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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丽丝.莱辛小说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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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楼坐在柳条椅上,可是感觉与往常不同。她丈夫已发现了她的行
踪,世界已发现了她的行踪,压力压在她身上。他是默许她来这儿,他随时
可能出现,出现在这十九号房。她想像侦探社的报告这样写道:一个自称强
太太的女人,符合你太太的容貌等等,整天独自一人留在十九号房里。她坚
持租用此房,如已有人占用,她则坚持等待。就房东所知,无人,不论男女,
探访过她。诸如此类的报告,马修一定收过。
当然,他没错。事情不能一直拖下去。他不得不派个侦探侦察她,把
事情做个了结。
她想缩回去,躲在房间的庇护下,像只爬出壳外的蜗牛,想挤回壳内。
可是房间宁静的气氛不见了。她努力想恢复那种气氛,恢复那种黑暗所创造
出来的半昏迷状态,还是什么的,可是她办不到。虽然她渴望如狂,像上了
瘾的人,瘾物突然给夺走那样的不舒服。
她数度回到那房间,寻找自己,但发现的却是无名的不安。心中充满
冲动,无法安静下来,神经过敏,不舒服的脑袋中像是装满彩色灯泡,闪烁
不停。房间的气氛不再柔和幽暗,房中躲藏着她那些魔鬼,追得她像无头苍
蝇乱碰乱撞,口中喃喃咒骂,强迫自己冲来冲去,像只飞蛾冲撞玻璃板,滑
落门底,拍着折断的翅膀,然后再撞毁在隐形的障碍物上。不久她就精疲力
竭。她告诉浮德,她要去度假,暂时不来。她回到家里,回到河边的大房子。
那时是大白天,孩子们上课的日子,没人期待她在家。这时回来,她觉得有
点不好意思。她站在屋外人家看不见的地方,从厨房窗子往里望。她看到白
太太,穿一件苏珊不要的绣花套头毛衣,弯身把什么放进烤箱。苏菲双手交
叉,背靠着碗橱而站。另外有一个苏珊没见过的女孩,皮肤黝黑,是外国人,
显然是来探望苏菲的。她不知说了什么笑话。苏菲大笑。扶手椅上坐着茱莉,
双胞胎中的女孩。她卷坐在椅子里,吮着手指,看三个大人聊天、做事。她
没上学,一定是病了。那孩子无精打采的脸,黑眼圈,看得苏珊心疼。茱莉
在看那三个大人的情形,和她自己隔着窗子观看屋里的人,情况一样:距离
遥远,打不进圈子。
苏珊想象自己走进屋里,抱起小女孩坐下来,轻按她可能发烧的小头。
就在这时,苏菲就这么做了。她本来是一脚站立,另一只曲膝向后踩在墙上。
这时她滑下那只穿着打蝴蝶结红鞋的脚,两脚着地站立,双手在身前身后打
拍,唱出一两句德国歌。小女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她,笑了。苏菲走到(其
实是蹦跳到)小女孩身边,把她旋转抱起,跟着坐下,把小孩放在自己膝上。
她说:“茱莉,乖、乖,”同时轻拍她头上紊乱不齐的黑发。茱莉舒服地伏在
她肩上。
唉。。苏珊眨眨眼,把道别的泪光逐出眼角,悄悄上楼人房坐下,目
光穿过树枝,遥望河水。她心情宁静,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崭新的经验。不
想动,不想讲话,什么都不想做。无论是在屋里,还是在花园,老是缠身不
去的魔鬼,竟然不在。不过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灵魂留在浮德的十九号房。
坐在卧室窗前的,并非真正的她本人。听到苏菲浑厚的歌声,唱德国童歌,
听自太太在楼下讲话、走动,她知道自己与此完全无关,自己置身其外,这
种感觉叫她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她勉为其难,下了楼,告诉她们自己回家了。不对大家
说一声,不大应该。她和白太太、苏菲、苏菲的意大利朋友——玛琍亚,还
有女儿茱莉,一道吃午餐,自觉像个客人。
几天后,临睡前马修说:“这是你这个星期的5 镑。”说着把钱推给她。
其实他一定知道她这几天一直都呆在家里。
她摇头,把钱还给他,解释道:“一旦让你发现,就没意思了。”语气
中没有指责的味道。
他点头,不看她。她知道他已离开自己,一心在想如何处理这个让他
害怕的妻子。
他说:“我不是要。。我只是担心罢了。”
“我知道。”
“我得承认,我开始怀疑。。”
“你以为我有外遇?”
“对,我是这么猜想。”
她知道他希望她有外遇。她坐在那里,考虑怎么开口告诉他:“这一年
来,我每天都在一家污秽的旅馆度过,在那儿我很快乐,事实上,没有了那
个房间,我的生命也完了。”她听到自己心中这么说,也了解马修听了会多
害怕,于是她说:“你猜得相去不远。”
马修也许会以为旅馆老板隐瞒实情,他希望如此。
“是嘛,”他说。她听到他的声音跃起,似乎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
我得向你承认,我自己也有了婚外情。”
“真的?是谁?”她兴致勃勃地问,事不关己似的。她看到自己这种反
应,出乎马修之意料。
“是费儿,韩费几。”
她早在婚前就认识费儿。她告诉自己,费儿不行,她太神经质,太难
搞,什么事都讨不了她的欢心,比苏菲差多了。这个嘛,马修这么理智,他
会看得出来。
她心中默默朝这个方向想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嘴里却大声说:“我的
事,告诉你也没什么意思,你不认识他。”
快,快点捏造一个故事。可记得你那次向唐珊小姐,捏造了多少胡说
八道的东西?
她慢慢地,小心地说,避免自相矛盾。“他叫麦克,”姓什么?“他叫
潘麦克。”——多笨的名字——“他和你有点像,我是说外表。”真的,她无
法想象,除了马修之外,自己还能让别人碰她。“他是搞出版的。”(真的,
为什么?)“有太太和两个小孩。”
她说出了自己的幻想,有点得意。
马修问:“你们要不要结婚?”
“唉啊,绝对不要!”她冲口而出。
要是马修想和韩费儿结婚的话,那她这语气就太强了,可是显然她答
得还得体,因为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很难想象自己再和别人结婚,
不是吗?”说着把她拉过来,她的头于是枕在他肩上。她把头埋在他的肌肉
里,听到血液从自己耳朵砰砰流过,说道:我独自一人,独自一人,独自一
人。
早上,她躺在床上,他在穿衣。
他显然是夜里把事情想通了,他说:“苏珊,我们干嘛不来个四人行?”
当然,她告诉自己,他当然会这么提议。你要是理智的话,你要是讲
理的话,你要是从来都不让自己有自私的念头、嫉妒的心理的话,那你自然
会说:“我们来个四人行吧。”
“好啊,”她说。
“我们可以一道吃午餐。我是说,你溜到肮脏的旅馆去,我在办公室呆
到半夜,大家说谎,太荒唐了。”
我刚才说他叫什么名字?她心慌意乱,然后说:“这很好呀,不过麦克
现在不在,等他回来——我想你们一定合得来。”
“他不在,是嘛?所以这阵子。。”她丈夫把手放在领结上,做了调情
的手势,奇怪,她以前从没想过他丈夫也会调情。他弯身吻她的脸,脸上的
表情似乎在说:“你这顽皮的小猫。”而她觉得,回应他那个表情,她自己脸
上也出现了顽皮、卖弄风情的神情。
内心深处,她极度厌恶自己和丈夫,憎恶两人虚情假意。
现在她给套上了个情夫,他也有他的情妇!多庸俗!可又多叫人放心,
皆大欢喜!
他们现在要来个四人行,一同看戏,上馆子。这种花费,罗林家应该
能应付得起,想来那潘麦克也付得起。他们四人要以文明人相互容忍的态度,
去建立错综复杂的关系,人人沐浴在中年人热情、美丽的余晖之中,不论什
么,都阻止不了他们。他们或许也该一道去度假?她知道有人这么做。不过
马修也许会不赞成,这未免过分?可是既然他能提出“四人行”的建议,那
他怎会反对?
她躺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听到马修的车于开走了,上班去了,然后听
到孩子们辟哩啪啦,混和着苏菲银铃般快乐的声音,上学去了。她滑进床上
被窝下陷之处,寻找庇护,保护自己处身事外。她伸出手,朝她丈夫睡过的
陷下之处伸去,但得不到慰藉,他不是她丈夫。她曲身蜷成一团,又小又紧
的,藏在衣服下面,她可以整天,整个星期,甚至一辈子躲在这里。
可是几天后,她就得制造出一个潘麦克来。怎么制造?相信她只好随
便找个愿意合作的人,扮演名叫潘麦克的出版家。可是怎么答谢他?她。。
什么?这个嘛,起码她得和他做爱,想到这里,她就疲倦得想哭。啊,不行,
这件事她现在毫无兴趣。证明?只要提到做爱这两字,或仅仅是想到这件事,
要恢复肉体上的乐趣,更不用说是感情、爱情,她就想逃,试都不想试。。
天啊,干嘛要做爱?干嘛要跟人做爱?要是你想做爱的话,跟谁做又有什么
差别?她干嘛不可以干脆走到马路上,随便挑个男人,跟他惊天动地做一番?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是浮德那老头,又有什么不可?这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却叫自己陷入困境,要与一个名叫麦克的情人,有一段冗长的
关系,参与文明时髦的四人行。唉,她办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她起床,换了衣服,下楼去找自太太,向她借了一镑。她说马修忘了
留钱给她。她还和白太太交换了一些男人都是一样健忘的话题——他们都粗
心大意。她没对苏菲交待什么,她听到她在楼上打电话。她走到地下火车站,
坐车到南肯欣顿,转循环内线,在派了敦下车,走路到浮德的旅馆。她告诉
浮德她决定不去旅行了,她要间房间。她得等一小时。她到街角一家生意兴
隆的茶馆,坐下来观看人群进进出出,大门不停推进推出。
她看到他们会合、融合,然后分离,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加入他们,加
入他们的活动。一小时后,她留下半个5 先令付茶钱,头也不回离开那地方,
就像她刚才离开那个漂亮的白色大房子一样,头也不回,无声地把责任交给
苏菲。她回到浮德处,拿了十九号房的钥匙。她自由了。她慢慢登上污秽的
楼梯,房子一层一层在她脚下消退。她举眼上望,楼梯一级一级急速下降,
终于降至与她视线平行,然后消失不见。
十九号房没变。她带着锐利、缜密的眼光,扫视房里每一样东西:廉
价的缎子床单在反光,经过前面两人在床上完成痉挛动作之后,随便罩在床
上。衣柜的玻璃垫上,留下粉末的痕迹,窗帘打折处呈深绿色。她对窗站立,
看着地面上的人走过去,走过去,再走过去,看得头昏眼花。她在柳条椅子
坐下,放松自己。但她得小心,她今天不希望在5 点钟,让浮德的敲门声吓
了一跳。
恶魔不在房里,他走了,再也不会出现。她已向他购买了自由,已滑
人黑暗的梦境。
结果丰硕的梦,似乎从身体内部拥抚她,像血液般循环。。但她得先
考虑一下马修,要不要留封信给验尸官?可是要写些什么?她希望他保持今
早的表情?太陈腐了。但至少希望他保持自信、健康。这也不可能,太太自
杀了,做丈夫的不该精神奕奕。可是要怎么才能使他相信,她自杀是为了另
一个男人,那个了不起的出版家——潘麦克。唉,真荒谬!丢人,她决定不
管他,不管活着的人。他要是真要相信她有了外遇,那他就会相信,而且他
是万分想要相信,就是在伦敦找不到名叫潘麦克的出版家,他也会说:“可
怜的苏珊,她不敢告诉我他的真姓名。”
而他要娶费儿,还是苏菲,那又有什么差别?虽然他实在该娶苏菲,
苏菲实际上已成为孩子们的母亲。她坐在这儿担心孩子,虚伪得不像话。自
己就要离他们而去,只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呆在人间。
她大约有4 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几个小时,她过得非常愉快,幽暗、
甜美,让自己轻轻、轻轻滑到河边。然后她站起来,几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她把薄薄的地毯推到门口,查看窗子是否关得紧密,然后在煤气表口放人两
先令,转开煤气,躺到床上,一年多来第一次。床上有霉味、汗味、性交味。
她仰卧在绿色的床罩上,双脚觉得冰冷。她起床在柜台底层抽屉找到
一条折好的毯子,再度躺下,仔细把脚盖上。她觉得十分满意,静听煤气微
小柔和的丝丝声,流入房间,流入她肺部,流入她脑中。她漂入黑暗的河流
中。
二奶
玫瑰的母亲有一天上街买东西过马路时被车子撞死了。玫瑰从工厂给
叫回来。有个年轻的警察问了些问题;他不擅于表达同情,问完了问题之后,
说道,“小姐,你该通知你爸爸,该告诉他的。”因为她表现得好像一切由她
全权负责似的,完全没提及自己的父亲,他觉得有点奇怪,而她也镇定得不
太自然。她双唇紧闭,眼神紧绷。那警察坚持要她把父亲找回来,她于是照
做。但他一回来,她就把他送上床去,给了他一杯茶。
她父亲强生先生个子短小肥胖,肤色淡白,粉红的头皮上几摄淡黄的
头发,一对蓝色的眼睛露出坦诚信任的眼神。玫瑰回到了厨房,神情显示她
不希望那警察再呆下去。警察走到门口,信心不是太充足地说,“唉,小姐,
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太糟了——可你也不能完全怪那货车司机,而你
妈妈——那也不是她的错。”玫瑰转身面对着她,脸色苍白,面孔颤震,眼
露冰冷的寒光,尖酸地说,“压碎的骨头,光说难过是补不回来的。”似乎自
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缩了一缩,强行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之后,
再次绷紧了下颚,说,“他们那些货车,”口气十分强烈,“那些机器,是该
加以制止,我是这么想的。”这种不讲理的言论,警察听了觉得心宽,心想:
眼泪就快决堤了,那对她并非坏事。他于是火上加油地说,“小姐,或许是
吧,可是我们少不了他们,可不是?”但玫瑰脸色丝毫未变,仅仅礼貌地说,
“是嘛?”语气中既充满怀疑,又显示无意再谈论下去。简单的“是嘛”两
个字,话中明显表示: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
一句话否定了机器时代的一切。那警察仍不忘自己的职务,问道,“有
没有什么人可过来陪陪你呢?小姐,你脸色不太好,真的。”
“没有什么人,”她显露不悦,他于是走了。她在桌前坐下来,对自己刚
才所说的,感到诧异,心想:我该通知乔治。。但她坐着没动。她心中想到
了几件事:首先,他父亲会难以接受打击,她得忙于照顾他。其次,那些警
察、官员,都是些爱管闲事的家伙,自以为最了解大家该怎么做。她发现自
己在瞪着墙上一张图画,心中且在想:我现在可以把那张图画拿下来了。她
走了,我现在想怎么做就可怎么做。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仍毫不犹豫地
站了起来把图画拿下。图画上是一艘暴风雨中的战舰,她讨厌极了。她把图
画收在柜橱里。墙壁变得光秃秃的,不好看。她换上一幅月历,画面上有许
多的黄玫瑰。之后,她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开始给父亲烧晚餐,心想:我
去把他叫醒,让他吃点东西,吃点热的会舒服些。
吃饭时他父亲问,“乔治呢?”她脸上露出不快,答道,“不知道。”他
听了有点惊讶。出乎他的意料。他说,“可是小玫,你该通知他,这样才对。”
她一整天就是为了这个而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但迟早总是要告诉他的。洗完
了碗,她从梳妆台抽屉拿出一张纸,坐下来写信,为什么不告诉乔治?她发
现自己和她父亲一样感到诧异。看到她在写信、她父亲用她一贯温和的口气
说,“可是小玫,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到他工厂去?他们会转告他的。”玫瑰假
装没听见。写完了信,她在手提包里拿了几个铜板,出去寄信。之后,她虽
不情愿,却不能不想到乔治收到信之后来访的情形,心中不能说是无所惧怕。
她无法了解自己,只好上床睡觉忘怀自己。她梦见了撞死她母亲的货车,又
梦见了一部庞大的黑色机器,挥舞巨大的吊臂,前前后后,持续不断,前前
后后地移动,威胁着她。
乔治第二天傍晚下班回来时看到了信。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为什么
不等到下个星期,等到我们结了婚之后才给撞死,偏偏要选现在?这么残忍
而自私的想法,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和玫瑰已交往了三年,婚礼却要蒙上
这可怕而又无意义的死亡阴影,不能不说是残酷的命运的安排。他觉得玫瑰
的母亲又挑剔又霸道,向来都不喜欢她,但她那样突然被撞死,而且才五十
出头,身体生龙活虎的——他又突然想到了玫瑰;可怜的小玫,她情绪可要
坏透了,而她爸爸,就像个大娃娃,我该赶快去看她。然而就在他要把信放
在口袋里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为什么写信给我?为什么不打电话?他看了
信上的日期,原来强生太太早在昨天早上就给撞死了。起初,他感到不可思
议,没想到要生气,之后,他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什么!”他叫道,“搞
什么鬼——她在干什么?”他是家里人,可不是吗?——差不多是了。而她
写给他的信硬邦邦的,称呼是亲爱的乔治,落款是玫瑰,就此而已,没加上
任何亲呢的词语,像“爱”之类的,就连礼貌性的问候也没有。愤怒之余,
他感到泄气。他想起她近来总是无精打彩的,有股淡然的味道,简直就可以
说是冷漠。例如他带她去看他们那两房的新家时,她诸多挑剔,不像他那样
雀跃欢愉。“看那梯子,”她说,“那么陡。”如此如此的,叫人有点怀疑她是
不是想嫁他。他觉得这个想法毫无根据,很快自我打消。他记得三年前刚开
始认识时,她建议马上结婚。她说很多人结婚时钱比他们更少,她愿试一试。
但他是个谨慎的人,要她等一等,等根基稳了再说。这是他的错。他现在觉
得当初该听她的,马上娶了她,那。。他匆匆坐车跨越伦敦,前去安慰玫瑰,
但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且愤怒难息,又像个迷失的小孩,焦虑万分。
走入厨房前,他不知道眼前会出现什么景象,但出乎意料的看到她坐
在平常的位子上,两手交叠,脸色苍白,眼睑肿胀,但神情十分平静。厨房
一尘不染,空气中有股肥皂味,清新温暖。她显然刚刷洗了半天。
玫瑰抬起沉重的眼睑对着他,说,“乔治,谢谢你前来探望我们。”
他本来正要过去亲一亲她,安慰她,听到了她的话,吃了一惊。愤怒
加深了。
“喂,”他说,语带指责,“小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显得不太高兴,但没正面回答。“事情好突然,他们把她抬走了——
似乎没必要也惊动你。”
乔治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交往了三年,他本来以为他对她什么都
了解,但他现在感到既困惑又担忧,她似乎是个陌生人。她个子矮小,头发
乌黑,略嫌瘦了些。脸型尖削,脸色苍白,有股不均匀的缺陷美。她通常穿
黑裙白衫,晚上总要洗烫完毕才肯上床,以保衣裙永显清新。喜爱清新、整
洁是她性格中最突出的一点。“你啊,就是把你从篱笆倒拉过来,可能仍然
一丝不乱,”他老爱这么取笑她。她听了会说,“别惹我笑了,怎么会?”口
气一本正经。他只好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愉快的,暗中承认她实在缺乏幽默
感。但实际上他很欣赏她一本正经的性格和务实的态度,那靠得住。但现在
他显得相当无助,对她说,“小玫,别难过,没事的。”
“我不难过,”她回答他,实在没必要这么回答。她平静地看着他,或该
说看穿他,似乎耐心地等待什么似的。他现在不止是生气,而是非常的担忧。
“你爸爸怎么样?”他问她。
“我给他冲了杯好茶,让他上床去了。”
“他反应怎么样?”
她似乎是耸了一下肩膀,“他嘛,他很烦乱,但现在好了。”
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才好。挂钟的滴答声显得十分清晰,
他改换坐姿,发出了一阵嘈杂声。过了好一阵子,他向她逼问,“这该不会
影响我们,小玫,下个星期没问题的,对不?”
过了老久,她才转眼望他,黑色的眼珠正视着他,眼神却十分含糊,
说,“哦,这个,我不知道。。”他知道事情不会没问题。
“你是什么意思?”他马上进攻,身体朝她前倾,逼使她回应。“小玫,
你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是,是爸爸,”她回答,含糊得叫人受不了。
“你是说我们不该结婚?”他气得大叫。“三年了,小玫。。”她仍不言
语。“你爸爸可以和我们一起住。他——或许可以再婚,或者——别的什么。”
她突然笑出声来,他间缩了一下。她这种粗糙的幽默感总是叫他难以
消受,而且还感到痛苦,因为似乎十分残酷。“你是说,”她说,“你是说你
还是希望他再婚;我们可是想都没想过。”她想跟他开个玩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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