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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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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喜还要说什么,他身后的几个兵丁却听得不耐烦了。几个人便抽身退出来。老汉擎灯送到门上时,吴天喜转回身,从腰里摸出两块碎银子,约有二钱,递到老翁手上说:“老爷子,这是我路上得的,现在算是给那饿得睡不着觉的孩子吧。这养不了他们到大。可是我就这么一点心思。算是我做一点德行,倘若有一天打仗,凭这一点德行不被打死,也就是一点报应吧!”说罢转身去了。
一路走着,几个兵丁有的还揶愉吴天喜,说:“咱们什长这回算跟天老爷那儿买下护身符啦!今后什么也不用怕了!”吴天喜生气的说:“你不听说有在狼窝里长大的人吗?人家生了私孩子抛到山上,让狼叼回窝里奶大了。我姓吴的还不及狼吗?。”另一兵丁说:“这一家儿也真够可怜的。什长做的对!都是人么,谁没一颗肉长的心?”撂下这里,再说几个领兵官。
黄总兵、常千总和吉把总三位大人,为了安全起见,便都住到船上去。安排了人马下去之后,三人便都凑在仓内,架上烟灯抽开了鸦片烟。约一餐饭工夫之后,三位都过足了瘾。接着是酒饭,酒饭过了就对坐喝茶。一面喝,一面说起日间的鞍马劳顿,奔波驰骋的辛苦来。常千总道:“胡太尊实在是年高了,若是换个年轻少壮,心地清明的,怎能上叛党这个当呢!如今这不是‘放了屁使手捉’,让咱们上哪儿找去!”
“唉!我说老弟,你可不能这么说呀。”黄总兵因为商量放人的时候在座,所以听这常千总的话不顺耳。“洋人的厉害你也能听说过。林则徐怎么样?不也因为没办好洋人的事罢了官,还治他个充军发配的罪!这会儿叛党假充洋人,他们装得有鼻子有眼的,谁敢不放人?咱们可不能说这种马后课的话呀!”
“谁还不说呢!”吉把总附和着说:“洋人那炮要说平这莱州城,只消一炮就妥妥当当。错一错真惹恼了他们,那可不是玩的!所以宁可错放了犯人也别错得罪洋人。我看么,这么办倒是几位府堂大人的持重老练处。”
常千总听到这里想起那番决策还有黄总兵参与来的,当时就觉得很是尴尬,于是就赶紧抹弯子“是啊,是啊!我今儿个也让那匹该死的老马给颠糊涂了!”
“已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咱们既然出来就尽力抓去就是了。”黄总兵做出毫不介意的样子“咱们现在倒是该商议一下,明天该怎么行动才好。这些乱党着实可恶,拿它几个回去砍了,一来咱们脸上有光,二来也解解咱们心头之恨,你们说是不是?”
“大人所说,正合末将之意。”常千总站起身,挥拳抡臂的说:“路上走着时我就想着来的;我想那伙乱党既然是船来船去,这就十有八九还是窝藏在船上。尔今一定是隐匿在这丁字港的哪个角落的芦苇深处。现在我们搜查封锁了岸上,他们要逃只能往港外海上逃窜。我们现在最好是马上分派几只快船、百十兵士,火速赶往港口,和守港口的守军通个消息,然后协同起来严密封锁港口,咱们这面就可以从容的在港里细细搜查了。这么一来,那伙歹人就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去了……”
还没等常千总的话落音,黄总兵便叫起“好”来。立刻就对吉把总说:“兵贵神速,吉老弟你就辛苦一趟,快快召集部下,马上动身去港口,告诉他们:误事者按乱党罪论处,定责不饶;立功者按格行赏。本总兵言出法随,绝不含糊!”于是又转对常千总“这港内搜索的事就由你这一标人马去行动。待港口那面布置好,你们到天一拂晓就动手;多带火器,见了踪迹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就开枪开炮。想那抬枪、母猪炮一里之内轰上去,也跑不了他们。岸上的事就由我来办好了。”
吉把总心中暗暗埋怨常千总:都是他,先看出了城外炮坑的破绽,这会儿又深更半夜的出主意让他去港口,不得好觉睡还是小事;万一那伙乱党在半路偷袭一下,人家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岂不要吃大亏!没法子!当兵吃粮,官长是婆母娘,支东使西,没法可想。还有什么说的。于是立即吩咐马弁下去召集部下。整队登船,冒着冷露严霜,起锚向着港口开去。
常千总这里也早早集合起标下兵丁,分乘了十来条小船,携带火器四散开,分头搜索起来。岸上黄总兵把部下人马分做东西两路,每一路又分为若干小股,在丁字港周围加紧巡查,并由骑兵往来策应联系。约定勿论哪一处发现敌情,都要以三声枪响、一把烟火为号,以便应援,务必不使乱党分子逃脱。
这一早上,丁字港一带水上民船,沿岸村庄,官兵所到之处,无一安宁处,打鸡追狗、追男逐女,鞭打棍捶,一时间乌烟瘴气,哭叫连天。这才是:官家一股鹰和犬,强过贼盗胜瘟神,苍生不堪凌虐苦,天公不语地不言。

三十亏有女师收糼徒(3)


再说郑鹄、丁刚等人把解救下的张士成、李连生等几人就安排在这丁字港就近的小陈庄上了,准备把刑伤收拾整治一下,就往海上转移。不曾想官兵追赶的这么急。一夜里的搜捕虽躲过,但也没得转移出去,这一时就处于危机的关头了。他们正在想法儿避难之际,忽然听说官兵撤队回去了!人们就纷纷猜疑:这是什么缘故,是“釜底抽薪”生效了吗?
原来正当黄总兵布置下去人马搜捕乱党逃犯的当儿,忽然接到吴同知派来的快使送达的一纸书信,信中还附带着一纸便笺。信使报告说“吴大人让黄老爷马上把人马带回去,一刻也不要迁延。:是什么原因,那信里已写的明白,黄老爷一看便知。”
黄总兵很觉诧异,便赶忙去看信。他不看也罢,看了信,只见他面色立时煞白,胡须乱抖,拿信纸的手把那纸抖颤得漱漱做响。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原来那信中大意说:昨晚上灯不久黄总兵那刚满十二岁的独苗儿子——金豆子突然失踪了。在那孩子的住屋发现了一张字笺,就是信中所带的那一张。字笺上写着这样几句诗:
“情急智生理当然,为解倒悬夜‘炮’船,莱州大员如解意,身家性命一念间!”
孩子一丢,首先急坏了总兵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家人把那字笺拿给先生看,先生说“按这上意思,孩子是落在叛党手里了。这大概是因为总兵大人带兵去追拿他们,叛党被激怒了,使出的应对手段。按这诗的意思,马上撤回追兵,小少爷可以回来;否则不但小少爷怎样难说,就是家下其它人口还将要出什么事都不一定。看来这伙乱党如此神出鬼没,不可等闲视之。应赶紧去把这事禀报胡老爷和吴老爷,请他们拿主意才好。”总兵家人便禀报了胡知府。
胡知府和吴同知接报,看过字笺,也都心下吃惊,两人在一起一商议,觉得这还是将将开头,弄了个孩子去;看这口气,要不及早撤兵松手,咱们再有谁家出现什么事,都不好说。这伙乱党前后的行事着实不同于一般的乱民。他们能把那么大的孩子在那个时候劫走,这说明能为不小。从那天夜里假冒洋人,到这回入宅劫走孩子而不伤咱们一人一物,这都表现出他们的高明之处,所以咱们也得处事策略一些,应该马上派快马去叫黄总兵,把兵带回来。倘或迟慢,他们在那边拿住或伤害了叛党的人,人家报复,杀死那黄家的孩子,恐怕还不能算完事,再出现什么后果也很难预料哇!
两人所见略同,于是就由吴同知赶紧写了信,并着重又嘱咐一番,陈说了个中利害。当下刻不容缓,立时打发了人连夜赶来。
黄总兵看过信傻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了一想,便吩咐身边亲兵;赶快去点起一把火,鸣三响号令枪;同时派下传令兵快马加鞭火速召回港口的吉把总。中午时分各路人马都已集齐,便草草收兵而回。
再说杨悦母子三人。自从燕家兄弟到来,老太太就心里爱惜他们了。因而问过家中老人安好之后,就又问起两人的亲事。锦屏姑娘奉茶侍饭也十分殷勤周到,并时时留心偷听母亲和他们的谈话。老太太问到二人婚事时,正值锦屏来斟茶,便垂着眼皮当做没听见,可是禁不住红了脸,于是忙躲到门外去停脚听着。
从这以后,姑娘每次和明凯碰面就脸红,并不时撩起眼角偷偷打量一眼。这天明凯哥俩出外卖药去了,老太太叫女儿到身边坐下,说道:“这两个小子若得哪个做俺家女婿该多么相当啊!”
这话一出口,锦屏早已一头撞进娘怀里了,摇晃着她娘羞搭搭的说:“娘,你说点什么不好!生来乍道的两个人,刚见面,就把他们往俺一起拉扯。你可是老糊涂了!”姑娘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还是转过脸来望着娘的嘴,想听她往下怎么说。
老太太伸手拂理着女儿的长发,一面低下脸来问她:“你已二十岁了。平常时没一个人你看得上眼的,富的穷的,丑的俊的你总嫌人家俗气,我看这两人可就没个挑的了!”
锦屏没做声,只把头摇了摇,算回答了母亲的问话。老太太当时欢喜道:“那么你是没挑出他们的毛病了?”
锦屏点头“嗯”了一声,但立时就连脖颈都红了。
这一下,把个老太太乐得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说道:“我女儿果然好眼力;可是,这两个小子,哪一个更中你的意呢?”
“娘,你竟在说梦话啦!生生的两个人,俺们关在家里议论人家好哇、歹呀的,这也不是买东西,就像让咱们随便挑似的,能当真事吗?拉倒吧!你快好好养身子吧!别这么胡思乱想的啦!”
“咳!你这个东西!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又是在外南北闯荡过的,不像那些楼上绣女儿,该说正事,干什么这般扭扭怩怩的?这两个小子虽说咱见面不多,可是,人家燕家庄名声,山东、河北哪个不知道!再说闻名不及见面,这早晚你也当看得出来,那相貌、神色、举止言谈,都不似那邪恶轻狂的样子。你也知道:燕家武功比起少林寺、武当山的名气也差不了什么!有些家传绝技,怕是还强过那些大门户呢!这样的人和你该说是一般一配了吧?你若是忸忸怩怩的错过了,再可是难遇了。我这话你想想去。”
锦屏见娘已认真,便坐直了身子,理好乱发,正色道:“娘,我看那个看病的更老成持重些。可是,咱们女家一方,你当娘的怎好亲口说把我女儿许给你。再者,你就能说出口,人家若不应,又该怎办呢?”
“只要你看着好了,怎么向他提这一节咱们慢慢再商量;最要紧的是你中意不中意?”
“娘看怎办好就怎么办就是了。”她在娘跟前耍了个小聪明。
老太太见女儿已中意了明凯……所以那日郑鹄来,就在西屋悄悄把提亲的事托付了他。


第 5 部分

三十一窈窕淑女偎君抱(1)

三十一章美姻缘两练晨功两旁观
窈窕淑女偎君抱半为定情半緾绵

“洋人”城下索人这一夜,不但城内乱做一窝蜂,城郊四围的人家也都没得安睡。天色刚见麻麻亮时,锁柱将要起床,忽听得外面敲门声。他迟疑了一刹,心想外面乱腾了一夜,这么早来敲门的会是什么人呢?但是他也无所畏惧,便出到院内,在柴门内向外仔细辩认。当看清是燕家兄弟俩时,心下不由的一愣,暗道:他们怎么在这个时候就出来了呢?同时也麻俐的开了门让二人进来。低声道:“你们好早!这是从哪儿来的?”
明凯、明杰都只是一点头,微笑着表示歉意。一面径直往屋内走来。进得堂屋便站住脚,回头看锁柱。锁柱明白他们是问该往哪一屋去。便以手示意,还让他们进到西首屋,他自己的住屋里来,让了坐。
明凯见锁柱面带惊疑,便低低地向他说明了来意,把从昨夜的“洋人”行动,到打算如何收场的话大体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二人中途下船,是他们预先商定的“釜底抽薪”之计。就是,官兵不追索便罢,倘若识破中计,尾随着来追捕索拿,就由明凯、明杰潜回城内,在府内几个要员身上给他们来点儿小麻烦,以便立逼他们放弃追索。这一行动一是要立见成效,二是要讲点策略,既不暴露自己,又不轻易伤害生灵;倘不然,杀害了某个官员或是他们的什么人,那只能造成官府对捻党的更大仇恨,那样,不但要惹他们穷追报仇,还要使今后的活动更加困难。
锁柱听罢,方才明白,原来夜里的一场騒乱是这么回事啊!当下便探询道:“那么你们两位是打算怎么个办法儿呢?”
明凯道:“这个么,我们想先在这城左近隐一隐,看看日间官府是怎么个行动;倘或就这么撒手了事,咱们也就省了一番筋力;若是他们当真撒出人马追捕不放,咱们就得做些手脚了。”
锁柱晃晃脑袋,讪笑着说:“你们可不知信不信?我倒是年小无知;可是凭我这几年进出这些老爷们家的眼见耳闻,他们这些人都是‘狼吃了不算数,狗吃了打个死’的角色!你想这事他们能怎样?”
明杰道:“照小老弟你这么说,他们是一定要动动人马刀枪了?”
“十有八九吧?”锁柱一脸认真的说“依我说,你们这会先歇息一下,等咱娘和姐都起床之后,大家一起先来商议拟定个办法准备着,用不上更好,倘若有事时,也省得临事没主意。至于外面的消息,就包在小弟身上了,不用你们露面,好好隐藏着就是了。”
明杰听他这么说,便转身去看看明凯。锁柱见他们没表可否,便又说:“别看俺这小门小户,可是俺娘平日处家严紧,住这儿一些年里,等闲之人可也不得轻易造次登门。所以你们尽管放心歇着好了。”
明凯、明杰都很赞偑锁柱的机灵和见识,便都说:“好老弟,就依你的。”于是便喝茶、歇息着。
这时,锁柱听得娘和姐姐都起了床,便过来备细把这事说了。老太太一面听,一面心里盘算着打主意。临了吩咐:“你先去好生照应两个哥哥,待我们梳洗过了一起过去商议了再说。”说罢又转过来看着锦屏道“你就备办早饭吧;他们也一夜饥寒了!”
锦屏“嗯”了一声,微红着脸去了灶下。
这一早,锁柱照例担菜往衙门去,但因城关盘查行人,多耽悮了时间。回来时,见母亲正在和明凯、明杰二人谈着话,只听老太太说:“……你们来到这里,对这事也是见义勇为的举动,可见祖风不改。如今的清国天下是天灾不断,人祸连连;君不能治国,哪像个君,臣不能安帮,哪像个臣;直闹的天下百姓人心思变。这捻党起事,还不是官逼民反;其实呢,他们並没有推翻朝庭,另立天下的意思;都不过是因为受官府欺压的没法儿过了,才大众伙儿联合起来,遇事情头儿上都有个扶帮。官府看不透这其中的下情,就依势给人们扣上乱党起反的大罪,动刀动枪又打又杀,不就把人赶到死路上去了吗?对这样事,但凡是有个良心的人,怎能瞅得过去!咱们不遇上也就罢了;既是遇上了,就是豁出命也得管管哪!这才像梁山好汉的后代,武林中的英雄呢!孩子们,你们说是不是?”
锁柱听娘说出这些大道理,就笑着说道:“你看俺娘,又说这些了!”
燕明杰便笑对锁柱说:“小老弟,你有这么一位母亲不是你的骄傲吗?伯母这么个年岁了,还有这份俠义刚肠,我们晚生后辈若不能跟上前辈的脚步,不是太惭愧了吗!”
“嗐!”老太太深长的慨叹道:“孩子,不该在你们面前说这个——不瞞你们说,我在你们这个年岁也不是个省事的。风里浪里也跟着先人跑跶了一些年头儿,要不怎能跟你大伯这样的人来呢!这也得龙配龙虎配虎,铜锅配个铁刷帚才成啊!不是你伯母说疯话,像你们哥儿俩个这样的人儿,若是娶个一步三摇的坐家女儿,那能般配吗?不说别的,男的在外面有个为难着灾的事儿,那绣花描朵的媳妇只可干瞪眼望着;若是像俺这样的母夜叉,就能拼出命把人搭救过来。你们说是不是?”说到这里,她来回的看看燕明凯,又看看女儿锦屏几遭。
燕明杰听话音儿看神情,早已看出这老太太的心思了。就在这时,锦屏姑娘滿面绯红的推了她娘一把,道:“俺娘把话说到哪里去了!这会正要商议要紧事呢,你说那些干什么!”
“可是的,我真是老了,说着说着就离了谱了!”老太太一面还在那么反复的瞅着两个人,一面笑吟吟的拉回话头道:“要说治服住这些滥官儿,让他们不去追究,这也容易。先前江湖上就常有盗印的、盗宝的,劫人的各等法子来惩治他们。这回呀,我看也得这么办,把他们不管知府、同知、总兵的哪一个的什么一宗致命东西给他弄了来,然后传过话去:他们要不住手,弄来的东西,就不还给他,让他们或是丢官或是丢命,看他们还敢不停止做恶吗?”
燕明杰和锁柱听到这话都连连拍手说:“对、对,这实在是个好办法!”
明凯也连说:“好、好。”
锦屏见他们都赞同,就说道:“这法子说起来好听,可是,咱们知道他们哪一个的什么东西、什么人是至关紧要,又容易到手的呢?以往的人使用这个法子虽然不少,那往往都得多么长的时间做打探的准备功夫,然后才下手;咱们……”她当时觉出说得走了嘴,脸儿一红;便改口说:“你们事又挺紧急,一时间知道从哪儿下手,能立见成效呢?”
大家一时都被这瓢冷水给泼疆了,好半晌谁也没答上话来。燕明凯不由的暗自偑服这姑娘的冷静,她能在众人异口同声中,说出独自的见解,这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性来。想到这,便转眼看过去;冾好,姑娘趁着众人愣神的裆儿,也顺眼角瞟过来。于是两人脸上都泛起了红云。
大家沉默了一阵,王老太太问锁柱:“你平时往那些什么府里送菜,就没听到点什么事吗?”锁柱被问,眨眨眼皮儿,拍拍后脑勺儿,又转转眼珠儿,想了一回,猛然说道:“有了!有了!有了人了!”
锦屏正在红着脸做想之中,听说“有了”,便顺声来直盯住弟弟,急着要听下文,就听锁柱说:“要不是娘的一提,我倒忘了他;就是我常送鸟雀、蝈蝈给他的那个金豆子。他是黄总兵的独子。他要求师学武术、学飞檐走壁,央求我给他找个师付。我因为他是个小孩子又是个官少爷,不能答应他又不能得罪他。得罪了,他一恼,在他老子那一句话,我就不能上那儿卖菜了;答应他,俺们的家底就晾出外面了。所以就一直含糊应付着说给他带着打听找师傅。
这会儿,我要说是给他找到了师傅,他准能痛痛快快的跟着我跑来学武艺。可是,这个师傅不能由我来当,我给他当师傅他准要问:‘怎么不早教我。’因此这师傅就得由二位哥哥你们谁来当。当然啦,只是糊弄几天,事情一过,你们一走就拉倒。”
在这几天里,不但得教教武艺,还得哄着玩玩儿,供他吃的住的,让他家里只当是丢了人。再传话让他家里知道是捻子弄去了人,他们要追拿捻党就毁了这孩子的命。你们看,他黄总兵不得乖乖的听话吗?这么办,待过了事,师傅一走,孩子一回家,谁也没伤着谁,也就完了。”
锦屏道:“这到是个路数。可是,还得往后想想啊,过后孩子回家能不说是跟你跑出来的吗?那黄总兵要问你个通捻党的罪你怎么说呢?”
燕明凯、燕明杰都说:“对呀,那你怎么说呢?”锁柱听大家这么一说也没了主意。正在这时,王老太太发话道:“我看这么办吧,就照锁柱的主意办。我们江湖上的人,四海为家。事成之后,我们拿腿一走,人去梁空,他寻不着人,天大的事也就都完了!”
锦屏望着娘问:“俺们往哪儿去呢?”
“这个么,我也想过了:咱们早就想到燕家庄去拜访,只是平白无故的总拨不出脚;如今赶上这个趟头,正好去那里避避风头,再拜访那里的世交旧谊。要是你们住的合适,就在那儿落脚扎根。我们家人单势孤,在那儿也可得些依靠,这不很好吗?”
锁柱听了这话,只拿眼去看明凯和明杰两人,一面啼啼笑着又去看锦屏。锦屏却半红着脸瞪着锁柱,佯怒着。然后又偷眼看着明凯的神情。
明凯、明杰都深表赞同。说:“这样是最好了。”
锦屏见此事已定,就说道:“要是这么着,我看给那孩子当师傅的事就由我来担承吧。因为那孩子还小,我可以哄着他玩,省得他呆不下;要哭闹着想家、回家,那不就悮事了吗?”
王老太太首先就赞成这话。明凯、明杰更是对此求之不得的了。尤其是明凯心中更加赞偑姑娘的心性细密,因而也增添了几分眷爱之情。于是便说了王家母子去燕家庄的前后步数和怎样护送及行走路线等等的安排方法。大家商议一回,也就拟议定了。其实,现在这也还不过是个准备;用得着用不着,还要看事实究竟是怎样子了。
当时大家商议已毕,便由锁柱出外假做卖菜,探听府里动静。

三十一窈窕淑女偎君抱(2)


下午,锁柱回来,说是“府里果然出动了人马,由黄总兵统领,水陸并进,向海口的方向追捕去了。”
事情既然不出所料,这边也只得按予计进行。府兵出发当晚,天刚擦黑,锁柱仗着路熟,悄悄来到总兵府后门外,拿着雀笼儿把那雀儿逗弄得吱喳吱喳欢叫。並扒着门缝儿往里瞧看着。
金豆子因读武俠小说着迷,一心要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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