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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 (电视小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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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感到很绝望。”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什么第一次?”
“第一次邂逅,第一次见面……你在食堂撞了我,为什么撞?”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一转身就撞上你了……”
“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为什么你不早转身,或者晚转身,偏偏这个时候转身……”
安在天哭笑不得地说:“那是因为我已经打完饭了,后面还有好多排队的呢,我不转身,别人有意见!”
“我问你要帮忙吗?”
“这有什么好帮忙的?不就是一个馒头掉地上了,拣起来就是了。”
“然后你坐下吃饭,我在一旁对你笑……”
“我看见了。”
“你有什么感觉?”
“我在想,撞一下,这就算熟人了,为什么要笑呢?”
“没有暗生欲念?”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喝我留给你的稀饭?”
“我的确很饿,馒头从地上拣起来,只能吃一半,稀饭也洒得差不多了,我总不能就啃几根咸菜吧。”
“没有别的了?”
“还有什么呢?”
“我觉得我们相遇的那一瞬间,非常永恒,好像前世注定,象电影。”
“你别再说了,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黄依依同志,我是有妇之夫,有子之父,你我之间这样的谈话,请就到此为止。”
“我喜欢你,说出来,无需夹尾巴,无需躲躲闪闪,这就是对自己负责。我相信你也是喜欢我的,但你不说,只有我说,我这是对我们两个人负责……你为什么要喝我的稀饭?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药?你为什么在飞机上拉住我的手?”
安在天有点生气了,说:“行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不早了,这么晚呆在男同志的房间里是不合适的,你赶紧回去吧。我为我一系列不检点的行为,正式向你道歉……”说完,安在天躬下身来。
“你真不喜欢我?”
“如果我的某些举动和言语引起了你的误会,对不起。”
“你是不敢喜欢我?”
“也许吧。”
“你是个胆小鬼,白长了一副男子汉的身材。”
“对。”
“可我还是喜欢你,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实的内心好吗?”说着,身子倾过来。
安在天立即走开了,说:“你搞什么名堂,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我困得不行了。”
“我不走。”
“你……”
“我怎么了,我爱你,我喜欢你,这就错了吗?”
“当然错了。”
“还当然呢,亏你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人是有感情的,谁也做不了感情的主。”
“人还有理智。没有规矩,难以成方圆;没有法则,就没有世界。”
“我不是没有理智,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我爱你,我希望把这份爱情表达出来,爱是无罪的,谁都不能对她判刑。”
面对如此凌利又坦直的攻势,安在天简直不知该怎么是好,他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瞎转着。
黄依依:“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你别听那些王八蛋的胡说八道,我不是婊子,人人都可以爱的;当然,我也不是圣女,我不愿意立贞节牌坊。我有血有肉,我敢爱敢恨。我其实很简单,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在这个寂寞的世界上,我终于遇见了让我一见钟情的男人,我不想就此错过,悄悄地擦干泪水,继续此去人生后的孤独前行……”
安在天没有办法,最后冲进卧室,从里头抱着小雨的骨灰盒出来,沉痛地说:“我请求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黄依依吃惊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妻子小雨的骨灰,她才去世83天,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安葬呢!你当着我妻子的面说这些……叫我无地自容,你走吧,快走。”
黄依依大为震惊:“这……她……是怎么回事……”
“这……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快走吧,快离开这里,我心里很乱,很慌,我怕……伤害了死者的亡灵,小雨是个极腼腆的女人,你说的话一定吓着了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
“走吧,不早了,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黄依依转身跑了出去。
安在天惊魂未定地靠着门边站了很久,直到目光碰到妻子的骨灰盒时,才慢慢走过来,抚摸着骨灰盒,轻轻地说:“小雨,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真没想到,她……会这样……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黄依依回到房间,也像经历了一场心力用尽的大事,丧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她来到窗前,望着安在天的灯光……
安在天准备睡了。他先进卧室开了灯,回头去关掉了其它房间的灯。当他再回到卧室时,似乎预感到黄依依在窥视他,马上关了灯,在黑暗中脱了衣服,上床。
安在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黄依依是一个与安在天的妻子小雨太不一样的女人,她天生丽质,同时她的知识和身份、地位和她漂亮的容貌一样过人,一样耀眼。这种女人是天使,亦梦亦幻,可遇不可求;然而又热艳、妖冶、痴迷、大胆、辛辣、放浪、自私、无忌,无法无天,无羞无耻,像个多情的魔女。
天亮了。
高音喇叭里转播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一夜没有睡好的安在天从卧室里出来,眼睛有些肿,他一眼就看到门缝下躺着一封信。
安在天把信拿起来。信封上没有地址、姓名,也没封口,他取出信来,抬头写着“亲爱的”几个字……
他立即收起信,恼怒着,犹豫着,最后决然地把信揉了,丢在垃圾桶里。他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又回来,在垃圾桶里找出信来,点了一根火柴,把它烧了。
陈二湖带了三个人来,两男一女,女的叫小查,21岁;两个男的,一个叫小费,25岁;另一个叫老杨,年纪在安在天和陈二湖之间,不到50岁。这会儿,五个人都在安在天的办公室里坐着,准备开会。
安在天的办公室很大,有普通两个房间大,中间隔开,里面是他的破译室,外面是接待室,兼做会议室的功能。安在天进来,看了一圈问:“黄研究员还没来吗?”
陈二湖有些生气地说:“这可是特别行动小组的第一个会,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开了我们破译处的天窗。”
“大家先去布置自己的办公室,会还是等黄依依同志到了以后再开。她昨天刚到701,一路跋山涉水的,可能还没休息过来呢。”
陈二湖坐立不宁的,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出去。过了一会儿,陈二湖又气冲冲地进安在天的办公室,劈头对安在天说:“她到底还来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这个人,太自由散漫了,没有任何时间观念,这哪象一个科研工作者的样子……”
“回头给她房间装个电话。”
陈二湖看看手表:“都几点了,日上三竿,太阳都照见屁股了,上午把会开了算了,该明确的明确了,下午就分头各干各的。”
安在天下了决心:“行,开会吧,不等她了。”
会议已经开始,安在天:“……我明确一下,陈二湖同志为特别行动小组副组长、破译科长,老杨是他的助手,配合他的工作;小查是黄依依同志的助手;小费是我的助手。其中,小费又是大家的助手,破译科的对外事务都由他负责……”
陈二湖插话道:“小费忙的过来吗?”
“没有问题,小伙子年轻,能者多劳。”安在天对小费,“小费,你开完会就去后勤处,给黄依依同志的房间装一部电话。另外,黄依依同志以前一直在地方科研单位工作,组织纪律性相对要差一些。”安在天又对小查,“以后你必须多操点心,上班时该叫要叫一声,有事出去该请假要请假,不要放任自流,要有管理。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看,我们都快下班了,她还没来上班。”
小查问:“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陈二湖:“有事也要说,要打招呼,不能让大家猜。”
安在天:“对。另外,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平时生活上该关心的也要关心,要让她尽快融入到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来。还有,黄依依同志在国外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平时说话随便,爱开玩笑,大家听归听,但自己要有分析和判断的能力,要有对错标准,要有是非观念,不要因为她专业上有成绩、有地位,就以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以我的感受,她的很多观点是偏激的,需要我们一分为二地看待。”
陈二湖:“安副院长所言极是,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要有杆秤,哪头沉,哪头轻,一定要分分清楚。”
安在天:“我因为院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平时这里的日常工作主要由陈处长负责,在我们这儿,严格地说叫陈科长,级别降了,但地位高了,因为任务重了。我们这是特别行动小组,担负的是总部直管的‘天字一号行动’任务。我想,大家能够来到这儿,一要珍惜机会,二要做好打硬仗、打苦仗的准备。老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二湖:“反正都绑在一起了,大家心都一起想,劲往一起使。另外,麻烦小查把我们这个会的精神转达给黄依依同志,要一字不拉。没有了。”
小查突然站了起来,往楼下一指:“那是她吧?”
安在天走到窗口往下看,看见黄依依正在来的路上,她戴着一顶红毛线帽,东张西望地,像是一位游客在观光。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往树林里跑去,而且越跑越远,像在追赶什么东西。
安在天皱起了眉头。

 ·21·


第十五章
小查来到树林子里,看到黄依依正举目望着树顶,也不知在看什么,很专心致志的样子。
小查:“你好,黄依依同志。”
黄依依也不惊诧,头都没回,朝背后伸出一个手指头,“嘘”了一声,又指指树上。小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只松鼠藏在树上,正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自己。小查做了个怪相,小松鼠被吓跑了。
黄依依生气了,回身就说:“就你来了,把它吓跑了。”她还不知道是小查故意赶走的。
小查笑了:“这种小松鼠,在我们这儿,它比人还多,有什么好稀罕的。”
“是吗?”
“是,在冬天,它没准儿还窜到你屋里去呢。”
“它为什么要来我屋里?”
“找吃的。”
“它爱吃什么?”
“松籽,玉米,瓜子,谷子,高粱米,小米,都爱吃。”
黄依依看看树上,说:“这小松鼠太可爱了,它刚才一直逗我呢。我追一会儿,它停一会儿,等着我追到它,它又跑了。”
“你永远追不上它的。”
“是,它跑得多快,有些人跟它一样。”也许她是联想起了安在天,后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的。
小查笑了笑:“黄依依同志,几点了,你还不去上班?”
黄依依问:“你是谁?”
“我姓查,现在是你的助手。”
黄依依伸出手来:“哦,你好,我昨天听安副院长说了,你就是小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到处找你去上班。上午刚开了会,就你没到,安副院长和陈处长都在问呢。”
“严格地说,是安组长和陈小组长,我们现在是小组行动。”这一说法把小查逗乐了,也放松了。
黄依依皱了皱眉头:“我跟安组长请了假的,他怎么还问我?”
“哦,他没说起。”
“这些当领导的真是,还没老呢,就官僚主义了。走,小查。以后我就喊你小查,你今年多大了?”
“21。”
“太小了。”
“你看上去也很年轻。”
黄依依哈哈大笑,道:“以后就喊我依依,别研究‘圆’研究‘方’的。你是真小,我是显小,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我太有迷惑性,打老远儿看是个小姑娘,近了、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个狼外婆……”她娇憨可爱的样子,令小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两人开心地往回走去。
两人经过演算室门口的时候,黄依依隐约听到里面有算盘声。
黄依依问:“怎么,已经开张了?”说着,她大大咧咧地推开了门,一下子像走进了砂石厂,一片“噼叭”拨算盘珠子的声音。大家都在忙碌,没有人抬头看她。
黄依依退了出来,问小查:“他们在算什么?”
“密码机的拆算报告出来了,安副院长要求他们尽快演算出结果。”
老陈已经把“分尸”的电报,一份份地都贴在了墙上。他苦思冥想,像走进了密码的深谷里。
安在天正在忙着,黄依依探头探脑地,进来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安在天头都没抬:“进都进来了,还缩回去干什么?”
黄依依跳了出来,说:“谁缩回去了,我还要兴师问罪呢!”
“你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别人都要下班了,你才来上班,你的上班也太迟了吧。我看你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
“我有事。”
“你有事也要请假。”
“我不是跟你请假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请假了?”
“我给你门里塞了一封信,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
“那上面不是说了嘛。”
安在天明白了:“噢,那我还没看呢。”
黄依依笑了起来,说:“这就怪不得我了,怪你自己,你为什么不看?”
“……没来得及呢。”
“是不敢往下看了吧?”
安在天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严肃地说:“以后有事要请假,就跟你助手说。”
“我和小查见过面了。”
“小查是个革命孤儿,以后你们要互帮互学,共同进步。”
“怎么我身边都是些革命孤儿,是因为我还不够革命吗?所以组织上才要安排一些革命孤儿来教育我,改变我。可我是不能改变的,我本来还下定决心想改变你呢!”
“谁都不要试图去改变谁,但是谁都不要给谁制造不愉快。今天是我们小组的第一个会,你这种表现就让人不愉快了,我希望以后你引以为戒。”
“好,我会引以为戒的,就是要尊重你,尊重别人。但我希望你也要尊重别人,尊重我,以后我给你写的信,你必须封封都要看,这是尊重人最起码的常识。”
安在天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耐心地说:“黄依依,我希望今后你不要给我写信,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也不可能有,有什么都可以拿到桌面上来说,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
“这是我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你无权干涉。爱情是你我两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所以拿到桌面,也是我们彼此的桌面。”
“我们之间有友情,但与爱情无关。同心协力,尽快破译‘光密’,就是我们最大的友情。而且,你我萍水相逢,认识不过三天,大战在即,你却还沉湎于儿女情长个人恩怨,这种思想苗头实在不该有,不足取。还有,我认为你以后上班没必要化妆,尤其是这种浓妆,影响多不好。女人靠的是天生丽质,清水芙蓉为最好看。”
黄依依突然往他跟前一凑,笑嘻嘻地说:“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安在天摇摇头。
“你没看见我戴了一顶红毛线帽吗?这是专门为你戴的,女为悦己者容,这顶帽子还是我在苏联的时候朋友送给我的。你喜欢吗?”
安在天毫不领情,冲口而出:“这和我有关系吗?一条伏尔加的鱼!”
黄依依愣了一下,盯了他一眼,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她狠狠地把帽子摘了下来,从包里掏出几页纸,甩给了安在天,说:“今天上午我在睡觉,可我昨天晚上4点钟还没休息呢,就在做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以你的身份给安德罗写的信,我的口气肯定不对,你需要彻底换成你的口气。总的说,我希望你能从安德罗那里,了解到斯金斯的一些个人私密的资料,比如她最崇敬的数学家、她的生活习性、家庭背景、婚姻状况、生活小节等等。了解了这些,对我们破译‘光密’没有坏处。”
“这样去信太冒昧了吧?”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呢?我写了这么长一封信,请了半个上午的假,不算过分吧。我是伏尔加的鱼,这也和你有关系吗?”黄依依眼睛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忍不住要掉出来,她跑了出去。
黄依依又难过,又生气,只顾埋头往前走,不觉上了沙河,荒凉的河滩上,只有独自她的身影。突然,她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整个人跌了下去,她不小心踏进了流沙,沙子顺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黄依依伸出手来,拼命地挣扎,想抓住什么,以阻止自己的下沉。不料,沙子不断往下流去,她的脚下,象一个黑洞,有无穷的力量要将她吸进去……
安在天追了出来,他意识到她哭了,伤心了,可树林子里空空的,并没有见到黄依依的影子。突然,他的心莫名地被揪了一下,远远飘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救命”,游丝一样,他屏气凝神地听,然后象箭一样飞了出去。声音象是来自树林外的沙河。
黄依依已经绝望了,双手伸向了天空。沙子没过了她的腿,她的腰,继而是脖子,脑袋……
安在天一个前扑,伸出右手,在最后的那一时刻,抓住了黄依依伸在外面的手……
黄依依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安在天拼出全身力气,用双脚和左手尽可能附着地面。
黄依依无助地说:“……你松手,我会把你带下去的。”
安在天不理她。
黄依依有气无力:“……我是伏尔加的鱼,不值得你跟我一块儿死。”
安在天骂了一句:“放屁!”
安在天往回爬着,黄依依看着安在天,哭了起来……
黄依依被送进了医院,安在天再次进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病床上,小查给她削了个苹果。
小查:“安副院长,你救了依依姐一命,事迹上报上去,没准儿会被总部推举为英雄,戴上大红花,到处去给人作报告。”
安在天坐下:“还英雄呢?狗熊还差不多。是我没有调查就随便发了言,黄研究员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跑进了沙河,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总部首长一定会拿我的首级是问。所以,我向上面如实汇报了情况,不光得不到表扬,还得挨批评,甚至要背个行政处分。”
“那不管,你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无所谓,但在依依姐心里,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小查出去找护士,嚷嚷着要借纸和笔,为安副院长给组织写份申诉材料。
黄依依对安在天说:“你真傻,真的……”
安在天:“你才傻,生气归生气,也不至于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我怎么办?气死了也一样是死。”黄依依叹了一口气,“你不该给组织说出真相。”
“实事求是,这是我党,也是我长年以来要求自己的一贯原则。”
“你当时就不怕我把你,也拽进沙子里……”
安在天半开着玩笑:“你是因为生我气才跑进沙河的,要死一块死,如果光你死了,我还活着,那岂不叫做不像话。”
“你真愿意跟我一块死吗?”
“不死还能怎么样?”
黄依依眼泪汪汪地说:“我最怕死,但如果我死的时候,我爱的人能拉着我的手,我就一定不会害怕了。”
安在天笑了:“我不拉着你的手怎么办?你就掉下去了。”
黄依依破涕为笑。
“玩笑归玩笑,我正式向你道歉,我不应该那么叫你,我可能伤害了你。”
“没关系,如果没有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看到我的命在你的手上失而复得,我甘愿如此,还感觉赚了呢。”
安在天正色地:“任何一个人要掉进去,我都一样会这么做。”
“但对于我不一样。当你把我从流沙里拽出来,当你把我的双腿抱在你的怀里,当你背着我往医院跑,我趴在你宽厚的背上,我们分享着彼此的体温,我就知道了我这一生的宿命。”
“可我一生的宿命随着小雨的离去,已经不复存在了。”
黄依依感动地看了安在天一眼,道:“我嫉妒你的妻子,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这是我的秘密。就像伏尔加的鱼,那是你的秘密一样。”
黄依依哀怨地看着安在天:“我不是贞女,但也绝不是荡妇。你是不是相信了那些传言,认为我生活作风有问题,到处乱搞男女关系……”
“那倒没有,但你在这方面的确与众不同。”
“不同在哪里?我无非是真实地爱着。爱就是爱,我绝不会和一个不爱的人同床异梦。当爱已成往事,随风而去,我也绝不会和昔日的爱人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上天给人一个身体,就需要她真实地释放。”
“但也不能无休无止地释放。”
“看来你还是相信了所有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我想问你,如果你听说我和一个男人夜不归宿,也许我只是和他在外头看了一晚上的星星,你会相信吗?我逛商店时偶然遇见了一个男同事,很自然地就和他一起逛了,我买衣服,他帮我参谋,这也大逆不道吗?”
“但人一生中,只有一个人的爱,是永远不能忘记的。”
“我知道,对你,那是小雨;对我,是你。”
“我无论发挥多大的想像力,想前世,今生,还有来世,我的爱人都是小雨。尽管她活着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过轰轰烈烈,就是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她嫁给了我,为我生了儿子,又生了女儿,可我任何时候想起她,看见她,都会从心底深处涌出一个想法,就是她,她就是我永生永世的伴侣。”
“那为什么我遇到你,也认为,就是他了?”
“那是错位。”
“你爱小雨,可她已经死了,所以我还有机会。无论你怎么对待我,我宣布,我都绝不放过你。”
安在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爱情,可怕的爱情,一旦坠入红尘,那将万劫不复。
早晨的树林里,小松鼠在树上跳上跳下的……安在天一下一下地,在给它喂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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