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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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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情故意僵着一张脸,将他往里推了推,在床边坐下,道:“你那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我身上,我就算再皮糙肉厚,也不至于迟钝到那种地步。”
墨颜极其没面子地哼了一声,挑起眼角看他,道:“在下半点内力也无,想偷师武艺那是痴人说梦,苏公子大人大量,不会因为这个怀恨在心吧?”
咦?这小东西居然不怕他了。苏慕情有些惊讶,看来是前夜自己一诉衷情起了作用,墨颜放开了那份忐忑,小爪子开始伸了出来。
虽然心无芥蒂长相厮守正是他要的结果,不过,夫权还是不能不振的——苏慕情找了个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坚持不肯承认他只是贪看对方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罢了。
思及此,他高高地扬起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墨颜屁股上,低声斥道:“君子坦荡荡,以后想做什么事就老实告诉我,不许偷偷摸摸,更不许瞒着我,听见了么?”
墨颜被训得无话可说,口服心不服地护住被打的部位,桃花眼中满是委屈,哼哼唧唧地小声道:“知道了。”
苏慕情一手抚上他温润的面颊,心里闷笑到快抽筋,嘴上开始怀柔安抚,道:“听话,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保证不对你发火。”
墨颜乖乖地点头,对苏慕情勾勾手指,意思是有话要说,苏大公子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遵守规定,也不疑有他,欣欣然凑了上去,墨颜却顽皮地笑了,道:“我要打回来。”
说罢,已经一巴掌拍在苏慕情后腰以下,那力道恐怕连只蚊子也打不死,苏慕情有那么片刻的错愕,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邪笑着抓住墨颜的双手,朝他压了过去,威胁道:“小妖精,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说罢,便朝他敏感部位呵了过去,墨颜怕痒,开始还呵呵直笑,在底下推挡挣扎,谁知苏慕情存心要痒死他,手上越发不肯饶人,片刻之后,两人的衣衫都被扯开,墨颜满脸通红,笑得喘不过气来,连声喊饶命。
正闹得不可开交,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两人同时扭过头去,只见苏济正站在门口,满脸煞气,胡子快翘上天了。
苏慕情看看自家老爹,再看看身子底下那位,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阵势,活脱脱是被捉奸在床。
墨颜白了一张脸,悄没声息地坐起身来,整整凌乱的衣衫,顺手又替苏慕情系好衣结,不声不响地缩在一边,低下头去。
呼吸声清晰可闻,苏济显然气得不轻,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怒喝道:“畜生!”
苏慕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安抚地拍拍一动也不敢动的墨颜,然后坦然转向气得浑身发抖的苏老爹,淡淡地道:“气大伤身,请爹坐下说话,小双,奉茶。”
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小双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气昏头的老爷拖到桌前坐下,又捧了杯冰糖莲子茶给他降火——因为墨颜喜欢,所以苏慕情房中常备的茶便被换成了冰糖莲子,清淡甘爽的口味老少咸宜,再加上盛怒之下的苏老爷子也顾不上分辨入口的是什么滋味,端起茶杯润了喉咙,一拍桌子,喝道:“小畜生!你可知错?!”
“孩儿听爹爹指教。”苏慕情的声音风清云淡,仿佛闲话家常一般,完全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墨颜紧张得连呼吸都窒住了,又惊又惧地偷看着苏老爹。
苏济又抿了口茶,捋捋胡子,痛心疾首地道:“慕情啊,你娘去得早,苏家就你这一个儿子,爹爹含辛茹苦把你带大,本以为养了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爹正好放下担子,等着将来给你娶妻纳妾,含饴弄孙,想不到你竟有断袖之癖,有断袖之癖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一个不情愿的人用强,从小爹是怎么教你的?先生是怎么教你的?就教你恃强凌弱么?!”
苏慕情垮下肩膀,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而墨颜,已经被彻底弄懵了。
“爹。”苏慕情柔声道,“爹误会了,我并没有强迫他。”
“没有?”苏老爹吹胡子瞪眼睛,逼问道,“我分明见你压着他不放,没有强迫的话,他怎么会喊‘救命’?”
说罢,又转向目瞪口呆的墨颜,和颜悦色地道:“墨颜贤侄,你不用怕他,告诉苏伯伯,是不是这小子强迫你?我给你做主。”
苏济脾气虽急躁,在江湖上却是人人称赞的侠义之士,儿子断袖固然让他震惊,但现下的重中之重是儿子竟然欺男霸女。
“没有没有。”墨颜拼命摇头,道,“我与慕情……”
“爹。”苏慕情飞快地打断,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茫,问,“爹如此生气,是因为误会我强迫他么?”
苏济沉着脸点点头,苏慕情展颜笑道:“我与墨颜是两情相悦的,爹你可以息怒了。”
苏济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又一拍桌子,力道却小了不少,道:“臭小子,别想蒙混过关,咱们一宗一宗地算。”
苏慕情挑了挑眉,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苏济又看了一眼满脸愧疚的墨颜,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为了苏家后继有人,他一咬牙,道:“就算两情相悦也不行!一个男人又不能给你传宗接代,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百年之后,这份家业谁来继承?!”
“谁说不能?”苏慕情语气闲适得让人想打,朝小双一抬下巴,道,“去把孩子抱来,给老爷瞧瞧。”
不消片刻,小双便抱着那个墨颜捡来的婴儿送到苏济面前,对瞠目结舌的老爷子笑道:“老爷您数月不在府里,楼主已经有了小少爷啦。”
那婴儿显然刚被乳娘喂饱,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伸出手要抓苏济的胡子,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苏济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下意识地伸过手去,让那小东西抓住他的手指,并且含入口中,光秃秃的牙床磨来蹭去,把苏老爷子满腔火气磨得半点也无,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了一丝笑容。
苏慕情得意地抚着下巴,受之无愧地接受墨颜崇拜的眼神——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与老爷子斗法,自打十八岁归家以来,他就不曾落过下风。
不过,苏老前辈也没有白吃了那么多年咸盐,逗弄了一会婴儿,他突然抬起头来,问:“这是你们的孩子?”
二人对看一眼,一个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个心虚地低下头,苏济冷哼一声,又问:“男人如何生子?”
苏慕情笑了,笑得心怀叵测,手指拂过墨颜的后颈,朝某个部位一捏,墨颜的身体立时塌了下去,衣服落在床边,他拎起不知所措的小黑猫,悠然道:“爹又错了,他不是男人,是公猫。”
“哐啷”一声,茶杯碎在地上,老爷子面对接二连三的刺激,一口气没喘上来,终于背过气去。
苏济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荒唐事,娶妻之后才有所收敛,自然明白对年轻人不可过多苛求的道理,所以对这个很小就失去了娘亲的儿子,还是相当宽容大度,所幸这孩子聪明过人,文武双全,虽然性格有些不可爱,让他这做老子的时常产生挫败感,但是大体上,就连最挑剔的父母都得赞一句:生子当如是。
没想到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识人无数,竟然在自家儿子身上看走了眼,这小子根本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儿!从小到大没让他操什么心,谁知到了真正操心的时候,却发现已为时晚矣,那小畜生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坚如顽石,且滑不溜手,还总是一付“我都不愁,你愁什么?”的死样子,让为人爹亲者,只怕还没急死,就先气死了。
苏济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床上,天已黑了,他没睁眼,听着房里的呼吸声,平缓的,是那臭小子,窒涩的,是那只小猫妖。
心中的坚持有那么一丝松动,凭良心说,对墨颜他的印象极好,虽然有些拘谨,但从那双澄澈宁静的眼眸,能看出那孩子善良纯稚的天性,又对慕情一往情深,只是……唉,苏济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不住地提醒自己:莫上了儿子的套,人和妖,注定殊途。
儿子啊,你莫要一时冲动啊……虽然那小子从小到大,好像就没做过什么冲动的事……唔,这也是他不可爱的地方。
苏济翻过身去,继续一边装睡一边思考对策,房中那两个也默不做声,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直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苏慕情小声道了句:“来了。”
谁来了?苏济咬咬牙,再一次坚定决心,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夜风缓缓吹进来,带来熟悉的淡淡馨香,苏济心头一震,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失声道:“你……”
艳红楼头牌绯雪,正立在床边,美丽的脸上带着几许焦急,柔情似水地看着他,道:“苏楼主派人送过信去,说你病了想见我。”
好不容易再三巩固的堤防,在那双秋水明眸下,全线溃败。
趁老爹还没反应过来,苏慕情一把拖过不明所以的墨颜,带出房去,还体贴地替他们阖上房门。
一直跑到花园里,苏慕情才放开他的手,仰天大笑起来,吓飞了树上的宿鸟。
墨颜也被吓了一跳,或者说他自从被苏老爹撞破奸情就一直是战战兢兢地,看看四下无人,他松了口气,抓住苏慕情的手臂,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情!”
苏慕情笑够了,抬起他的下巴印上一吻,安抚道:“别怕,苏慕情绝不辜负墨颜,苍天为证。”
墨颜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忧心忡忡地道:“可是……苏伯伯他……”
苏慕情给了他一个“你且安心”的眼神,又闷笑了几声,在凉亭中坐下,顺手将墨颜揽在膝上,道:“绯雪是爹的红颜知己,认识快一年了,爹一是怕世俗不容,又怕我反对,也没提过为她赎身的事。”
墨颜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苏慕情摘了一朵花作势要喂给他,换来一脚踢在小腿上,墨颜抢过他手里的花,瞪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太小瞧你情哥哥我了。”苏慕情有些不服气,道,“槐叶楼收集情报的本领是一流的,早在爹在艳红楼为她而与人动武时,他们之间的事就没一件我不知道的。”
然后,他抱着满心好奇的小妖精,大略地讲述了他们相识相知的过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看来,英雄救美是我苏家的传统啊。”
墨颜靠在他身上,听得入神,半晌,低叹了一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苏家人都顽固得很,他那老爹不提的话,做儿子的怎么好擅自插手?
大街上传来梆子声,已到三更了。
苏慕情将下巴支在墨颜肩上,眯起眼睛,幽幽道:“我记得我娘弥留之际,对爹说过:将来若遇到合心之人,不要错过。”
墨颜眼眸中漾起薄薄的水气,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许久,小声说:“我……才断奶没几天,娘就把我从窝里踢出去了……”
苏慕情“卟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小妖精是在想办法逗他开心么?揉揉墨颜的头发,亲昵道:“幸好我没有错过你。”
墨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发热的脸颊贴上他的,柔声道:“我也是。”
说罢,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把话题又拉回来,问:“那苏伯伯为什么一直没续弦呢?怕你不高兴么?”
苏慕情望着夜空的朗月,道:“是怕我不高兴,但是,他最怕的,还是再一次失去所爱。我爹娘山河盟重、恩爱逾恒,我娘身子不好,百般求医问药也无用,我想,自她去了之后,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情爱之事避之唯恐不及,压根儿没动过再娶的念头。”
墨颜吸吸鼻子,抓住苏慕情的袖口压住眼睛,哑声问:“苏伯伯他……”
苏慕情轻轻拍着他的肩背,低叹道:“他也是寂寞。”
墨颜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不言不语,苏慕情抚上他的脸颊,道:“墨颜,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么?”
墨颜不解,苏慕情笑得勉强,头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不安,道:“凡人的寿命,不过短短七十年,等我逝去,你该如何是好?”
“虽然我也想对你说:若遇到合心之人,不要错过。”苏慕情深深地凝视着他,摇头道,“但是,我说不出口。”
他没有娘亲那么温柔体贴,远远没有,他根本无法想象墨颜与别人携手的场面,苏慕情笑得苦涩,只怕那时,纵是死了,也会嫉妒得从坟里跳出来。
墨颜伸手捂住他的嘴,凑上去亲吻他的眼睛,道:“慕情,我虽在修炼之中,却已破戒。”
一想起重逢的那个雨夜,墨颜双颊泛红,接着道:“所以早已断了修仙的念头,纵能修成人形,也不过是留在人间短短几十年,与凡人一样生老病死,正好陪你过完一辈子。”
苏慕情怔了怔,用力将他拥进怀里,像是要嵌入身体似地,力气大得吓人,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喃喃道:“墨颜,墨颜,你是何苦?”
墨颜柔顺地贴着他,一字一句地低声答道:“你值得,我心甘情愿。”
四更时分,苏老爷的房中灯火未熄,花园中卿卿我我的两个人拂去衣角的夜露,悄悄潜到房门口。
虽说非礼勿视,但是苏慕情敢以苏家的祖坟担保:里面绝对没有非礼的事。
推开门,果然,两个人坐在灯前,相顾无语,满室凄然,见苏慕情和墨颜进来,绯雪垂下眼帘,起身行了个礼,道:“天色不早,贱妾该告辞了。”
“绯雪姑娘留步。”苏慕情摆摆手止住她,道,“说起来还是在下烦劳姑娘赶来一趟,此时更深露重,姑娘不妨在府里留宿,省得外人说苏慕情不识礼数。”
绯雪蛾眉轻蹙,为难地看了一眼苏济,后者却避开她的目光,不置一辞。
墨颜跟在苏慕情身后进来,忙回手关上房门,对绯雪抿唇一笑。
叫小厮端来消夜,苏慕情殷勤备置地招呼绯雪坐下用点心,亲切和善的态度让人如沐春风,谈笑间,开始的凝滞气氛已消失无踪。
苏慕情有意无意地把老爹晾在一边,墨颜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绯雪则是有些心神不宁,一双美目,总是情不自禁地朝苏济望去。
东拉西扯了不知多久,苏济终于忍无可忍了,虚张声势地一拍桌子,道:“儿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慕情绕了半天弯子,就等他这一问,当下开门见山,道:“孩儿只是想为父亲尽些孝道罢了。”
“你少气我几回,我就谢天谢地了。”苏济心里舒坦了些,嘴上仍是气哼哼的。
苏慕情低下头,装出一脸诚恐诚惶,道:“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哦?”苏济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墨颜,百思不得其解,疑惑之余,开始顺着套子往里钻,“此话当真?”
苏慕情点点头,道:“孩儿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无以解赎,若想不再惹父亲生气,唯有带着墨颜远走高飞,父亲才能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孩儿又怕父亲寂寞,只好在临行之前,选个人陪伴父亲。”
苏济的脑袋“轰”地一声胀了起来,拍案而起,吼道:“我不准!臭小子!你敢诳你爹?!”
为什么不敢?苏慕情继续以退为进,道:“父亲息怒,自母亲去后,父亲顾忌孩儿的感受,不肯续弦,孩儿已是大不孝,请父亲莫再让孩儿良心不安。”
苏济气得胡子乱颤,良久,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苏慕情笑得开怀,开始收网,道:“父亲今年四十八岁,虽然白胡子一把,却还不算老。”
“唔。”苏济干脆捧起茶杯来,爱搭不理。
“长相与孩儿有几分相似,也不算太丑。”
青筋爆了起来。
“有侠义之风,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绯雪姑娘想必也感激得很。”
“哼!”不屑中带着三分暗喜。
“虽然人老心不老,喜欢上绯雪姑娘,想把她迎进门也是人之常情。”
“……”
“而且最重要的是,绯雪姑娘也喜欢父亲。”
老脸有几分涨红。
“既两情相悦,又不妨碍别人……”说话间,一只手悄悄在桌下握住墨颜的手。
一双利眼早就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可是父亲却怕孩儿责备,迟迟不敢向心上人表明。”
苏济放下茶杯,怕再毁了一件上好的青瓷盏。
苏慕情叹了一声,对墨颜挤挤眼,道:“所以,以父亲的脾性,孩儿就是成全,也是难如登天啊……”
……
“你这小混账!”一声雷吼震醒了整个苏府,墨颜忙拉着绯雪躲到门外,屋里,上演了一场父子全武行。
唔,可以说老子教训儿子,也可以说儿子孝敬老子,当然,还可以说,父子两个在进行与众不同的亲情流露。
虽是续弦,但是苏府家大业大,该有的排场一样不缺,宾客如云,道贺声不绝于耳,而被喜事冲昏了头的苏老爹,对儿子的事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对墨颜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切。
人逢喜事精神爽,墨颜本来就活泼好动,这下更是闲不住,帮着下人们收拾整理,几乎一整天都不着苏慕情的面,夜里更是一沾枕就睡,苏慕情隐忍了几天,终于在婚宴当天,把那只忙得快忘了他情哥哥的猫儿拖到后花园里晒太阳。
客人们都不入内院,一道墙隔开了前面的喧哗,家丁奴仆们全忙得喘不过气来,两人偷了个闲,坐在假山脚下的石凳上,渐渐依偎在一起,墨颜随手把玩着苏慕情腰带上的花结,突然将脸贴在他肩上,无声地笑了。
“怎么了?”苏慕情抬起他的脸蛋,轻吻了一下,柔声问,“偷偷笑谁呢,小妖精?”
墨颜摇了摇头,勾住他的肩膀,道:“你一定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哦?”苏慕情被勾起了兴致,“说来听听。”
墨颜澄澈的眸子柔情满溢,道:“那时候你救了我,还帮我包扎伤口,然后,你摸着我背,说我‘皮毛的颜色漆黑如墨’。”
苏慕情微笑,心头一阵暖意流过,这么说起来,小妖精的名字还是自己取的呐,虽然忘了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但当时那只小猫被放走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他还是记得的。
谁想到那时的无心之举竟能带给他如此珍贵的报偿?苏慕情捧住墨颜的脸,亲吻他的额头,低声道:“墨颜,谢谢你。”
墨颜皱皱眉,不解地问:“谢我什么?”
苏慕情将他拥入怀中,但笑不语。
谢谢你这六年来的坚持,谢谢你出现在我面前,谢谢你始终如一地,爱着我。
晚宴过后,府里请来的戏班子上场献艺,客人们全被安排了过去。
苏慕情没去凑那热闹,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回房了。
他不通音律,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小妖精喝醉了。
墨颜从没喝过酒,这次府里迎亲,大喜的日子不喝不尽兴,苏慕情也就由他高兴,谁想到那只贪杯的猫儿酒量浅得丢人,才喝了几杯就醉眼朦胧地直往他身上靠,俊美的面容红潮满布,半开半闭的桃花眼柔媚多情,气息中混杂着酒香与淡淡的果香,柔柔地拂过腮边,让人心猿意马。
真像一块诱人的香糕,让人垂涎欲滴。苏慕情忍了又忍,终于熬到宴席散去,他便拥着墨颜匆匆回房,砰地一声甩上门,猴急地将晕头转向的小妖精抱了起来,大步朝内室走去。
烛影低垂,绮罗帐暖,竟也有洞房花烛夜的错觉,墨颜摊开手脚躺在床上,看着苏慕情一件件解去自己的衣服,咯咯笑了,低声道:“我是不是喝醉了,浑身软绵绵的,好像要飘起来。”
苏慕情解去自己的衣服,精壮的身体覆上墨颜,一手探入他的衣襟,那小妖精低叹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胸膛,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笑容,浑然不知自己大胆的调情激得身上那人欲火更炽。
苏慕情呻吟一声,美味当前,不吃是傻子。
几下扯掉墨颜身上碍事的衣服,丢在床下,赤裸的躯体紧贴在一起,不住地磨蹭着发烫的肌肤,双手在他身上游移抚弄,不断挑起对方的热情,墨颜喝酒壮了胆,也有样学样,搂着他的腰背,一双手不安分地摸来抚去,低低地喘息着。
苏慕情额角渗出汗水,忍得分外辛苦,小心地给爱人进行了足够的润滑,一手托起他的腰,将自己灼热的欲望挺身刺入,墨颜低叫一声,双腿环上他的腰,随着他狂野的抽动纵情燃烧起来……
云雨稍歇,墨颜枕在苏慕情肩上,黑发披散下来,与他的纠结缠绕,难舍难分,苏慕情抚着他的后颈,时不时低头交换一个亲吻,浓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墨颜抬眼看看苏慕情,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于心一横,将头埋入他的肩窝,闭上眼唤了声:“情哥哥……”
苏慕情似乎被呛了一下,挑起他的下巴,稀奇地问:“墨颜,你吃错药了?”
墨颜满脸通红,抬腿踢了他一脚,气咻咻地翻过身去,拉起锦被蒙住头。
害羞了!苏慕情闷笑到快内伤,手脚并用地将墨颜从被子里挖出来,扳住他的脸,命令道:“再叫一声。”
墨颜死活不肯,像只猫似地缠抱住他不放,苏慕情搂住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墨颜,你听好,我只说一次。”
墨颜抬起头来,脉脉含情地看着他,苏慕情脸颊又一阵发热,低声道:“我爱你。”
墨颜浑身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惊道:“你说什么?”
苏慕情重复了一遍:“我爱你,墨颜。”
墨颜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道:“噗……你说了两次!”
小妖精开始学会吃他豆腐了?!苏慕情挑挑眉,一翻身将墨颜压在下面,色眯眯地笑道:“那,我们今晚做几次呢,小墨颜?”
墨颜弓起身体,媚眼如丝,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帐内再度风光无限。
炽热中依稀回忆起六年前,四目相接,情丝纠结,风乍起,无酒也微醺,醉颜红。
——完——
深院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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