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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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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扬也笑着说道:“咱们兄弟之间,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其实我说兄弟你们英雄也不算太过。想当今的世上,能如你们二人这样承袭祖上侠义遗风、无私无畏为贫弱解难、为不平除灾,又心怀四海、谋救万民,古之侠义者也不过如此,或者还不及这样;不是这样吗?”
明凯接言道:“咱们也学人家做就是了吧。不过看这个小枪如此精美又这么便利合用,使我感到:我们自幼苦熬苦练所学得的一点工夫,可以说都被它给解除了!有了它,你纵有再高的武功,又怎能抵得了它一弹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俗语说‘一力降十会’,对于这个小枪,应该叫做‘一利降十会’——就是他一个厉害,那‘会’给降伏了。”燕明杰符合着说。
振扬听二人对这手枪表示叹服,便慢声说:“哎,道理倒是这样,不过,这个东西可也让你们说得太神乎其神了。按道理讲,像咱们中国人练武术花费这么大的精力,耗费多少人的青春;有这么些精神、力气用在研究制造枪炮上,一旦成功,就人人都可使用,不但省却众多人练武术的精力还可以与西洋人势均力敌;这样,我们何必败在人家手下、割地赔款给人家呢?”付振扬深为感叹的说:“我们所以要学习些外面的事情,就是为的开阔胸怀,弃旧图新,不能再死守陈旧一套过日子了。生与当今而干着古人的勾当不成啊!我们要与时俱进,与世界大潮合流,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三人边谈边走。明杰手里还拎着那只雁。
“可惜郑鹄不在这儿,他要在这儿,今晚咱们可以用这东西美餐一顿”付振扬指着那雁说:“他有一手做菜的本领。往常弄到虾、蟹、鲜鱼什么的他都能弄出些新样来。可是这一阵忙的,他连我这儿也少来了!”
明凯听他像似很想念郑鹄的样子,便问道:“付兄,听郑大哥讲,你们俩是自小时的患难朋友,至今一直保持着亲密,那么请问:你们俩为什么又分别各自活动各自的会党事情,而不在一个门户呢?比如说,你加入他们的捻党,或是他加入你们‘大同会’;这是什么原因呢?”
“啊、啊”,振扬明白这问话的用意,便说道:“这个么,有两个原因;郑鹄我们两个自小讨饭在一起,又都孤独伶仃,没别的依靠,咱们就更互相依赖些,便比别人格外亲近。后来我流落外方十几年,回来再见面的时候,他已是捻党的人了。而‘大同会’发起成立在后,所以他没入‘大同会’。至于我不入捻党,而又另立大同会,是因为我想:世上所有的教派会党初发起的目的都是为了救国、救民,就是解救天下苍生脱离苦难的。可是中国以往的那些教派会党都是怎样的情形呢?现在那些大宗大教咱先不讲,就说明、清以来的小流派吧——!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他拉二人坐到脚下一块平整、干净的礁石上,才又接着说“明、清以来的白莲教、八卦教、天地会还有个李自成的起义军,所有这些,发起的时候,都是以推翻暴虐的朝廷,由他们建立新朝廷来实行仁政以解救万民,并响亮的喊出自己的行动主张,也都能打动人心;但到后来,随着事业的发展,那些首领们有了势力、权柄,便都忘乎所以,抛弃了原来的主张,只顾了个人争荣华、夺富贵,不顾自己还处在官府势力的强大包围之中,更把解救民众一事忘到脑后,就开始享乐、腐化起来,甚至内部倾轧、内争内讧、自己削弱自己,更有卑下者则为官府威胁、利诱而干心屈膝投降,使开头轰轰烈烈的起义之火归于熄灭。当然还要有一些率真、志诚的人抛掉头颅、洒下热血做了悬头示众的‘头’,杀鸡儆猴的‘鸡’,仁政没行成,倒使无数宝贵的生命白白的扔掉。这等冤枉的牺牲不独与救国救民无补,还徒给后世之人留下无限怅惘与悲叹,使爱国志诚之士心灰意冷,另一面也延长了独夫、暴政的寿命。此外还有那些侠客、义士,以自身所怀技艺投身世上,意图以剪除强暴、扶助弱贫来救世,这也如咱们所知的,更是杯水车薪,于世无补。这么说,是不是人们就永远要忍受下去,不能做任何救世的事情了呢?当然不是。救国救世的事业不但要做,而且人人都要做;事情的症结是在于怎样做;简明的说就是用怎样的方法去做。
“咱们自幼听的是神、佛、菩萨、天老爷这些说法。后来我被那位法国医生带到西洋,送进教会学院读书——啪!”付振扬正说着,突然被这一声惊住,去看时,见是明杰抛出的一只石块正击中爬上岸来晒甲的一只海龟;龟甲已被击碎,那只龟还在蹬着四脚挣命呢。明杰、明凯都只笑看着没动身形。振扬高兴的叫:“好大呀!快去取来,加上它今晚咱们更可以美餐一顿了!”

三十八英雄同见心志合(2)


明杰闻言便一纵身跳下礁石去提起那龟来。转过来笑着说:“打扰付兄的谈话了。可它爬得沙沙向,我一见就忍不住手痒,谁知这一下真打着了。”说着拿回石上,三人看时这只龟横下也有一尺半,掂量重量大约也足可在十多斤,这时也不再蹬脚,似乎已毙命了。明杰把它放到一边,又和明凯挨坐着等候振扬接着往下讲。
“不用说,神学院多的是讲神仙上帝的事情,所以对他们那个宗教知道了些;此外也从那儿听了些有关伊斯兰教的情形。这一来,中国的神仙、外国的神仙我算是多少都知道了一点儿。后来回到这边,又向一些朋友们了解些我国的各种神、佛仙教门的情形。闲时我就把他们的基督教、阿拉伯教、道教、白莲教、八卦教甚至古年的黄天教和算不得教门的儒教都放在一起来思考,觉得所有这些‘教’,其宗旨都是为使世人从无边苦海中解脱出来让每个人都得以过上无忧无虑、无苦无难,幸福和乐的日子而创行的。基督教把这种美滿境界叫做‘天国’;佛教则称做‘极乐世界’;道教就称‘天庭’;伊斯兰教称之为‘乐园’;儒教则叫做‘大同世界’。以上这些名目,顾名思义,都是十分美好、动人的了。
“中国历史上有过一个‘百家争鸣’的时期,是‘诸子’们用自己提出的、自以为最完美的治世良方游说大国君主的,一个时代浪潮。他们千方百计誇饰自己的主张,同时也攻讦他人的主张,所以称做‘争鸣’。那么现在是否也可把当今世界上东西方各种教派的行为也称做‘百家争鸣’呢?诸子的争鸣是扬己之长攻他人之短,世界宗教、派别间不也是如此这般吗?
人世间之所以有无边苦难,其根源就在于一个‘争’。
首先的、最低级的是争食,因争食而争利,因争利而争势,因争势而争权;于是争地、争国、争天下。这一系列的‘争’,也就是经济和政治之争;由此便造成人类的无边苦难。建立宗教,本来的立意是救世;耶稣主张原罪、释迦主张普渡、老子主张无为;孔子主张‘归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流传衍变,便使世上经济、政治之争反更加剧,这就是宗教的失败。这些还都算是上乘的教派;至于白莲教,八卦教等那更是低流下品,其行事自不待说。以上这些教派,除了派别纷争,还都以天神、佛主、上帝这些神道的神威、灵异来恐嚇、教化世人;说他们是替天行道、传神灵之言,让世人向善,主要是豪强、富贵之人都来行善,天下便可得救了。但因天神、上帝都是虚无的,所以这种神话不可兑现,因而不能长久谝人;以谝人为手段,人不受谝,他们的主张自然就不得通行于世了。再说,主张劝化豪强、富贵之伦行善来救世,这种道理本身就是偏颇、狭獈的;因为人世的苦难不单单是穷苦大众所有,豪强、富贵也脱离不了苦难;只是豪与众、富与贫各自的苦难是在不同的方面罢了。贫苦大众所苦的是肌寒、灾病;豪强、富贵所苦的是财势、利禄不得长保久存。既使豪强如秦皇赢政,也不过二世而亡;长久如周朝,八百年而灭。而人们都是‘一死方知万事空,但恐子孙受艰难,’当然更不想子孙们受人宰割了。所以即使贵为帝王者也要日夜忧心他的天下被人夺去。这种忧心,其烦恼恐怕不小于贫民的愁衣愁食多少吧。帝王尚且如此,富豪之辈不也是一理吗?所以救世不能认为单单是解救贫苦,还应当同时解救富苦、豪苦。而前面说的种种宗教会党,都是只强调解救贫苦,来劝化富豪向善,或攻击富豪,让他们放弃财、势来解救贫苦,这就使富豪们更加惧怕贫苦而忘记自己的‘富苦’、‘豪苦’;他们惧怕贫苦,如何肯轻易撒手自己占有的财势呢?于是就更加不择手段的来维护、增强自己所占有的财势;这就是所有宗教、会党永远达不到他们目的,並且更为增加无量新罪恶的原因。也就因为这个我不想加入捻党。”
“呜、呜——”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牛鸣般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三人同时转眼望去,但见正南方,约计是长门岩一带的海面上由西向东横拖过一股浓黑的烟雾,他们知道这是有洋船开过去。
振扬望着那黑烟接着说道:“人们常说‘吃一堑长一智’,经过长久的摸索,人是能聪明起来的。现在在欧洲有一种叫做‘社会主义’的救世学说,它讲究:不信神,不信天,不靠圣主或贤君。众人的苦难还靠众人自己来解除。”
“那么这‘社会主义’是一种教门呢,还是个会党?”燕明凯侧着头,微眯着左眼,饶有兴趣的探问。
付振扬轻摇着头说道:“这只是一种学说,就像前头说到的‘诸子百家’的学说一样;像咱们中国的儒家学说里的那‘大同’说一样。”
“噢!明白了。”燕明杰正在看着那些时来时去,起落不定的飞鸟,听到这里插言道“是不是你们的‘大同会’就是按照儒家的‘大同’两个字起的名字呢?”
“对。”振扬点头道:“我们‘万众大同会’顾名思义,就是主张普天之下人人平等,没有贫富、贵贱,大家都像兄弟,邻里一样的过日子;这在西方叫‘社会主义’。可是,儒家虽然提出‘大同’的说法,但它主要还是主张君贵民贱,分十等。並且还讲什么‘天命’,把人的贫富、贵贱归结为‘天命’,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说什么‘天命不可违’;而‘社会主义’却主张人的事情人来作,没有什么天神,上帝这些东西。所以我们的‘大同会’只讲人事,不讲天命,叫它做中国的社会主义就可以了。但是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社会主义’听着十分生疏,且惊世骇俗,叫‘大同’就很耳顺了,所以就叫了‘大同会’这个名字。”
“那么付先生,你们准备怎么去实行它呢?”明凯沉思着问。
“这个吗,你可以想像,天下大同是天下人共同来作才能取得的,这就得先让天下人了解大同的道理和它的好处,使人们认清了道理,才能人心向往,天下归趋;我们首先要向人们宣讲大同道理。古人有‘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话,以越国之小,尚须十年教训,那么像中国乃至世界,恐怕没有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是不成了。我们不同于越国的是不须生聚,所以眼下的行动就是向人们宣讲大同道理。以我们这点星星之火造成燎原之势;欧洲人在他们那里宣讲社会主义,我们在中国讲求大同,将来各自都燃起燎原大火,天下大同不是就实现了吗?”
“付兄这番议论旨趣宏大,见识高远,实在令人胸怀开阔!”明凯以惊异的神情看着他说:“但只是在当今的中国,世事这等昏暗,怎能容许你从容宣讲大同呢?即使这大同不遭朝庭官府的特禁,就是和捻党、天地会、八卦教等同样遭察禁,你们的活动不也得披着血布衫子吗?”
“是的。”振扬挺了挺身躯,眼望向远海,沉声答道:“大同世界不但没有朝庭,也没有富豪和贫民。这样,现今的贫民当然是欢迎的了,那么毫无疑问要遭到朝庭的严禁和富豪的反对。虽然说大同也解救豪强苦、富贵苦,但是,通常的人是只见利不见害,浅水的鱼是只见食不见钩的,所以他们不到势不得已是不能相信大同道理;不相信就要为维护已有利益来反对大同,这个是十分明白的。不用说,我们要创建大同,开始就得有为之付出生命的打算。”
“付兄这等深沉的心志和捨身精神实在令小弟感偑!”明杰赞叹道:“可是我想,这是否是你身世多苦多难,致使厌倦人生而产生的激烈情怀,促使你要走这条道路呢?”
“老弟,你这话也不是毫无道理。如你们所知,我自从在娘胎里就是不幸的,出世之后更不必说。至今三十来岁,我确实眼见、身受了一些人间的苦毒;可是,今天我已获得了一点养身之业,若按通常见解,我可以度个幸福的后半生了,並不必厌世、轻生。可是我有个怪想法:像耶稣、释迦、穆罕默德、老子、孔子等这些大圣先师,他们都同属人身,而能放眼天下,体念苍生饥苦;且不论方法如何,总是都提出各自的救世方法,並为之付出一生;我想他们一定都是参悟到一个道理,即:做为一个人,不由自主的来到这个充滿丑恶,罪孽深重的世上;随流顺俗,和独善其身,坐视不理,不谋改变,不但自身难逃事非,就是儿孙后代也将混跡其中,成为恶浊之人或受其涂毒。因此,除丞救人群,劝化向善,以图改变世界而外,别无他途。至于后来的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可是世界到了今天,犹如一潭腐死之水,逐日陈腐积淀,丑恶、混浊,不但没能有所消减,反而变本加利,更其恶浊不堪了,而这些古人又都已过去了。那么,叫咱们生于今世,又不堪当世之苦毒恶浊,你说咱们应当怎样对待这种世情?是随波逐流,俯仰其间?是跳出尘世,尽一点微力以图世界有所改变呢?
“我想,人生百年之内,好比一棵树木,不该任其腐朽,而应该做为薪柴,燃烧起来发出温热与光亮,从而引起燃遍世界的燎原大火,让全人类都得受益。不然,或饱食终日或醉生梦死,或为一己私利苦求一生,到头来,世界依旧,人群未改,一身已朽;这样的一生,过与不过又有什么义意呢?”
明凯听到这里深深点了几下头,说道:“付兄这番话使小弟受教甚深。兄弟和明杰本也想走前人们走过的道路,出来作些扶助贫弱、抑制豪暴的事情。到海滨县得金自重大哥的指教后,才想到要多了解世情才能少做错事。今得付兄这番讲究,明白了些大义与小行的区分。还请付兄不嫌烦絮,倘有兴趣时再能把‘大同’的道理向兄弟多讲解些;我们今后就跟随你一起奔走,可好吗?”
“嗐!这还用问!”振扬高兴了,“我说了吗,就是求的有人来同走这条路吗,天下的人都来走这条路,我们的事业不就成功了吗!像二位兄弟这样的精明能干又深识书理的人,更是求之难得。好了,往后我还得请二位兄弟来把这‘大同’道理按咱们中国的过去和现在的情形来加以解说。因为欧洲的‘社会主义’有些地方在咱们中国就不合适,所以得按咱们的国情改一改。可是,对中国的有些事情我太无知;你们就知道的多了。”

三十八英雄同见心志合(3)


明杰沉思着点头应一声:“既然共事,小弟们自当尽力了。”
“那么付兄,他们西洋人的社会主义是个什么情形的呢?”明凯探询道。
“这个么,要说,话也太长。现在就尽我所知简要说一说吧,其更多详情有时间咱再慢慢细谈。”付振扬把目光投向海面,看着滚滚不息的浪涛,映射起闪灼不定的霞光,慢慢说下去“按西洋人的说法,现今的世界上,大致分为两种国家,一种是君主国,一种是民主国。像咱们中国这样由皇帝或国王主掌一切国家大事,亿万臣民只有俯首听命,任其摆布、生杀的,叫做君主国;所说民主国,是由全国民众推选代表,由代表在一起商议国事,这种聚会议事叫做国会;国会商议推举出一两个掌管国家大事的人,这人称为总统。总统要按照国会议定的大政方针办理国事;如做事不合民意,民众代表有权更换他,所以叫做民主国家。此外的什么酋长国、王国等都属于君主国。咱们中国的君主都是怎样行事是咱们知道的了;别的国家的君主也都不两样,大众对他们痛恶也自不必说了。再说民主国。咱们可以想像:世上无论什么地方,人群之中从心智到体魄总要有强者和弱者,而为了私利,强者总要欺压弱者。民主国中,你想要推选什么样的人做代表呢?按中国的说法,一个地方办事是要那德高望重的人,可这只是‘说法’,实际是各处都是由那财、势过人、豪富一方之辈代替了德高望重。财、势、豪、富是贫、弱大众能具备的吗?所以‘代表’是强者的代表,议会是强者的议会,总统为了不被罢免就得处处为豪强打算,所以他就是强者的总代表了。那么由他执掌的国家大权将会为谁谋利益呢?而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是平常人为数众多,富、豪稀少;以稀少统众多,便富、豪更富、豪,贫、弱更贫、弱。以一个帝王君临天下与少数富豪欺凌万众,万众之灾难会有多大的不同呢?既然君主。民主这两种国家所主张的国策都完全是为了权势者个人,也就是一切为了个人打主义的。对于亿万民众便都是灾难。由此,便又有仁人志士思谋出一个一切为了全社会打主义的学说来。全社会也就包括了广大贫弱民众,它的着眼点首先放在社会最大多数的平常人上。它主张抑制豪富,扶持贫弱,使全社会所有的人都能过上和平、幸福的日子。这既解除了贫弱之苦,也免除了豪富之争,使人人都得以舒心畅意的生活。人们有力的出力,有智的献智,共同为社会创造财富,共同分享劳动成果。大家共同制订社会章法,选举管理社会事务的人;大家都来遵守这些章法,服从管理人员的管理;有谁不遵守、不服从,大家来处理他。它的一切,不依天、不靠神,一切都由众人的意志来决定。这就是西洋人的‘社会主义’。至于我们中国的‘大同’说所讲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为大同。大同之世,选贤举能,讲信修陸,故人不独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奸邪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为大同’。这与西洋的社会主义完全一致,只可惜几千年来没能实行,以致中国弄到今天这个样子。”付振扬叹惜着停下话头,收回目光向二人扫视着。
“是啊!”明凯也表示叹惜的应合一声。稍停,又说道:“那么我们的古人提出‘大同’几千年了,到尔今未能实行,想必是如古语所说的‘曲高和寡’,‘道高难行’吧!既然几千年来没有人实行的事,付兄今天要实行,请问可有怎样的良策来排除阻难呢?”
“哪里说得上什么良策,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振扬微笑着看看明凯,又去看了明杰一眼,见二人都带有疑虑的神色,便又把眼睛去看着天边的浮云,说道:“孔夫子无怪乎称为圣人,真有他灵圣之处。你想在他那个时候就能想到‘大同’,这不真是像宗教家说的‘神的旨意’了吗。打个比喻说:春回大地,草木甦生,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它气候适合之故。可是,若是时当冰封雪冻的严冬长出青草或树木发芽、开花,这岂不就神奇了吗?孔子处于中国的春秋时期,从历史演进来讲,那是人类蛮荒才过,文明开化未久的时期。蛮荒时代,人与人之间和人与野兽之间的关系差不许多,强者打败弱者可以杀死食肉寑皮,也可以当牲畜养、使役;稍不如意就砍足剁手,割鼻剜眼,给以能够想得出的酷刑。三皇五帝、夏、商、周几代以后,人智虽已很开化,可是贪欲私利也随之日益强烈起来,弑君弑父,争地争国;孔子作《春秋》不就说的这情形吗?在世情那样激烈纷争的情势下,孔子能够独立不群,挺身而出,大声疾呼‘大同’、‘礼让’、‘归仁’,岂不如同挺身扑救爆烈的火焰,阻挡凶猛的洪水一般义勇吗!这种精神就足够千秋百代后人敬仰的了;可他又在这种世风里提出‘大同’,这岂不是如同让咆哮凶猛的洪水退回源头,让爆烈的火焰化为清泉一样的难吗?也正是因为‘大同’办不到,他才又另有《中庸》、‘礼让’、‘归仁’、‘忠孝’等折中的主张。因此,我们把他提出的‘大同’比喻为严冬里萌发的草木——虽是难能可贵,却也物非其时。
“那么岁月到了两三千年后的今天,世情我们是都眼见的了。孔子以后,战国、秦汉……私利愈争愈激、愈演愈烈;帝族争、诸候争,贵贱争、贫富争,邻帮争,东洋倭寇来争,西洋英法来争;这些,好像比孔子和他以前的时代争夺更为复杂、激烈了,我们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要‘大同’救世呢?我们的见解是:现在的世界虽然‘争’得复杂、激烈,但它的另一面却是人智已更为开化,人类文明有所进步了。汉代中国出现了道教;魏晋以来佛教传入中国。这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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