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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 - 二月河-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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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拉住欧阳宏的手,出门就走。刘铁成紧随其后。张廷玉连忙紧跑几步,到前边安置去了。
几个人来到驿馆,驿丞早迎出来了。刚才,张廷玉来告诉他,说有位京城来的“东宫洗马”带着随从要住在这里。“洗马”本是朝廷掌握书籍史册的官员,可这驿丞不知道啊,还以为真的是给马洗澡的差役呢。不过,人家既然是京里来的,不论官大官小,都得小心侍候,所以,他一见康熙就连忙上前拱手行礼:“爷,小的给您请安了。爷来的巧,因为今儿皇上从这里过,丰大帅怕皇上要住,让小的把这驿馆里里外外都打扫净了。可刚才又听人家说,皇上不但没下船,连面都没露。丰大帅和这里的大小官员在岸上白站了半天。我这驿馆也全都空下了。您老就住上房吧。”
康熙也不答话,只笑微微地点点头,和欧阳宏一起,走进上房。驿丞跑前跑后,送茶,送水,又摆上了酒席。
欧阳宏拱拱手问道:“素不相识,多有打扰,敢问先生贵姓,台甫。”
康熙随口答话:“不敢,在下姓龙名德海。字秉政。”
欧阳宏心中一动,嗯,龙德海,难道……他正要发问,驿丞送茶上来了,一边安置,一边问:“我说洗马老爷,您这差使,小的我第一次听说。不知您在东宫管着几匹马,每天是洗一匹呢,还是全都洗一遍?”
康熙仰天大笑:“哈……问得好。嗯,我告诉你,我管着二十四匹马。高兴了,全拉出来,一天洗他好几遍;不高兴呢,任他们随便乱踢、乱咬,我看都不看。”
驿丞一听这话惊得直咂嘴:“啧啧啧啧,还是皇宫的差使美呀!”欧阳宏却又是一惊:怎么,他管着二十四匹马?哦,难道我今天碰到的竟是皇上不成? 
 
  
第三十三章 沐皇恩方苞近天颜 施报复太子泄私愤
 
康熙微服私访,在骆马湖镇上的茶馆里结识了欧阳宏,便把他带到驿馆里吃酒倾谈。可是刚一通名,康熙的假名:龙德海、字秉政就引起了欧阳宏的疑心。驿丞又过来闲聊几句“东宫洗马”的笑话,聪明过人的欧阳宏马上就敏锐地觉察到面前这位慈祥和善的老者,可能就是当今皇上。
康熙早看出欧阳宏的神情了。他知道,这个面目丑陋的老人天分极高,怕再顺着这个“洗马”的题目说下去,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连忙把张廷玉叫来一块吃酒论文,谈天说地,这才把话岔开了。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谈,远自古代圣贤,近到当今朝政,上至日月星辰,下至民俗习惯,没边儿没沿儿地随便谈。张廷玉知道,康熙这是在考查欧阳宏的学问呢。说来说去,康熙看出来了,这欧阳宏学问渊博,才思敏捷,不管是什么事都有独到的甚至是惊人的见解。他心中暗暗称赞:嗯,好一个鸿学大儒啊,比起高士奇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年龄大了点儿,不然的话,朕倒要启用他了。
仨人这儿谈兴正浓呢,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驿丞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爷,实在对不起,这上房您不能住了。”
康熙脸一沉,问:“怎么了?”
“哎呀,是这么回事。丰大帅今儿个没见着皇上,可是皇上的龙舟又没开走,所以大帅要在这儿住。小人刚向大帅回了一句,大帅就给小人一个嘴巴子,骂小人有眼无珠,连洗马和大帅谁大谁小都不懂了。下人不敢和大帅犟嘴,只得来求爷赏个脸,搬到厢房去住吧。”
欧阳宏刚要说话,却被康熙笑着拦住了:“噢,欧阳先生,不必和他计较,咱这六品官让他二品官也是应当嘛!走,到厢房去,继续吃酒。今晚,你我二人抵足而眠,彻夜倾谈,你看如何?”
康熙一行随着驿丞,从上房出来,挪到东厢房里去。张廷玉机灵,他知道下边的戏不好唱了,便闪身出了驿馆。可是康熙他们从院子里经过的时候,却被那个在茶馆里找事儿的戈什哈瞧见了。他紧走两步,来到丰升运身边小声说:“大帅,就是这几个刁民。那个长着老鼠胡子的,骂您是肉红顶子。这黑大个儿有点儿力气,也不是个好东西。”
丰升运阴沉地一笑,倒背着手慢慢地来到东厢房门口,叫了一声:“房中是哪位贵客,可否出来容丰某一见呢?”
一边说一边就要向里闯。却不防刚到门口,就被刘铁成那铁钳似的大手给抓住了:“丰大帅,您太孟浪了吧!”
丰升运挣了一下,没能挣脱,他可来气儿了:“嗬,真有你的。我丰某既然是你们说的肉红顶子,就是封疆大吏。你一个小小的部曹,竟敢阻挡爷的大驾!来人,把这个小子与我拖开!”
下面打雷似的应了一声,抢上来几十名戈什哈,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恰在这时,有人高喊一声:“不准放肆!”话音儿没落,张廷玉身穿一品官袍,头戴珊瑚顶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闯了进来。他的身后是德楞泰和几十名御前侍卫,骑着战马,一拥而入。个个手执刀剑,人人明盔亮甲。丰升运和他的戈什哈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呢,张廷玉已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东厢房的台阶上,怒斥一声:“圣驾在此,谁敢无礼!”
这一声虽然不高,却似平地响起了个炸雷。丰升运带来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兵丁、戈什哈全都吓傻了。屋里的康熙皇帝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掸了掸衣服,又在惊呆了的欧阳宏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慢步来到门口,不怒自威地说道:“丰升运,你带着这么多人强行见朕,有何事要奏啊?!”
丰升运痴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眼神都直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叫了一声“皇上——”忽然他头一栽,倒在地下不动了。
张廷玉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鼻息,回来奏道:“圣上,这奴才吓死了!”
康熙冷笑一声:“哼,死了更好,拉出去喂狗。还有那个仗势欺人的戈什哈也一顿乱刀砍了!”
康熙这话刚一出口,忽听身后有人冷冰冰地说:“陛下乃千古圣君,为何在暴怒之中,做此亡国之举呢?”
康熙惊得回头一看,原来说这话的竟是那个貌不惊人的欧阳宏。
康熙大惑不解地问:“欧阳先生,朕处置贪赃枉法的乱臣,怎么会成了亡国之举?”
欧阳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万岁容臣启奏。处置乱臣国有法典,无论其犯罪轻重,均应交付有司,依律问罪,然后奏明皇上裁定。前明时有法不依,东厂、西厂、锦衣卫横行无忌。皇上也听任太监干预国事,动不动就用非刑、酷刑和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对付臣子,以致众叛亲离。此前明亡国之教训之一。今我朝皇上仁慈盛德,以律治国,天下升平,万民乐业。陛下怎可因一时之怒,将封疆大吏之尸体拖去喂狗?臣以为此举有损圣上一世英名。如下边也依此办理,则国法不行,苛政肆虐,岂不要重蹈前明之覆辙吗?”
康熙心中一震,对呀,朕的一言一行都将载入史册。后人如果见朕做出这种事来,该怎么评价朕呢?再说,朕百年之后,太子继位,也照此办理下去,那大清的江山岂不要垮了吗?嗯,好!凭这一句话,这个欧阳宏朕一定要用他!想到这儿,他上前一步,扶起了欧阳宏,诚恳地说:“欧阳先生,你的话使朕头脑清醒了。好,就依你所奏。张廷玉,你将丰升运的罪行写出条陈,发给刑部议处。欧阳先生,朕想把你留在身边,就在上书房里行走,你可愿意吗?”
欧阳宏一听这话,扑通一下又跪下了,他哽咽着说:“皇上如此隆恩,臣感激不尽,但臣有罪,有欺君之罪,故此不敢奉诏。”
“什么,什么,你有欺君之罪?”
“是,臣并不叫欧阳宏,乃是皇上钦命锁拿进京、现在又化名潜逃在外的罪人,桐城方苞。”
一听说面前跪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桐城派文坛盟主,久负盛名的方苞,康熙和张廷玉全部愣住了。他们万万想不到,一代文坛领袖、海内鸿儒竟是如此的貌不惊人。他们更没想到,方苞直到今天还流落江湖,不敢回家,甚至不敢说自己的名字。读者朋友们大概还没有忘记,在本卷前几回中,也就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去安徽桐城视察河务时,咱们曾提到过方苞的事,这事牵连着一件钦命大案。有个叫戴名世的人,出了本诗集,其中有一首咏黑牡丹的诗,诗中有这么两句话:“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朱色是红色,可在那个时候也是朱明王朝的通称。诗中把满清夺了大明的江山,说是“夺朱非正色”,又把满族人统一中国称做是“异种也称王”,这就犯了诋毁大清的罪。所以,戴名世被抓进京城杀了头。而方苞以一代大儒的身份,为戴名世的诗集写了序,结果因此受了牵连,也被抄家问罪,逮进了京师。后来,四阿哥、八阿哥和许多大臣联名为方苞作保,康熙才明下诏旨,赦免了他。可是今天,方苞的话说得与事实不符啊。康熙禁不住问道:
“哦,原来你就是方苞。你的罪朕早就赦免了,也明发诏谕放你回家了。你为什么还要隐名埋姓,四处逃亡呢?”
这一下该方苞发愣了:“圣上,罪臣适才所言绝非再次欺骗圣君。朝廷何时赦免了臣的罪过,臣至今还不知道。”
康熙奇怪地问:“嗯?那,你是怎么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的?”
“回圣上。那年,刑部为宰白鸭的事清理狱中犯人,不明不白地放了很多人,臣就是在混乱中被放了的。出来之后,臣以为刑部一旦发现将臣错放了,必然会通令缉捕。所以,臣一直是隐姓埋名,四海漂泊。”
康熙不言声了。唉,刑部乃掌管天下生杀大权之地,执行国家法典的重要衙门。可是一会儿宰白鸭,一会儿又私放犯人,竟然成了一个说杀可以随便杀人,说放又可以任意放人的、没有一点王法的地方。国家吏治怎么败坏到如此严重的程度了呢?上书房里光有张廷玉一人不行,朕一定要留下方苞。想到这儿,康熙叹了口气说:“唉,过去的事是一场误会。你这几年吃了许多苦,真是委屈你了。好了,不说了。从今以后,你就在上书房里办差吧。”
张廷玉觉得康熙的心思简直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方苞是有罪之人,赦免他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就是看他有才华,要起用他,也不能一下子就进上书房啊。这地方无论官职大小,只要进来,文武百官就得把他当宰相来看。这,是不是宽宏得过分了。可是当着方苞的面儿,他又不便明说,思虑再三才吞吞吐吐地说:
“皇上,上书房乃机枢重地,方苞新进又没有功名,是不是……”
他刚说了一半儿,就被康熙打断了:“廷玉,你怎么这么迂腐。什么新进,什么功名,你不知道朕从来是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吗?明珠那点儿小聪明,在上书房干了二十多年。高士奇有什么功名,不也干得很好吗?朕的老师伍先生不过是个举人,你们几个敢和他相比吗?再说,上书房不过是朕的书房,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前没设上书房不也过来了吗?朕老了,近来,越来越觉得孤独,越来越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方苞,朕让你进上书房,可是不打算封你做官,想让你以一个布衣书生的身份做朕的一个朋友,你愿意吗?”
方苞不是一般的书生,他是文坛领袖,他能听不出皇上这话的深意吗?一旦他方苞做了官,就与皇上有了君臣的名分,就得小心谨慎地侍候皇上,就得战战兢兢地应付官场争斗。他方苞没有功名,没有党羽,以犯罪之身受到赦免,又被委以重任,能不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攻击吗?他能大事小事都靠皇上出面说话、为他做主吗?现在皇上让他以布衣书生的身份进入上书房,不做大臣,却做皇上的朋友。这样,既能向皇上进言,又不担任何责任,他何乐而不为呢?所以,皇上的话刚一落音儿,他就叩头谢恩了:“臣方苞遵旨。臣以待罪之身得近天颜,聆听圣君教诲,实乃三生有幸。臣当以垂暮之年,尽心尽力,辅佐皇上。”
“好,这就好,你起来吧。朕这样处置也不光为了你方苞,说来说去,也是为了朕自己呢。你们汉人中不是常有人发牢骚说朕不重用汉人吗?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连方苞这骂过朝廷的人,朕不但能容得下,而且要委以重任,视为朋友。方苞,你有才华,有胆识,来到朕身边之后,不要磨掉了锐气,该说的只管说,该劝谏朕的也只管放胆直言。因为你不是臣子,不是奴才,而是朕的朋友,是朋友,你懂吗?”
方苞热泪盈眶,颤声说道:“皇上请放心,臣方苞明白。”
康熙的车驾到达南京之后,坐镇京师的太子胤礽收到了张廷玉从骆马湖发来的御前文书。说丰升运贪赃坏法,冲撞圣驾,已被革职拿问,着刑部议出罪名,奏明皇上。这件事使胤初心里直犯喃咕,这丰升运刚刚当上河运总督就被抨下来了。虽说他走的是老十四的门子,可我也得了他一千两黄金的孝敬啊。他想保丰升运,可皇上亲自交办的事儿又怎能驳回呢?只好批给刑部去按律处置。现在,太子手里还有一大堆要处理的事呢。老四、老十三在户部、刑部查出了不少案子,涉及全国几百名文武大员。该升的、该降的、该关的、该罚的,列出了长长的名单,等着他这位太子拿主意呢。胤礽心想,从前我吃亏在太老实、太忠厚了。如今,大权在手,我可不客气了。于是,他按着名单看下去,凡是阿哥党的党羽,凡是反对过自己的人,不论罪过大小,一律严加惩处;凡是拥戴这位太子的,无论有罪没罪,一概赦免。用现代话说,他这是“以人划线”了。好嘛,这标准一定,还有国法可言吗?不过,有了这标准,太子办事的效率也真提高了不少。嘁里咔嚓,几百名官员的生死荣辱就定下来了。
对于这件事的处理,辅佐太子的老王掞和朱天保、陈嘉猷他们是不赞成的。他们想方设法,翻过来、掉过去地规劝太子,请太子以国家社稷前途为重,放弃个人恩怨,要宽厚仁德,不要斤斤计较。可是太子就是听不进去。他们这儿正别扭着呢,老十三来了。太子抓住机会对王掞他们说:“王师傅,你带朱、陈二人到上书房去一下,找着马齐,把这些天各地来的奏章整理一下,下午再送过来。”
王掞一听,哦,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他满肚子的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十三爷来了,说不定人家哥儿俩要说什么事呢,只好和朱天保、陈嘉猷下去了。
老十三对太子这样办事也不满意,王掞他们碍什么事儿了?我一来就把人家撵走,这对王掞师傅也太不尊重了。太子却丝毫没有觉察到老十三的不痛快,走上前来拉着老十三说:“哎,十三弟,那个郑春华的事你办好了吗?”
老十三心里更不高兴了。好嘛,放着这么多国家大事不办,硬生生地把王掞他们赶走,原来就为这事呀。他冷冰冰地答了一句:“太子放心,这事儿早就办完了。我还在左家庄附近的林子里给郑春华立了个坟呢。今儿个,我是来请示处分官员的事的。”
“哦,哦哦,这就好,这就好。你这事办得不错,我真得谢谢你了。至于处分官员的事嘛——”太子说着,随手把自己圈好的名单撂了过去,“十三弟,这名单我精心地处置过了,你带回去给老四,让施世纶他们去办吧。”
老十三接过来打开一看,啊?他们几个原来拟定的处置意见全被太子改了。该杀的,无罪释放;该放的,却流配充军。再仔细一看,哦,老十三明白了。太子这是以个人的恩怨来处置的。要真的按这个方案处置,全国非乱套不可。皇上要知道了,也非大发雷霆不可。如今的老十三不是从前那个愣头青了,也不是从前那个对太子尽愚忠的人了。得,这事我不管了。十三爷想到这儿,把那个名单又送回到太子跟前说:“太子,我这会儿得进宫去给几位贵主儿请安,待会儿,您自个儿和四哥。施世纶他们当面说吧。”
老十三一口气说完,拱手施礼,也不看太子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第三十四章 四王爷妙计审爪牙 温瑶珍惧罪吐真情
 
胤祥怒气冲冲地告别太子出了毓庆宫,却并没有去后宫请安,而是直接来到了户部,向四哥、施世纶说了刚才见到太子的情景。这俩人也觉得,太子这样明目张胆地以党划线、处分官员也太过分了。老四到底思谋得深一点,他慢条斯理地说:“十三弟,你今儿算聪明,亏你没把那名单带回来,要不,咱们仨抱住这烧红的炭火炉子,可怎么撒手呢?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办差,我是领头儿的,你们二位是帮办,一切都要秉公办理。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老八的人,谁犯法谁领罪,咱们一个不宽恕,也一个不冤枉。放心,天塌不了,有皇上为咱做主呢。”
施世纶苦笑了:“四爷,您别忘了,如今是太子坐镇京城、监国理事呢!”
胤祯把牙一咬说:“哼,他没监国时,皇上就派我当钦差了。这里的事,我向皇上承担责任。他虽然监国理政,可毕竟还不是皇上!好了,不说这些事了。今儿个,咱们仨人得把任伯安的案子理出个头绪来。”说完朝门外喊了声:“戴铎!”
在门外侍候的戴铎应声而入:“奴才在。”
“传吏部侍郎温瑶珍进来回话。”
“扎!”戴铎传话去了。十三爷笑着说:“四哥,你别问温瑶珍了,他是任伯安的死党,不会轻易招供的。”
四爷却成竹在胸,笑着说:“不!十三弟,我想好了,就是要在温瑶珍身上撕开个口子,把任伯安的事弄明白。哼,不怕他嘴硬,我自有整治他的办法。”
施世纶听了连忙说:“四爷,您要对他动刑吗?温瑶珍是朝廷大臣,对大臣滥施刑法可是犯禁的呀。”
“哈哈哈……老施,你别怕,我不会胡来的。”
这边正说话呢,温瑶珍被带进来了。他官拜吏部侍郎,四十多岁,长得面似忠厚却内藏奸诈。一见他进来,四阿哥和和气气地说话了:“温瑶珍,这次本王奉旨办案,查到吏部,头一个被革职的就是你。前几天,本王曾与你促膝谈心,让你交代为什么要给任伯安三万两银子。说出来,天大的事我替你做主。你想好了吗?”
温瑶珍跪在地上回答:“四爷,您老替犯官维持,犯官十分感激,任伯安那三万两银子,是借用吏部的公款,犯官职责所在,难辞其咎。”
一听这话四爷的脸拉下来了:“哼哼,说得轻巧。你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任意将国库银两私借出去,如今又情愿代他归还,你是不懂规矩呀,还是有什么把柄被任伯安抓住了?”
温瑶珍急忙为自己开脱:“四爷,您老言重了。任伯安原是京官,后来被罢职了,他就做起了生意。都是老熟人了,有了磨不开的时候,常来借点儿周转银子。四爷明鉴,京官们一个个清苦得很,一年不过百把两的俸禄哪能够用呢?犯官图任伯安给的三分利息,就答应了他。请四王爷治奴才的罪。”
施世纶听到这里,从旁边插了一句:“温瑶珍,你在任伯安借钱的前几天,还新开了一家当铺。我们查过了,本钱是十万两银子。我问你,既然当京官清苦,这十万之数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施世纶不愧是问案子的老手,一句话撂出来,把温瑶珍问了个大窝脖儿。四爷胤祯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说:“温瑶珍,你是正白旗的人吧?”
温瑶珍一愣,心想:四爷问这干吗?赶紧纠正说:“回四爷,奴才是正红旗的。”
情祯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如今已经不是正红旗的人了。我前天在内务府替你办了转旗的文书,如今,你是我正白旗的旗奴。怎么样,跟着四爷我这旗主儿,你乐意吗?”胤祯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转旗的文书递了过去。
温瑶珍接过来一看,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清楚地知道,按满族的族规,旗主对旗奴是掌着生杀大权的。如今,自己转到了四爷这位冷面王的旗下为奴,那还有好日子过吗?想到这儿他说:“四爷,这,这是怎么说呢,我原来的本主儿九爷又该怎么想呢?”
胤祯冷冷一笑说:“嘿嘿……这话说得混账!旗奴转籍是内务府的事,与九爷有什么关系。朝廷不是有禁例,不准对大臣用刑吗?你是二品大员,我自然不能动你。可你如今又是我四爷正白旗下的奴才,你犯了罪,我就要用本旗的家法来治你,你以为怎样啊?”
温瑶珍一听这话,吓得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趴在地下磕头出血,连连说道:“四爷饶命,奴才有罪,求四爷超生。”
四爷露出“冷面王爷”的本色了:“哼,超生?告诉你,犯了事就别想求饶,这就是四爷我的家法。如今,人人都说我四爷刻薄寡恩。可是,我刻薄是真,却并不寡恩。你大概也知遣,年羹尧是我的旗奴,如今当着四川巡抚;刚才去传你的戴铎也是我的旗奴,他已经当了知府,马上要放他去做道台;还有梁皓之,也是我正白旗的旗奴,我保举他做了河南的道台,可是他却在背后说我的闲话,于是我打发他到乌里雅苏台充军去了。你温瑶珍要是听话,守规矩,我可以让你升官,放你去当个封疆大吏。可是你要故意惹我心烦,我叫你全家去给披甲人为奴,我也可以把你装到铁笼子里活活饿死。这就是四爷我的刻薄。我的毛病,可是这毛病我改不了!你懂吗?”
四爷这话说得有情有理,可也透着让人发抖的威胁,连十三阿哥都听得浑身战栗。温瑶珍吓坏了,他颤声说:“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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