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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 - 二月河-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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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苞不知康熙要说什么,惶惶不安地坐下说:“请圣上训示。”
康熙沉思着说:“嗯——这件事,朕思谋很久了,一直不敢说出来,因为话一出口,就泼水难收了。现在,朕不能不说了。方先生,如果今日有人要搞陈桥兵变,你以为他成功的把握有几分呢?”
方苞吓了一跳:“圣上为何这样说,焉有此事,焉有此理,又焉有此情呢?”
康熙明白方苞的顾虑,宽容地一笑说:
“嗬……方先生,你不必吃惊,此事确有无疑。有人已从古北口调来了一万五千精锐骑兵,驻在京西的锐健营,又不经兵部,私自铸造了十门红衣大炮。他们已经磨尖了牙齿,要来咬朕了。方先生,这事儿能小看吗?”
方苞想了一下说:“陛下适才所言之形势,臣万万没有想到。但据臣愚见,别说他们才一万五千人,就是十五万、五十万,也是徒劳!因为当前的情形,与柴世宗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赵匡胤是在掏空了朝中兵力之后才敢下手的。可如今,天下兵权操在圣君之手,只要圣上一声令下,叛兵便会立即土崩瓦解。”
康熙点了点头:“好,方先生果然见高识远。可有人却利令智昏,偏要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朕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这人还是朕的亲骨肉!”
方苞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皇上指的是太子。此事,既关乎国家社稷,又是皇上的家务。他不敢多说,可又不能不说:
“皇上,请恕臣直言。既有这种事,就要当机立断,早做处置,免得事变一旦发生,不得不动用国法。到那时,皇上虽然仁慈,恐怕也难为两全了。”
康熙痛心疾首:“唉!朕现在为难的,也正是这事啊。这几年,他要罢谁的官,朕就替他罢,他要升谁的职,朕也替他升。可是,如今他想要朕的命,难道朕还能拱手相送吗?好了,这事今天先说到这儿,容朕再想一下,看一看。走,咱们会会他们去。”
康熙皇上带着方苞来到松鹤轩时,太子、张廷玉和马齐都吃了一惊。康熙此行太反常了。一来,天下着大雨,皇上完全可以召他们前去,而不必自己冒雨来就臣子;二嘛,康熙就是来了,也不过是一般的议事,并非朝廷大典,可是皇上却不穿日常便装,而是整整齐齐地穿了一身正式临朝的龙袍。所以,他们几个一见这阵势,都不由得心中打鼓。太子连忙率先跪下,行礼请安,然后,把刚才在上书房里仪的事情奏报一遍,请旨处理。
康熙听完胤礽的奏报,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开口了:“哦,这件事你们未免看得太重了。蒙古阿拉布坦起兵侵犯西藏,无非是想炫耀一下武力。藏王要求派天兵援助,也不过是想提前做个准备。如果我天朝大军闻惊即出,胜了,不足以显示天威,万一遭到挫折,反会被人耻笑,朕看,不必小题大做,派一员上将,到甘陕一带阅军,大张声势,把阿拉布坦吓走就行了。”
胤礽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再要求带兵出征是绝对没有希望了,便说:“儿臣保举托合齐率兵出征,不知可否?请父皇圣裁。”
康熙的脸忽然拉长了:“什么,派托合齐去?他私自带兵从古北口闯到京师,朕正要查问你呢。你为什么还要派他?”
胤礽连忙跪下回奏:“回皇阿玛,古北口驻军来京,是正常调防,求父皇圣鉴。”
康熙勃然变色:“好哇,你的嘴可真甜哪!还知道让朕‘圣鉴’?你以为在下边干了些什么,朕不知道吗?”
太子慌神了:“皇阿玛,儿臣一向遵从圣训,认真办事,并没有……”
胤礽还要辩白,康熙怒喝一声:“住口!你还要强词夺理吗?告诉你,朕虽年老,却是明察秋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朕也清楚。你放明白点,不要以为朕是可以随意欺哄的。”康熙说完,袍袖一甩,转身就走。太子和几位上书房大臣,不奉旨意,谁也不敢动地方,一个个呆在那里,望着外边的大雨出神。胤礽自感不妙,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神慌乱,手足麻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这次康熙处理太子的事,却没有更多的犹豫,也没有上次那样的伤神,显得既果断而又迅速。马齐、张廷玉和太子胤礽,并没有在这儿多等,很快,李德全捧旨出来了。三道圣旨同时颁发:第一道似乎很客气:“太子胤礽今日不必再回毓庆宫了,就在畅春园听候处分。”
第二道旨意,就不那么顺耳了:“着马齐会同内务府官员,带领皇宫侍卫,即刻抄检毓庆宫。文书档案一律封存,违禁物品要进呈御览。”
第三道旨意,更令太子心胆破裂:“着张廷玉去善扑营向赵逢春传旨。让赵逢春在今天夜里,按照皇上拟定的名单,把太子安插在军中和各部衙门的人,一个不漏的全部逮捕,押往天牢,听候勘问。”
康熙这次处置,是这样的果断,这样的坚决,这样的迅雷不及掩耳,这样的出乎人们的意料,不但太子毫无思想准备,就是张廷玉、马齐他们,事先也没有看出一点预兆。知道内情的,似乎只有方苞一人。但,他也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前,接受了皇上了咨询,闻到了一点气味,却绝对没想到皇上竟是这样刻不容缓的说办就办了,而且办得不留一点余地。
此刻,太子的心情不用说了,用什么样的词句去形容都不会过分的。如果一定要描述一下,那么,似乎只有一句话:太子胤礽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完蛋了!
第三十九章 废太子胤祥再蒙冤 鉴古训康熙说立储
康熙皇上所以要下决心,坚决废掉太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太子废而又立的三年多来,不但没有一件事办得让康熙满意,而且在康熙故意放松了对他的管制,甚至奏一本、准一本的情况下,太子不思进取,却利令智昏,妄图控制军权,做夺权的准备,这是康熙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当康熙知道了古北口的驻军已经调来京师,太子又要率兵出征这些消息之后,这位老皇上十分敏感地觉察到,这事不能再犹豫了。有了这想法,才有前文说过的康熙与方苞的那席谈话。当时,方苞说,这事要办就要快,不要等出了大乱子,闹到按国法刑律处置的地步,那就伤了皇上仁慈的美名了。这句话,方苞是以“朋友”的身份说的,也确实是肺腑之言。可这句话有分量啊!它促使康熙采取了非常果断的措施,下了那三道圣旨。旨意一下,太子胤礽的前途就被完全断送了。
这天夜里,康熙没住畅春园,却连夜回到了紫禁城。第二天一早,圣旨传出,所有的皇子阿哥、京师部院大臣,一律在乾清门外候旨,众阿哥包括胤礽都来了,和大臣们一道,齐刷刷地跪在方砖地上。不一会儿,上书房大臣张廷玉和马齐并肩出来,当众宣读圣旨。这道旨意很长。前边说,太子为什么第一次被废,后来又为什么重立,朕盼他改恶从善,他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守规矩、胡作非为。祖宗基业,断不可付于此等小人,因此要重新废掉,圈禁起来。这道圣旨的最后还加了一句:今后,谁要再说胤礽已经有了悔改,替他申请复位,以国法严处。这就是说,这次废掉胤礽以后,再不准任何人为他讲情,更不允许要求他复位。胤礽终身监禁,已成了不可更改的铁案了。
圣旨宣读完,众人山呼万岁。两个太监走上前来,摘掉了胤礽那象征太子权位的十二颗东珠和紫金冠。侍卫们架起他来走了。众人刚要散去,张廷玉和马齐却上前一步说;“且慢,皇上有话让问胤祥呢。”
老十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把我牵连进去了。好好好,我算是跟着倒霉了,问吧。
张廷玉说:“皇上让问你,丰升运一案,你当时在刑部办差是知道的,为什么避重就轻,只判了流配三千里?”
胤祥磕了个头说:“回圣上问话,当时儿臣在吏部清查任伯安一案,刑部的事儿没有过问,有失察之罪。”
张廷玉知道胤祥冤枉。他心里也正在纳闷儿呢,这回太子倒台,怎么也挨不上十三阿哥呀。可是皇上让他问话,他能不问吗?听了胤祥的回答,他对马齐说:“马齐,咱们记下这句话,丰升运一案,十三爷没有过问。”
胤祥心想,好,总算说清一件了。又听张廷玉接着问:“任伯安的案子是你经手的。他害了那么多人命,你为什么不一一追查,却私自封了他那秘密档案,这样做居心何在?”
胤祥一听这话就火了。这件案子明明是老九审理的,众阿哥都知道,皇上也不是不明白,为什么全栽到我头上了呢?他那二百五的脾气上来了:“好好好,就算我是任伯安的死党吧,请父皇处置。”
老四胤祯一听这回答,急了:“十三弟,你不懂规矩了吗?怎么能这样说?”回头又对老九说:“九弟,你该为十三弟做个证明啊!”
让老九做证明?他恨胤祥还来不及呢。紫姑没把胤祥杀掉,他已经觉得够亏了,现在父皇向老十三问罪,他能替胤祥说话吗?“四哥,你这话不对。皇阿玛又没问我,我怎好回答呢?”
老四胤祯这个气呀!好好好,老九你落井下石,这样的冤枉十三弟,你,你还有一点骨肉之情吗?他膝行上前说:“请张大人、马大人替胤祯回奏。任伯安的案子,全是胤祯一人经手。胤祥有功无罪,请皇上明鉴。”
张廷玉点了点头,胤祥也觉得踏实了。可是没容他多想,张廷玉突然又问:
“胤祥,皇上让问你,宫人郑春华是怎么死的?你要据实回答。”
一听问到这件事,胤祥不觉心头一颤。啊,我把郑春华弄出来的事怎么走露风声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可是,他转念一想,不,听皇上问话的口气,老人家并不知道我已对郑春华另外做了安置,藏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这事儿,连四哥我都没告诉,怕的是出了事让他受牵连,别的阿哥就更不知道了。哼,我胤祥这回要学聪明点,死也不认这笔账!想到这儿,他大声说道:
“回皇上问话,胤祥不知道宫里有个叫郑春华的人。请皇阿玛示下,她的死与胤祥有什么关系?”
张廷玉和马齐交换了一下眼色说:“十三爷,我们俩只是奉旨问话。既然你不认识郑春华,我们也就照这话回奏了。皇上说了,你的差事停办。请十三爷回府闭门思过,大概圣旨很快会下来的。”说完,拉着马齐,向养心殿去了。
胤祥对郑春华这事死不认账,倒真是做对了。老八、老九、老十四他们,也在打郑春华的主意呢。可是,他们晚了一步,郑春华被老十三悄悄地藏起来了。他们当然不知道“鸡鸣五鼓返魂丹”的事儿。老十四第二次去洗衣房时,只听说郑春华已经暴病身亡了。在她死的那天,十三爷来过。那个太监头子文润木,没有出卖十三爷,只说,是十三爷惦记着这里的包衣奴才,顺道来看看,和任何人都没有接触。老十四他们一点把柄都没有抓住,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所以在康熙面前告了个黑状,说老十三去了一趟洗衣局,郑春华就死了。这才有了今天的问话,亏得胤祥机灵,没认这档子事,要认了,那可就抖搂不清了。
张廷玉和马齐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康熙正在心平气和地和方苞闲聊呢。看来,这次废掉太子,老人家并没有生大气,也没有一点悲凄之情,对张廷玉他们去传旨。问话似乎也没怎么看重。他们俩进去时,康熙正在侃侃而谈:
“方先生,你是汉人,熟读史书,自然懂得,历朝历代在立太子这件事上,从来是顺顺当当的少,争斗残杀的多。朕今天再次废掉胤礽,并不心疼。他没出息,没能耐,当不好这个太子。不过话说回来,在本朝当太子,也确实不易。大清开国的柱石是八旗劲旅。按祖宗家法,朕让皇子阿哥们分掌八旗,当了旗主。他们建牙开府,各设属官,各有家奴。太子是领头的,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人。他的家奴,当然要巴结奉承他。他呢,又要防着别的皇子来夺权,怎么能不结党呢?如今看来,谁来当这个太子都当不好,也当不成。”
张廷玉听明白了。太子第一次被废,罪名之一是“结党营私”。第二次被废,还是这条罪名。他一直不明白,太子为什么非要结党呢?如今,皇上亲口把这个根本的弊端说出来了。有八旗制度,就必定要有结党营私的事,要想朝中无党,那就要废掉八旗制度。可是,这么一来,满族不就要解体了吗?他正在想着,康熙又说话了:
“所以,朕不能按你们汉族的规矩、汉族的风俗去办,只能按此时、此地、此景、此情去想。朕已决意不再立太子了。众臣工也不要再谈这件事。”
方苞和张廷玉是听明白了,可是心眼实在的马齐却听糊涂了:“主子请慎言。不立太于当然有不立的好处。可是,请主子恕臣直言,万岁百年之后,天下无主,岂不要大乱吗?”
一听这话,康熙纵声大笑:“哈……马齐,你真是迂腐得可爱。朕问你,春秋时的齐桓公,英雄一世,首创霸业。他没立太子,他死后,五个儿子争夺王位,把老子的尸体放了百日尚且不发丧,以至尸体腐烂,蛆虫都拱出来了。这种情形,朕一想就心寒。可是,立了太子的就保险了吗?你知不知道玄武门兵变?你知不知道明朝的永乐靖难?就胤礽来说,如果当初他不当太子,岂不也是朕的好儿子,他能落到今天的下场吗?朕再重说一次,今后,无论是谁,再有议论立太子,或者是为胤礽请求复位的,杀无赦!”
听康熙把话说得这么严厉,谁还敢再接茬儿呀。过了一会儿,康熙从激动中定下神儿来,又叹了口气说:“唉!朕有二十四个皇子。据朕看,真正豪爽正直,办事卖力又没有野心的,只有老十三胤祥一人而已。”
张廷玉见机会来了,连忙说:“圣上容臣启奏。适才臣与马齐奉旨向十三爷问话,看来,他是有冤枉。臣等在上书房也曾听说,十三爷这几年办差还是有功的,而且十分清廉,从无结党营私或徇情枉法之事。对十三爷的处置是不是——”
康熙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才突然说:“传旨,按照处置胤礽的办法,把胤祥也圈禁起来。”
康熙此言一出,满殿的人全都惊呆了!
圈禁,是高墙圈禁的简称。就是用一道高墙,把犯法的皇亲囚禁在里边,只留一道小门,派有兵丁把守。不奉皇上特旨,外边的人不准进去,里边的人不能出来。即使是有人奉旨探视,进出都要搜身,片纸只字都不准夹带。这是清朝对犯法皇亲的最严厉的处分啊!十三阿哥并没有出什么差错,而且皇上正在夸着他,为什么话刚落音,就给他这么重的处分呢?可是,他们瞧着皇上阴沉的脸色,谁也不敢再问,只好下去传旨了。
这一次太子被废,并没有引起大的风波。一来,太子这几年得罪的人太多,他倒台,大伙高兴;二来,这次皇上乾纲独断,办事稳重,除了依附太子党的人之外,一个都不株连。所以,上上下下,齐声颂扬,各安职守,小心办差。只有吏部、刑部忙得不可开交,升一批,免一批,押一批,放一批,但有章可循,有法能依,虽忙而不乱,差事办得倒是十分顺利。
太子党倒台,阿哥党更加活跃了。老九、老十四他们简直高兴坏了。可是,惟有那个阿哥党的首领。八阿哥胤禩却显得十分反常。从皇上宣布废掉太子的那天起,这位精明过人的阿哥就“病”了。他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黄帕包头,斜躺在炕上。除了几位十分知近的阿哥之外,任谁来,他都一律挡驾,一概不见,他心里十分清楚,上次太子倒台,众大臣推荐了他老八,结果,没逮住黄鼠狼倒惹了一身臊,差点被革去王位,交内务府治罪。这回,太子又废了,皇上当然还得选太子。我老八名声不坏,大臣们还得选我。这个风头我可不能再出了。这回呀,我稳坐家中装病,等着瞧好吧。
与老八幸灾乐祸的心情恰巧相反的是老四胤祯。太子再次被废,他早料到了,也并不感到奇怪。可是十三弟不明不白地也被圈禁了,胤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十三弟被圈禁,把胤祯推到了绝对孤立的地步。从今以后他要面对的,是强大的阿哥党。而且,在太子党纷纷落马之后,他便成了阿哥党一致攻击的目标,成了他们唯一的政敌。这情景,使胤祯感到愤慨,感到压抑,甚至有几分恐惧。面对这从来没有过的严峻局势,自己将何以处之呢?他想与邬思明等人商量,可偏偏在这重要时刻,这些贴心的谋士却一个不见了。他派人到处去找,也没能找见。胤祯心中的烦躁,更是难以言表。他终日把自己关在府里,也是任谁来都不见,脸色阴沉得可怕。家人们谁不知道他的脾气啊,一个个吓得像老鼠见猫一样,说话、走道都十分小心。
这一天,胤祯正在万福堂里生闷气,突然看见二儿子小弘历快步跑进院子。胤祯立刻就火了:“站住!我说过你多少遍了,如今你已经长大,还这样到处乱跑,成个什么体统?”
要搁往常,就冲这一句训斥,弘历早跪下了。可今儿个,他却笑嘻嘻地走了上来,只打了一个千说:“回父王,邬世伯回来了。”
“什么,什么,哪个邬世伯?”
“父王,您日思夜念的那位邬世伯呀!不是他回来,儿子能这么快的跑来送信吗?”
胤祯一听这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他“噌”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弘历,随父王去接你邬伯伯。”
话音刚落,二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哈……四爷,不敢劳动大驾,邬思明恭请四爷金安。”随着话音,邬思明拄着拐杖走上前来就要行礼。胤祯连忙上前,把他给拦住了:
“邬先生,你让我盼得好苦啊!哎,咱们早有明言在先,你身带残疾,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概免礼。你怎么忘了,啊?哈哈……”
府上的家丁奴仆们,见四爷终于绽开了笑脸,也一个个来了精神,不等四爷吩咐,就去准备酒席了。胤祯与邬思明一起来到后花园书房内,不消寒暄,便立刻进入正题。
四爷说:“邬先生,朝中情形勿需我多说。这些天,我苦闷之极,像钻进了一条又窄又长的黑胡同。先生智穷古今,盼有以教我。”
邬思明与胤祯熟了,也不客气:“四爷休要这样悲观。据学生看,你已经走出了黑胡同,只是身在暗中,不自觉罢了。”
四爷忙问:“哦,此话怎讲?”
邬思明沉稳地说:“四爷,实不相瞒,学生从六月间出京游历,回来已经五天了,可一直躲着,没来见您。为什么呢?就是要弄清如今朝中局势,为您设一个万全的应变之策。直到今天,才听到了实信。皇上确实已经决定,不再册立太子了。皇上深谋远虑,庙算之高,非常人之所能及。四爷,您想啊,第一次废太子时,不过一天,就下旨要众臣工推荐太子。而这次,皇上对立太子的事讳莫如深。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四爷还是听不明白:“嗯——邬先生,胤祯愚钝,请先生明言。”
邬思明谦逊地一笑说:“四爷,您不会看不出来的。不过,既然四爷要考我,我就直说了吧。皇上这一招叫做‘放鹿中原’。皇上这次决心不立太子,是要放开手去,让众阿哥去争、去抢,看谁的办法好,谁的手段高。谁最能得到皇上的喜爱和信任,那天下就是谁的了。”
四爷一边咀嚼着邬思明的话意,一边慢吞吞地说:“嗯——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不过,邬先生,我不明白,现成的放着一位老八,论精明,论心计,论学问,论人缘,他是样样拔尖儿。为什么父皇不肯立他呢?”
邬思明目光一跳,大声说:“好,四爷这个题目出得好。当今万岁即位已经五十一年,可以说是一位千古少见的英明君主。可是,这十几年来,随着皇上年事渐高,阿哥们结党拉派,朝局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您在户部、刑部、吏部看见的事还少吗?如今的天下,赋税不公,刑狱不平,吏治腐败,贪贿成风。大治之中隐藏着大忧,种种弊端,都已经到了不严厉整饬不行的程度了。所以,皇位的继承人,应该是一位有能力、有魄力、敢杀敢砍、厉精图治之人,而绝不能是个只会守成的人。八阿哥精明、稳健,素有活佛的美号。可他只能坐享太平,当个享福皇帝。要治这隐忧重重的朝政,非您四爷莫属!”
俩人正说到要紧时候,忽听书房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把他们的密谈打断了。
第四十章 邬思明书房议朝政 八阿哥皇宫探帝心
四爷胤祯和谋士邬思明正在议论朝政,当邬思明说到,要治理这隐忧重重的朝局非四爷莫属的话时,胤祯不由得心中一阵狂跳。他正要答话,却听窗外传来性音、文觉两位和尚的笑声:“哈……邬先生,你这个瘸于倒比我们俩跑得快呀!”话到人到,两位僧人已经大踏步地走进来了。
性音坐下之后又说:“邬先生,您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替您跑前跑后地忙活了这么多天,今儿该吃喜酒了,您却先溜了。说,该罚您几杯?”
听了这话,胤祯才知道,原来这几天他们仨都没闲着,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激。谈话在无拘无束之中继续下去。邬思明冲着胤祯神秘地一笑说:“四爷,还记得那年咱们几个吃酒猜枚,您抓的那个九五之数吗?现在机会来了,您可不要失之交臂呀……”
他正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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