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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三定律-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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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可以,不过你摸不到。芙萝蜜笑说。法术作用下,舒伊洛奴只能有假的触感,连自己手伸到哪里了的感觉都会改变。
啊——舒伊洛奴垂下肩膀。
芙萝蜜慢慢的挪了过来,贴着舒伊洛奴坐。舒伊洛奴竟然不觉得讨厌,她自己也感到奇怪。或许是因为听说她有身孕的关系?
现在外头应该是战火正盛。魔法之手、圣洁之盾、圣照之日、还有纳林格的蝙蝠联军跟涅国暴君手下的暗杀者对抗。但是舒伊洛奴坐在防卫网的最中心,坐在保护与攻击的目标旁边,感受不到那样的气氛。
舒伊洛奴小姐有男朋友吗?芙萝蜜目光闪闪的问。
舒伊洛奴心想:来了!女孩子聊天必问的问题!
没有。舒伊洛奴无奈的重复答案:因为我个性太呛了。
这样啊。芙萝蜜点点头。
舒伊洛奴有些惊讶。芙萝蜜的反应跟之前那堆美女不一样。芙萝蜜问这个问题是真心想知道舒伊洛奴的答案,之前那些美女则是期待舒伊洛奴给一个他们期望的答案(有,而且跟他们一样正在感情纠纷等等),因此在舒伊洛奴说出真话之后,美女们否定舒伊洛奴所言,芙萝蜜却接受了。
第十九章 公主的故事
所以你是想工作?念书?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舒伊洛奴说:我现在在大学念书,不过班上同学才开学没多久就多了三个班对——我想边念书边谈恋爱应该不会不行吧?
所以如果碰到对的人,还是不排斥就是了?
嗯,不过就是碰不到。说到这个舒伊洛奴就有气:我可以不在意他们是看上我的外表才靠近我,但是我不能忍受他们看完我的外表就觉得已经看透我了。只要我不表现得像个公主病患者,他们就会大受打击。我不可以一个人在太阳下山以后搭公车跑去市中心逛书店,只能坐他们的车让他们护送我去。我每次生气他们都觉得我是在撒娇,哄哄就好不必当真。我要认真读书没空看刚上映的文艺爱情片,他们一脸天要塌了的表情。
你很有主见,需要一个非常尊重你的男人。芙萝蜜点点头。
舒伊洛奴愣了一下。她知道她需要尊重她的男人,但她现在才想到,似乎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样要求高度的尊重。她仔细想想,的确常听闻有些女人容许她的男人把她当随传随到的佣人(重点是没有对等的给她持家费),有些女人任由她的男人对她的家人大小声(重点是那个男人对她也没有特别好,也是大小声),有些女人会轻易的为了她的男人放弃自己的工作(重点是那个男人还很快就被开除了,又不准女人找新工作养家)……
她要求会尊重她的男人,这种男人原来非常稀有吗?
所以说找不到男朋友都是我的问题。舒伊洛奴叹气说。
是男人的错吧?加拉葛插嘴说。
舒伊洛奴这时候才想起来加拉葛还在。
加拉葛的眉头微皱,相当认真,甚至让人怀疑他其实是在讨论国事吧。加拉葛说:女人拥有半个国家的力量,女人得不到发挥是国家的损失。贵国的风气是女性不能崭露才能吗?
其实也不是。舒伊洛奴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解释?虽然是男女平等,但是女孩子的生活里就是三不五时会碰到有人希望女孩子无能,最好是只会坐着笑和赞美男人了不起。而且不是只有男人会这样想,女人也这样想,老是有人说女人没有男人就不行。
这很奇怪。同样是艾太罗人,你们应该也是听——加拉葛列举了好几位艾太罗历史中伟大女性的名字,像是有一位皇后纵横沙场,士兵们听到她的名字就会士气大振;有一名少女女扮男装代替老迈的父亲从军,立下军功;有妻子在丈夫战死后带兵出征,击退外敌;有公主作为主帅统整军队,军纪严明,百姓尊敬;夫妻都是武将,一起作战的就更多了。圣洁之盾的创始者安塔莲、魔法之手的创始者可律西利,都是战功彪炳的女性。这些故事在艾太罗地区广为传颂,倍受赞誉。——的故事长大的,为什么还会认为女性的典范应该是无能呢?女性虽然不像男性那样总是站在最前方,但是女性的骄傲应该是:如果男人不在了,凭你们也能撑起一个国家。如果女人没有这种自信,男人也无法放心作战。
有许多女性即使失去丈夫,仍然能够把孩子养大、养得有出息,独自扛起两个人的责任,这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并不必然要配合男性才能发挥。
舒伊洛奴非常惊讶,她没想到会从男人嘴里听到这种话。
加拉葛顿了一下,眉头更紧了:会开始要求女性无能——是贵国垛洲化的影响吗?我记得《神谕经》里说人类会从神的乐国**到人间,是因为最初的一个女人禁不起化为蛇的魔鬼引诱,背叛了神,拖累了最初的那一个男人。教廷根据这个故事认定女人不洁,禁止女人担任领导职位。在他们的文化里,女性不主外的理由不是因为女性难以胜任那些职务,而是女性没有资格做主外的工作。加拉葛顿了一下,露出思索的表情:不洁是个很奇怪的概念。真神教的不洁是艾太罗地区本来没有的概念。
即使性别平等已经成为主流意见,在垛洲女性即使成为达官显要,仍逃不过歧视。本国女性却是一开始会碰到阻力,但在证明自己能办到本来由男性包办的工作之后,就能得到男性的尊敬。像莱尔诺特女士,古人所谓的巾帼不让须眉,圣洁之盾里绝对没有人敢把她当女人看。两边都还有性别歧视的状况,内涵却不相同。
舒伊洛奴想起了她小时候幻想成为公主的事情。她这一辈的女孩子,都是看王子拯救公主的故事长大的,她现在才注意到,那些故事通通都来自垛洲,图画书上每个公主都穿着洋装,没有一个是本土公主。
叫那种书见鬼去吧。舒伊洛奴长长的叹气。
加拉葛笑了起来:创造我们的神可是蛇身美女呢。艾太罗神话里,是一位蛇身女神用泥巴捏了最初的一群人,故事里没提到那群人的性别,所以大概是一起的。
一边是蛇和女人一起背叛神,一边是蛇身女神创造了人,双方神话这么明显的差异,虽然在现实中毫无意义,还是逗得舒伊洛奴笑个不停。
这样说起来,恋爱好像没什么用了。干脆不要谈好了。舒伊洛奴说。既然没男人,女人也能很好,为什么非恋爱不可?
如果碰到对的人,还是好好把握吧!芙萝蜜抓住舒伊洛奴的袖子说。
加拉葛呼出一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无奈。
可以碰到我老公,我很幸福喔!芙萝蜜看起来好像在发光一样。
舒伊洛奴脑中转过她对芙萝蜜的印象:她似乎就是个经典的无能公主,连路都走不好,只能靠着男人生活。
我以前被我弟弟打伤头,脑子里有点坏掉了,走路会一直跌倒,老是撞到下巴。你看,还有一点点疤痕喔。芙萝蜜指着自己的下巴。不过她妆上得很厚,舒伊洛奴看不到疤痕。
舒伊洛奴愣住了。芙萝蜜频频跌倒不是因为无能,是因为脑损伤。这样一来,她其他的失误也都可以理解了。脑损导致记忆障碍,所以需要小抄。肢体协调和控制能力都出问题,所以会打翻水和弄掉麦克风。舒伊洛奴在心里骂了媒体一百声,他们觉得国际洋相制造机很适合写成新闻,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帮她澄清,故意营造她就是无能公主的形象!
我老公他说我跌倒没办法避免,就摆了一块垫子,教我跌倒的时候用手肘去挡,现在我都不会撞到下巴了。芙萝蜜笑得很灿烂。
跌倒时用手着地,对脑部功能正常的人来说是天生就有的技能,她却必须训练才能办到,天知道她摔了多少次才学会这个反射动作。
突然,芙萝蜜又缩了一下,小小的哀叫一声。又是阵痛。
要不要先躺下?加拉葛非常紧张,身体都前倾了。
还不用,帮我洗个苹果好吗?芙萝蜜说。
加拉葛马上逮住旁边的骑士,又是一大串指令。
真的不用躺下吗?舒伊洛奴也紧张起来了。
不用急。芙萝蜜挤出一个笑容说。
舒伊洛奴小声的说:我觉得,恋爱好像只是绑住女孩子,没有别的了。
芙萝蜜笑着捧起舒伊洛奴的脸: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和我老公的相遇,我们的爱让我更坚强。如果是真正的爱,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他应该不会让你变软弱,而且你和他相遇激发出的力量,就算他不在你身边,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舒伊洛奴思索着芙萝蜜话中的意义,没有说话。
芙萝蜜偏头笑了笑说:帮我卸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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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克在非常温暖的产房里熬了一堆药,弄得满身汗。加上他今天工作一天也都还没洗澡,于是向圣照之日借了他们的浴室。
作为圣照之日准备室的这个房间虽大,但本来是给少少的人使用的豪华房间,浴室虽然也很豪华,却不能供多人同时使用。后面的不规则型,镶在地板里的黑石大浴缸现在没人理会,只使用前面的冲澡区。玺克踩着一地小颗的鹅卵石,在夹层里放着银色树枝的透明墙边脱衣冲澡。
洗手台距离他大约四公尺,骑士们在中间加了一层帘子挡着。玺克洗好澡,在擦身体的时候听到有人进来,走到水龙头前面,听到盆子撞击洗脸台的声音,但是没听到水声,只有一声笃,水滴掉到脸盆里的声响。
玺克本来觉得没什么,还继续擦身上的水滴。直到他听到地上鹅卵石轻微移动的声音,朝这里越来越靠近,他才感到不妙。
那个人绕到帘子后面,玺克只来得及用大毛巾包住下半身!
舒伊洛奴单手扣着一个脸盆站在玺克面前,她的表情没有异常,只是瞳孔微微放大,她把脸盆拿给玺克说:洗手台没水,帮我装一点水好吗?
没问题!玺克说。他把毛巾绑好,用比平常快上好几倍的速度接过脸盆,开水龙头装水,再用彷佛是端水给皇帝的敬重姿势,低头双手奉上脸盆给舒伊洛奴。
谢谢。舒伊洛奴说,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浴室。
玺克在原地僵硬了大约半分钟,才解开毛巾,把衣服穿上。
第二十章 袭击
舒伊洛奴拿着脸盆和卸妆油走出来,她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就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眼神发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芙萝蜜看了猛眨眼,加拉葛不解的皱眉。
她并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身体。高中体育课上游泳课时男孩子都只穿泳裤;夏天也会有阿伯光着上身坐在路边搧风纳凉。她有一个弟弟,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看过不少次老弟只穿**的场面,连包尿布的样子她都记得。
但是玺克的身体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浅而分明的肌肉线条,皮肤底下突出棱角分明的骨架形状,残留的水珠闪闪发光。她也看过男性偶像刊在杂志上的性感写真,但是没有人的身体能让她内心深处颤动起来,彷佛有扇一直锁着的门,在她体内温柔的打开了。
怎么回事?加拉葛问。
因为水龙头没水,所以我——
舒伊洛奴话还没说完,加拉葛已经跳了起来,冲向刚刚舒伊洛奴取水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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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克衣服穿好,拿起祭刀塞进腰带里,慢吞吞的往浴室门口走,加拉葛突然冲进来吓了他一跳。加拉葛朝洗脸台跨出一大步,手在腰间摆出拔剑姿势,但他并没有握住他随身携带的长剑,而是在空中一抓,往前挥出同时,圣剑现形!
玺克眼前一片白茫茫,他看到数以百万计,有着一圈圈光晕的光点在室内流动,织成一道道飘动的彩带,彩带上隐约有着彩虹的颜色,一层层游移变换。在那些彩带中间,他还看到像是云化成的小人型,那些人型有着修长的手脚,在其间旋转飞舞。他们每次跳起,脚尖与指尖也会拉出长长的彩带。
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宴会,一场只应天上有的宴会从加拉葛的手中延伸出去,扑向水龙头。
玺克听见一连串厚实的当当声,敲出一种和缓却愉悦的乐音,从低谷盘旋而上。
圣剑的范围到了水龙头周围半公尺处就停了,彩带在那里打转,却无法更靠近一步。
入侵者,现身吧!加拉葛大吼。
从水龙头里钻出一团金黄色的透明软泥,看起来就像是流动的琥珀。那团软泥不断涌出,把加拉葛的圣剑逼得后退。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已经涌出了三公尺立方的软泥,那些软泥聚集成人形,只不过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穿着黄色长袍,脸枯瘦如骷髅一般,没有头发的男人。他的身体好像还是液态的,脸部肌肉微妙的往下垂,好像随时会滴落。
玺克以为加拉葛占了下风,但是当他仔细观察,却发现是相反。许多彩带在墙边飞舞,延伸到墙壁里,像是在水中跳跃的海豚一样,忽而探头,忽而潜入,所有在水管里移动的软泥都被逼集中到这里来,没有逃脱的机会。
眼前的黄衣男人是软泥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他朝加拉葛抬起手,玺克听到空气中出现霹啪声,却只有一瞬间就又安静下来。
结束吧。加拉葛用低沉的声音说。
黄衣男子只来得及露出一瞬间惊恐的表情,就化为一块白色的石柱。那看起来是许多细小结晶构成的,玺克怀疑那是盐。
加拉葛作出回剑入鞘的动作,彩带和小人随着他的动作奔向他的手心里,消失不见。
加拉葛闭着嘴,肩膀稍稍抬起又放下,浅浅的换气。
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的玺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圣照之日的骑士不待加拉葛下令,就跑进浴室分散开来检查管线。也有骑士去向其他同伴传递消息,要他们加强防备。
墙里的防壁被突破了,立刻加强。加拉葛一拳把石柱打碎。
是!
加拉葛抓着一块盐结晶,在手里慢慢捏碎,他的眉间慢慢紧绷:不完全?还有吗?他猛的转身跑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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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伊洛奴把脸盆递给玺克之前,她曾经把脸盆放在水龙头底下,打开水龙头,里头只滴出了一滴水,掉在脸盆里。
那滴水就是问题所在。
芙萝蜜尖叫一声。脸盆里的水开始扭动,变成黄色发出金光,变成黏稠的软泥。
芙萝蜜戴满护身魔法戒的左手护住腹部,右手抽出一支发簪握在手里,狠狠瞪着软泥。
舒伊洛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靠近脸盆。说时迟,那时快,她手撑沙发,飞起一脚把脸盆连里头的软泥踢到房间另一头去,脸盆撞翻在墙上,软泥沿着墙面往下滴。
这时加拉葛赶到,圣剑一挥,白光闪过,软泥全部变成盐块。
没事吧?加拉葛问。
没事。芙萝蜜放松下来,露出笑容说。她身边站着手持圣剑的瑟连,还有四个拔剑出鞘的圣照之日骑士,瑟连的金色树林包围着他们,形成壁垒。
加拉葛看着舒伊洛奴,吐出一口气说:踢得好。
舒伊洛奴惊魂未定的点头。她凭直觉就一脚踹了出去,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把还半举着的腿放下,因为没有注意裙子的皱褶,这个姿势已经走光了。
然后她看到玺克站在加拉葛后面盯着她看。
加拉葛去检查盐块,确定这个人没有把看到的景色传出去。玺克继续站在那里看着舒伊洛奴。
舒伊洛奴心中一下子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玺克能不能接受她本来的样子,她就是一个在危急关头会一脚踹过去,不坐等人来救的女孩。她是会为了保护自己和周遭人而战的女子,她不认为躲在男性背后是她应有的姿态。
她不知道玺克会如何看待这样的她。
玺克慢慢走了过来,表情很严肃的问两个人:有受伤吗?
芙萝蜜摇摇头:孩子也很好。
没事。那东西没碰到我。舒伊洛奴说。
玺克听了,咧嘴露出笑容:漂亮的一脚。
舒伊洛奴的脸一下子红了。加拉葛称赞她,她都不会有这种反应。
玺克看她脸变得超红,手抬了起来,有点慌张:欸?怎么了?啊,对不起,我看到了!他看到走光了。
那不重要啦!舒伊洛奴笑说。
瑟连看看玺克,又看看舒伊洛奴,想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去别处巡逻。
玺克深吸一口气。他突然惊觉,他觉得舒伊洛奴笑起来好可爱,这次看到的笑容,又比在天上飞时更加可爱。里头有一种关于核心的微妙差异,这个舒伊洛奴更真切,也更吸引他。在天上时的她虽然美丽,但仅止于此,看过就算了,此刻的舒伊洛奴,则让他想要接触,想要一次又一次的看到她。
玺克把脏衣服塞进包包里,在沙发上坐下,看舒伊洛奴拿了个新脸盆,重新装水替芙萝蜜卸妆。
他们的眼神好几次交会,几次似有若无的微笑,轻轻的颔首,无声的交流。
※※※※※※※※※※※※※※※※※※※※※
舒伊洛奴一面忙碌,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在黑暗学院里的经历。
她曾经在走廊上被学姊堵住,对方把她压在冰冷的石墙上,用祭刀抵着她的脖子,笑着对她说:我给妳三天时间,妳去杀掉——那位学姊说出另一个更高年级学姊的名字——不然我就杀了妳,懂了吗?像妳这种小蛆虫,最好乖乖听话,看妳是要靠卖乖还是别的方法都行,妳不要想敷衍我,我随时都可以杀了妳。
舒伊洛奴怕得躲到玺克的塔里,躲进木箱里。
那时候,箱子口开了一条缝,她从里面往外看,看到玺克露出黑色长袍领口的,苍白纤细的锁骨,他的喉节上上下下的动,告诉她:妳睡吧。等妳睡醒,她就不在了。
等她睡醒之后,去到课堂上,她得知那个威胁她的学姊已经暴毙在走廊上。每个人都知道是玺克下的手,但没有证据。
舒伊洛奴一直都记着这件事。当她在恶梦中醒来,想到那些血泊与腥味,她就会想起玺克当时的声音,沙哑而温柔,因为吐出的气不太够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告诉她睡吧,那些事都不在了。鼓励她再次闭上眼睛。
虽然玺克不在她身边,但是他曾经在黑暗学院里保护她的那段时光,成为她心灵的避难所。
她突然明白了芙萝蜜所说的话。即使对方没有在身边,这份力量仍然会陪着她。
她又想起了她在浴室里看到玺克的右臂,那上头有一圈断臂后再生的疤痕。
舒伊洛奴瞄了玺克一眼,玺克本来拿了书出来看,注意到她的视线,就对她笑了笑,又低头看书。
在黑暗学院毁灭之后,在两人一起逃亡的尾声,在他们分别的时候。如今她已经不记得这件事发生在怎样的地方,是在草原上,还是森林中?她只记得她掩着嘴,看玺克那把朴素的祭刀发出红光。他把刀抵在自己的右臂上,一道撕裂声,还有轻微的霹啪声,玺克的右手直接掉到地上。玺克的血好像比她看过任何人的血都要红,红到现在还烙印在她的眼里,久久不散。
玺克咬牙念了几句咒语,把右手断臂处的血止住。然后他蹲下来,把祭刀刺进断臂里,喃喃念了几句咒语。断臂消失了,只留下一滩血。玺克把祭刀插回腰间,把舒伊洛奴的左手放在他仅存的左手手心。因为失血无力的关系,他单膝触地跪着,抬头看舒伊洛奴。
舒伊洛奴还记得玺克的手心非常温热,这股热度也传到她断了两根指头的地方,一直往前传,直到她曾经失去的指尖也有了感觉。
玺克用他的右臂,换回来舒伊洛奴失去的两根指头。
他非常仔细的摸着舒伊洛奴的指头,一点一点的把重生痕迹消去,直到连舒伊洛奴自己都找不到伤疤。他的指尖贴着她的皮肤,像是画出一个不存在的戒指般,一圈又一圈的绕着。
然后玺克告诉她:妳回家吧。谁也不会知道她待过黑夜教团。
这时玺克的声音就像他曾经在箱子外告诉她妳睡吧的时候一样,温柔而沙哑,这次还带着疲惫,以及道别的意味。玺克没有家可以回去。
似乎听见了追兵的声音。十一岁的舒伊洛奴把玺克扔下,跑向回家的路。她的眼里都是泪水,不知道是为了可以回家,高兴的哭,还是因为玺克仍然在流浪,悲伤的哭。
第二十一章 关键时刻
十八岁的舒伊洛奴听到骚动,睁开眼睛。她和玺克分别在两个沙发上睡着了。另一个沙发上则睡了奈莫。玺克侧躺,稍微缩着腿,把包包放在头底下;奈莫则是仰睡,两手随意放在腹部。
芙萝蜜由两位骑士扶着,正要移到产房里去。她现在没有几个小时前那么从容了,眉头深锁,也常轻咬嘴唇。
她看到舒伊洛奴醒了,露出一个笑容对舒伊洛奴说:你来陪我好吗?
舒伊洛奴点点头,跟着进了产房。
一段时间以后,玺克也醒了,他抓一抓一头乱发,看看墙上的雕花木时钟,说:我该准备上班了,怎么办?
跷班。加拉葛冷冷的说。
请别这样,这是小老百姓的生计问题。玺克说。
开玩笑的,我信任你。加拉葛面无表情,导致玺克搞不清楚他是上一句是玩笑,还是现在这句在开玩笑。
门口的守卫开了门,透沙柏顶着一头乱发和发皱的西装,走了进来,对玺克挥挥手:醒啦?我陪你上班。
玺克看向加拉葛,加拉葛没看他,不置可否。于是玺克就当成是允许了,梳洗更衣,跟透沙柏上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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