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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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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凯道:“大哥所说极是。我和明杰约下时日,也就怕的是这个。”
自重道:“算来明杰已是去了十来天,如果事情顺利也该回来的了。可是,那边情形不知怎样,若是一时找不到丁刚,没有人引荐,能否接上头?接上头人家会怎样对待,都是很难预料的呀!”
明凯一向沉穏,此时也显出有焦急的神色。一面听着自重讲,两手互搓着,微眯着左眼,右眼凝神思谋:“是啊,按时日是该回来了。”
“嗨!”自重叹气道:“这可应用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句古语了。我想,我们作人,那就凭着一颗心;对人对事只要存了一颗与人为善的热烈心肠,再凭这种心肠尽到力量,即使谋事不成,我们虽不能说问心无愧,可也还不能算是没有善良之心。至于说问心存愧,那也是惭愧我们的能力不到;但这是没有办法子的啦。”
明凯深表赞同,道:“是啊,我们也只能以此自慰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明凯就告辞回店了。
单说燕明杰,自从那日与明凯分手,上路投西朝着大运河口方向而来。从海滨到东平,他要横跨一省地,行程越千里,时间要求又甚是紧迫,算日程,靠徒步跋涉是不成了,所以走了一日,次日便于路上雇了一匹快马骑着向前赶去。他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穿州越县,一路上绕过些团练、兵丁哨卡盘查。明杰心急似揣火,打马如流星,这一日来到平阴界面,当时日头已是压山了。问问路人,说是前面不几里便是黄河岸边。他心中盘算不如且在就近住下,明日从这乘船赶往东平,岂不少些麻烦又比乘马迅速、安适些。当下主意已定,便在就近一个叫张果庄的村子里一家茅店里住下。当晚和店家说好:将马寄养在店里,待回来时取马,算还喂养照料费用。
一夜无话,次日饭后,收拾行囊上了路,朝着河口奔去。此时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河岸洼地港汊交错,但都已干涸。在满目芦蒿中一条蛇腹小道,愈近河岸愈显得苁杂难走,好在已渐渐听到滔滔湍流的嚣声。燕明杰仗着一身经过打磨、锻炼的功夫轻捷奋迅的穿枯芦跃败草,越过些深沟高堑,不大一会儿便来到岸边。
明杰踏上岸边高埠之处举目极望,但见那汹汹黄水,滔滔长流波推浪涌,一泻千里之势,不由他不感慨万千、抚今追昔,心下暗叹,吟诵道:汹涌千倾浪,滚滚惊风雷,鼓荡心潮起,悲欢肠几回;齐鲁多英俊,而今万马咽;炎黄重抖擞,大河永不歇;吟罢情未已,岁月漫恢恢。
燕明杰吟诵已罢,激昂难平。思量自身为炎黄子孙之一,堂堂男子汉,禀禀大丈夫;又属青春年少,正该有所作为之时,眼见国家如此破败凋敝,世事一派混沌自己却岁月蹉跎,盲无目的,实在是愧对开辟洪濛的创业祖先。又转念一想:自古以来,有多少人犯着这空怀大志,徒发朗言而不肯做那细小的、麻烦的实在事;因之徒活一生,于国于民毫无补益;于自己白白消磨了意志,以至终生一事无成。眼下而论,无论救国救民,不切切实实的从细小处入手,大话说多少,大志立几番都是无济于事的。想到这里,他赶忙收心敛意,收拢目光向河上河下察看;但见大河上下白帆点点,左右两边小舟如叶,南北争流,东西竞渡,樯桅交错十分繁忙。水上船只虽然不少,但他问过几只上行船,有的去开封,有的去洛阳,还有的到龙门,都不是南下运河的,也就无从搭乘,他只得在这里逡巡着继续等待。
燕明杰一面观望,一面来回踱步,玩赏着这异地风光。初夏的艳阳,暖融融的照耀当头,田野里禾生垅亩,柳垂堤岸,烟锁长林,雾腾水面;紫燕衔泥于溏边,蛱蝶穿花于田园蜻蜓横翅依恋着菱荷,青蛙鼓腹而嘹亮吭歌。这良晨,这美景,就是我们伟大国家的一部分哪!倘使处在天下太平,政治清明,人人得以安居乐业之时,作为伟大国家的一个青年,无论是从文抑或习武,乃至工商百业,于工余茶后,无忧无虑的徜徉在这美好的天地里该是多么幸福啊!可现在,他初出家门,就不得不为良心所驱使,为父老乡亲们脱离那无妄之灾而疲命奔走。一想到这,他便忧心如焚,焦躁起来。
正在这时,他远远望见有只小船沿着他这面的河边,由下而上缓缓驶来,等到近处前问时,又是阿城的船,不到东平。不过他们说后面有只东平的船,稍候就到的。明杰闻知,朝下游望去果然又来一只。稍顷渐近,也一点点看清了,船上有两个人影在蠕动;再近些时已看清是一老一少;那老者花白的须发,在春风吹拂中飘摆散乱着,坐在舵位上掌着舵;另一个是青年,在用力的划着桨。看看已到切近,明杰便双手握圆拢在嘴上冲着来船放声高喊“喂!船家——喂——船家!”船家听到喊声,便靠将过来,待船只离岸两丈多远的时候已不能再靠近了,便停下来搭话。一问,果然是东平的船,明杰欢喜道:“啊呀,这可巧了,我正是往东平去。不知可不可以行个方便,搭搭船?”
“行行行行,那你就快上船吧。”青年爽快的说“趁天时尚早好赶路。可是没法儿搭跳,你就淌水过来吧。”
明杰测度测度距离,又看看脚下地势,然后一摆手,说:“请大伯、大哥坐稳了。”说罢,扎好头巾、束紧腰身、背牢行囊,在略高于船面的泥岸上,后退了十多步,然后朝前猛蹿几步,脚下叫劲,一提腰身,“嗖”的一声便跳上了船面,把那小船震动得轻摇了几下也就稳住了。这使船上一老一少都吃了一惊,连说“好脚力、好脚力!”
燕明杰上船,放下行囊,和两个船家见了礼,说好船钱,就拣个空处坐了。船家当即起锚开船。船家各自忙着手里事物,明杰便一个人观赏着沿途风光。
傍晚十分,船已进入大运河,水流稳了许多,船家才得余暇说些闲话。走了一程,天已擦黑,便找个港湾处泊了船,升火做饭。三人吃过晚饭,在船上活动腰身、消食儿。晚风吹拂、夜凉如水、上弦月半明半暗的在淡云薄雾中时隐时现。河上水拍船响,浪涌舟摇,人随船晃,月影儿游移;远处渔火点点、苇苁蛙声阵阵、岸草虫鸣、村落犬吠;苍茫的夜色里,万家灯火已逐渐稀疏下来。三个人都感到凉意才进入棚里,躺身歇息,一面接谈着家乡居处哪来哪去的闲话儿。船家是平山店人,姓田,是父子俩。老汉叫田万春,儿子叫二忠。还有个长子叫大忠,原来也跟老汉弄船的,只因前年遭了桩祸事,闹成残疾,如今在家养着呢。他们这次出船是给个客商往省城运送货物的,回来没载船轻才循着河边走的,顺便也稍点零载或行人赚个打火钱。老汉和二忠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带着气愤和苦恼。说完又问起明杰的姓氏与家乡住处。明杰见这父子俩像似穷苦忠厚的人,便不甚隐讳,说了个大概,然后又说“今到东平办些个事。只是初到这边来,人地生疏,还要麻烦老伯和二哥指教、帮助啦。”
老汉说:“嗨!这说哪去啦!年轻人儿初次出门儿,哪里就能事事懂得!用咱钱财没有,几句话算什么。”说着已咧开缺牙少齿的嘴巴笑了。又说“我看你这小伙子怪不错的,你要不嫌弃就先到俺家住住,要找哪个地方、哪个人就叫你这兄弟和你做伴去,他常在外跑路数熟。”
明杰闻言,忙说:“这样是小侄求之不得的;我就先谢谢老伯和二哥了。”
二忠在一旁接口道:“这你放心,到我们家去,我陪你找人准没错儿。”稍停一下,他忽的坐起来问明杰“唉!我说呀,你二十几呀?这不弄明白,咱俩你叫我哥,我叫你哥,不就叫糊涂了吗?”
明杰被他说笑了,便回道:“小弟今年二十岁,五月生日;二哥呢?”二忠说“那么说你叫我二哥还没错,我二十一啦。不过我名字叫田二忠,你就叫我名字吧。”明杰赶忙说:“不、不,叫二哥多亲近哪;要叫名字不就相远了吗!”老汉在一旁捻着胡查笑吟吟的说“对了对了,就叫二哥的好,往后作着伴儿到哪去,外面儿看着还许把你们俩个当成亲兄弟呢。我可不是自攀,看外表你们俩还真有不少相像的地方呢!”两个年轻人听这么说,当时都笑了,互相拉起手来更加亲近了。

十五湖心躲官起鲁捻(3)


田老汉年纪大,行船劳乏,说一会儿话儿就睡了。剩下明杰和二忠,两人初见面便觉投缘,现在经过攀谈已是十分亲热,言来语去间顾忌就越来越少了。二忠问明杰:“你家住海滨县什么村镇哪?”明杰告诉“燕家庄。”二忠把手一拍说:“我就猜到你是燕家庄的呀!”明杰笑问道:“怎么猜到的呢?”二忠道:“从你今头午上船时候那一跳,就看出你不平常了,后来又说你是海滨县的,姓燕,我就猜到八、九成来了。”明杰道:“这么说,二哥对我们那儿是有些耳闻了?”二忠正色道:“山东一省谁还不知道燕家庄;我们这儿又邻近梁山泊,有很多人都是当年梁山聚义英雄的后代。这些人平时一提起梁山聚义的话就气盛神旺,自觉有那么英雄的祖先很是光彩。而今聚义英雄的子孙后代都已成为星星散,只有燕家庄千百年来始终绵延不绝。所以大家就特别的看重你们燕家庄。还更因为你们家世世代代都有些承传祖风的侠义之人在世上行走,人们更是口口相传,我们自然也就知道一些了。”
明杰听了二忠这番话,虽觉心里热烘烘的;但也想到:人怕出名山怕美景——大家都眼睛盯着你,就须处处留心,谨慎行事;否则作出不名誉的事情,就要传得远近皆知而沾辱祖先。就是官府也要因疑忌而可以深究的吧。想到这里,他问二忠:“那么二哥祖上呢?”二忠摇头道:“这,我就说不清了。但是,不管怎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让人欺负了的时候,就总盼望能再有梁山好汉那样的起义英雄出来领头,我们跟他走,就是掉了脑袋也不后悔
——死的痛快呀!”
明杰见二忠真动了意气,就试探道:“那么我听人说:安徽有了太平军,河南有捻军;那太平军都立起了太平天国,那声威和势力不比当年梁山泊起义大的多吗?太平天国和捻军不也都是反官府和杀富济贫吗?这话二哥就没听说吗?”二忠听这一说,一挺身从铺位上坐起来,道:“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哪个能不知道!我们这儿又是近在眼前!”明杰又问:“那么这一带的人对太平军和捻军都是怎么看的呢?”“怎么看?这可就各自一路眼光了。合了谁的胃口谁就说它好,不合谁的胃口谁就说它歹;世上的事情不就这样吗?”二忠忿忿的说。明杰点头应道:“嗯,这是实话;就因为见识不同,所以到处都是你争我斗的。”
沉默一会儿,二忠像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兄弟,在这船上四下没人我才问你,你说来这里找人,到底找谁呀?”燕明杰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反问道:“那么二哥能不能告诉我,你本人对太平军和捻军是怎么看的呢?”二忠在黑暗中不由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你问这个吗?我跟你说说我们家的事,你也就明白了我的心思了。”于是他就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他的家境困苦,哥哥大忠如何受冤被屈,以及嫂子怎么跟人私奔的话。末了,他问明杰“这回你该明白我的心思了吧?”明杰听罢他一番字血声泪的叙述之后,感叹道“莫怪二哥说愿随起义英雄走,死也不后悔;你这家事实在让人喘不过气来呀!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了。”二忠说“这回你该信得过我了吧?”明杰道:“头会儿我是有点儿顾虑,现在就当你说了吧。”于是就把海滨县抓人的情形和他此来的目的说了一遍。二忠听完不免忿忿的大骂一回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又说“如今天下,到处都是一般的黑,我们这面临近一些地方也抓了些人;这当地要不是拉起捻党,咱们怕是也早让人抓去了。”稍停,他又极神秘的说“明杰,刚才听你说了来东平的目的,从这可以看出你家风不改;我呢,虽是弄船的,小时候也学了几个字,在空闲了的时候也偷偷找些书来看看,为这个也没少挨骂,但总扔不下;因此,人情大义的也多少学了点儿来。尔今,你这行动也是见义勇为之举,我没别的,干愿尽力相帮,包你不用费事准可找到门路——告诉你吧,我就是捻子的人。”明杰闻听这话心中欢喜异常,立即挺身坐起,伸过手来拉住二忠的手,二忠也坐起身,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摇了又摇晃了又晃。明杰口中连说:“这太好了!真是意想不到,这么巧和你相遇了。这可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二忠道:“要说巧这也算不上什么巧,因为咱们这一带捻子人多,不说十有八、九,也是十有三、四吧,你在这运河地方找个捻子的人不用怎么费事,只是对生人他肯露底的少就是了。”明杰点头说“是啊,所以说能遇到二哥这么直爽的人,这就是太巧啦。”说了一会,明杰便问二忠“二哥可认识丁刚这个人不?”二忠道“我们都是熟人。你要找他吗?”明杰“恩”了一声。二忠道:“前些时候听说他和几个人往莱州一带活动去了。我们出船几天,就不知他现在回来没有?”明杰没言语,暗自盘算,“要是找不到丁刚,还该怎办呢?”二忠看出他的意思,便说“他没回来我再给你另找人,料想可以让你叫到‘真佛’的。”“那就让二哥多劳动了。”
提起“真佛”,明杰便向二忠打听起这鲁西大捻子的发起经过和如今的活动情形来。长夜无事,二人又谈得投机,二忠便讲述了这鲁西大捻子的根由,其情况大体如下:
说起捻党,它颇有些历史渊源。它是白莲教兴起之后活动在山东、河南、安徽、直隶等地,由来已久的农民秘密结社。他们有一种说法:说是当年孔丘周游列国被困厄在陈、蔡的时候饿得没法,派弟子去向学者范丹借粮。范丹自己已穷得粮食窑里都落满尘土,做饭的锅里都生了鱼,经常吃不上饭:听说孔丘没吃的,就把自家可怜的一点粮借给了他。可是,后来孔丘当了官,发了财,却耍无赖,不认这个帐。捻党人说孔子的门人后代都是读书人,都做官发财了;而范丹的后代因为都心痴,傻乎乎的,所以都成了穷人。因此,范丹的后代要向孔子的后代讨还旧欠,这是天公地道的。
东平地方起捻党,是从大运河东岸,东平湖畔一个叫做白柳庄的地方首先发起的。几年前,晚秋的时候,东平府衙门派下个钱粮书办温子浩,带领栾志衡、辛仕得两个捕役三人骑马来到白柳庄收缴船税、地捐。这白柳庄紧靠黄河和东平湖,离水套也甚近,常常闹水灾、民生极是穷困,人们日常温饱尚且艰难,缴捐纳税更是难办到。这样就有那么十来户极穷困之家的户主被差役以抗拒官府的罪名给锁拿起来拴到村会处。只待吃过饭后带回府衙交差。任是各家老小怎样哀求,那温书办也毫不容情,定要带走。
这被拿的人里有个叫郝大林的小青年;说是小青年,实在地才刚达十七岁,因为父母早亡家里留有五个小弟、妹。他虽还不成年,可是因他居长,就天然的挨到了这一家之主的地位。家又穷得无有立锥之地,只有靠亲戚帮衬弄了条小破船成天在湖上捉鱼摸虾,换上几个柴米钱赡养弟、妹们,日子的勉强是很明白的了。这会儿他无钱交船税,一被差役锁拿去,只吓得几个红虫似的小弟、妹在家里抱成一团哀哀嚎哭,那悲惨凄哀的情景,就是铁石人见了也撑不住要流伤心泪!
与郝家紧邻住着的周炳,看着这群小儿这般凄苦之情,实在忍心不过。这时他还听说一起拿去的还有个叫安小宝的也是个没爹娘的小青年,跟着瞎眼爷爷,瘫痪奶奶过活,家也穷的叮当响,和郝大林一样,一条破船在湖上讨柴米养活两个老人,也同样交不起船税而被锁拿了去。他的瞎爷爷给温书办磕头,求饶了他孙子,也不成。老爷子就当街呼天嚎地,叫着“老天爷杀人啦,就这一个养家人给抓去我还靠谁活命啊!”其他几个被抓的,虽比这两家强一点,不孤苦,却也贫困不堪。

十五湖心躲官起鲁捻(4)


周炳也是从来贫苦、孤身一人,好在他无牵挂。在十六七岁时为讨口活而跑到大运河上随船打杂帮工混饭吃。后来稍大,又入了巡防营当了几年兵。到年再长,便渐渐交游日广,与那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工商百业、保镖、游侠、僧道、术士等等的都有所交往。只因一向漂流不定,直到四十出头还不曾成家。一个人虽说无妻一身轻,有肉万事足,却也想到:人过三十日过午;我今四十已过,这样四方流落,终究也不是个了头;总得叶落归根,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到老也不致冻死沟壑;还是还乡落脚,人熟地熟,人不亲土亲,还可以逢时遇节祭扫祖墓,也不枉为人子。他就这样回到故乡来。乡人门见他在外多年,孑然一身归来,并未有什么出息,虽不蔑视,可也没大把他放到眼里。但他为人随和,并不计较他人的评高品低,听其自然而已。天长日久和他来往的人渐多了,他有时也能给乡邻们一些帮忙,所以混得人缘不错。
今天,乡里发生了差役抓人这事,闹得眼前一片凄哀,嚎哭一片,周炳眼见了如何心安,心想:自己作为庄里人,不为乡人出把力实在忍不过。自己反正一身一口,凭自己这点能耐,在此时际出把力救救灾难,总然获罪犯法也无牵挂,算是将一身报效乡里了,留个名声,也不枉人生一场。思想至此,便暗自思谋如何出手的步数。琢磨好主意天已当午,便出离家门,往差役办事、押人的村会处走来。
村会处在庄西头老柳树下的大院里。周炳在街上搭眼望去,见东上房内会首们陪伴着差役翻弄着簿册正在办事呢;西上房里烟气腾腾,厨役在忙着备办酒饭。被锁拿来的六、七个乡人一个个已被鞭打棍捶得鼻青脸肿,现在是麻绳锁背拘留在厢房空屋子里。差役们的三匹肥膘红缨走马拴在院外的栓马桩,喂着草料。周炳察看一回,见院门里外此时无人走动。这正是施为手法的好时机,便不多怠慢,来到几匹马近前动手施行起来他的手法。展眼完毕,便匆匆离去。
村会处,几个差役用过酒饭、过足烟瘾,事务已毕,天已申牌时分,便收拾起文书簿籍和缴上来的捐税银钱,背起褡裢,由两三个会首陪伴着出到街上要上马,谁知,那几匹马都齐排排的趴在地上不起来;任凭如何鞭打脚踢,只是干蹬后腿,死抽活拉就是挣扎不起来。会首们也上前帮忙往起拉,也无济于事。眼见太阳偏西天色近晚,离城四十里,要走两个来时辰。一伙人急得团团转,都道是牲口得了病;但是,给草吃草,饮水喝水,不像有病的样子。便跺着脚骂会首们:“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东西!让你们喂养好,偏把它们搁在这街树下,现在弄成这样,眼见天要黑,这好几十里路怎么走?留在这儿过夜,有这些人犯和这些官款,晚上谁敢保不出乱子!这纯粹是你们没安好心,要谋劫官差!好吧,看你们有好果子吃!”
这个钱粮书办温子浩,外号人都叫他“蚊子号”,本是个土财主家少爷。读书取功名不成,以一个“半瓶醋”的书呆子在府里混差使为营身之业。他家里并不指靠他挣钱养家,只倚重他这在衙门口混事的光亮支撑家门儿,免受些官欺民压也就是了。其次,他在家受宠,在外也气扬,从而养成一身傲气,不值的发少爷脾气;这是他性情。行为上,因为钱头充裕,而供养得他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更少不得抽大烟这道神累。今天奉主官派遣来白柳庄收缴钱粮捐税一差,本打算上半天办完,午后早归,回衙交割了,晚上还要往花街平康里去会情人儿——小西施万福儿共度良宵呢!可偏偏天不作美,走马又弄成这样,他如何不急!
这里一闹腾,惹动出来的一街人都远远的抻着脖子瞧热闹。那些被拿的人们的父母妻子等亲人更是眼巴巴的望着人要被带去衙门大牢。其中有个叫白士成的老爹,也要看儿子。他日间曾给温书办磕过响头请留下他儿子,可终是没得依允。尔今看到这场面,忽而灵机一动想起个主意来,便凑过去拉过一个会首,说:“我先前曾给兵营养过马,对牲口的一些小毛病也多少会看点儿。现在求求你去跟差官说一说,我要把牲口给看好了,能不能把咱那人给留下,我日后再弄了钱交官。这会首让差人骂得没主意的时候,听这老爷子一说,就硬着头皮去向温书办说了。温子浩因为情急,也就气呼呼点了头。
白老爷子得到允许,心里一高兴,便忙忙去看马。他摸摸每一个的耳稍,不凉;又去掰嘴看,也不见异常;摸肚子,也不胀;看眼睛,也不发红,且又很灵活。他把几匹马都反复察看了几遍,甚病也没看出来。还挨了一顿臭骂。说他是牛鼻子插葱管——装象。会首见状忙上前打圆场才做罢。几个差人没办法,便又回到上房屋来发脾气,会首们一边又商议要借几匹马送几人回城。温子浩只气哼哼的不言语。
白老爷子没救下儿子还受了一顿窝囊气,正闷闷的朝家里走着,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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