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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家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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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他的整个行为的大前提就错了。暮暮根本不爱他——许是有,也就那么一点,两人的情完全不对等,这才是两人无法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根本原因。他也许感觉到哪里不对,却再想不到是这里,只一味苦等着暮暮,这心里不知经了多少折磨呢。嗯,许是宫廷里长大的孩子,心思都要重成这样的?”
抬起头,看到未岷一脸的震惊。我揉揉腮:“我是不是说的太绕了,是不是没说清楚?”
未岷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没有想到师尊看的如此透彻。”
“那是自然,好歹你师尊我也是上古神魔,见过的事情比你看过的戏文还要多,思想境界乃是你等小辈儿无法想象的深邃。”我得意道。
未岷:“”
屋外阴云扯絮,大雪纷飞,屋内暖炉上笼了香龛,一室的暖香。暮暮拥着狐裘,又抱着一个汤婆子,半倚在榻上翻一卷书页——她向来是惧寒的。
姬东雨带了一身雪花进来,侍儿殷勤地为他解下披风,拂去发上残雪。他含笑拥暮暮入怀:“在看什么书,手这样凉。”
“是太后送于我的历代妃嫔传记。”暮暮指给他看。
“哦,可体悟出些什么?”姬东雨问她。
“嗯。颇有感想。”暮暮认认真真道:“像我以后,定要做你的皇后的,做皇后么,贤良淑德什么的倒也罢了,最要紧一点是一定要死的早,给皇帝留一个永远美好的记忆,从而也可惠及儿女母族。万不能捱到人老珠黄心如铁石之时让皇帝生厌,导致一生的荣华收于一场杀戮,本该是千古传奇,却作千古笑话你说是也不是?”
“你这脑子,委实是和常人不一样。”姬东雨哭笑不得。
“原来暮暮还是对他动了真心的。”我叹道。
“如何看得出来?”未岷眉毛一挑。
“如若不是动了真心,以她的性子,又怎会去顾虑那许久后的事情。暮暮已经做好了与他共度此间这一世的准备吧。姬东雨这样的男子,也值得暮暮爱上的。只是”




、养儿防老

我看到暮暮在最初的无情后对姬东雨生了情,然一直以为暮暮对他情深意重的姬东雨却转过头来看到了暮暮最初的无情。那是北国铺天盖地的雪融净的那天,苏柯为姬东雨带来了迟到许久的消息。
“慕樱菲,秋风楼杀手,排名第十五,以冷静与耐心见长,死于其手下的人有韩国辰侯,梁国武夷大夫身为杀手的动机不明,平生唯一的心愿,养儿防老?!”无关紧要的最后一句,却让姬东雨云淡风轻的的面色变了一变。
他急急问苏柯:“这什么唯一的心愿,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侦探的出来的?”
苏柯看他这模样,颇有些诧异:“因她向来将这心愿挂在口头,差不多都成了口头禅了。”
姬东雨久久看着那句话,眉目间有种东西,如这残冬的冰雪般嘶然消融。
我心中的疑惑,亦如冰雪嘶然消融。
“师尊,”未岷幽幽地看了我:“不知道关于后代子嗣这方面,师尊是如何教导暮暮的?”
“这个”我目光闪烁:“这方面也没教她什么呀我想想哦,貌似啊,说过一句,婚姻的最终目的,乃是延续生命不过这个道理诚然是再正确也没有呀等等,未岷,你训斥臣子时,好像经常说一句什么只看结果不管过程吧?”
我与他面面相觑半刻,不约而同以手遮面哀叹一声。
这诚然是她暮暮公主能干出来的事情。
此时暮暮已经怀上阿暖了。我看见杏花疏影中暮暮抚着尚扁平的肚子一脸幸福的读诗书。姬东雨立于她身边许久她都不曾看见。直到姬东雨声音暗哑地问她一句“在做什么?”,她才略看姬东雨一眼,道:“我在给儿子胎教呢,别烦我。太后不是赏了你好几个姬妾么,去找她们去。”
姬东雨默了一默,从身后拂了她脸颊:“有了儿子,就不要为夫了吗?”
暮暮把脸在他手上蹭蹭:“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太子殿下却是许多人的太子殿下。”
暮暮这句话委实是一番小女儿的心思。然而一句话的意思往往不决定于说出它的人的心思,而在于听它的人的心思。姬东雨慢慢收回了手,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这一夜姬东雨第一次没有去暮暮的永乐殿,他久久地在寒霜似的月光里孤单徘徊。远处的郑王宫里浮华的丝竹管弦渐渐沉歇,耀夜的明灯一盏一盏熄灭,报更的梆子声声惊心,墙垣的寒鸦扑簌簌高飞,夜色深浓处有宫人怨歌声:“人静夜久凭栏,愁不归眠,立残更箭。叹年华一瞬,梦沉书远”
姬东雨定定看了月色,他精致的眉眼在月光中剪出好看的侧影。他忽向着月亮伸出手去,似欲将那一盏明光握到手中。
就从这一夜开始,姬东雨与暮暮之间,那曾被假象遮掩的间隙,便如被撕裂的绢帛,径直向着不能复合的方向发展。
姬东雨身边开始有别的女子出现。他去见暮暮的间隔越来越长,而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多数时间,暮暮静静弹琴或看书,而他远远看着,两人并不说话。
“怎就如此急转直下了,”我叹息道:“人间的帝王家,情意寡薄,向来只容我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我,这我是知道的。但是看姬东雨那样温柔细致的样子,我以为他会不一样呢。又或者是,越是温柔的人也越是狠觉?”
未岷看着我摇摇头:“我以为,真正情到深处的人,他绝不会让心爱的人受一丝委屈,哪怕,她的目光从不为他而停留。”
暮暮是在最寒冷的那一个冬夜生下的阿暖。她喜极而泣:“今日之后,寒冬就该离去了,很快就会春暖花开,我的宝贝,你就叫阿暖,好不好。”
然而暮暮并没有再见到春暖花开。
阴柔的阉人拉长了嗓子宣读了废黜太子妃的诏书。暮暮虽脸色苍白,却还能够镇定自若地接下那道旨。然而宫人们要将阿暖从她手中夺走时,她终于爆发了。没有人能够进得永乐殿半步,最后阿暖出生之时都不曾出现的姬东雨终于来了。
“你可以废了我,但是谁也不能把阿暖从我身边抢走!”暮暮衣服与发髻皆被宫人的拉扯乱掉,整个人狼狈不堪,唯一双眸子,灼灼欲燃。
“你若是为着他好,就把他交给我。你现在的身份,哪里还有资格养育他。”姬东雨一如既往的从容。
“休想。”暮暮只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你若还是如此的不知进退,那孤就只能赐你这瓶牵机了。”姬东雨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将将地倒满一盅茶杯。
暮暮捡起那杯毒药看了看,冷冷笑了:“哦,我的利用价值,终于用完了么?”
姬东雨却显了些无奈之色:“原本留着你也没什么,终究这东宫也不多你这一碗饭。奈何临鄢还是介意孤曾娶了你你且安心好了,临鄢乃北宫家的女公子,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有她做阿暖的母妃,一定会将阿暖□的很好。”
姬东雨走到她身后,拥了她,一手与她同抱住阿暖,另一只手却握住她的手,拿着毒药往她唇边送:“不要怕,很快就过去的。”
果然最伤人的,唯有情之一字。便是修为记忆封存了,身为杀手的暮暮又岂无自卫之力。然她竟再不做丝毫抵抗,任凭他将毒药灌下。
血很快从暮暮口中涌出,她捂了心口,蹙眉道:“原来这样痛。”
她将阿暖与姬东雨一齐推开:“不要让这些血,玷污了我的儿子。”
姬东雨看着她,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她扯住帐幔滑落倒下,她周身饰物尽除,只是手上还带着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在冰冷的空气里划过一道长炽烈的光——我还记得,她新婚之日戴的便是这只。那时在满室的大红喜媚中这戒指并不很打眼,而此时,在这已这荒芜了的太子妃寝殿中,我看着那一汪鲜红,只觉得那是暮暮淌血的心。
暮暮软软倚着墙壁,她的眼睛已不太有神采,话也不大说得出来:“你曾说的,那许多话,可有一句;是真的”
姬东雨久久不曾说话,直到暮暮已不再有呼吸。他修长的手指盖上暮暮未曾合拢的眼睛:“你说呢?”
这是他对暮暮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将破晓,屋外电闪雷鸣,下起了极大的雨。一扇窗子没有关好,风雨乘隙而入,撩动重重大红帐幔飘摇。亮了一宿的龙凤喜烛挣扎了两下,终于熄灭。我看着这飘飘洒洒的雨丝,细思着暮暮这一世的际遇:“我们似是看的快了些,落下了很多东西吧。为师觉得,这其中,该是有隐情的。”
未岷轻哼一声:“便是有再多隐情,也抵不过那杯毒酒。”
他这话诚然是极对极通彻的。
然我仍是不虞。未岷瞧了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师尊不要为暮暮难过了。这姬东雨一介凡人,终究不能与他计较什么。说到头,这一场凡世纠葛,原是暮暮一念不当引起的一个情劫。难得她也能动个情劫,我倒是有点欣慰呢。只是她借忘情水忘此一劫,于她以后的修行上怕是不益。师尊你看呢。”
我汗颜道:“你倒是很有做人哥哥的模样为师,为师方才只是在想,这一番纠葛,虽也有些跌宕起伏,然细品品,不过是薄命女与贵公子,阴差阳错与造化弄人,红颜如花抵不过权谋天下什么的。想我们暮暮公主这样潇洒率性的人儿,怎么也得配个惊天动地波澜壮阔缠绵悱恻的段子吧?竟堕入如此流俗,为师很是惆怅哪。”
未岷默了一默,问道:“却不知那惊天动地波澜壮阔缠绵悱恻的段子是怎样的段子?”
“呃,比如说为师看过这样一个话本子,说的是一个女子女扮男装纵横于乱世,创下功业无数,又有各种奇异的因缘际会,与几国王子皇孙将军文臣风姿不同的好男儿发生种种旖旎的纠葛。然后”
“嗯,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未岷的语气里似有两分鄙视:“是不是我不在跟前的时候你就和暮暮看这样的话本子算了,我们走吧。”




、一场热闹的婚礼(一)

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在九霄云上七宝龙车中,九条蛟龙为导风驰电掣奔向北方。我揉揉眼——却是一只狐狸爪子。抬起头未岷也变成了平日数倍的高大,见我醒来温言道:“离苍梧原还远,师尊再睡会儿。”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未岷:“为何要在苍梧原举行婚礼?若是一般的人,或是入赘,或是下嫁,在各自家里行礼就好了。既是在苍梧原这种边界之地,难不成是国婚,是与妖族的国婚?”
未岷点点头:“正是如此。新郎是妖族的元帅古崇侯。”
我却更不解了:“那你怎么肯去的?”
魔族与妖族的关系极差。二族君主基本上不会在同一场合出现。暮暮觉得自己的部下懈怠了往往是找妖族帮忙练练兵。原因无他,当年诱拐走先代魔后的,正是当今妖君的叔叔。先代魔君因此一蹶不振,无心国事,导致后来被部下反叛成功,打了个魂飞魄散。未岷与暮暮也被扔下了归始涯,若不是我在,早已是尸骨无存。故而今次未岷肯参加这婚礼我着实诧异。
未岷皱皱眉头:“冥君冰厉威君么,不知为何,一向喜欢亲近我。他年纪那样大,这次又是再三相邀,终究不好落了他面子。”
我忖度了下,恍然大悟:“怕不止是亲近吧,我依稀有印象,他家适婚之龄的十余个公主,他都来跟你提过亲吧,包括今次出嫁的这个?好像他的女儿还不是一般的多,想必这次婚礼还存着心让你继续相看他剩下的女儿呢!人是铁了心定要招你做东床快婿呢。”我越说越欢快,笑着用狐狸爪子拍他道:“这般煞费苦心,你快从了他吧!”
而未岷只沉了脸将我看着。我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还在质疑他是否是个断袖,今次却又拿他的婚事取笑,便讪讪地止了声,将头埋起来装睡。
然一闭上眼睛,不到半刻钟也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听到一个声音在唤我:“小九儿,小九儿!”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深沉的金色眸子,笑得那么好看。
我漫起无边的喜悦,急急向他跑去,粉色的裙裾抚过易天山永不消融的雪。我抱住他的腰切切的问:“哥哥,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然而他迟迟没有答我,我抬起头,看到那双金色的眸子已隐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清。“哥哥”我想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然而却动不了。我低下头,看到四根定魂钉将我四肢钉住。脚下,是血流成河!
“不会很痛的小九,只一下就好了,你且忍耐一下呵。”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面庞,而另一只手中,滴血的匕首发出凄厉的光芒!
我想尖叫,然而喉咙却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发不出声,只能看着那匕首越来越近
“师尊!师尊!”未岷的呼唤声将我从梦境中解脱:“师尊,可是梦魇了?”
入目是未岷担忧的神色,我勉强笑了一笑,道:“无事。”
那个无月的夜,在我进入归始涯起初的那几年,每日都会化为梦魇纠缠。然经过九万年的刻意压制,刻意淡忘,它已很少出现于脑海。为何今日又突然撞入梦境?我若有所感,展目四顾。
夕照灼灼烧了上来,映得这一天的云霞皆赤。九条蛟龙一齐向下俯冲,重重的赤霞翻滚分散,露出白草千里的无垠平原。平原的南方尽头,有一片波澜碧色浩荡。
我的瞳孔瞬间缩紧:“这就是,苍梧原?”
“是,师尊,有何不妥么?”
我直直地看着这苍梧原,喃喃道:“你看不到么,那以裂土堕天为代价,以整个苍梧原为画布布下的巨大封印?”
是的,纵然是这般延伸千里的封印,也依然阻隔不了“那个人”的浩博气息。我找到旧梦重温的原因了
婚礼的青庐高高耸起。未岷抱了化成白狐的我进去之时,诸方神通已到了不少,纷纷过来与他见礼,多都顺口赞一句魔君的白狐毛色极好,或是额中间的那一簇火焰形的红毛生的极俊。那些围过来的年轻的女子们大都面上含情看他,手上下意识地想摸我,未岷皆以冰冷的目光挡了回去。这孩子还是很细心的,我心中很是受用。不过这些年轻女子们虽长的都还端正,但看来看去总感觉没一个能配得上我家未岷,还是那璇瑰好些。
我果然猜中了冥君老儿的那点心思。他亲切地携了未岷的手,笑眯眯地给他介绍,他善弹箜篌的十三女儿是这个着绿的,他十四女儿厨艺极好,只有这个小十五和他的大女儿是他那薄命的结发妻生的。十六娘最有出息,拜在梨山秋水娘娘门下,故今日有幸邀得秋水娘娘玉趾亲临
秋水?澹台秋水?
我有些倦怠的精神瞬间提了起来,抬头看去,面前含笑的,果然是那个静美如九天云曦的女子。
化作狐狸的我狐毛炸起,猛地挣开未岷,向她扑去。
然我这般样子秋水又如何会识得,她只略惊了一下,而未岷已一把将我捞回,躬身道:“畜生许是不耐人多,惊了娘娘,小君之罪。”
秋水盈盈笑道:“不妨不妨。未岷君这白狐长的真好。可让本宫抱一下?”
未岷从容道:“刚喂它吃了许多仙果,许是不消化了,要走动下消消食才好。”说着抱我走了出去。
出了青庐,看我的样子十分的不妥。未岷寻了远远的偏僻无人之处,复了我的原型,问我:“师尊可是认得秋水娘娘的?”我轻轻道一句:“一时激动了”便俯身搜心掏肺的咳嗽,怎么也止不住,更引得内息气魄浮动不稳。想来这几日动心动力过频,这个虚弱的身体是承受不住了。终于一口血咳出来,失去了意识。
再醒之时,只感觉精纯的魔气盘旋缠绵。睁开眼睛,未岷的面庞近在咫尺,他的唇紧贴着我的唇。我略愣了一愣,毕竟心中坦然,倒也没什么尴尬的。只是这傻孩子很没个计算,将内丹直接输给我疗伤很伤他自身的。我想推开他,然他将我抱的极紧,竟是一动不能动。
“未岷——”有迟疑的女子声音传来,未岷这才将我放开。竟不防让人撞见了,我又惊又急。固然我与他清者自清,然我也知道世间人言可畏。我这等混吃等死之人自是无所谓,未岷还有许多路要走,宣扬出去,如何了得,嗯,须得速速将这撞破之人灭口才是。无须怨怼,这便是你的命数,合该着今日倒霉了。便如这周围的繁盛花木,它们很快便可享受到一顿血肉大餐,这也是它们的命数,合该着今日走运。
转身看去,那花肥着一身紫色盛装盈盈而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是随时都能淌出水来,着实的楚楚可怜。然我本身就是一个敏感多思的性子,且于这敏感多思上也受过些许磨难,故就对那爽利的性格极为向往。这样楚楚可怜的人就不怎么合我眼缘。不过虽不合眼缘,这花肥倒是极为面善,难不成是哪位故人?我努力去想。
“未岷,是娘亲啊。”花肥见我们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自己忍不住喊了出来。
噢,原来这位便是始煌宫那数千年不曾开启过的蔷薇殿的女主人!我是第一次见呢。细细打量,可不是,那鼻子和未岷一模一样,那嘴唇宛然是暮暮的。只是那袅袅弱弱的神态,实是不曾传于她儿女身上些许。——果然皆是命数,她万万不能做花肥的。我冥冥中似乎听到四周花木皆哀怨地滴了口口水。
“睡薇王妃请自重。此等非正式场合相见,王妃需向小君行双肃之礼,口称魔君才是合礼。”未岷冷冷道。
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这熊孩子又在别扭了么。因着他娘亲当年犯下的错事,这些年未岷与暮暮对她不相见不相认不相通讯息。可我毕竟是比这两个孩子多活了无数岁月,见惯世情百态的,自然不似他俩这般看不开。总觉得血浓于水,犯下再大的错,那毕竟是他们的亲娘,给了他们生命的人。如今她既然知错,未岷又何必这般冷峻模样将她拒之千里呢?
“未岷你还是不肯认我么。”花肥——哦,此时该称睡薇王妃,以手拂心,哀哀哭了起来:“娘亲知道当年做下错事,愧对你父君与你们兄妹可是娘亲实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啊娘亲与原赤乌两情相悦,实在是没有办法娘亲也没想到后来事情发展到那个样子你父君他一直说并不在意的,也不能全怪娘亲呀”
我听了她这话,原本对她的两分待见立刻去了一分:这根本没有知错嘛。未岷虽面无表情,然握住我的手渐渐冷了。这孩子,应该对他娘这话相当生气吧。可怜的娃。我握紧他的手以示安慰。
那睡薇王妃还在凄凄切切讲她多少情难自禁情非得已:“以前我想你们兄妹都小,不懂,所以我也没有希冀取得你们的原谅。可是现在,你有了这位姑娘,应该也当知道,情之一字,庶几难为人。你可以体谅娘亲,原谅娘亲了吧?”
哎?这个睡薇王妃,你果然误会了;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欲开口辩解,被未岷一个眼光拦住。他执我的手对睡薇王妃道:“如娘娘所讲,小君因有了这位姑娘,饱尝情之一味。”我与他相处万年,心里自然是很有灵犀相通的,立刻明白他意思,摆出那眉目含羞,唇齿带笑的神色,身若无骨,娇似不胜的形态,乖乖充当起重要道具。
许是很是满意我的配合,未岷冰霜般的脸上荡开一丝涟漪:“小君亦体会过娘娘说的情难自禁、情非得已。然小君还知道有发乎情止乎礼。就比如小君对这位姑娘。”未岷装得形色并茂,捧起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道:“既是情之所钟,自然当以我魔族的半界天下为聘,七宝龙车为礼,谕传四海八荒,迎她入我始煌宫为后,是为明媒正娶。”身上不知为甚,痒的很。
“而王妃的两情相悦,自始至终不过一场□□苟且偷欢,合该永生永世见不得光。竟还敢希冀那为你伤过的人的原谅与祝福?真真是荒唐与可笑。”甜言蜜语转瞬变为刻薄毒舌,未岷这熊孩子哟。
“未岷”睡薇王妃还欲分辨,未岷目光一沉,不容她说出口:“更更荒唐与可笑的是,本君记得王妃三月前广撒喜帖为王妃的小公子办一万零八百岁弱冠之礼吧?再加上怀孕的时间,可不正是本君与暮暮国破家亡下落不明之时么?王妃与原赤乌君果然好浓重的情意,好开朗的身心。小君再祝王妃与妖君,无忧无虑,无恐无惧,不离不弃,不嫌不恶。”
睡薇王妃终于承受不住,捂着脸瘫倒在地。未岷拉着我离开了。我虽略有不忍,却也觉得未岷的话很有道理,便也没去理她。
虽然嘴上说的厉害,未岷心中还是很难受吧,他的脸色那样苍白,手那样冰。我扯扯他的袖子,他停下脚步来:“怎么?”
我伸出手,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僵了一僵。可怜的孩子,想是许久未尝受亲人爱抚的原因。我慈爱道:“虽然你娘是个糊涂人,总还有师尊在。师尊抱抱,不生气了。”
他却猛地把我从他身上拉下,差点将我推倒。我惊疑地看了他:他从未对我如此无礼。
他也反过神来,脸上又是恼又是悔又是惧的,看着我讷讷不成语。
我想他大概是被他娘气狠了,才做这样失礼之举,便大度笑笑道:“好了,婚礼要开始了吧,我们进去吧。”




、一场热闹的婚礼(二)

青庐之中,张灯结彩,满堂宾客,花开喜乐,乐奏清平。澹台秋水正在与一群女子应酬,并没注意我。也是,九万年前易天山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小九殿下哪里是我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她怎会认出来。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两分。
拜堂行礼的吉时已到。新郎早在帐中候着了——倒也是个精神孩子,只是差我们未岷还是远些的。礼官引了新娘款款而入。喜帕遮了,并看不到容貌。那身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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