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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丽丝.莱辛小说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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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儿。”这些话她是在心中对自己讲的,在心中
她看到了唐珊小姐那张老小姐的脸上听了之后必会出现的表情。“唐珊小
姐,我丈夫和四个小孩简直要把我搞疯了,你懂吗?从你那极度克制寂寞却
并不泰然,而且神经兮兮的眼光所产生的闪光,我看得出来,你认为我拥有
一切你所羡慕的,唐珊小姐,可我不要这些东西,你拿去吧。我希望如你一


样,百分之百单独一个人,独自在世。我被七个魔鬼包围。唐珊小姐,请让
我呆在这旅馆里,在这儿魔鬼找不到我。”可是她没这么说,她描述她的贫
血症,答应试试唐珊小姐的处方:生肝绞碎夹两片粗面包。而且说,对,她
或许是该呆在家里,而请朋友代她上街买东西。她付了帐回家,完全失败。

回到家,白太太抱怨说苏珊一早9 点就离家,直到下午5 点才回来,
她觉得这样不好,她不喜欢这种安排。她说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小女儿琼
牙齿痛,她不知道应怎么回答。

此外,罗林太太又没交待要给孩子们准备些什么点心。

胡说八道。白太太真正抱怨的是,苏珊没把她的精神放在这屋子上,
她把整个大房子的重担丢给她。

苏珊检讨自己一天的“自由”,所获得的是什么?自己变成那个寂寞的
唐珊小姐的朋友,惹来白太太一大堆怨言。但她也记得,自己确曾拥有那短
短的,难得的一小时,真正一人独处。她决心安排自己的生活,换取独处的
机会,不论要付出多大代价她都愿意。她要真正的清静,独自一人,没人知
道她的下落,没人理会她。

可是要怎么安排?她想找她从前的老板帮忙:我想骗马修说我在你这
儿兼差,希望你帮个忙,替我掩饰。问题是,她也得向他撒个谎,撒什么谎
呢?她总不能告诉他:我希望一星期三次,独自一人,坐在租来的房间里。
此外,她的老板也认识马修,她不能叫他为了她而说谎,而且他一定会以为
她是为了去会情人。

假如她真的去找个兼职的工作,然后很快把工作做完,那她就有剩余
的时间。可是找什么工作呢?替人填写信封?检票?

还有白太太,那个寡妇佣人,她知道得清清楚楚,自己该做多少工作。
依据本能,她知道女主人什么时候没尽她精神上应尽的义务。白太太这类的
女佣,需要有人让她侍候,女主人罗林太太一定得呆在家里,随便在楼上,
在花园都行,必要时,她随时找得到她。“现在的面包和我小时候的不同;
哈利的胃口真大,吃下去的,不晓得都装到哪里去了;说真的,两个双胞胎
个子一模一样,这可真幸运,他们可以调换鞋子穿,在艰难的日子里,那还
能省一大笔钱呢;瑞士制的樱桃果酱,远不及波兰制的好,价格却贵三
倍。。”这种话,她每天都得讲上一堆,要人同意她的看法,否则她就干不
下去了,自己也不明所以然。

苏珊心中一边转过这些念头,一边像只野猫,在花园长满灌木的树丛
中潜行。她走到楼上,接着又下楼,穿过房间,走到花园,沿着褐黄的河流,
再回到屋子,上楼又下楼。。白太太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真是怪事。就她来
说,罗林太太高兴怎么做就可怎么做,她就是要头脚倒立,也无所谓。只要
她留在家里就行。苏珊在屋里荡来荡去,自言自语。她恨白太太,恨那可怜
的唐珊小姐。另一方面,她怀念在那肮脏的旅馆房间,独自一人的那一小时。
她万分清楚,自己是疯了,是的,她疯了。

她告诉马修,她一定得度个假,他同意了。这和从前的情形不大相同。
他们从前都是躺在床上,枕在对方臂弯里讨论问题。她知道,他终于诊断出
来,是她不讲道理。她变成他身外的人,一个他不得不应付的人。他们虽住
在同一屋檐下,却成为勉强称得上友善的陌生人。

她告诉白太太,事实上是征求她的同意,之后,她出门去威尔斯徒步
旅行。她挑了一个她所知道的最偏远地方。每天早上,小孩子在上学前打电


话给她,鼓励她、支持她,就像他们从前处理“妈妈的房间”那样。每天晚
上她打电话给他们,和小孩一个个聊,然后和马修谈。她准许白太太每天下
午用餐时间,打电话问这问那的。有三次,白太太打来的时候,苏珊出去了。
她留言要苏珊在某时某刻回她电话,否则事情没有经过罗林太太的祝福,她
就会做得很不满意。

苏珊在乡间野外闲荡,电话线却像狗带子那样绑着她,要她履行责任。
下一个该打,或该接的电话,简直像是钉子那样把她钉在自己的十字架上。
一座座的山,像是都被她的不自由所束缚。在山上,从早到晚,除了羊,和
偶尔一两个牧羊人之外,见不到其他任何人。她面对的是自己疯狂的情绪。
在最宽阔的山谷里,她仍会受到自己疯狂的情绪所袭,因为山谷仍不够大。
在山顶上,可以看到上百个其他的山谷,因此山看起来仍太矮,山谷看来仍
太小,天空从头上紧紧压下。她站着观看山丘,山坡长满羊齿、藻类,流水
闪闪,可是她除了自己的魔鬼,什么都看不见。那魔鬼不经心地倚在一块岩
石上,手上拿着一枝带叶的树枝,一边鞭打自己丑恶的鞋子,一边抬头,用
那非人的眼睛看她。

她回家了,回到家人身边,脑后托着威尔斯空旷的山野,像是自由的
许诺。

她告诉丈夫,她要找个女孩子来当家教,供膳宿,不必付薪水的那一
种。

当时是深夜,他们在卧室里,小孩都睡了。他穿着衬衫、拖鞋坐在窗
前往外看,她坐着梳头,从镜中看他——闺房中历久不变的一幕。他没说什
么,但她却听到他心中的辩驳,他没说出口来,因为每一点都很合理。

“现在找家教,似乎有点怪。小孩白天几乎都在学校,你最需要人帮忙
的时候,该是他们日夜都缠着你的时候。要是你不想烧饭,干嘛不叫白太太
替你烧?她主动提过呢。

你知道,请家庭女教师有各种麻烦,不像白天找个钟点工人那样。。”

最后,他小心问道:“你是不是想回去工作?”

“不是,”她说:“倒也不是。”她答得很含糊,真笨。她继续梳头,看着
自己,不理会马修那不安的眼神不断地看她。她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们
会付不起?”问得真糊涂,一点也不像那一向精明的她,向来什么东西付得
起,付不起,她一清二楚。

“不是付不起,”他回答,对着窗外黑暗中的树木,不看她。她则仔细研
究她丈夫那张圆脸——坦诚、可爱,眉毛整齐、乌黑,灰色的眼睛清澈明亮,
是一张非常理智的脸。她一边梳那又黑又浓,长得极其健康的头发,一边想
道:“镜中是个疯狂的女人,多奇怪!要是镜中看着我的是那个头发淡黄的
绿眼魔鬼,涎着一张枯瘦于巴的笑脸,倒更有道理。。马修为什么不赞成?
他还能怎么样?她已毁了她那一方的约,他不能强迫她践约,不能叫她身心
都留在屋子里,以使屋里的人能够像植物活在水中那样活在屋子里,以使白
太太心满意足地继续她的工作。而为了报答她所付出的,他做个好丈夫,当
个尽责的好父亲。但两人早已不尽此责,他尽的一份,只是敷衍而已,她呢,
连装都不装。他和其他的丈夫一样,把真正的生活放在工作上,放在公务朋
友身上,此外,他可能也有婚外情,而且还相当认真,不是玩玩而已,这一
切,都是他的错。”

他终于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挡住了窗外的树木,回过身来,希望她注


意听他讲话。

“苏珊,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我们需要家庭女教师?”她不理会他,一再
把头发梳过来,刷过去,梳起一把把云发,发出丝丝的静电。她对着镜子微
笑,似乎对梳头所发出的声音,极感兴趣。

“对,我想这样比较好。”她回答,像个狡猾的疯女人,轻轻避开重点。

从镜中,她看到马修仰卧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眼睛瞪视上方,脸
部僵硬、哀伤,她觉得自己的心(过去的苏珊的心),开始软化,向他呼唤,
但她迫使它冷却下来。

他说:“苏珊,小孩子呢?”恳求之声几乎打动了她。他躺着举起双臂,
手掌向上,朝她张开。她只要跑过去,投入他怀中,趴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
上,就可溶化自己,溶化为苏珊,可是她做不到。她不看他高举的手臂,只
是含糊的说:“那对他们当然比较好莫。我们找个法国还是德国女孩子,那
他们就可向她学习外国语。”

黑暗中,她躺在他身边,觉得自己僵硬、陌生,灵魂似乎已离开了躯
体。她厌恶自己,如此冷漠无情,身边躺着一个受尽折磨的男人,但她却改
变不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她着手去找,很快便找到了一个从汉堡来,叫苏菲的女
孩子,20 岁,身体健康,面容带笑,蓝眼,一心想学英语,其实她已讲得
不错。她让苏菲住“妈妈的房间”,供三餐,苏菲呢,她帮忙烧些简单的菜,
必要时陪小孩子们。她脑筋聪明,善解人意。苏珊对她说:“我有时早上要
出去,也许去一整天,小孩有时会突然跑回来,或是打电话回来,有时学校
老师会打电话来,我应留在家里处理这些事情,还有钟点工人。。”苏菲发
出德国小姐那种深沉浑厚的笑声,露出洁白的牙齿,深深的酒窝。她说:“你
有时需要有人取代你这个家庭主妇的位置,对吗?”

“对,就是这样。”苏珊回答,语气有点生涩,不由自主,但心想,这多
容易,虽然暗中有点害怕,但比想象中距离自己的目标近得多。身心健康的
苏菲小姐马上了解她的心意,足以证明此点。

这位免费女教师,通情达理,是苏珊特地挑选的(想到这里,她有点
胆颤),一下子就和全家相处融洽;孩子们喜欢她,白太太几乎马上就忘了
她是德国人,马修也认为家里“多了她,真不错”。他现在对家庭,只求应
付,从不深究,早已放弃身为丈夫、身为父亲所该尽的家庭职务。

有一天,苏珊看到苏菲和自太太在厨房谈笑愉快,她告诉她们她要出
去,下午三四点回来。她心中有目标,有目的。她搭支线火车到南肯欣顿,
转循环线,在派了敦下车。

她到处逛,寻找小型旅馆,最后找到了一家。肮脏的玻璃窗上漆着“浮
德旅馆”四字,外墙上面淡黄的油漆褪了色,像不健康的人体肤色,走道门
口挂着“请敲门”的牌子。

苏珊敲了门,浮德本人来开门,他其貌不扬,身体微胖,精神憔悴,
身穿条纹西装,品味低下;皱纹满面的脸上,长着两只锐利的小眼睛。他马
上答应租一间房间给强太太(她故意杜撰这个诙谐的名字,而且猛瞪住他,
叫他无法直视。),强太太要一星期租三次,每次都是早上10 点到下午6 点,
没问题,只是她得每次预先付清租金。苏珊拿出15 先令(他没开价),伸手
出去,眼睛一眨不眨大胆地带着挑战的表情看他。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
竟能随意自如,运用此种神情。他默默地看她,用拇指和食指从她掌中拾起


那张10 先令的钞票,接着铲起另两个2。5 先令的银币,跟着摊开自己的手
掌,展示所收到的钱,低头凝视。他们站在走道上,头上一盏罩着红色灯罩
的灯,脚下光滑的木板,强烈的清洁剂味道非常呛鼻。他猛抬头,微笑着凝
视她,手掌仍然摊开,似乎在说:你把我当什么人?苏珊说:“我不会利用
这房间来赚钱。”他仍站着不走,她加了5 先令,他点头说道:“你付钱,我
不多问。”苏珊说:“好。”他从她身边擦过,走到楼梯口,停了一停。门口
挂着的街灯刺进苏珊的眼睛,片刻之间,她看不见他。但一下她又看到一个
矮小的男人,样子像个传应生,衣着保守,脸色苍白,头发又秃又自,一步
步吃力地踩着楼梯上楼。她跟在后面,两人默默上楼,彼此不问问题。这家
“浮德”的小旅馆,给客人不受盘问的自由。唐珊小姐那家就不行。楼上的
房间丑极了,只有一个窗子,挂着薄薄锦织的绿色帘子,一张三英尺又三分
之一的床,罩着一张廉价的绿色缎子床罩,旁边有个煤气热气炉,装上让客
人自己放钱的咪表,此外还有一个柜子,一张绿色的柳条扶手椅。

“谢谢,”苏珊对浮德说,她知道他没有带着十分好奇的眼光在看她(谁
知道他是不是真叫浮德,也许是浮三、浮四、浮五什么的)。做他这一行的,
不可存有好奇心,他是抱着一种带有人生哲理的观点来判断事情是否恰当。
他已收了她的钱,带她到房间来,同意她的一切条件,只是对她前来这种地
方,显然不以为然,这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认为这种地方与她身份
不配。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属于这个地方,这个房间等着她前来,等待已久。
“请在5 点钟叫我一声。”他点点头,下楼去了。

早上12 点,她自由了,她坐在扶手椅上,就这么坐着,闭上眼睛,不
受外界骚扰。

她独自一人,没人知道她的行踪。她听到门上敲门的声音,心里很不
高兴,想发顿脾气。

可是敲门的是浮德,5 点钟了。他照她的吩咐来通知她。他锐利的小眼
瞄了房间一圈,首先是床,完全没碰过;整个房间看起来,几乎完全没使用
过。她谢了他,并说后天再来,然后离去。回到家,正好赶上烧晚餐的时间,
接着送小孩上床,然后替丈夫和自己另外烧了一顿。苏菲和朋友去看电影,
苏珊等她回来。这一切,她都做得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可是脑子里,一直
想着旅馆那个房间,全心全意盼望着下回再去。

一星期三次,每次准10 点钟抵达,正面直视浮德,付他20 先令,随
他上楼,进入房间,温和而坚定的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浮德虽然不大赞成
她来这里,但却愿意付出一点友谊,至少建立少许交情,假如她肯的话,可
以听听他的劝告。但她总是朝他点点头,表示告别。他手上拿着20 先令,
倒是满意地走了。

她坐在扶手椅上,闭上眼睛。

她在房里做什么?什么都没做。坐够了,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
窗边,伸伸腰,脸上展开微笑往外看,珍惜这种埋名隐姓的生活。她不再是
苏珊·罗林,不再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不再是马修的太太,不再是白太太和
苏菲的女主人。她和这些、那些朋友、学校老师、店员都没关系。她不再是
那间白色大屋和花园的女主人,那个拥有一大堆参加种种场合的衣服的女主
人。她现在是强太太,她单独一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她想:结婚这么多年,生了孩子,负起种种责任,而我完全没变;然
而我又常觉得,自己除了当马修·罗林太太之外,什么都不是。现在,假如


我再也见不到家人,我仍然是。。多奇怪!她靠在窗台上,看马路上走过的
男男女女。她很喜欢他们,因为她不认识他们。她看着街道那边挤迫不堪的
建筑物;她抬头看天,又湿又脏的天空,偶尔露出一片蓝。她好像是第一次
见到建筑物,第一次见到天空。她走回到椅子,空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她
有时候大声对自己讲话,不过也不是说些什么,只不过是惊叹词之类的,没
什么意义。不过她也可能随着批评那块薄地毯上的花纹,或是缎子床罩上的
缎子。大部分的时间,她是在空想,怎么说呢?沉思、幻想,脑子一片黑暗,
空虚之感像血液一般在血管中畅快奔驰。

这间房间,比起她所住的屋子,更像是她的,而且越来越像。有天早
上,她发现浮德带她上楼梯时,比平常多走了一阶,她马上停下来,拒绝继
续往上走。她说她要平常那间——十九号房。“哪你得等半个钟头。”她甘心
等。她下楼,在充满消毒水味的走道上,坐下来等,一直等到一男一女下楼
离去。那两人飞快瞟了苏珊一眼,冷冷的,然后在门口分手,匆匆离去。她
上去那间别人刚使用过的,属于她的房间,窗子虽然大开,女仆仍在铺床,
但那仍是她的。

这些日子她孤独惯了,担当母亲和妻子的职责,对她来说,既容易又
困难。因为太容易了,容易得好似自己是个假冒的。她觉得自己只是身躯在
家移来移去,回答“妈咪”“妈妈”“苏珊”“自太太”的叫声。她奇怪,竟
然没人揭发她,把她赶出家门。孩子们似乎反而对她更加眷恋,马修和她“相
处”愉快。白太太(主要)在苏菲的指示下,工作得也很愉快。夜晚她躺在
丈夫身边,他们相好亲热,就像往常一样。可是真正的苏珊,那个别人叫她
苏珊,她就应声回答,回答得令人起疑的苏珊,真正的她并不在这儿。

她,她在派了顿,浮德的旅馆里,等待那数小时独自一人的愉快时光。

不久她就和浮德以及苏菲做了新的安排,现在是一星期五次,房租一
共5 镑。她直接问马修要,甚至不担心他会问她要钱做什么。她知道他会如
数给她。可是事情演变至此,却也叫人担心。这对亲密的夫妻,这对搭档,
曾经彼此完全了解每一分钱的去处。

他爽快地答应她,她一分都没多要,只要5 镑。他的语气十分冷漠,
像是付她钱似的,付钱打发她。她想:没错,就是这样。想到这点,恐惧之
感再度袭击她。但她镇定下来,事情早已不可收拾了。现在每个星期天晚上,
他给她5 镑,给钱时两人避免四眼交会。

至于苏菲,在晚上6 点以前,她一定留在家里,不是在这儿,就是在
那儿。6 点之后,她就自由了。她不需烧菜,也不必清扫,她的任务是守在
那里。她有时也整理院于,缝点东西。像她这样的人,朋友自然很多,因此
常邀些朋友过来。孩子们要是病了,她会照顾他们,要是学校老师打电话来,
她会处理得很妥当。每个星期,孩子们上学那五天,她白天都负起家庭女主
人的职务。

有一天晚上在卧室,马修说:“苏珊,我不是干涉你,请不要误解,只
是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她正在对镜梳头,在两边各刷了一下,才回道:“是的,没问题。”

他仍是仰卧在床上,长满棕发的大头枕在双手上,手时半弯,挡住了
半张脸,他说:“苏珊,那我得问你,你一定得了解,我不是要给你施压力。”
苏珊听到“压力”两字,顿时惊慌起来,这是无可避免的。她当然不能长久
这样下去,“事情是否要这样继续下去?”


“这嘛,”她说,用字含糊,避免正面回答,聪明又愚蠢,“这嘛,我觉
得没有什么不好。”

他的手肘上下震动,不晓得是生气还是痛苦。她看他,瘦了,几乎骨
瘦如柴。记忆中从没见过他这种生气、不安的动作。他说:“你是不是想离
婚?”

听到这个,苏珊极力忍住,才没笑出声来。要是不忍的话,一定会发
出爽快的大笑声,她在心中听到了自己的笑声。他的意思一定是她有了外遇,
才会整天呆在伦敦。他已经失去了她,好似她已跑去了另一个大洲。

这时小小的恐惧感再度涌人。她很清楚,他希望她承认,承认自己有
情夫,他恳求她这么回答,否则事情就太可怕了。

她一边梳头,一边想通这个道理。乌黑的头发刷在空中,产生一小朵
一小朵的电云,发出丝丝的声音。在她背后,房间的另一边,是一面蓝色的
墙。她发现自己专心一意,注视着黑色的头发在蓝墙上出现的影子,她答道:
“是不是你想离婚?”

他说:“那不是问题的重心,对不对?”

“是你提出来的,又不是我,”她说,声音明朗,硬是抑制住自己,不发
出毫无意义、银铃似的笑声。

第二天她问浮德:“有没有人来查问我?”

他犹豫不答,她说:“我租你的房间已租了一年,我可没给你找过麻烦。
每次都付钱,我有权知道答案。”

“说实话,强太太,的确有个男人来查问你。”

“侦探社的人?”

“这个嘛,可能吧,对不对?”

“是我在问你。。算了,你告诉了他些什么?”

“我说有个强太太,每个星期从星期一至星期五,每天十点到下午五点,
有时六点,一个人租十九号房。”

“你描述了我样子?”

“强太太,我没办法呀!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有权从房租扣除你从那个人所得的报酬。”

他吃惊地抬头看她,她可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他于是决定笑一笑,
讨好她。他布满皱纹苍白的脸上,出现一道粉红色潮湿的裂缝,眼睛带着恳
求的眼神,求她展露笑容,否则他就要损失金钱。她仍然满脸严肃,看着他。

他止住笑,说道:“你要不要上楼?”回复不发问的境界,彼此熟识、
友善,但不发问。她不能丧失这个(他深明此点。)

她上楼坐在柳条椅上,可是感觉与往常不同。她丈夫已发现了她的行
踪,世界已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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