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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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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地理志》评论移民对长安的影响道,“是故五方错杂,风俗不纯,其世家则好礼文,富人则商贾为利,豪桀则游侠通奸。濒南山,近夏阳,多阻险轻薄,易为盗贼,常为天下剧。又郡国辐凑,浮食者多,民去本就末,列侯贵人车服僭上,众庶仿效,羞不相及。”

正因为此,长安虽然是天子脚下,治安却并不容乐观。《三辅黄图》云:“故汉之京辅,号为难理。”

长安城内的情形,据《汉书…游侠传》记载:“长安炽盛,街闾各有豪侠。”也就是说,就像香港黑帮电影中经常表现的那样,长安城内也按街巷、里弄、市场等划分为不同的地盘,每块地盘都由某位豪侠(类似帮派老大)控制。这些人的行为,则是“通邪结党,挟养奸轨,上干王法,下乱吏治,并兼役使,浸渔小民,为百姓豺狼。”

首都,本应为首善之都。然而,长安作为西汉和新朝的首都,因为这些豪侠的存在,上演了无数罪恶和侮辱。这一回,受害者轮到了南阳来的刘秀。

自从刘秀入住尚冠里,卖药的生意便交由朱祐全权打理。朱祐起先是在太学的会市摆摊,但会市每个月只开放两天——初一和十五,不久之后,朱祐便将生意挪到了长安城内的东市。东市是长安城内最为繁华的集市,每天开放,也正因为这里人流稠密,所以东市除了买卖之外,还经常被朝廷用来杀人弃市。

这一日,朱祐照常营业,一群恶少年闯入东市,逢摊收钱。朱祐不肯从,他已经交过市租,凭什么再掏“保护费”!恶少们碰上这么一位不识相的,倍感新鲜,一把掀了朱祐的摊位,将朱祐一顿狠揍,直打得鲜血长流,不能动弹。朱祐大声呼救,但监管市场的市长、市丞等官员,皆冷漠地抱臂作壁上观。信奉和气生财的商户们,更是不敢出头相劝。

刘秀闻讯,急忙赶到东市。恶少们正准备连刘秀一道收拾,刘秀却已经拿脚狠狠向朱祐身上踹去,边踹边叫,无眼家奴,胆敢得罪诸贵公子。刘秀踹完,连忙向众恶少道歉,奉上金钱,赔礼不迭。恶少挣了面子,收了金钱,又看刘秀如此服软,这才肯放过二人,一路狂笑而去。

刘秀叫来马车,将朱祐载回太学,扶朱祐躺下。朱祐面向里壁,只是暗暗垂泪,不肯和刘秀言语。

刘秀知道朱祐心中暗暗怪罪自己,于是说道,非我甘心忍辱,实因彼等人多,未敢遽发。倘若格斗,我能走脱,卿重伤在身,如何走脱?今卿已回太学,我心再无挂牵。明日,便为复仇之时也。

刘秀“喜游侠,斗鸡走马,具知闾里奸邪,吏治得失。”对于长安的各路大小豪强,他其实并不陌生。他早已认出,白日殴打朱祐的众恶少,领头者名为贾兴,乃当年东市豪霸贾万之孙。当年贾万被京兆尹王尊捕杀,但贾家势力犹在,贾万之子贾良,继其父之后,再度雄霸东市。

然而,管他什么贾家,不在话下。次日,刘秀携剑,重返东市,迎面撞见贾兴。刘秀拔剑,一剑刺翻贾兴。贾兴倒地,随从众恶少大惊,齐来围斗刘秀。刘秀砍翻数人,夺路而去,众恶少在后狂追不舍。

刘秀逃到陈崇府中。众恶少追至门前,虽明知是司隶府,却狂妄地不肯即去,而是在门前大声叫嚣,要府内交出杀人者来。

陈崇闻刘秀逃难而来,急忙出见,劈头便问,死人了没?刘秀摇头道,尚且不知。陈崇急命奴仆出门打探,不久奴仆回报,未死,重伤。

陈崇点点头,道,没死人便好,伤者何人?

刘秀说了贾兴来历,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陈崇作为长辈,呵护小辈乃是份内之责,于是安慰刘秀道,此事并无大碍,你可放心。东市斗殴,属京兆尹管辖,我不便出面。况且,如今众恶少皆知你投我而来,我如执意出面,恐难逃徇私之讥。事不宜迟,最好今夜便私下解决,以免惊动官府。

陈崇密令人请来歙入府相商。来歙在长安豢养宾客甚多,在游侠圈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也正是陈崇要找他来商量的原因。

来歙至,问情事情原委,陷入沉思。他将刘秀带到长安时,刘家可是郑重拜托过他的,如今刘秀捅了篓子,他这个做表哥的,无论如何也要帮着摆平。当然,他不可能率领宾客和贾家火并,那样只会两败俱伤。他要找出一个和平的解决方案,而且一定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免得对方日后继续寻仇,危及刘秀。

来歙沉吟良久,道,为今之计,欲息事宁人,非得一人出面不可。

 第22节

日期:2008…11…12:09:17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27:

长安教父

子于是日哭,则坚决不歌,长安别是一江湖。沉浮忘我,莫扰了岁月蹉跎。斜刺里飞起一刀,寒光闪耀,三千青丝割断了,烧灭了。仰天笑,人已老,花儿为谁开,眉儿为谁描?

且说来歙欲寻一人前来摆平此事,于是来而复去。一个时辰之后,一辆车停在了司隶府前。来歙下车,迎下一位瘦小老者。老者衣衫粗陋,神态安详,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好脾气的乡愿,而非有强力者。

众恶少堵在司隶府前,一直气势汹汹,及见到老者,却皆悚然变色,屏息闭嘴,仿佛被手电筒光照着的野鸭,一动也不敢动。

老者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反应,对众恶少视而不见,径自入府,便欲牵刘秀而出。刘秀惧,不敢轻出。来歙将刘秀叫到一旁,道,知道我请来的是谁?刘秀摇摇头。来歙加重语气,道,来者乃是原公!

来歙所谓原公者,姓原名涉,字巨先,长安茂陵人。刘秀在家的时候,曾听长兄刘縯多次提起过此人大名。

原涉在游侠界的地位,和汉武帝时的郭解大致相当,“郡国诸豪及长安、五陵诸为气节者皆归慕之。”

《汉书》云:“及王莽时,闾里之侠原涉为魁。”将这段话翻译成白话里的黑话,那便是说,原涉,长安教父是也。

那时的游侠,除了不拜关公之外,很多地方和今天黑帮片里的人物并无不同,同样最重忠义。忠者,就是讲等级,义者,就是讲义气。在游侠界的食物链上,堵在司隶府前的这些恶少年,只是最末端的小喽罗而已。即使是他们的老大,雄霸东市的贾良,那也和教父差着级别,在原涉面前照样不敢夹生。

可以说,能请动原涉出面,刘秀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

原涉牵刘秀出府,众恶少目瞪口呆,不敢动刘秀分毫。原涉回头抛下一句:命贾良来见我。说完上车扬长而去。

原涉牵着刘秀在众恶少面前走上这么一遭,比说什么话都强。众恶少没辙,知道原涉保定了刘秀,只得怏怏散去,回去报知贾良。

车上,刘秀好奇地打量着原涉。他没想到,天下大侠,长安教父,居然这般貌不惊人。原涉也正看着刘秀,问道,你是刘伯升之弟?

刘秀点点头。

原涉道,“刘伯升,我知之也,异日必成大器。南阳有英气,故多出豪杰。”

说起来,原涉也算是半个南阳人,他的少年时代便是在南阳度过。原涉的父亲,汉哀帝时曾经做过南阳太守,死在任上。当时大郡太守级别的官员过世,赋敛送葬皆千万以上,作为其遗孀和子女日后的生活费用。原涉父亲死的时候,原涉让还南阳赙送,分文不取,在父亲的坟冢前结庐而居,守丧三年。原涉从此扬名京师,天下衣冠之士,莫不延颈愿交。可以说,教父原涉,就是从南阳开始发迹的。

原涉又问刘秀年纪,刘秀答道,二十有二。

原涉道,杀人,第一次?刘秀点点头。

原涉大笑道,想当年,我和你一般年纪,受大司徒史丹举荐,出任谷口县令。谷口奸猾横行,号为难治。我到任之后,日杀百人,血流十里。不出五日,一境太平。

在谈到杀人之时,原涉语气中的那份冷漠和淡然,让刘秀陡起一阵寒意。他想起长兄刘縯对原涉的评价,“外温仁谦逊,而内隐好杀。睚眦于尘中,触死者甚多。”今日亲见其人,果然。

说话间,便到了原涉家。原涉之家,在陋巷之中,家徒四壁,破败不堪。刘秀一见之下,不由肃然起敬。

作为教父,住在如此破烂的地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原涉也没有办法,追随者太多,向他借钱求助的人更多,作为教父,又不能不答应。只要有一次拒绝,招牌就全砸了。最终只能是舍己为人、妻子内困。

不一刻,贾良率众赶到。贾良独子被刺,正满心愤懑,但来到原涉门前,却也不敢造次,命随从在外等候,自己孤身入内。贾良见到刘秀,两眼喷火,顿时便要拔剑。原涉轻咳一声,贾良这才悻悻坐下。

原涉居中而坐,道,仇怨易解不宜结。今日原某居间,愿诸君听之。

贾良闷哼一声,心里暗道,说得倒轻巧。

原涉笑道,原某宾客屡犯法,朝廷降罪,数度收系原某入狱。也是原某命不该绝,每次欲杀,辄逢大赦,幸而得出。原某老来畏事,避客多时,久不问世事。贾君不肯听,原某早该想到。

原涉的意思很清楚,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估计你贾良也不再给我面子了。贾良哪里真敢不给原涉面子,只是心里委屈,觉得原涉偏心,当下争辩道,非我胆敢违抗原公。只是今日伤我独子,此仇岂可轻易勾销?

原涉道,汝子伤人在先,何须多怨?

贾良道,我家独子,视如明珠,岂能和寻常人家相抵?

原涉冷冷地道,你既不服,我也不强逼你。解剑掷向贾良,又指了指刘秀,道,你这便取了这年轻人的性命吧。

见原涉动了真怒,贾良连忙跪谢道,贾某不敢。

贾良浸淫江湖多年,对原涉的手段再熟悉不过。到了原涉这份上,他已经用不着残忍,自然有人替他残忍。得罪了原涉的仇家,通常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更荒唐的是,甚至连原涉自己也不知道仇家是被谁杀死的。他的那些追随者们,非常喜欢为原涉做这种“好人好事”,而且个个觉悟很高,从来不留姓名。

原涉面色稍缓,道,你今日不杀此人,我便视为你日后也不会再杀此人。

贾良扭头不答。老头子是不能得罪的,仇也是一定要报的。

原涉知道贾良仍然不服,又指着刘秀道,此儿乃原某南阳故人之子,刘伯升之弟,来君叔舅家子,司隶陈崇之后辈,大司马严尤之世侄。以原某之意,诸君就此把臂言欢,无为两伤。

这句话最终压垮了贾良。原涉已经直接摊牌:刘秀绝不好惹,如果你贾良真要报仇,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我话撂这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贾良只能暂时屈服,找了句场面话,道,看原公之面,贾某敢不从命。

原涉笑道,多谢贾君赏脸。事情既已了结,贾君还请稍留。又对刘秀和来歙说道,二位先走,原某就不远送了。

刘秀和来歙都知道,这是原涉考虑周到,将贾良留下,让两人先走,就是为了防止路上再出什么意外。二人出得原涉家,一时无话。来歙这种场合经历得多了,但刘秀是头回经历这种场面,自始至终却都冷静异常,这不免让来歙暗暗称奇,从此对这位表弟刮目相看。

 第23节

日期:2008…11…141:28:46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28:

夜色阑珊

据说鹅有一双奇怪的眼睛,每每把东西往渺小里看,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在它眼中,也只有鸡鸭般大小,所以,它会伸出长喙,逢人就啄,非常之不怕死。当鹅被人揪住细长的脖子,送到砧板上挨刀时,心中一定无比愤懑,怎么就栽在了这些小人的手里?

鹅的胆大,源自于天生的视力错觉。人的胆大,则得益于后天的实践锻炼。刘秀胆子本来就不小,所以他才敢招惹东市之霸贾兴。当他捅了贾兴一剑之后,发现捅了白捅,嘛事没有,胆量自然越发膨胀。蒙田问,我知道些什么呢?刘秀则问,我害怕些什么呢?此时的刘秀,仿佛已然练成金刚不坏之躯,一切的反动派,在他的眼里,都只是纸老虎、黔之驴而已。

正因为此,当刘秀干出下面这件轰动长安的大案,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不足为怪。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强华说起。

强华不是到处找谶去了嘛,别说,还真被他摸到些眉目。强华跑到尚冠里,要和刘秀分享这个好消息。刘秀道,“谶找到了?拿来看看。”强华大窘,道,“我拿不出来,但我知道在哪里。”刘秀问地方,强华答道,“就在国师刘歆府中的藏书楼内。”

得,说了等于白说。刘歆,帝国排名第三的大人物。他家里的藏书楼,可不是公共图书馆,哪能让他们随便查阅?

强华见刘秀脸丧了下来,讪笑道,“知道地方就好办了,可以偷偷闯进去。”

偷闯进去,那和送死有什么分别?刘秀斜瞥了强华一眼,讥讽道,“莫非你敢闯进去?”

强华将手指着刘秀,道,“要闯进去的,不是我,是你!”

刘秀大笑道,“我拼死找来,然后你看?”

强华一脸无辜,道,“嗯,有什么问题吗?”似乎让刘秀去送死乃是理所当然。刘秀连气都懒得生,一把揪住强华,便要往门外扔。强华急道,“大谶也在里面。”

谶有很多很多,所谓的大谶,则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山将来归谁所有,天子将来由谁来做,而这也正是刘秀最感兴趣的一个谶。想当年,苏伯阿看见“刘秀当为天子”这道谶,正是和刘歆一起在秘府校书之时。如今,这道谶非常有可能便藏在刘歆府中。刘秀难以克制心中的好奇,他是真的想看看,到底是真有这么一道谶,还是苏伯阿只是在信口胡编。

刘秀放下强华,道,“要去一起去。”

强华拼命摇头,“我不去,我怕死。”

刘秀道,“朝闻道,夕死可以。你去是不去?”

刹那间,那些为真理而不惜献身的人们,布鲁诺、伽利略、秋瑾、刘胡兰……一一浮现在强华的脑海,让他不禁热泪盈眶,“愿与君同往。”

刘歆的国师府,也在尚冠里中,刘秀时常经过,但从未进入。当刘秀和强华借着夜色的掩护,翻墙闯入国师府,一时间显得极为寂寞。府邸是如此巨大宽广,带着地图都能迷路,藏书楼啊藏书楼,你到底藏身何处?

没有人可以问路,也不敢找人问路,两个人凭借第六感,居然也就蒙对了地方。两人入得楼内,刘秀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按剑,强华则低着头,在满屋子古书中乱翻。强华浑然不知,如果他真找出了那道“刘秀当为天子”的谶,他根本就不可能走出这幢楼。刘秀一定会当场将他一剑封喉,杀人灭口。

也是强华命不该绝,又或者根本就是强华的情报有误,总之,强华在书堆中翻检许久,一无所获,而从楼外,已经传来由远及近的人声。

强华脸色灰白,知道行迹暴露,神情呆滞,瘫倒在地。刘秀推窗外望,国师府的护卫明火执仗,正直奔而来。刘秀也不慌张,举着火把,开始四处点火烧书。强华忽然来了气力,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住刘秀的手臂,大喝道,“烧不得,烧不得!此楼之内,皆是天下孤本秘籍,一旦烧却,人间再无。后世学子,将视你我二人为何物?”

刘秀不耐烦地叱道,“你要书还是要命?”

强华很矛盾,书,吾所欲也。命,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而兼,舍书而留命也。想通之后,强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却不肯和刘秀一道点火,他只是跟在刘秀的身后,一边看着刘秀点火,一边对着刘秀嘀咕,“你作孽,我无辜;你作孽,我无辜……”

刘秀见火势渐大,非一时半会所能扑灭,这才拉住强华,破窗而出,双脚一落地,立即发足狂奔。

刘歆早已睡下,闻知藏书楼遭人闯入,不及披衣,立即率仆从奔赴现场。等到了藏书楼下,只见满楼火光,仔细听去,竹简正在火中噼啪作响。天可怜见,那楼内所藏,乃是他父子两代费尽心力才搜罗到的古籍坟典,天底下再无比这最珍贵的宝藏。刘歆心如刀绞,晕厥倒地。众人赶紧救醒,请示道,怎么办?追人还是救火?刘歆铁青着脸,一巴掌扇过去,他作为当今世上最有学问的人,此时也忍不住讲起粗口,大吼道,“追到人有个鸟用!还不赶紧救火!”

刘秀拽着强华,一路逃窜,偶遇有人阻挡,不管,直接一剑砍翻。国师府合府上下都在忙于救火,刘秀二人得以趁机逃脱,翻墙而出。

黑夜之中,还真没有人看清刘秀二人的模样,但二人毕竟心虚,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又是非法闯入,又是伤人放火,国师刘歆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肯善罢甘休。长安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刘秀和强华的太学生涯,不得不就此仓猝地划上休止符。

 第24节

日期:2008…11…151:26:26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29:

游子来归

读太学的三年,是刘秀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独处长安,没有长辈的管教,没有家族的束缚,更不必在长兄刘縯的阴影下艰于呼吸。他在家乡遭到压抑的自我,得以在长安生长茁壮。

在长安,他贪婪地享受着自由和孤独,为所欲为,放肆、放纵、乃至于放荡。回顾太学生涯,他挥霍过年轻,他燃烧过激情,他对得起自己,是他上了太学,而不是被太学上了。

然而,好日子到头了,他必须逃离长安,返回家乡。永不会再有逍遥的太学日子,一切都回不去了,再帅也没有用。

刘秀和强华两人匆匆告别。强华临去,郑重地刘秀说道,“我一定会寻到大谶,与君同观。”

八年之后,强华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

强华铁了心要继续寻找大谶,反观刘秀,却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他单知道,他将怀念太学,如同鱼儿怀念河水。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回到家乡之后,刘秀重新戴上乖孩子的面具,作回从前的自己。在家乡舂陵,他是刘縯柔弱的三弟,他是刘良恭顺的侄子,他是长辈眼中可靠的后生,他是同辈眼中忠厚的伙伴。而那个在长安风起云涌、头角峥嵘的刘秀,只能暂时退居幕后,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刘秀一回舂陵,正赶上他们刘家出了件大事。这件大事虽然刚刚发生,事实上却是十年前一场血案的延续。其中的主角,则是刘玄父子。

刘玄,字圣公,是刘秀五服之内、共老太爷的族兄。十年前,当地的一位亭长,酒后盘扣刘玄的父亲刘子张。刘子张大怒,根本不拿亭长当国家干部,当场刺死亭长。后来,靠着刘家的势力,这案子楞给强行压了下来。

然而事情并没算完。十年过去了,亭长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上门寻仇,杀了刘玄的弟弟刘骞。

刘骞之死,在刘氏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身为兄长的刘玄,自然责无旁贷,张罗着要为亡弟复仇。

刘玄也是一个阴狠角色,只是一直被同辈的刘縯压着,没机会显现出来。刘玄招养宾客,做着复仇准备。这一天,刘玄摆酒,大宴宾客,请游徼(官名,相当于乡派出所所长)同饮。宾客醉歌,云:“朝烹两都尉,游徼后来,用调羹味”。游徼大怒,当场翻脸,捆起宾客,痛捶数百下。临走,犹然愤愤不平,指着刘玄道,你小子等着。

这事要搁在往年,也就那么过去了。在南阳的地界,刘氏还是摆得平的。无奈,南阳郡新调来的两位长官——太守甄阜、都尉梁丘赐,都是出了名的酷吏,专爱整治豪门强族。两人来到南阳,自然要铁腕治郡,大展一番身手。对于舂陵刘氏,两人早就想痛下狠手,一直没逮着机会。游徼这事一起,两人大喜,当即命令一查到底。

这一查,便查出刘玄所养宾客,皆是亡命之徒。刘玄窝藏杀人罪犯,理当法办,以儆效尤。

刘玄听到风声,顾不上为亡弟报仇,连夜出逃,投奔平林外公家。官府也有招,将刘玄的父亲刘子张拘捕起来,扬言刘玄不回来,便要杀他老爸抵帐。

刘玄自知回去必死,然而老爸又不能不救。无奈之下,心生一计,在路上找了一个和自己年纪体型差不多的男子,诱到僻静处,杀死,再用剑将那人砍得面目模糊,然后派人将这死人送回舂陵,混充自己已死。官府不能细审,信以为真,放了刘子张。

刘玄则只能继续逃亡下去,如果天下不乱的话,他也将永远逃亡下去,碰到大赦也不能回家。因为在理论上,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刘玄不能回舂陵,可他弟弟的仇还得继续报下去。接过复仇重任的,是刘显和刘赐两兄弟(二人和刘玄共祖父,关系比刘秀兄弟和刘玄更为亲近)。

刘显招揽宾客,还没等到报仇,宾客不争气,拦路抢劫,官府追查下来,抓捕刘显入狱,为防止刘氏想法捞人,当夜便在监狱里将刘显直接处决。

刘赐接过兄长未完成的使命,伙同侄子刘信、宾客陈政等九人,趁夜闯入已故亭长的家中,杀其妻子四人,放火焚烧房屋,然后亡命他乡。

几个年轻人的一时血气,仇是报了,刘氏的面子也保住了,但是如此一来,却害得整个刘氏家族很被动,很难弄。坏了名声,落了话柄,更重要的是,让官府更坚定了打击刘氏的决心。

甄阜、梁丘赐二人,耐心地等待着时机。刘氏家族里面,无论刘玄,还是刘赐和刘信,在他们看来,都是些小鱼而已,想抓随时可以,漏网了也无甚可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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