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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9-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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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这才擦去冷汗、连滚带爬进殿:“主公身体不适?”
“没有……就是有点儿心事……”
有点儿心事?仨人一看就知这事小不了!自赤壁战败以来还没见曹操这般憔悴——他弓腰驼背,双臂支在几案上,仿佛全身都寄托在这张几案上,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栽倒;脸色苍白、挂着冷汗,连眼角都耷拉着,素来炯炯有神的一双眼黯淡空洞,依旧凝视着黢黑的殿外,鬓边银发蓬松散乱;昏暗灯光下显得他脸上皱纹越发多了,条条阴霾如千沟万壑一般。其实平日未尝不是这副尊容,但人活的是精气神,精神一泄立刻就老!
三人方才吓糊涂了,这会儿都明白过来,邢颙是曹植的家丞,所奏之事能给曹操这么大打击,必然与公相争有关,可究竟何事谁也不敢问。君臣相对片刻,反倒是曹操先打破沉默:“你等何事?”
“哦。”杨俊忐忑道,“合并州郡之事属下和袁公、凉公商议过,至于派何人……”
“你们商量着办。”曹操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处置政务。
又一阵尴尬的沉默,三人搜肠刮肚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桓阶支支吾吾道:“无论发生何事……还请主公放宽心。”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还真管用,曹操缓缓抬起头,黯淡的目光逐个扫过三人面庞:“有句话问你们,务必明白回奏,不得搪塞欺瞒。”
“诺。”三人实不知他要问什么,心里直发毛。
曹操突然站起身来:“依你等所见,五官将与临淄侯孰优孰劣?谁当为嗣?”
一句话出口,吓得三人体似筛糠——这些话私下都不敢多言,何况当面问?似袁涣、毛玠之流问就问了,而他们仨权柄都不是很高,敢得罪谁?三人同时跪倒:“我等实不敢……”
“我不是说了嘛,明白回奏不得搪塞!”
三人兀自颤抖不言。
曹操干脆把话挑明:“孤意欲立建为嗣,你等以为如何?”
再也不能不回答了,杨俊前爬两步道:“臣历任外职到邺不久,不敢言立嗣之事。然据外间相闻,临淄侯之才天下皆知,人品端方潇洒灵秀,甚得主公之教。昔随军至谯,睹物知名出口成诵,中原之士无不钦佩其才,争相以为友,至今传为美谈。”他的话点到为止,虽不明说支持,实际也是赞同。
桓阶一怔,瞪大眼睛望着杨俊,仿佛不认识这个人——其实杨俊虽入仕多年,但本质上仍是个文人。他乃昔年被曹操冤杀了的名士边让的门生,历任官职以来,在各地最大政绩就是立学校、宣德教。他重文才,自然也欣赏这样的人,推荐提拔的也都是王象、荀纬那等文人,所以在他看来曹植堪称最合适的主,故而他虽非丁仪、杨修那等死党,却也真心拥护曹植。
这番话似乎让曹操的心情舒服了一些,刚要开口再问另二人;却见桓阶连爬两步他眼前,高声朗言:“五官将仁冠群,名昭海内,仁圣达节,天下莫不闻。而主公复以临淄侯而问臣,臣诚惑之!”
“你、你……”曹操蹙眉注视着桓阶,桓阶这会儿却不退缩,也恳求地凝望着他。
曹操似乎被他的挚诚打动了,对视良久竟先移开了目光,倏然又转向路粹:“你又以为如何?”
这会儿路粹实在不敢再说什么了,一个支持曹植、一个力保曹丕,他偏袒任一方日后都不免落埋怨。况且路粹实有前车之鉴,当年他承曹操之意与郗虑上弹劾孔融,终致孔融满门遇害,自此士林之中对他颇有非议,如今当真半点儿浑水也不敢趟。面对质问他连连叩首:“五官将居长居仁,临淄侯有才有名,主公慧眼聪辨智冠天下,想必自有定见……”
“放屁!”话未说完曹操勃然大怒,“什么慧眼聪辨智冠天下?我是傻、是呆!我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事都问我!我不知道……”他声嘶了几声,继而声音越来越弱,晃晃悠悠地坐下喘着粗气。
三人颤颤巍巍不敢抬头,隔了半晌才乍着胆低声劝道:“主公息怒……保重身体……”
曹操摸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渐渐平静下来——真是急糊涂了,我的国家、我的儿当然要我自己做主,发作他们做什么?
“你们都起来。”曹操似乎全身精力都耗尽了,颓然坐着,像一位孤独的老人倾诉着内心的苦闷,“孤生平做事快意恩仇,素无不决之时,唯此立嗣之事实是难以决断……桓居长,然外仁内忌,智谋亦不甚出众,独勤恳一道尚合我心;建性情挥洒,兼有文才,颇类我,唯军政方面似有欠缺,但可造就……前番吾以诸事相试二,想必你们也知。本以为建已有长进,足以继承我位,哪料……”说到这儿他突然苦笑,不知是笑这事,还是笑自己糊涂,“方才邢昂入见,言主簿杨修在我相试之日屡次夜访建,泄之以军务,那些奏对……都是事先做好的!”
桓阶三人闻听此言既吃惊又不安。
“先前就有传言,说持手札出城那晚,杨修暗中相助建,我只当讹传,现在看来……别人的话孤不信,邢昂乃其家丞……三番两次嘱咐建礼敬邢颙,检点行为,全当耳旁风……”曹操越发苦笑,“老天作弄人,若我那好儿没死在宛城,怎有今日之忧……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你们说我难不难?曹某英雄一世,难道就把基业交给他们?”曹操的痛苦恰恰在此,他太强势了,所以在他眼中他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儿都那么渺小,要他把基业交给并不十分优秀的儿,太不甘心啦!再加上曹昂、曹冲两个因死亡而完美的形象刻在他脑海里,其他儿就更不堪了。所以当他发现曹植性格方面有些像他时他会那么关注,进而其军政之才有所长进时竟会那么高兴,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桓阶等三臣皆感今晚这番话实在骇人听闻,紧张得一个字不敢说。曹操慢慢倾诉完了,似乎感到一丝慰藉,但望着眼前这三个大臣,又转而后悔起来——糟糕!我当真老了,怎管不住嘴了?这事万不该对他们提起,他们有向着老大的,也有偏向老三的,倘若传扬出去非但我曹家颜面受损,恐怕两派相争更要愈演愈烈了……
杨俊搜肠刮肚,刚想到几句劝慰的话,未及开口却见曹操倏然站起来,仿佛刹那间又变回平日那个威严有度的魏公!
“孤有些失态,叫你等笑话了。”
“不敢……”
“天色不早,你们都退下。”曹操背着手似是自嘲道,“孤今天可真家丑外扬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些话你们可不要往外传哟!”
他虽是玩笑口气,三人却听得脊梁沟发凉——早知邢颙密奏如此骇人今晚就不该入见,心中装下这般大事,若不慎传出一二,他岂能轻饶?赶紧施礼:“主公保重身体,我等告退……”出离禁地三人都松口气,路粹还好说,桓阶、杨俊目光相接不免尴尬。原来都是大面上过得去的同僚,现在彼此明白了,一个保曹丕、一个保曹植,以后关系还真不好处了,两人不禁苦笑,对揖而别。
他们走了,曹操的愁烦却并未解除,他仍为立嗣之事踌躇不已。平心而论,直至此时他还是倾向曹植,这就是当父亲的偏心,没办法的事。他紧锁眉头在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杨修能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把一切解释清楚,哪怕是磕头请罪他也会原谅。可他全然不知事情败露,怎么会来?
如此绕了半个时辰,曹操实在按捺不住,他要去找曹植,父俩推心置腹把话说明白。想至此他心中迫切再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出了温室,直往东而去。宫中侍卫不少,见魏公大晚上独自出来,焉能不保护?不多时就聚起二十多人,有个不知轻重的军候过来劝:“天色太晚,主公这是去哪儿……”
话未说完曹操左手一扬,顺势抽他一耳光:“孤之事岂由你管!”这会儿气不顺,谁都不能惹。其他侍卫不敢近前了,职责所在又不能不护卫,便手持灯烛在身后十余步跟着,曹操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唯恐有意外。
曹操恍惚间只想与曹植把话挑明,径直奔了东夹道侧门——只要从此门而出,再穿一趟街就是临淄侯府,其实方便得很。哪知走到这侧门前曹操不禁停下来。
这道门不一样了,十几天前还宽有丈余、朱漆明亮,不知何时改小了,变成只能供两人并排而过的窄门,重新补砌的墙,三层石阶也砸了,只留一道门槛,若不是有士兵举着火把守在那里,曹操简直寻不到这地方了。
守门兵士没想到深更半夜魏公亲临,全跪下了:“参见主公。”
曹操质问:“这道门何时改的?”
有个小兵放胆答道:“昨天方修整完毕。”
“谁传令改建的?”
“是临淄侯督造。”小兵答道,“前几日临淄侯与主簿杨修经过,见主公在门上所留之字。杨大人说,‘门’内加一‘活’乃‘阔’字,主公必是嫌侧门宽阔太过张扬,临淄侯闻听此言就调匠人把这门改成现在这样了。”
侧门乃出入家眷及仆婢之用,怎能太过张扬?这门改得正合曹操心意,但他却甚感不悦——又是杨修!
曹操固然怨恨杨修为曹植出谋划策乃至帮忙作弊,但更恨曹植对杨修言听计从。须知为帝王者万不可专信于人,长此以往必受蒙蔽!如今曹植事事赖其所谋,处置实务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他固然身负才华,但那种不羁的性情真的适合为君王吗?
这些事曹操先前没多考虑,但面对这道门,他立曹植为嗣的决心逐渐动摇,曹植在他心目中的种种优势也逐渐消失。立嗣之事关乎国家兴亡,不能如此草率,老三自有其长处,但老大也不遑多让,要分出高下不这么容易……想到这些,曹操变了主意,他不打算立曹植了,还要再慎重比较二的优劣,这次必须设法抛开父之情,单纯看他们谁更适合为领袖之材。
众侍卫在后面远远望着不敢近前,忽见南面摸黑跑来一人,正是孔桂。他在中台睡得正香却被侍卫叫起,说主公大晚上在宫苑里瞎转悠,也不知与谁置气,大伙劝不了,请他快过去。孔桂不敢怠慢,忙一溜小跑赶了来,离着老远就冲兵丁斥责道:“你们都瞎了么?没看主公穿得薄?才刚二月夜里寒着呢!”说着话解下自己袍披在曹操肩上,“您别嫌小的脏,先穿上暖和暖和。主公乃是一国之尊、三军之主,后日便要领军出征,冻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回殿。”曹操这会儿实已拿定主意,听孔桂这么一说,竟也觉得凉风料峭,确实是冷,方才心中火急竟没在意——殊不知这晚种祸不浅!
“主公何事烦躁?”孔桂跟在一旁讪讪道。
“没什么,方才头疼得厉害,出来走走。”曹操虽宠信孔桂,但也知其谄佞,不愿把二之事相告。孔桂也不敢多问,只说些笑话。
回到温室曹操落座,暖和了一阵,却觉左手竟有麻痹之感,想来方才打了侍卫一下,也未上心。孔桂颇识趣,觉出他身有不适,过来亲自为他揉肩捶腿。曹操蹙眉道:“你好歹是堂堂骑都尉,怎做这等奴仆之事?”
“小的文不成、武不就,唯一所长就是对主公这颗忠心,力所能及竭力为之。”孔桂把自己说得惨兮兮的。
当初他就是靠这点儿手段服侍杨秋的,曹操叫他推拿几下,竟感觉挺舒服,便没再阻拦,只叹道:“孤平生未尝畏老惧死,不过近来真感觉精力不济了。”
孔桂笑道:“主公一点儿也不老。”
“你谄媚忒过,年逾顺耳岂言不老?”
“六十岁不算年高,我在杨秋麾下时,在安定郡见过一位退职的老郡将,都年逾百岁了,好像叫……叫皇甫隆。”
“嗯?”曹操眼睛一亮,“先朝敦煌太守皇甫隆,此人还在世?”
“在!小的亲眼所见,精神矍铄鹤发童颜,都成老神仙了。百岁之人尚在,您六十岁何必言老?”
曹操一张一握活动着略感麻木的左手,忽然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你能帮孤寻到此人吗?孤要向他请教养生之法。”
孔桂一怔,暗怪自己话多招事,得见皇甫隆乃数年前之事,现今这老头在不在世他也说不准,不过说来哄曹操宽心,哪料竟认真了。孔桂含糊道:“小的久不在那边,皇甫隆居于何处我也不清楚。”
曹操兀自不放:“你不清楚,可托杨秋去寻。”
孔桂眼珠一转:“老人家年逾百岁,主公若招他来邺城,恐怕消受不起。”
“那倒不妨。”曹操信手从帅案抽了块手札,“我写封信给他,你交与杨秋叫他设法送去,再者过几日便要发兵西征,到凉州说不定能见上一面。”他说着便提笔写起来。
孔桂暗暗叫苦,也不敢推脱了,在旁看着:
闻卿年出百岁,而体力不衰,耳目聪明,颜色和悦,此盛事也。所服食施行导引,可得闻乎?若有可传,想可密示封内。
曹操自掌政以来行文无数,从来是命令口吻,几时这般谦和求教?这会儿他真的期望自己健康长寿,倒不是怕死,而是眼下他不能病、不能死。为了统一天下,更为降服两个不成器的儿,无论如何他都要硬硬朗朗活下去!

第十章出征汉中压制刘备

出征汉中
无论发生何事,策划好的战争还得进行。建安二十年三月,曹操不得不压抑下忧郁心情,开始第二次西征,这次的目标是久不顺服的马韩余党、羌氐部落以及“米”张鲁。
依旧是曹操亲率中军从邺城出发,在弘农郡与夏侯惇会合,继而出潼关与夏侯渊及雍州诸部会师,然后再大举推进。所不同的是此番用兵所带随员甚多,陈矫为随军长史、刘晔为行军主簿,这是素常就有的差事;可侍中王粲、杜袭也得随军,辛毗、杨修、路粹、司马懿、韦康、应⒍∫恰⒍龅纫恢谵蚶舳汲淞四笔浚坠鹨脖淮狭耍桓┲暗奈脑分考负醭樽咭话搿W钅涿畹氖牵懿俳雒苷孟喟椋茇А⒉苤菜粲谮牵抑敝了氤侵找裁恢该魉涸鹆羰刂钍拢导噬纤鸭彝懈嗽痢⒘姑⒅郁淼却蟪迹┒嘉奕ǎ
按照惯例出征之日臣僚要送行,但这次送得格外远,而且送行的人也比往常多,众公自不必说,连卞氏、环氏、王氏等几位夫人都乘车来了,更热闹的是还有一些地方官羁留在邺城,也融入送行队伍,加上随主伺候的车夫、仆役,浩浩荡荡好几千人。
也不知曹操在琢磨什么,始终没说句“大家回去”之类的客套话,曹丕、曹植正巴望着多讨好父亲,岂敢拍板说不送了?群臣更不敢抱怨,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送了一程又一程,出魏郡、入河内,一直送到黄河沿岸孟津渡,曹操还是一句辞行的话都没有。遥望对岸邙山,大伙心里直嘀咕——西征路都快走一半了,干脆咱都跟着打仗去!
关键时刻倒是孔桂起了作用,嬉皮笑脸对曹操道:“主公,渡河可就到河南了,文武群臣还都跟着呢,邺城都没人管了,索性咱迁都洛阳!”一席话逗得曹操大笑,这才传命令,一面搭设便桥,一面与众人作别。
其实曹操也知道自己的固执给大家添了麻烦,耽误了许多事,但他偏偏不想叫群臣回去。之所以要他们跟随,并非出于何种考虑,仅仅是留恋这种热闹。他以往的岁月中从没似今天这般热闹,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全天下人都带在身边,就为了让他那颗日渐孤独的心多感受一些温暖。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开始犯病了,开始耍小性了,开始怕冷清了……他自己都清楚,可就是把持不住。
曹宇、曹据、曹峻等小弟兄难得离开邺城这么久,与其说送父出征,还不如说游山逛景来的,几日下来都玩疯了,这会儿才想起依依惜别,都来抱着大腿甜言蜜语。曹操也乐得他们如此,搂着几个小儿有说有笑,以往也是不多见的。有人把卞氏夫人的车驱到曹操马前,夫妻隔着帘说话。
老夫老妻本没多少话嘱咐,可这次卞氏却依依不舍,流着泪幽幽咽咽:“我们女人不该问军国之事,不过战事若顺尽量早回来。玹儿没了,咱们熊儿也不好,当年华佗在世时说他十岁有小恙,这俩月他喘病越发厉害,你千万早去早归,回来晚了只怕……”话说一半卞氏感觉自己多口了,大战在即不该给他添愁烦。但曹操已揣摩到,曹熊可能快不行了,回来晚了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我把李珰之给你留下,尽量给熊儿治,若实在不行……”曹操望向远处曹丕、曹植兄弟,“你也别难过,胳膊再长拉不住短命鬼,由着他去,可能还少受点儿罪,死了的倒比活着的叫咱省心。”
不仅魏公一家道别,大臣们也各道珍重。最后曹丕、曹植、曹彪捧上一盏盏践行酒,让随军之士畅饮。这酒一捧,曹操察觉到了异样——曹丕大体上一视同仁,不论亲疏远近挨个递酒;曹植本来豪放不羁,跟谁亲厚就敬谁酒,今天却也中庸起来;唯有曹彪大大咧咧,只给曹真、曹休他们递酒,哥几个旁若无人聊起没完。
眼见此景曹操突然意识到——那晚邢颙密奏以及询问桓阶三人之事泄露了!若不然曹植何以留心这些琐碎之举?他立刻转脸在人群中搜寻,果见杨修扎在角落里低头不语,根本不往曹植面前凑,似是特意疏远避嫌。
曹操陡然生出一阵被欺骗的恼怒,但眼下他得忍着,这话不能挑明。是谁吐露出去的呢?他又把目光扫过桓阶、路粹、杨俊,每个与那晚之事有关的人,看谁都有嫌疑,可又都很自然。而当他眼光与邢颙相接时,但见邢颙满脸阴沉,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很明显,他也察觉到泄密了,身为告密者自然不会那么做,他现在处境尴尬,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
“你俩过来!”曹操点手唤过校事赵达、卢洪,“有件机密之事要你们查……”
卢、赵二人许多日没得差事,这会儿恨不得有点儿事,忙跑过去踮起脚尖听着,最后深深一揖:“主公放心,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切记要隐秘,不得叫其他人知道。”曹操再三告诫。
这时就听一阵爽朗的笑声,曹植敬酒正敬到王粲,他俩之间倒没什么私意,纯属文苑之友,不免说笑几句。丁仪却过来凑趣:“以往出征临淄侯必有诗歌送行,今日不免也要吟上几句?”
“正该如此。”曹植微笑点头。
“且慢!”王粲狡黠一笑,“歌功颂德之词我都听腻了,公提前在府里下些工夫,事到临头乔模乔样唱一番,算得什么本事?谁知道有没有人替您背后捉刀?”
曹植知他故意玩笑,也戏谑道:“非是我自夸,有资格为我捉刀的这世上恐没几个,必定得仲宣兄这等造诣之人。难道仲宣兄这常伯之位不要了,想到我府中谋一小吏?”此言逗得大伙无不莞尔。
王粲是聪明人,眼下除了孔桂再没人比他更得宠了,而他的固宠之道就是循东方曼倩之遗风,大献文才、大说大笑,一副无所在意的样,所作诗赋一概迎合上意,至于曹氏家事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此刻他渐感这玩笑越开越深,马上陡然一转:“莫道那些没用的,既然您说无人代劳,那我出个题目请公立刻作来。”
丁仪自要为曹植敲边鼓:“甚好,公就给他作一首,免得这厮不服!”
曹植道:“我若作得出,仲宣罚酒一盏,作不出我自罚三盏。”
“你道三盏,我也是三盏!”王粲信口而来,“就请只为我与丁仪作首诗,权当友人送别,而且不准有留恋惜别之意。若能脱俗我便认输,若庸庸碌碌,即便作出来我也不认。”
“噫……”众人不免失望,既然不准写惜别之意,无外乎祝前程光明之言;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简单,这题目忒烂很难写出新意,既要脱俗可就难了。哪知曹植招呼仆从捧酒近前,一边抱起酒瓮倒酒,一边脱口而诵:从军度函谷,驱马过西京。
山岑高无极,泾渭扬浊清。
壮或帝王居,佳丽殊百城。
员阙出浮云,承露槩泰清。
皇佐扬天惠,四海无交兵。
权家虽爱胜,全国为令名。
君在末位,不能歌德声。
丁生怨在朝,王欢自营。
欢怨非贞则,中和诚可经。
(曹植《赠丁仪王粲诗》)…
一首诗作罢,三盏就刚好斟满,众人齐挑大指——这诗作得真别致。说是赠王粲、丁仪的,其实却大赞父亲用兵如神,直到最后两句切入正题,且颇有戏弄之态。“丁生怨在朝,王欢自营”,想要建功立业的你们都憋不住了,巴望着有机会出去;“欢怨非贞则,中和诚可经”,这次随军你们可别美坏了,喜忧得当才益身心!
王粲早断定曹植能赢,身为臣就要哄人家高兴,真难做的题目他也不会出。但他以为曹植将以辞藻取胜,没料到能赋予滑稽之感,不禁咋舌:“心服口服,愿饮三盏。”
曹植却也拿起了酒,朗言道:“小可这首诗,不但祝王、丁二君,也祝父亲与三军之士,愿各位马到成功!”他表面落落大方,其实心里也打鼓——邢颙奏事他已知道,如今解释亦无用,只有竭力展示才华,弥补父亲的恶劣印象。
“谢临淄侯。”群臣纷纷还礼,一饮而尽。
孔桂不明其中奥妙,见曹操毫无表情,往前凑凑,似乎自言自语道:“这么有才有德的儿,天底下哪找去?好事都让主公赶上了。”哪知曹操却置若罔闻。
曹丕缓缓走了过来,深深一揖:“父亲……”
“你有事启奏?”曹操故作阴冷——如今杨修之事败露,也不知老大清不清楚,这时绝不能给他好脸色,免得助长他气焰。
曹丕垂着头低声道:“孩儿才少德薄,此番不堪随军,筹划亦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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