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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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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道人“哈哈”大笑道:“燕义士,强龙不及地头蛇;我久在此地走动,连猫儿狗儿都熟相。怕什么?你就不必担心好啦。今天这真人面前,我显显原形,免得你们不放心。好啦,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你们只管关了庙门,住到殿后洞室里去,我不回来,谁来叫门你们也别露面。”说罢,又向郑鹄交待了粮米油盐的地方,让他料理众人的饭食。最后笑骂道:“你个猴子精,就抻的我老道,对不对?现在你留在这儿,将来用得着你的时候你要撒懒,别说我剁掉你猴尾巴!”说得几个人都笑了。说罢一颔首转身去了。
明凯等几人见他依旧一跛一颠的出了庙门。郑鹄便跟去关好庙门,然后三人同往殿后的洞室去隐身。燕家兄弟俩跟随郑鹄来到殿后,见这儿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四周生长着屋顶高的树苁和蓬乱的茅草,中间却甚是平整光洁,看样子好像似习拳练武的场地。明凯、明杰见此,便对视一眼,心下都明白:这不平道人像似有些来历的。本来上山的路上郑鹄已略说了些他的情况,但只说他为人很讲义气,平日间也和捻党暗中多少有些来往,因此这回才来他这儿躲避。
郑鹄在前引领向山脚这面走来,到场边,回头一招呼便伏身分开茅草树苁钻了进去,明凯哥俩相跟着也伏身进去。这里也辨不出路径。郑鹄一面弯弯转转的前进,一面指着身旁的杂树:“你们看这,树干半腰有刻印明疤的就是标记,照这标记走去通向洞口。”说话间,不远已到洞口。树苁杂草间露出一个窑门。
三人伏身进得窑门,但见黑洞洞的窑洞中有一点幽微的灯光;由外面才进这里,那点灯光也不中大用,还是靠着手摸脚探往前挪着脚步。稍过一会儿眼光慢慢习惯了,才见人影儿晃动,同时听到人语声。再展眼细瞧,就着微弱的光亮,见出洞内倒也不算怎么狹窄,看情形大约是从前梁山聚义之际隐藏守护兵员的栖息处。山洞进深、阔狹都不小于两间房屋,所以前后几拨来到的二十来人在此坐卧也不显大拥挤。地上靠两边都铺着茅草,先来的人们就都坐卧在茅草铺位上,见几个人后来到,便有几个凑上来打听救人的事怎办了。听了郑鹄说明之后才又各自回到铺位上去。
明凯、明杰在一个草铺坐下。明凯先要给受伤的人看看伤情。当下动手察看了,见几个人虽伤但都不太重,当下敷些红伤药,再养着。这时拿来了饭食,大家吃喝完毕,休息已过,闲静中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起这个跛老道,不过是说他够义气,在这种时候肯冒死罪来掩护他们一干众人,又单人担险下山去打探,这么舍命交友真真世上难得呀!这么一提话儿,郑鹄便就此向大家讲述了道人的一番身世经历;
不平道人,俗家姓焦,名志昆,乳名崽儿。本省夏津县小刘庄人。自糼家贫,父亲靠打工,背私盐养家活口,长年间很少落家,崽儿五岁那年,他娘在产期,丈夫不在家,身边除崽儿和新生儿之外再没他人,便以虚弱的身子哺育婴儿,照料自己和崽儿的日间餐饭。这天早饭后,收拾罢碗盏,又来扫炕扫地。在扫炕时,她站炕下颤着身子伏下腰,伸条帚去扫炕里角,没留'神脚下,正踏在崽儿日常玩耍的鸟卵石上,那石子比豆粒大不多,她又伏身向炕里,脚下向外旁蹬,石子便轱辘辘的把她滑倒磕伏在炕沿儿上,腹腔、肋骨一带正着硬。她自知这一跤磕得不轻,挣扎着爬起来时已是下体血崩,于是即刻又昏晕过去。跟前一人没有,她就这样,一手握着条帚爬伏炕边。因血脉失尽而死去。崽儿玩罢回来,见娘伏身在那一动不动,还只道是在的他嬉逗着玩儿呢,便嘻嘻哈哈的乐着上前去推娘,哪知,三推五推也不动,搬弄一会也不动,这才觉出事情不妙,急得大哭起来,把炕上的婴儿也叫唤得大嚎起来,直到惊动来邻里。邻里男女老少一见这情形,经过察看分析看出这个祸事是出在那些卵石上,就都交口埋怨这个五岁的崽儿,说他是蝎子命,剋爹娘,是他们焦家的丧门星。但埋怨又能怎样呢?最终还是把崽儿爹找回来,草草料理埋葬了事。抛下襁褓中的婴儿,不上几天就抽疯死了。
崽儿父子从此就相依为命,崽儿爹到哪儿打工也得把孩子带上,这当然就防碍了他的受雇,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也就不用说了。
四十二避兵梁山匿道院(3)
三
苦熬艰生,崽儿长到十来岁,他爹为了不牵累,就把他寄养在一个街坊家,又和人搭帮去仓州背私盐。崽儿虽然不愿离开爹,但一个小孩子家又有什么法儿呢?只在临分手的时候啜泣一番,过后心里虽是像阴天一样黑沉沉的,也就无可如何了。爹又隔些时候来看看他;並说等他挣下大钱时候就永远不再扔下他了。崽儿便日夜盼望爹发财回来。谁知,十二岁这年春上,爹来看过一次之后,就一过半年也再没来看望他,一起搭帮背盐的都回来了,唯独不见他爹。他实在太想念了;况且寄养的人家因得不到供养费用也更没好颜色给他了。后来就干脆告诉他:他爹背私盐让巡盐兵打死了,今后再没人供养,只好赶他出去自讨生活了。
崽儿从此是举目无亲,出门无路、衣食无着、活命无计了。
初被赶出来时,一连几天没吃上一口东西,饿了只有找河沟儿、井台喝点水也不肯去沿街乞讨,直至饿昏了。
崽儿饿昏倒不知多久,当他醒为时,见是身在船上。再一旁看,见身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给他捏揉着脉搏呢。
后来才知道,这老和尚是仓州开元寺的住持僧,法名云海。这番出外云撸В酚錾险飧龆龌枇说暮⒆樱谢卮暇刃蚜怂N拭魃硎篮螅渖硇慰菔荨⒐趋廊春芮逍悖南虏税5毕挛仕涸复厮履冢丛缸鐾降芤埠茫辉赋黾乙灿伤约海稍溉ニ吕锫穑酷潭馐被褂惺裁此档模闼胬虾蜕械搅嗣砝铮蟊阍诿砩习蚕律怼
云海和尚老年寂寞的原故吧,很是喜爱这孩子,但是,见他在庙既不出家参禅拜佛,成日散玩,实在辜负了好时光,便引导他读读书写写字,並时常指点,这一是为他将来着想,再也以此消除些自身的寂寞。谁知这孩子学什么还颇有些灵性,读书写字都很有进步,这使一老一糼都大为欢喜。这样一晃就是三、四年的光阴。这一年的冬春之交,云海和尚因年世过高,一病两个月,医治无效,羽化登仙,园寂了。寺内僧众为他诵经唸佛自不必说,单说这焦志昆(云海为他起的名字)哀痛,简直胜过他对生身父母的深沉之情,几乎眼里哭出血来。
云海和尚安葬完毕,焦志昆在寺内失却了依傍,成日感到孤独悲哀,没情没绪。这还小可;因为俗语有:满寺僧人不觉多,俗人一个是多余。往日有老住持的袒护,众僧人自是不敢有什么颜色露出来;尔今靠山一倒,一个俗家子儿要是还在庙内跟着混饭吃,大小和尚便都眼上眼下的露出白多黑少的气色来!
开初还算好,尽管翻白眼儿,还少有人发话,后来一点儿点儿的竟至说:“三七”唸“二八”;数起“双簧”来:“唉,人家说书、唱戏有《吕蒙正赶斋》,这不,说着说着,咱们这也来了个小吕蒙正”!“你还别小瞧了人,咱们这位赶斋的可是老住持带进寺里的呢”!“哈哈!说不定还是他老人家的私养子呢”!
逢上这场合,焦志昆只有躲开一个法子。但是躲一回就有二回、三回。后来干脆就不敢见和尚们的面儿了,常常是白日里乘空儿偷食些人家的残斋冷茶来度命,夜晚蹲山门洞过宿。
这一年,山东直隶一带天气大旱,荘稼大多欠收,民食异常艰难,开元寺内自然呈现僧多粥少的形景,焦志昆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好在年景干旱不收粮食却收盐;仓州的长芦盐名声是响当当的,连皇宫里的食用盐都非长芦莫属。盐滩上这一年就横财大发,银钱满贯。为庆贺海盐丰收,几家滩主便凑在一起商议,说定要大家集股子合伙唱它五天大戏,地点就定在本城开元寺。
别看盐滩是在海边上,可滩主们的家宅却都是在城里,以遥制手段管理、经营着,故此戏要在城里唱,这也是显示富豪,联络当局的意思。唱戏说定了;地点也说定了,当下又派定了主事人和执事人,以便操办那些邀班子、搭台子、请当局、唤乡绅等事项。
几天以后,诸事都已就绪,是从天津邀来的班子。这一天便鸣鞭放炮,敲锣打鼓,管弦锁呐声震天庭的开了戏。这里本是一个盐碱沙荒的贫脊之地,又连年欠收,因而轻易不闹个什么举动,好不容易唱这回戏,人们怎可轻易放过,所以那人山人海,潮湧浪翻一般,几乎要把个开元寺给挤翻了——除了戏台后面之外,到处都是看戏的和买卖客商,亦及杂耍、赌场人头攒动,水泄不通,连庙院的墙头、门顶、钟、鼓楼和寺门前的铁狮子都蹬上了人。
焦志昆这年十四、五,按说正是爱赶热闹的时候;可是他这时却偏偏就躲在最僻静的戏台后。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是因为,在开元寺这地方搭台唱戏是滩主们瞧得起寺院了;对寺院虽是骚扰,但事过之后是要有一大宗施捨的。出家人虽然不贪财,可是他们也知道吃麦粉馍馍比吃苞谷面馍馍口胃舒服,因此和尚是乐不得的。几天来,寺内佛殿香烟旺盛,钟鼓悠扬,木鱼响敲,经声不绝。就是那僧舍,客座也都高朋满座,佳宾拥塞,无一空闲之处。滩主要借这唱戏之机孝敬地方官长,联络各司道衙门,便借这里的客舍俸烟俸茶。一些官宦仕绅的太太、姨太太、娘子小姐们看戏累了、乏了要借僧房歇息疏散,这都是和尚们求之不得的。就是各处簷下,屋角也都被那些街头二汉,巷陌混虫等泼皮无赖们占椐,在这些处隈堆儿掷骰子、打天九、押宝、斗叶子上梁山等把式赌小局。总之这时候的开元寺是无一处不被人占着;唯有戏台后稍见清省。
猫儿狗儿都有个主人,这时候的焦志昆谁管他呢?又是几天没得饱饭吃了,那还有精神去看戏?便半死半活的佝偻在戏台后的席棚下挨命了。可巧,一个老戏子下了戏卸装后,掀开席角来往下泼洗脸水,不防下面有人,一盆脂粉油彩脏水正好泼在了焦志昆身上。焦志昆正自浑浑噩噩之中,冷不防着了这一浇,只吓得他破声嚎叫,一轱辘身滚出棚外;这一声怪叫也把那个老戏子给吓傻了眼,等他转过神儿来看明白了,见是个小叫花子被泼了水,便动了不忍之心,自觉很抱歉,便忙下台来给孩子揩擦头脸,抖搂衣裤上的脏水;见衣裤都已透湿,就好言安慰着拉他到后台要拿衣服给他换。志昆也不推辞,便跟随着进了后台。老戏子找来衣服帮他换着,一面说着安慰话,又问他不看戏怎么不回家,还跑到那地方躲着?志昆初时只管摇头不答话,后来见这人挺和善,便一点点儿的说出自己的境况。老戏子听了十分同情,不住的“啧、啧”叹息。
这后台是上戏的扮装,下戏的卸装,候戏的站脚的处所,人进人出,来来往往穿梭捣线似的忙乱。老戏子和焦志昆虽是躲在一个角落里也还是显得碍人们手脚,便惹的那些忙着的人们不时拿眼来盯视。突然有个卸了装的中年人走过来,仔细的把焦志昆打量了一番,便回头问那个老戏子:“郭老板,这是你的什么人?好俊俏的一付胎子啊!”郭老板“嘿嘿”干笑道:“别提了!哪是我的什么人。”接着就把泼水这挡子事说了一遍;又说了志昆的眼下处境,然后又乍撒着手说:“叶老板你看这么可怜,怎么办?”
叶老板听罢也口打咳声,一时没言语,沉吟半晌道:“看着小孩儿挺不错的。这么样你看好不,咱俩个管管这个闲事,救救他,把他带回去,慢慢商量着看,他要愿意,让他跟咱学戏,将来也是条出路。他不愿意就罢,咱也不强他,就算咱们做件好事。……我该上戏了。”他话没说完,转身走了。
郭老板这才又把志昆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见他经过挨泼,擦抹干净之后,整个人儿黄瘦是黄瘦,头脸身材确实挺有一股清秀韵味;身段虽是孩子体,但可以看得出,长成之后也一定是个描佻坯子。心里掂量着叶老板的话,很是合自己的意,况且自己正想要给女儿相个女婿,如果这孩子人品性行不大差迟,岂不正好招赘在家。想到这儿,于是就问志昆:“小伙子,怎么样?叶老板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志昆本已折磨得精神麻木,什么想头也没有了,这会儿见问他,便眼神沚滞的点了两下头。就这样。待这台戏唱罢,他便随了戏班搭船到了天津。郭老板把他收养在家,因为没有儿子,就当儿子养着了。三两个月之后,焦志昆像棵久旱逢雨的小苗一样,脸也圆了,面皮发肤也光鲜了,精神头儿也振作起来了;在郭家也表现得机灵勤谨讨得了一家人的喜欢。郭老板老伴背地里几次说要把女儿配他做个上门女婿。只是郭老板总不吐口,说:“还都岁数小,等一等,不忙说给他们。”才把事儿搁下了。
四十二避兵梁山匿道院(4)
四
又过两个月光景,这一天叶老板来郭家窜门做客,志昆来给点烟斟茶出去后,叶老板就对郭老板说:“怎样?我的眼力不差吧?这孩子咱俩好好调理调理,让他学个青衣、花旦行当,准能给咱争脸,你说是不?”
郭老板道:“谁说不是!你嫂子几次说要把丫头说给他,我没吐口,心里就盘算等让他学成了艺以后再说,要不,早跟他说了这话,他有了主意,还能刻苦学艺了吗?”
“你这话对,他一有了依赖,就要撒骄了。”叶老板又探询着说:“那么你的意思要多会儿给他上工夫呢?他可已竟不早啦!”
“谁说不是!只是想让他复元气,要不早就该起手啦。这不,来到这几个月,你看换了个人似的;行了,只等跟你说一声,商议一下,咱俩个怎么个教法儿了。”
“那么你跟他说过这话没?”
“说过了,他满口愿意。”
“这就好。这么着吧,你给他打底子,在你跟前早晚方便些。至于唱、作唸、打这些你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剩下来的我来包了儿。你年岁大了,自己掂量着不要累着就好。”
两人商议定,次日一早郭老板早早就把志昆喊起来,教他活动一番腰身之后,接着就是“撕腿”、“下腰”、压腰,再后又加上“踩桡”、“前翻”、“后翻”、“抢背”、“虎跳”、“吊嗓”。又过半年之的,才教戏,两个师傅替换不歇。师傅虽然平时还好,但一到教功教戏便都黑下脸,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毫不含糊。说这是打戏子骂婊子,严师出高徒,不打不成材。焦志昆本是极灵透的,再经如此管教,也就样样学得快。就这样,二年后志昆可以试着出台了。
头一次他是在丹桂园露的面。这天唱的是一出《弓砚缘》,他饰十三妹,以扮象俏丽,武功精采,唱、唸皆佳,当场赢得一片喝彩,从此一举成名,一场戏下来,两位师傅皆大欢喜。此后管教更加严紧,生怕他一朝露脸,从此自满不再上进。
焦志昆的戏是越唱越红了,这就招来嫉妒,——丹桂园里还有一个唱旦角的,艺名叫红霞,这时已四十来岁。焦志昆没露面之前,这个红霞就是天津戏台上头号当红的角色。尔今让焦志昆这一比,他就显得有点儿人老珠黄,打斗跳腾也不那么俐落活脱了,成了个下色皮,戏迷、阔佬们都冷了他的场,这让他怎么咽得下去这口气呢?于是怀恨在心日夜思谋要除掉这个夺了他饭碗子的小对手。
红霞是梨园世家,在天津唱戏有年头了,素日有老关系。凭这一点要打败个外乡钻出来的小后生,不算很难的事。于是串通一把子人来算计焦志昆。
这一晚丹桂园开戏,压轴一出是《抗金兵》演的是韩世忠黄天荡破金兵,世忠夫人梁红玉,登楼船擂鼓助威,鼓舞了士气,结果大破了金兵。戏中,焦志昆扮演梁红玉登上楼船挥动两臂,晃动全身下大力击鼓,正在这火火爆激烈之际,脚下一着力,那垒“楼船”的高棹腿子咔喳一声从根上断折了。焦志昆正在全神贯注表演中,哪里防到这一招,棹子一倾斜,又赶上他身体猛烈晃动,全身重心偏向一侧,两力合一,这下可就把他摔了一个狠,当时就爬不起来了。他摔伤了大腿,整个戏场的人因为正在看到戏眼,人人都聚精会神的时候,台上的金兵还没被打败,鼓声却突然住了,梁红玉也从楼船消失,都激冷冷一愣神!等到看清梁红玉爬在地上动不得时,还以为她让敌兵给打伤了,便“嗡”的一声乱了场:狂呼乱叫,神吵鬼骂,简直要把戏场给掀翻!
焦志昆被人七手八脚抬到后台时,就灯光一看:脸色煞白,额角筋暴,冷汗透湿了鬓发。叶老板来问他摔了哪里,他说只觉着左膝盖动不得。后经医生察看,果然是膝盖骨伤得很重。
郭老板这时年岁大了已不再唱戏,只靠焦志昆挣钱养活一家;他这一伤,不但不能挣钱,还得花钱医治,一家人度日支销可就艰难起来,治伤的事当然就得放在后头了。
事情发生后,不久的一天,叶老板来看志昆和郭老板,谈话中说出,原来是那红霞买嘱使摆台的,特意弄了那张断腿棹子陷害焦志昆的。但他们串通一气,抵死不承认有意算计人,只说棹腿旧伤,没看出来。事已如此,谁也没法去理论清;况且那红霞又早有交际的。
焦志昆在郭家调治养伤,先头靠着平日的一点积蓄敷衍维持着;但不上一月光景资用便告精光,没法儿,郭老板便去当、卖旧物;后来便是四方告贷;再后可就到了求告无门的地步了,于是死逼无奈,郭老板便哭着脸提着把破胡琴,领着女儿金铃儿出到长街酒楼、茶肆去沿门卖唱,做为一家糊口度日的营生;至于志昆的腿伤还哪里提得医治呢!还不但不得医治,那金铃儿娘还渐渐露出嫌恶的颜色来。为这个金铃儿和娘先还发生些纷争,后来慢慢也和娘声气一致了;郭老板则只有咋嘴,叹气而已。
焦志昆也二十岁的汉子了,心里自然也不湖塗,只是身不由己,动转不得;那心头的一腔气恼,懊恨只有憋在肚里了。但是,焦志昆吉人天相,腿伤虽然没得许多医治,好在他正当青年,气血旺盛、生机活泼之时,只靠一点仆拙的治疗,和自身固有的弥合力,半年后居然能够拄杖下床了。他身处那种境况,心性又十分明白,能不急吗?所以下床之后便拼命练着行走。先沿床边扶着转,接着扶杖在地上转,后来在院内转,再后便到街上蹓;就这样又是半年过去了,但他的柺杖始终不撒手,而且腿瘸得十分严重。人们都说他算是废人了。
郭家的老小见他这样早已都完全失望,因而对他的存在就只有嫌恶,哪还管顾他的饥寒,来去呢!有时他一早出门深夜归来也无人过问,至于这一天的吃喝曾否,就只有自己知道了。这不久郭老板病故了,志昆为怀念当初拯救之恩,还是到坟上去哀悼几次。打这以后焦志昆更是没法儿在郭家进出了。好在他会唱戏,腿不行嘴还行,便成天拖着双柺在街头人众的地方坐唱几段。人们都知道他曾是戏台上大红大紫的角色,只因遭了暗算才落到这一步的难中人,因而都肯赏赐他,所以日子倒还算过得去。夜里便往花子房里存身。因为他不同于一般的花子,在那里倒还受到众花子的一些照应。这是说寒冷时节;一到夏季,他就不往那里去,只在街上随处棲身过夜了。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天早晨起来就有人传说:丹桂园的戏子红霞,在夜里散戏回家的路上遭人杀害了。还议论说:“他是唱戏的,也有两手把式,怎会轻易让人劫杀呢?”也有的说:“谁杀他个唱戏的干什么呢?”
在大城市里,般的官吏、富豪可能不被众多的人知晓;可是像红霞这梨园名角,虽不算什么大人物,由于他总在戏台亮相,那就差不多的人都知晓了。他今一死,又非平常的死,这就嗡得满城人都来讲说,焦志昆这天也拖着双柺挨在人堆处旁听热闹,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有人高兴让他唱一段,他就照常唱一段。敛上几个钱。
一个地方发生了血案,官府衙门少不得要验尸、破案。破案的本来意就是查情由、找凶手。那么这红霞他是因了什么被杀的呢?论钱财,唱戏的没有许多钱财,再说这天班子里也没发放劳金;是仇杀的呢?想一想,可就有当初那个摆台人想到了红霞当初对焦志昆的那宗事。但是红霞当时是极口否认了的;即使真是那么回事。可是再一想,焦志昆如今整天拖着双柺,自己还步履艰难,又怎一对一的杀死一个有些武把式的人呢?因此,此议被否定了。在天津这样的一个城市里,死个唱戏的那算不了什么一回事。苍蝇叮臭似的,嗡嗡一回也就过去了。直到三、四个月之后,人们不知怎么发觉,街上越来越少见,直到后来干脆不再见到那个拖双柺唱小戏的焦志昆了。
四十三磨牙砺爪争自强(1)
四十三因免罪嫌磨牙砺爪争自强
故乡无故心底冷一转胸襟抛牵绊
一
焦志昆去往哪里了呢?原来他又回到仓州。因为在天津,那种世态,人情太也让他伤心了!更重要的是那宗不言而喻的原因。他所以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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