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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 (电视小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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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我们现在不要指望这份电文是一只鸡,可以下蛋,可以举一反三,不可能的。它就是它,一只普通的公鸡,既不能下蛋,也不会变凤凰。然后老陈你想,以后就算一个礼拜你破译一份吧,什么时候才能上千份。”
老陈生气了:“这总比你瞎折腾好。”
黄依依也提高了声音,道:“我怎么叫瞎折腾了?”
安在天劝她:“黄依依,你不要生气,你们都不要生气,我们这是谈工作,对事不对人。”
老陈:“我就是要对人,安副院长,你是助纣为虐。”
黄依依冷笑道:“老陈,不瞒你说,你现在做的,以前叫破译密码,现在实际上就是一个高级分析师的工作。”
老陈:“你说什么,我这是分析师的工作,那楼里这么多分析师,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哪个人译出一份电报。你每天也在看他们的分析报告,千分之几的那几个字、词,还经常张冠李戴。老杨,你说,我这份译出的电报,分析师给我的报告是怎么写的?”
老杨:“分析报告是这样写的——该电文系急电,文中可能出现的词有‘老狼’、‘香蕉’。”
老陈:“听见了没有,这就是他们的分析报告。”
黄依依:“所以他们只是一般的分析师,而你是高级的。”
老陈气不过:“哼,我先走了。”
安在天叫住他:“老陈,别走。”
老陈难过地:“一个分析师有资格坐在这儿吗?”
安在天:“这是她的一家之言,但不无道理。”
老陈气得脸色发白,对安在天说:“我对你也说一句一家之言,你把她当神仙看,结果是自己变成了小丑。我们这个特别行动小组,成了她的一言堂。”
林子里,黄依依在给小松鼠喂吃的,忽然觉得背后有人走来,回头一看,是安在天。她当作没看见,往林子深处走去,想回避与安在天见面。
安在天:“站住。”
黄依依等着他上来,阴阳怪气地:“谁呀?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的。”
“凭我是你的领导,同事、朋友……”
“还有兄长。你是来做我思想工作的吧,怕我轻生,还是怕我撂挑子不干了。”
“都不是,我来帮你喂喂松鼠。”
“别担心,我没有你复杂的经历,没有大彻大悟,小彻小悟还是有的。所以,我既不会轻生,对不起天地、父母,也不会撂挑子不干,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不起徐院长和你安副院长。”
“我真想再去一趟莫斯科。”
“去找安德罗?”
“嗯。”
“他信都不回,哪还会见你?”
“会的。只要我去了,他一定会见我的,只是我出不去了。”
“你再给他写一封信。如果可能的话,我最想知道安德罗对斯金斯造密技术的总体认识,除了出冷招、怪招之外,她有没有在难度上走近极限的本事。如果没有这个本事,四条路,我们基本上就排除了一条,就是‘光密’不会是数字密码加数字密码产生的数学密码。弄清这一点很关键,因为如果‘光密’是这样一部密码,对我们破译很不利,这个演算量非常大,而我们的演算能力太一般了。那样的话,再一年两年都可能破不了。”
安在天笑了,说:“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沉得住气,我就沉得住气。我们都做铜豌豆。”
晚上,黄依依一个人在对着墙壁打乒乓球,活动室里回荡着单调的声音。
打完球回来,正打了一盆水想洗脸,听到有人敲门。黄依依慌乱起来,不过还是擦干净脸,又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这才打开了门,她的潜意识里,也许在想来的人是安在天。
汪林笑容可掬地立在门外,手上提着一瓶白酒。
黄依依一愣,显然有些失望。
汪林笑嘻嘻地说:“下棋来了,怎么,不欢迎?”
“我是名声远扬,谁找我下棋,我都来者不拒,请进来吧。”
汪林一步跨了进来,吸了两下鼻子,道:“女同志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啊,香气扑鼻。”
“我这屋子里除了野花的香没别的,满院子都有这种野花,你怎么就到了我这儿才闻见?”
汪林哈哈笑着说:“满院子是都有野花,但没有你啊。”他看茶几上有棋局,“我就知道你这儿有棋,所以光带了这个。”说着,把酒放在茶几上。
黄依依问:“这是什么?”
“酒。”
“带酒干什么,你以为我是酒鬼。”
“我哪有你那么多的布票、粮票,我就是再有一个人头的布票、粮票,也不够一家子人用的,我输了就罚酒。”
“好,你今晚就准备把这酒都喝了吧。”
“不一定。这要让棋来说话。”
两个人开始下起棋来。
安在天加班回来,一眼看见黄依依窗户还亮着灯,传出阵阵她的笑声……
那时黄依依二人都有些喝高了。汪林大着舌头,把棋盘抹了,说:“不玩了,不玩了,你厉害,你太厉害了,我下不过你!”
黄依依的脸红扑扑的,道:“那不成,输了就得喝酒,这一瓶酒还没见底呢!”
“那你得陪我喝……舍命陪君子……”
“我不会喝……”
“其实……你在骗我,那天晚上你根本没喝酒,你在流眼泪,身上一点酒味儿都没有……我跟你靠得那么近,一闻就闻出来了……告诉我,谁惹你哭了,是谁,我打他……我打死他……”
早晨,大喇叭还没响,安在天已经起床跑步了,水台有个水管没有关紧,在滴答着水,他上去拧死了。
阳光透过碎花窗帘,照在裸露的黄依依和汪林身上。大喇叭响了,黄依依先醒,她头沉如铅,挣扎着爬了起来,刚要穿衣服,突然,她呆住了——汪林头朝下,趴在她的床上,口角的涎水湿了有半边枕头。
黄依依一把将被子扔在了汪林的身上,她捂住胸口,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汪林浑然不知,还在打着呼噜。黄依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汪林的呼噜打得更响了,还磨牙。黄依依蹬了他一脚。汪林打了一个激灵,醒了,看见黄依依,眼神顿时温柔了起来。
黄依依不看他,道:“上班要迟到了。”说着,她把脚往回收去,不料却被汪林一把抓住。
黄依依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原来,汪林轻轻地在挠她的脚心。黄依依一闭眼睛,流下了两行热泪。汪林对着她的脸,吹了口气,似乎是想把眼泪吹干。
黄依依背过身去,说:“快穿衣服吧。洗脸,有眼屎。”
汪林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说:“你看着我穿!”
黄依依别过脸去,汪林把她的脸又正了过来,黄依依抬手给他了一个耳光。
汪林没有任何回应,开始穿衣服。黄依依坐在床上,不看他。汪林穿好衣服,什么也没说,拿着空酒瓶走了,并带上了门。
安在天和汪林都在排队打饭,站在一前一后。二人随着队伍往前走。黄依依进来,突然,她脸白了,脚下一趔趄,似乎是无地自容的,回身就往外走。
安在天看她的背影,汪林却是目不斜视地拍了拍安在天的胳膊:“安副院长,到你了。”
安在天拿了个饭盒过来,先敲了敲黄依依办公室的门,无人应答。小查出来说:“黄研究员上午不过来了。”
“请假了?”
“没请,我猜的。她刚哭过,脸都是肿的,好像又去河边了。她不会跳河吧?她会游泳吗?”
安在天转身就走。
河边,黄依依眯着眼睛,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她脱了鞋。安在天来到她的身边。黄依依没有回头。
安在天:“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在阴阳界上,有一个熬汤的婆婆,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人到她这里喝汤,叫忘情汤。据说喝下去的人,可以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而且,他们要忘的,恰恰就是爱情。一次,一个男子打翻了婆婆盛汤的碗,求婆婆放过他,因为他此生有一个爱的女子,他想来世还能在一起,所以不愿忘了她。婆婆没有答应,又盛了一碗汤,并施了法力将汤灌入他的口中。过了若干年,这个男子又来了,婆婆问他:‘你可曾记得前世,你爱的那个女子?’男子眨眨眼,说:‘我的前世是什么?是人还是猪?’婆婆痛心地说:‘这才一世轮回,你就不记得那个与你海誓山盟的女子了?’男人茫然地反问:‘那个女子是谁?我有老婆呀。’婆婆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它可能比甘蔗甜,也可能比黄连苦,但只是一碗汤,它就会消失。这一生的最爱,在下一世,却是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下辈子,你身边的人就不再是他了。”
黄依依回过头来。
“这碗忘情汤,就是时间。”
黄依依把脚深深地放进了水里。
这一次,黄依依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平平静静的,甚至跟安在天微笑。事后安在天想,也许这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她给安在天汇报工作,和大家开小结会,像一个正常的下级,她的爱情曾经压得安在天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安在天挣脱出来了,获得了新生。安在天出了一趟差,去了北京。
安在天回来,马上就召开了一个会。会上,安在天问:“怎么样,我走了半个月,你们有什么新进展?”
黄依依:“我们就等你给我们送子弹来。怎么样,有收获吗?”
“安德罗始终不回信,我怀疑他可能被克格勃软禁了。不过北京之行没有空跑一趟,我通过别的途径,拿到了斯金斯的生平材料。还有,铁部长从有关部门找来一些近期国民党特务在大陆搞破坏活动的资料,你们交换着看吧。还有一个情况,你们想不到,我这次听说斯金斯在中学时曾经被几个白军强奸过。”
陈二湖问:“这对我们破译有什么用?”
安在天:“当然有用,这可以分析她的性格,人在少年时代受过的创伤会渗透到她一生的任何事情当中去。由这件事再来分析她偷盗英纳格玛的行为,包括拒绝斯大林宴会的事,就不难理解了。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的,她心灵里有创伤,她的行为就会变态、乖戾。她身上所有恶毒的智慧﹑魔鬼的招术,或许都跟她这次经历有关。”
黄依依在资料中发现了斯金斯的一幅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目光阴冷的、嘴里叼烟的半老女人。
散会后,安在天让小查把黄依依叫到自己办公室,黄依依进来,安在天说:“把门关了。”
黄依依突然局促起来,说:“怎么,还要给我开小灶?”
安在天自己去把门关了,然后从旅行包里掏出一袋果脯,说:“资料太多,我也带不了多的,只带了一袋,只能悄悄送了。”
黄依依拿在手上,百感交集。
安在天:“别都给小松鼠吃了啊!”
黄依依忽然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安在天笑笑说:“这……叫好吗?我也是看到了,想起你在北京呆过,可能喜欢吃,就买了。”
黄依依像是感觉很失落似的,自语道:“我搞不懂你,你这人……太深了,静水深流。”
“搞不懂我没关系,搞懂‘光密’就可以了。嗳,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可以更加肯定,斯金斯是个变态的人。”
“那么一个变态的人,她会不会让自己刻意地不变态呢?”
“应该不能,就是想改变也是狐狸藏不住尾巴的。比如我,可以一时装装矜持,但装得了一时装得了一世吗?现在这院里的人大概都用另眼在看我吧。为什么?就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你应该记得,当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选择斯金斯可能会以哪种方式制造‘光密’时,我选择的是第一种方式,就是数字密码加数字密码产生的数学密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选择吗?因为我想,斯金斯已经耍过流氓,那么当她再次研制密码时,我猜想她可能会拼足老命来研制一部高难度的密码,一方面是显示她的才华,另一方面也以此证明,她当初耍流氓不是出于无能,而是有意为之,是她在有意调戏密码界。”
“继续往下说。”
“那么,现在我们越来越肯定她是一个变态的人,而一个变态的人,刚才我们也说了,她不是想不变态就可以不变态的。这也就是说,即使她想研制一部常规的、超难度的“光密”,可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她不是可以随便就回到常规中来的,就是她有造一部常规的、深难密码的盖世才华,但是秉性难移啊。”
“所以,你现在认为‘光密’不会是两部数字密码相加产生的。”
“嗯。”
“如果确实如此,‘光密’就只有走一条路了,数字密码加替代密码。”
“为什么不会是数字密码加移位密码呢?”
“因为老陈走的就是这条路,他已经走不下去了。他当了我们的替死鬼。”
“那你现在走的是哪条路?”
“无路可走。”
“你不是说只剩下一条路了吗?”
“我是说正常的话……”
走廊上,老陈知道黄依依在里面,忍不住趴在门上偷听。
黄依依:“想必你应该不会忘记,那次我给你四封密信,四封密信加起来其实又是一封密信,内容是四个字:我很爱你。”
“怎么又说到这上面去了?”
“你害怕听,那我就不说了。”
安在天笑了,说:“看你,说吧。”
“我已经说不出口了,被你打击得灰头土脸,再也不想说了。我现在请你琢磨一下这句话,有什么特点。我念,你听,就知道特点了。我很爱你——很爱你我——爱你我很——你我很爱,四个字,可以颠来倒去的读,但意思完全不变。这就是我猜想中的‘光密’,它不是常见的,也不是深难的,但它机巧、刁诡、有趣、智慧,像一个好玩的魔术。魔术是没有难度的,但它和密码一样叫人迷惑。造一部魔术密码,再来调戏密码界。”
“对,这像斯金斯的做派,这种有着怪异天才的人,就喜欢玩这种游戏。”
“这也是我作此猜想的原因。但是,密钥机猜想的失败,让我很遗憾,由此我也怀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现在我作出新的猜想就是:数字密码加密码数字密码。因为我想,像斯金斯这种盛名之下的人,数学能力又那么强,如果要造一部常规密码,她一定会走这条路的。但是老实说,我这样尝试着往前走了这么长时间,竟毫无感觉,也许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你不是也认为,斯金斯不可能这样来设计‘光密’吗?”
小查从自己办公室出来。老陈赶忙缩回身子,假装冲里面喊了一声:“下班了,吃饭了。”
黄依依:“……反正我总有一种预感,斯金斯会把原始密码的技术用到‘光密’中去的,虽然我失败了,但这种预感从没有消失。也许我还是要走回头路啊。”说着,起身要走。
“干嘛?要走。”
“工作谈完了,不走还干吗?”
“没完,我等你往下说呢。”
“没听见老陈都喊吃饭了……我现在吃饭很准时。”
安在天看着黄依依离去,眼看着她开门,突然喊了一声:“依依……”
黄依依回头看他。
安在天问:“你恨我吗?”
“你说呢?”黄依依拿着那袋果脯,“谢谢你了,安副院长,我不会给小松鼠吃的,我会留着它。”
安在天看看她,一挥手:“快去吃饭吧。”
黄依依出了门,却又忍不住回头,安在天已经在打电话了。
晚上,安在天和陈二湖加班回来。
安在天抬头看看黄依依的窗户,黑着灯,说:“她现在睡得这么早,不当夜猫子了,我们没回来她就睡下了。”
老陈嘟囔了一句:“她可能不在家。”
安在天笑笑,看着老陈的眼睛:“告诉我,我离开701这段日子,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老陈在回避他的眼神:“……发生的事我不都跟你汇报了嘛。”
“别装傻,我指的是黄研究员。”
“她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别忘了我曾经干过什么。”
“你听说什么了?”
“我听说了还问你。”
“那你还是问她自己吧。”说完,老陈抽身要走。
安在天拉住他:“你是特别行动小组的副组长……”
“她也是负责人!我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安在天叫了一声:“老陈——”
老陈头也不回,几乎是跑掉了。
安在天打开门,他拿钥匙的手,微微在颤抖。他想了想,给黄依依拨电话,是通了,没人接的状态。从窗口看出去,黄依依宿舍的窗口黑着灯,像一个不难猜的谜语。
安在天不安起来,他点了一根香,放在小雨的棂台上。香烟缕缕。
安在天又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久久无人接听。
安在天只好再去找陈二湖,陈二湖躲在门后,把门只开了一条缝,道:“我岁数不小了,不能跟你比,让我睡觉好吗?”
安在天问:“你为什么也不接电话?”
“我不接是不愿意接。”说着,他就要关门。
安在天喊了一声:“让我进去!”
“别命令我,这是我家,你无权行使行政命令。”
安在天不理他,先是用脚抵住门框,然后一使劲儿,推开了门,差点儿把老陈推倒。安在天一把扶住老陈,不容反驳地:“告诉我怎么回事。”
老陈无奈地退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说:“你还是去问别人吧,我这人,不爱背后说人家的是非。”
安在天一下子火了,提高了声音,责问道:“你的意思我是在打听是非了?老陈。你是不是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我那么关心别人的隐私,是因为我吃醋了,眼红了,暴跳如雷了?扯淡!她是我们小组的人,你是副组长,我是组长,她有什么事,我该不该知道?你该不该告诉我?她是我们701为了破译‘光密’,专门找来的人,找来的数学家,我把她找来,我就是她的保人,我和她是一棵藤上的蚂蚱,我再问一遍,她出事,我该不该知道?你该不该告诉我?我不在这半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陈看安在天气得红了眼,叹口气说:“不好开口啊,这种事,你别怪我,我一把年纪了……”
“说!”
老陈看看对方,只好轻声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她现在跟培训中心的汪林……好着呢。”
安在天愣着,半天没缓过神来。
“其实,我都亲眼看见过两次了,大清早的,她从前面汪林住的楼里出来,头发乱篷篷的,她也知道见不得人,所以鬼鬼祟祟的。”
安在天点了一只烟,却没抽,又摁在了烟缸里。
老陈叹着气:“出在我们破译口,真丢人!”
安在天问:“那个人住在哪个楼?”
老陈吓得一下子抱紧了安在天的胳膊。
安在天斩钉截铁地说:“谁影响了破译‘光密’,谁就是国家,也是我安在天不共戴天的仇敌!”
晚上,安在天一夜没睡,他坐在窗户前,看着对面黄依依的楼。
黎明时分,黄依依果然像个鬼一样,蓬头垢面的,一闪身进到楼里。
安在天去找徐院长,徐院长将信将疑地问:“有这种事?”
安在天点点头。
徐院长:“咱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别放过一个坏人,把他喊来问一问吧。”
“他已经在路上,我让秘书通知他了。”
“他不敢吧,这不是拿我的‘特别行动’当儿戏嘛。他是701的老人了,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觉悟不会这么低,胆子也不会这么大吧?”
“那就呈堂正供,当面问他个清楚。”
“你怕他做了不认?”
“要么,我回避一下。”
“不,既然是牵涉黄研究员的事,你作为组长,有什么可回避的?越回避,越成全了是非。”徐院长顿了顿说,“不过,你觉得……这可能吗?他是有妇之夫,又身为一个行政主管,怎么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这是犯法!是要身败名裂的!”
安在天苦笑道:“没事儿当然最好。”
“如果确有其事,别怪我不客气!”
汪林满面春风地敲门进来,恰到好处的微笑,恰到好处的招呼,总之他的仪态,他的举止,他的目光,他的神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可圈可点,一看就是那种让人信任的人。安在天不知为何,反倒慌乱起来,他尽量避开汪林的目光。
徐院长请他坐了,还喊秘书给他泡茶,然后才言归正传:“汪林,今天叫你来,我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是党员吗?”
汪林立即心虚了,似是而非地点了一下头。
安在天恢复了常态,平静地说:“不要点头,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安副院长。”
徐院长:“是党员,就应该对组织说实话。我现在代表组织,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有家庭吗?有爱人吗?”
“有。”
“可有人告你状了,说你和我们新来的黄依依同志有男女关系,如实回答我,有没有这个事?”
汪林迟疑着,安在天看着他,突然他哭泣着跪在地上求饶……
此时此刻,安在天真希望他勇敢地抬起头,铿锵有力地回答“没有”,哪怕是无耻的狡辩也好。可是,这个外表堂皇的杂种,仅仅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就露出了下贱坯子的嘴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起来。
徐院长问:“你们俩到底谁是主动的?”
汪林:“我觉得应该算是她,我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安副院长当宝贝挖来的,要给组织干大事的,我怎么敢?”
安在天:“看来你并不糊涂!”
汪林:“我是不糊涂啊!都是喝酒惹的祸,酒后乱性,我稀里糊涂……就发现自己在她的床上了……”
安在天脸色铁青:“一派胡言!你第一次是喝多了,难道以后每一次你都喝多了不成?”
“以后每一次我是没喝多,但架不住她来找我……你想,一个女同志,在701人生地不熟,她半夜三更跑到你的房间,跟你诉说她的寂寞,你好意思骂她吗?你忍心赶她走吗?男人爱一个女人,是一堵墙;女人爱一个男人,是一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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