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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离(参商永离,伊怀永伤)-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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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自然什么?”话音刚落,自己先沉默了。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神魔之后的能力。我撇了撇嘴,道:“别说是我,就连他儿子缙川,也比他老子厉害上不少出去了。”
“怎么可能?”后卿冷冷一哼,不悦地将头撇向一遍:“我当初做魔界小霸王的时候,谁都打不过我,只有魔祖一个人制得住我,我唯一服的人就是他了。缙川他才多大,他不过是……”他忽然顿住了,接着,便是一阵骇人的沉默。
不错,缙川他不过是于四万四千岁上破了魔祖亲自设在藏经阁的结界,不过是砍了一整个魔渊中几十万年来幻化而生的、任哪一头拿出来都是可摧山搅海的千万凶兽。他的确没做什么。
手中注力做阵,口中咒语无声翻飞,一来二去忙个不停,却还是抽空瞧了一眼身旁那人落寞的神色。那份落寞中,还带了丝难以置信。
自然晓得,若想让他接受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孩提的缙川之实力已是滔天的这个事实,定须耗上一段时间。他在魔渊关了几十万年,纵使没事就能寻颗有乐子的心来瞧瞧,顺道了解了解时事,可效果终与那亲身经历的不同。人啊,总得服老,也得服心。
后卿还在我旁边黯然神伤,许是在回忆缙川的种种作为,细细思量间,煞白了一张小脸。我摇摇头怜悯道:“莫想了,伤神。”
他忧伤道:“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缙川那娃子,果真……哎,果真出息得很。”也不知是否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总觉得他那句“出息得很”说得咬牙切齿。
“君上,”我顿了顿,一开口便唤的他一愣,半晌听他道:“……唔,可是有一段时间没人这样唤我了。”
结了手中的阵,寒光盈盈间,我蓦然开口:“君上,请您交出手中的凶兽之心罢。”
他一愣:“你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君上可知为何会身形变小?想必君上自己也晓得,因君上食了峩亥的肉。魔渊中无法排出浊气,即便君上每日吸取天地灵气,也无法将身形复原。若君上逃出魔渊,可使用法力之后,自然能解开这道毒。”
他未接话,只静静地望着我。
我心平气和续道:“故而,若君上想恢复原身的话,只有靠我这个神魔之后的血。若是君上想从魔渊出去的话,眼下势必交出凶兽之心了。”
“可以。”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平日里小孩子天真烂漫的形容,反而一派镇静缜密,此刻饶有兴趣地望着我:“不过,你是如何晓得我手中有凶兽之心的?”
我维持着打坐的姿势,抬头只看着他的眸子不做声。
对视半晌后,他摸了摸鼻子:“好罢,我晓得了。给你就是了。”一面费力地从拖沓的衣襟中掏东西,一面补充道:“你还是莫要再唤我君上,听着已不大习惯了。”
我接过他手中黑阴阴的罐子,深吸一口气,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盖子上。继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地,缓缓揭开了盖子。
手中的罐子霎时疯狂地摇晃起来,我险些控制不住,只得闭上眼睛施加念力。可罐中魔性太大,我抵抗不过,终于“当啷”一声,罐子滚落到地面,从中冲天而起一团嘶声尖叫着的浓浊黑气,原本封存在罐中的千万颗凶兽之心已于积年累月间汇聚成一股魔魂,其威力可谓山摇地动,拉枯折朽,刮带起漫天风沙。
我与后卿皆未料及此,一时均微微着慌。
“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掀天旋风将后卿的喊声吹得破碎而飘渺,我的耳朵费劲千辛万苦才捡起几个丢在风中的字,勉勉强强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想大喊着回答他,才发现一开口便是一嘴沙子,着实佩服后卿他老人家这个时候还能喊句话出口。我拿出刀子,毫不犹豫地割破了手腕,引得魔魂惨叫声更加凄厉,腥甜的血腥气激起了无数凶兽心中的欲望,不容我犹豫,猛地抓过后卿,带血的手腕便覆上了他的唇,心中与他道:“喝了血恢复原身,压它入阵,你我二人合力冲出魔渊,快!”
他呆愣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未从突生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我眉头一皱,劈手砍上他的穴道,鲜血汩汩地流入他的口中。他的眸子仍瞪得溜圆,身体却在一寸一寸地长大:身高有如拔地而起,直从地蹦子一样的小娃娃窜上了天;乳臭未干的模样一点点褪去,眉目渐渐变得硬朗好看起来;此前那身不合衬的衣衫犹如一点一点变小一般,直到与他的身子完全契合,服帖地穿在他的身上。
我望着面前遽然完全变了个样的高大男子,惊得连胳膊都忘了抽回。
说实话,这个样子的他,倒叫我寻到了一丝熟悉的意味。怎么说我从前囚在藏经阁中也不是个不求上进的囚犯,反而身怀八斗之才,闲着也是闲着,万年来从不曾放弃读书。什么书能有史书有意思,因而一整套的魔史,被我翻了个遍。当中自然记载着一笔这位大名鼎鼎的魔星后卿的风流韵事,而书里头摹的那张小像,与面前的这个妖孽男子的形容,分毫不差。我与他相处了近三年,终于将他与我心目中的那个魔星后卿对上了号,由此,不禁热泪盈眶。
后卿见我呆愣,不禁得意洋洋且自恋无比地甩了甩头发,同时将嘴边我的手腕摘下来扔了回去,幻音道:“怎样,见着小爷年轻貌美的模样,禁不住心动了罢?”甩够了头发见我泪眼汪汪的模样,不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抹我的泪:“哎你哭什么,别哭呀,是不是我吸了你太多的血把你弄疼了,不哭不哭,小爷我最怕女孩子哭了。”挠了挠头,又问道:“你究竟为个什么事哭?”
我摆了摆手,眯着眼睛道:“我没哭,沙子太多,迷眼睛了……”
后卿愤怒地站了起来。
做一个阵委实费了我不少时力,直直麻了两条腿。我踹踹他的脚,又冲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拉我起来。他傲娇地瞧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还是伸出了手。我站定在他身侧,冷静地在心中与他道:“后卿,你扰乱凶兽之心,我可使出法力,便由我来压它入阵。”
他偏过头深深地且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继而,“当心”二字窜入脑海,我冲他安慰一笑,闭上眼睛发动咒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昼夜不舍之(3)
我觉着,那天的出场,可以说是我这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没有之一。
我与后卿成功制住了那道魔魂,封入阵法,继而凭借着滔天的力量,冲出了魔渊。
石破天惊,飞沙走石间,我与他已稳稳站定于魔界的地面上。亲切之感情不自禁从脚底板窜至天灵盖。我执着后卿的手,感动到涕泗横流:“老子终于逃出那个鬼地方了!”
后卿难得没有嫌弃我碰他,反而反握住我的手,嘴上不忘纠正道:“不,我是‘老子’,你是‘老娘’。”
我:“哎。”
后卿:“……”
我们二人合力冲出魔渊所发出的那一番惊天动地的响声将整个魔界撼了三撼,守在魔渊入口处的一众石像受了凶兽之心的召唤,皆冲破石壁,无数亡魂并凶兽之灵齐齐召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几欲划破我的耳膜。
因我肚子里还有一个,所以这具身体不大受得住如此刺激,胸腔一痛,被震得后退一步。后卿虚虚一揽将我的身子稳住,待我不再摇摇欲倒,才松开了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耳上一暖,他的双手将无数可怖声响一并隔绝之外,我抬起头,冲他谢意一笑。
这一瞧不得了,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子居然,居然这么高!我充满怨气地哼了一声,这一哼更是不得了,空气携着怨灵特有的腐臭之气齐齐冲入我的鼻腔,紧接着胃部一抽,我拂开他,蹲下身子剧烈地干呕起来。
乖乖,我重着身子将近三年,眼看着便要临盆,你居然才给我整孕吐这一出!我纠结之余不觉莞尔,我的孩子这样与人为异,一定是个不一般的、成大器的。
后卿嘴角一抽,见我呕得厉害也未呕出什么,弯腰扶起我,复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但左右一瞧,再也倒不出一只手来捏住我的鼻子,他一瞬无所适从了起来。
我摆了摆手:“无事。”话音未落,只觉胃里微微一荡,还未反应过来,已捉着面前之人的衣襟,吐得排山倒海,七荤八素。
后卿的手还放在我的耳朵上,脸却彻底黑了下来。
我好容易吐了个干净,脑袋已混沌无常,抬眸对上他风起云涌的脸色,极为尴尬地瞅了瞅嘴角:“呵呵……那个……你把衣裳褪下来,我施个小法术帮你清理清理,总归费不了多少时辰,很……”
“来不及了。”他豁然冷了脸色,我感到耳朵一凉,同时肩上一热,他的手已移了下去,稳稳地扶住我:“他们来了。”
他们……?
侧过身子,正正前头站着的白衣男子,竟是缙川。
我看不见他身后站了多少法力通天的魔君,多少魔界大将,多少魔兵。我只看得进他的眼中,那里头,什么也没有。
唔,我怎么忘了,他没有心了。以往我拒绝探他的心,怕得便是探得一个他不爱我的结果;现在我说服了我自己,愿意去探了,可我却什么都没有探到。
我忘了,他早已没有心了……
缙川一身素白,面无表情地开口:“阿萝,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来得及?笑话。早知道此路艰辛,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唯有中间的我无法自保。自我选择这条路之后,就再没奢望自己能回头,更没奢望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我不后悔,更容不得我后悔。而今他居然将我的这番不易概括的简切了当,犹如我的苦与痛皆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一般。心中腾地升起一腔怒火,却被身边的后卿牢牢地按住了手臂,只见他另一手于空中做了个下沉的动作,我俩身后的魔魂并一众刚刚苏醒的怨灵居然都沉了下来。他浅浅一笑,落落道:“缙川,久违了。”
缙川亦是微微一笑,鞠了一礼,恭顺道:“缙川见过后卿君上。”他这一拜,连着他身后几位我在书上瞧见过的、能点的上名来的厉鸷魔君均躬下身来:“见过后卿君上!”
一时间,魔界大军中满是窃窃私语。
“后卿君上?我怎的从未听说过?”
“笨蛋!后卿君上乃我魔界魔星,亦是万灵之主后土皇地帝祗、后土娘娘的亲弟弟。”
“神仙的弟弟?怎会堕入魔界?”
“听闻是犯了什么大过,还是被后土娘娘亲手压入魔渊的呢……”
“是嘛!真惨……”
后卿刚被我吐了一身,脸色就难看得够可以了,现下更是严重,眼见着他那张脸就快黑得与夜色融为一体,我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及时地“咳咳”了两声。
一瞬清净。
此刻我脑海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儿:后卿此前听到我与缙川的法力均高于魔祖这个事,表现得无比骇讶,好似他自己并不怎么厉害一样,甚至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而待我亲眼所见他轻易控下了魔魂与怨灵时,才晓得什么叫做低调,什么叫做深藏不露。我身上毕竟带了一半神的血脉,怕是永远都做不到如他一样将魔物控制得易如反掌。
可他的姐姐却是位四御之一的上神……如此说来,他便也是个仙胎,而非魔物?那他又是如何随心所欲地控制魔物的呢?
心里乱成一团乱麻,忽听他很适时地道:“我与辛禾,并非亲生姐弟。”
辛禾?唔,便是那位后土娘娘了罢。说来,我还是头回晓得这位娘娘的名讳。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身上用处最小的,便是这一张嘴。我乖乖地选择缄口不言,有些时候,沉默是一种最好的安慰。
他温热的大手在我的肩上轻轻一捏,示意我无事,万事有他。我郑重其事地冲他点了一点头。有他在身侧,我总觉得很安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烟萝,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叫你等到这一刻了。
后卿阴着一张脸,缓缓道:“不用拜我,要拜的话,便拜一拜凶兽之心吧。”他冷笑着祭起身后由凶兽之心组成的魔魂,顿时,滔天的刺耳声音与腐败气味弥漫了整个魔界,我赶忙捂住耳朵,顺道封了第三鼻识,抬头便瞧见后卿祭出一身戎装与一柄长剑,正与冲上前来的魔兵厮杀得酣畅淋漓。我看的呆了,他这幅英武骁勇的模样太抓人眼球,俊美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他的眼中尽是嗜血的快意,我瞧见那些尽情挥洒的血色,眼前拦起了一川血雾。
他一剑劈了一个魔兵,转头与我沉声吼道:“烟萝,你快走,我留下来对付他们!快,去藏经阁,魔祖在那里!”
他晓得我的目的是什么,也晓得我在找什么!他什么都晓得……
“快去!趁我现在还未反悔!”他扬手又是一剑,刺伤了一名魔将,我略这么一瞟,险些跌了一跤,不夜侯?不夜侯死死盯住我,自腹中鲜血喷出的鲜血“哗啦”一声溅了后卿半边脸,总算为后卿本是妖靡到娘气的侧脸添上一味硬朗。他连擦都顾不得擦,反身挡下一剑,匆忙吼道:“别担心我,我喝了你的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死死地揪着衣摆,左右粗瞧,只一会儿工夫便成了一片血海,保不准而后该如何。幻音与后卿道了句:“万事小心”,咬了咬牙,转身朝都夷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是故贤善偈(1)
在我跌跌撞撞飞奔向都夷宫中最偏的藏经阁中的这段路上,我回忆了许多以往的种种。
其中一个事,且亦是我最初想到的,是我逃离魔界时的情景。那时大红满目,新娘子霞帔长身,未戴凤冠,只以一株摩诃曼珠沙华做头饰,丰姿冶丽,一貌倾城。而后我做过的那么多噩梦中,常常梦见当日那一抹妖艳如血的大红色,在我的梦中反而失了喜气洋洋与热火朝天,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的,凄凉得可怕。
当初我那么决绝地逃走,亦是如此跌跌撞撞地,胆战心惊地。而今我回来了,回到这个曾让我快乐亦让我伤心的地方,却亦是跌跌撞撞地,胆战心惊地。
我跑得有些急,一不小心撞上了花园中一处假山凸出来的一角,痛得不得不蹲下身子稍作休息。撞了身子连着腹中难受,一难受又连着心中隐隐不安。我抚了抚心口,强压下中心摇摇,直起身子念了个诀,身形一闪,人已在藏经阁的大门口。
从知晓杀我一双父母的人即是魔祖之后,我便开始酝酿了今日的情景了。我下了那么多功夫,做了那么多准备,临到最关键的时候,却忽然起了退缩之意。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一开始时,我便设想到了所有的结果,亦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魔渊时我对后卿说我现今的法力在魔祖之上,不过是个做出来诓他的话,同时也诓一回自己。只有杀了魔祖,才能为我爹娘报仇。然,我深知自己几斤几两,杀死他倒是一个我想象中的结果,不过,太不实际了些。若他堂堂魔界之祖能被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轻易地夺了生命,那才叫笑话。
纵然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个神魔之后,拥有通天之力,那又如何?愈强大的人,漏洞愈多。我设想的最好的结果,便是我能于与他打斗时祭出匿在我身体深处的神力,一掌毙了他。这份神力是我娘留下来的。我与人打架的次数委实不多,与连痕置了回气吓唬吓唬她,权且算不得一回;倒是与不夜侯要擒我回魔界时,与他打过正儿八经打过一架,可这个架打了一半,少主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这一场架,打得就不那么酣畅淋漓了;最后这一架,说起来也是好笑,是与少主打的。那一回,便是更算不上一回了,少主他暗中阴了我,这等不君子的行径,使得我连个像样的招式都未使出来,算不得算不得。但那一回,却是我前前后后,无论身心,皆乃是伤得最重的一回。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总之我今天是抱着一颗必死的心来的,若能于临死前与魔族他老人家好好地打上一架,也算是弥补了我活了两万年不曾认真打一架的遗憾,了了我的夙愿。
不知不觉我已傻呆呆地在藏经阁前站了好一会儿,夏夜的风吹得久了也觉得冷,我抱了抱胳膊,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便要推开藏经阁沉重的大门。
臂上陡然一沉,我唬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是一掌,拉我那人竟未曾躲开,待掌风差区区毫厘便要挨上他的身子时,我认出了捂我嘴巴将我拖走的那人,匆匆扯开他的桎梏,沉着声音不可置信道:“嘉祉?!”
他松了扯着我胳膊的手,迟疑地点了点头。
借我八颗七窍玲珑心,我也料想不到会在此刻遇见嘉祉!得亏我反应快,险些掌上这具身子时,总觉得熟稔得很,怎么也下不去手。
我反握住他的手,那里头竟是薄薄的茧子,也不晓得究竟是如何磨出来的。抬头细细摹着他渐渐长开的漂亮眉目,忍不住让热泪盈了眼眶:“嘉祉,真的是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怎么样?”
他施了些力道紧了紧我的手,一如他小时候般乖巧地瞧着我,只是那时候总叫嚷着要跟我比个头的小小少年,如今已是英杰模样。他低低道:“我很好。孟章哥哥清了百濯哥他们的记忆,却发现怎样也无法清除我的。于是孟章哥哥便带我上了天上,日日随在他身边。他近期与青儿姐姐大婚,抽不开身,因而都是广瑶姐姐带我的。”
我破涕为笑,道:“你还唤孟章神君哥哥,他那个岁数,担的起你一声祖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他长得很年轻。”
听得“年轻”二字,我忽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细细瞅了他的眉目,的确是个刚长开还未全长开的少年模样。
嘉祉似看出了我的不解,道:“烟儿姐姐,我今年十五岁了。”见我欲言又止,又道:“孟章哥哥告诉我我才晓得,我们之前所处的那一处凡世,与天上地下皆是一样,没有什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一说、因那一世转世的高人太多,天界的魔界的妖界的鬼界的都转世转了个遍,什么历劫的啊,救难的啊,打酱油的啊,太过混乱,于是天帝大手一挥,便使得那处凡世享了从不曾有过的殊荣,计日与天界一样了。”
胡乱点了点头,怪不得。
他低头瞧着脚尖,手心里全是汗水。我也随着他一同沉默,良久他才抬起头,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悲端:“烟儿姐姐,你居然……居然怀了百濯哥哥的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须知这用神力障魔眼、魔力障神眼的障眼法可是任神任魔皆无法瞧出来的,我将肚子掩了一路,连缙川都不曾察觉得出,竟然叫这臭小子一眼瞧了出来!
悲哀!
他继续黯然神伤:“我之前在人间,便感觉到了……怎么会这样呢……你们……你们何时……”
这小子身体里头带了我一滴血,于我而言是比后卿还危险的家伙。后卿他虽深谙他心通,但若我执意于他面前隐藏些什么,他也是一个字儿也读不出来的。可嘉祉不同,就算我离他十万八千里,他也能轻轻松将我从嗓子眼看到尾巴尖。
悲哀!
不过我失踪的这三年多里,想必他也是悬心吊胆了三年多罢。灭尽定世界以我娘亲的心脏所化,与铜墙铁壁无异,除却那西天佛祖,旁人连里头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探不到。而后我便下了魔渊,这里头更变态,法力使不了不说,里头还有个告诉你真相害你哭,且成日缠着你给他讲故事的高龄□□后卿。
悲哀!
因此这三年于他来说,定是无比煎熬。只是罙疚已晚。
我托着一张老脸艰难地迫使自己开口解释:“那不是你百濯哥哥的孩子,而是缙川的孩子……缙川他是魔界的少主,我从前,呃,从前便十分爱他,这个孩子,呃,算,算是他对我的一个补偿罢。”胡言乱语了一阵,好像依旧没找着重点:“其实你百濯哥哥就是缙川放在人间的一个□□,我在人间的那些日子里,缙川为了护我周全,上了你百濯哥哥的身,但没带着记忆,所以……其实……他俩是同一个人。你也说了,那一世转世的高人太多了,使得觉得自己稍微厉害些的人都跑去转世以证自己是个切切实实的高人,缙川他也跟风晃了一道下去,呵呵,你莫要介意,莫要介意。”
他脸上纠结一会儿,仿佛依旧云里雾里,索性抛开这个话头恳切道:“烟儿姐姐,此番我混入魔界,为的是劝你不要任性妄为……”
“任性妄为?”毫不犹豫将他打断,嘴里将这四个字狠狠咬了一遍:“我任性妄为?我不过是为我父母报仇罢了,如何任性,如何妄为了?”
我从不曾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若真深究一回哪里错,那便是爱上少主了罢。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虽说与那些,唔,与魔祖啊,后卿啊那样的老怪物比不得,可总归也是与少主差不了几岁的,就算是混,总也混出些道行了不是?这一番话,我就不大爱听了。
嘉祉夷犹半晌,道:“烟儿姐姐,我好像看到了些,不大好的景象,所以,所以你还是别……”
我不由自主圆了一双眼睛:“你还练就了宿命通不成?乖乖,你晓得这天上地下有且只有谁晓得它不成?佛祖!佛祖爷爷啊!”
他赶忙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厉害,只是,那些画面像幻觉一样,我一瞧见那画面后立即感应到了你的气息,就匆匆赶过来了。”
这孩子对我情深意重,我深深地晓得。只是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此番来了,就从未打算着怎样回去?
垂眸半晌,实在无法开口。终是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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