举他八爷当太子。眼看着八阿哥夺嫡自立的势力这么大,皇上能不起疑心吗?他老人家能不认为,大阿哥的做为,太子的倒台,都是八爷的预谋吗?”
胤祯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这个邬瘸子的见识,果然高人一筹,竟把自己这些天百思不解的事,剖析得这么透彻,这么一针见血。他沉吟着说:“邬先生所言,确实振聋发聩,令人耳目一新。听了邬先生的话,我庆幸自己没有野心,没有在下边做什么动作,不然的话……”
邬思明打断了他的话:“四爷,您没有争权夺位的野心,从眼下说是对的,但从长远说却不对。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惟有德者能居之。大阿哥,三阿哥不去说他们了,八阿哥这次必倒无疑。即令是太子重新复位,他的懦弱,他的刚愎自用,也决不能成事,再次倒台也是定而不疑的。除了他们,皇子中能担天下重任者,只有四爷您了。当然我不是让您立刻有所行动,但你必须有思想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当仁不让。这可是学生的肺腑之言。”邬思明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满屋的人也都不说话了。四阿哥心中是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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