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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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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胆怯了!”张世杰一拳砸到了自己大腿上,他握紧拳头,自信满满的道:“蒙古铁骑劲旅自诩天下无敌,但在防守运河这件事上,他们已经向大汉投降了!他们无法面对大汉随时随地可能展开的袭击,只能绑架百姓来威胁我们……蒙元已从纵横八荒的无敌劲旅,堕落到劫持人质的歹徒的地步,忽必烈以本国百姓为质,岂是真命天子之所为!”
“嗯,好,很好,诸位的言论,让文天祥文状元公写成文章,刊在报纸上,明告天下,忽必烈向大汉认输,他以向他缴纳税赋,本应该得到他保护的臣民为人质,这种可耻行径,已然失去了天道,失去了正朔,咱们要好好的给他揭露揭露,把他的可耻嘴脸暴露给全天下人看!”楚风眼珠一转,坏笑着道:“我认为题目就用《论语》上的那句就不错。”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满座君臣,一齐放声大笑。
隆冬季节,辽阳东宁府比诸大都,更加寒冷彻骨,可新附军营中,则是热浪滚滚。
“造化,造化,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投降之后就留咱们看戏,每日里好菜好饭招待,还发过冬的厚棉衣,只怕老子不热,每处营帐还升个蜂窝煤炉子,再这么养下去,咱们身上就要长膘了!”老兵油子王仁刚刚吃完了午饭,腌制鲸鱼肉炖大白菜,满满一碗冒尖儿的大米饭,沙钵大的白馒头,吃得大冷天的脑袋上热气腾腾,红光满面赛如戏台上的关二爷。
“长膘?好道汉军大爷不吃人肉,否则养咱们做什么呢?”庞士瑞和他开着玩笑东宁府被汉军攻克之后,老淮军底子的两个新附军万人队几乎
抵抗就全体做了俘虏,战死者真真凤毛麟角,就连稀奇货。
人说新附军是“大炮一响,哭爹叫娘”,那绝对是污蔑,咱们新附军至少有抱头鼠窜的速度、缩头乌龟的武勇、屁滚尿流的镇定嘛!汉军大炮一响,下城躲进民房的有之成一团蜷在女儿墙后面的有之,下城门洞开城投降的有之接吓晕过去在城头挺尸的有之,总而言之一句话,站出来抵抗的少得可怜。
长官、督战队催战,老兵油子们一句话:“谁他妈不是爹生娘养的,让老子塞炮口黑了心!”
再逼急了,这些人敢拿刀子朝督战队脸前面晃:“他奶奶的子当年替淮扬李大帅牵马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家里吃妈妈的奶吧?作兴爬到老子头上来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戳两个透明窟窿,爷皱一皱眉头,不是老淮军的种!”
碰上这样的,别说督战队连昭义大将军赏佩金虎符辽阳诏讨使,威风凛凛的朱焕朱大人亲来没得半点法子可想,只能任凭他缩在堞垛后面家得过且过吧!
所以汉军炮火天盖地、威势惊人,似要炸平东宁府的架势城新附军的伤亡却小得可怜,大批军士连根寒毛都没伤着,就昂首挺胸心安理得的进了战俘营,单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的得胜之师。
庞士瑞、姜良材这个牌,和他开城投降的士卒,都和原来的老战友一块呆在战俘营里,最初几天,他们还不停的向汉军申辩,声称自己是献城的有功之士,就算不是起义,也该算反正,不应该和投降的俘虏们关在一块,但汉军不理不睬,加上发现战俘营的待遇比过去吃大元朝的粮饷还好,他们也就不叫不闹安顿下来。
既来之、则安,凡是在新附军中混过的老兵油子,都很有“随遇而安”的优秀心理素质。
可一连凉了小半个月,天好菜好饭招待着,终不成汉军准备把战俘养肥了吃肉?
哐哐,戏台上开场锣鼓又响了起来,老兵油子王仁欢呼一声,从营房摸出个小板凳,一溜烟的往戏台底下跑,庞士瑞和姜良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道:“他倒是没心没肺……”
是啊,每天戏,花里胡哨的戏服,演员中还很有几个琉球过来的女学生,年轻漂亮很讨巧,若不是身为战俘,有汉军士兵在四面弹压,不少新附军士兵就要吹口哨、怪叫着调戏了,戏文也编的很好,高低起伏不休,悲愤时叫人一颗心在胸膛里冷如冰块,**时叫人热血沸腾,还有人说书,说的是大汉才子关汉卿编纂的《精忠杨家将》、《武穆遗事》和还没编《大汉帝国群英传》……
可这些戏文、书文,叫人听了不是个滋味,连台大戏《感天动地窦娥冤》中窦娥的声声控诉,直抵人们心底,自己家乡的淮扬父老,身处蒙元统治之下,哪家没有窦娥,哪家没遇到张驴儿?《精忠杨家将》说到杨老令公碰死李陵碑下,人们就想到了死守扬州力战不屈的淮扬大帅李庭芝;《武穆遗事》说到秦桧、罗汝陷害岳爷爷屈死风波亭,人人切齿痛恨之余,就想到了陷害李庭芝的汉奸叛徒朱焕,说到张邦昌、刘豫卖国求荣,曹荣献黄河等桥段,人们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替蒙元镇压同族,岂不是助纣为虐,和书文中的奸臣、叛徒有何区别?
戏文好看,书文好听,可身为大汉帝国的俘虏,曾经为虎作伥的新附军,那心里头,就不是个滋味了。
“唉,我等戏台下的看客,他年焉知不为戏台上的角色?只不过,”庞士瑞指了指战俘营各处顶盔贯甲、荷枪实弹的汉军士兵,“他们是华夏的忠臣良将,是今后的杨老令公、岳武穆、韩世忠,咱们就是人人切齿唾骂的潘仁美、秦桧、刘豫、张邦昌了!”
姜良材一张脸比苦瓜还苦:“如果准老子加入汉军,宁愿在战场上和元鞑子拼了命,哪怕死了,将来戏台上演《大汉帝国群英传》,那跑龙套的角色,就有我的位分,若是一辈子做新附军,那将来人人唾骂的时候,咱们在阴曹地府里也不得安生,六道轮回那里牛头马面可没得情面讲,指不定下辈子投鬼道还是畜牲道啊!”
两人心事重重的,也从营房搬了小板凳出来,坐在戏台底下看戏。
今天的是书文《大汉帝国群英传》,那说书先生接着昨天的,讲的是《张枢密海上点兵,楚总督泉州破城》,“呔,各位客官听真,却说那泉州城内本有张枢密留下的二千五百淮军,乃是淮扬大帅李庭芝旧部,奉命南下护驾,留守泉州以为海上行朝落脚之处。不料那蒲贼蒲寿庚人面兽心,世受大宋国恩,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竟然降了蒙元,将那二千五百淮军困在城中,粮尽、援绝、兵刃俱无,张枢密兵至城下,便是这二千五百忠贞之士殉国之时!
却说校场之上,元兵将淮军团团围住,枪挑箭射纵马践踏,一时间碧血横飞田地惨然,你等当那淮军会投降么?”
“不会!决不会!”底下新附军都是老淮军的底子,他们知道泉州战友已然全体殉国,所以放声高叫起来。
可巨大的声浪,渐渐的低了下去,确实,泉州淮军没有投降,福州淮军没有投降,随李庭芝李大帅去泰州的淮军也没有投降,可我们扬州淮军,在朱焕狗贼钳制、欺骗之下,竟然降了!
如今,我们还有资格,在这里叫“不降”两个字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所有的淮军都把头垂到了胸口,在汉军士兵、东宁府百姓和那几位漂亮女演员鄙夷的目光中,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408章 悔恨与新生
万人聚集的空地,忽然变得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只有说书先生洪亮的嗓音,如黄钟大吕般响起:“诸位说的是,泉州淮军没有降!淮军乃是铁铮铮的汉子,随李庭芝李大帅驻守淮扬,杀得蒙古鞑子不敢正眼觑我故宋,投降两个字,对他们完全是侮辱!”
台下淮军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就连天塌下来都不管的老兵油子王仁,都羞得满脸通红,偌大的身子缩成一团——在殉国英烈的事迹面前,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小。
“仅一个时辰,泉州淮军二千五百英烈,就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一腔浩气冲上云霄,和日月星辰争辉去了,惟有最后一名违令出营,在姐夫家养伤的淮军,官名唤作何承志,躲过了这场劫难。诸君道这位何义士又当如何?”说书先生问这个问题,台下已没有人有脸搭腔,他只好自问自答道:“何承志怀揣牛耳尖刀,往蒲府后门而来,他要抓住蒲寿庚,杀掉这个狗贼来祭奠逝去的兄弟……”
说完何承志的事迹,台下已是泣不成声,姜良材发现,最顽固的老兵油子都流下了滚滚热泪,王仁哭得尤其大声,泪水哗哗的往下掉,哭天抹泪的比谁都伤心。
姜良材拍着他宽阔的肩膀,轻言细语的安慰道:“王仁啊王仁,你爹娘早就去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我们爹娘老子、婆娘娃儿都在淮扬,这会子被元鞑子占了好些年,也不知是死了、逃了还是散了,比你苦得多哩!”
王仁哭得像个去爹娘的婴儿,抽抽噎噎的道:“王大哥你不知,俺昨晚上做了个梦,俺娘托梦给俺因为我替蒙元当兵吃粮,当了猪狗不如的汉奸,阎王爷把老两口下在枉死城里,不得托生呢!
王大哥,王大哥你说爹娘养俺这么大,还要为了俺受苦,俺还算个人吗?”
还没等姜良想好安慰他的话身边另一位士兵也号啕大哭起来,一边批着自己耳光,一边捶胸顿足的道:“我他妈不是人是畜生!我媳妇被元鞑子糟蹋了,我儿子被活活摔死,我还贪生怕死着朱焕降了元鞑子,我不是东西,我是猪狗不如的烂王八,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说罢他就跳起来头往戏台子下撞去,姜良材措手不及眼看他就要撞个脑浆迸裂,还是庞士瑞眼明手快,一把从后面抱住那人,便如此,还是撞在戏台底下上起了老大一个青包。
后悔啊,后悔自从被焕、孙国梁、李国栋几位将官连骗带吓,随着他们降了蒙元些深受淮扬大帅李庭芝教诲的淮军士兵,就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李大帅的谆谆教悔总会在梦醒时分涌上心头,让他们寝食难安。
压抑。放纵。纵酒。油滑。各种各样地恶。只不过是他们逃避现实地办法。可就像古诗中说地那样。“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他们逃避、他们麻木。他们地心。在沉醉中渐渐死去。
直到今天。最传统地书文、文。唤醒了他们内心沉睡已久地自责和愧疚。悔恨。就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们。
处处都是撕心裂肺地痛哭。处处都是如受伤野兽地哀嚎:“我恨呐!我恨当年怎么运气不好。没有随着李大帅去泰州。否则在泰州和弟兄们一块战死。现在已在天上。和泰州、福州、泉州殉国地弟兄们团聚了!现而今。他们在天上和日月星辰争辉。我却永远是个狗汉奸。连家乡都没脸回去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呀!”
有人捶胸顿足:“家乡?怎么有脸回去哟?如果家乡父老问我。你随着李大帅杀了多少鞑子。当年泰州城陷。你是杀出重围。还是在死人堆里逃命。这些年。你是在汉军服役杀鞑子。还是往太行山投了红祅军(抗元义军)。我该怎么回答哟?!”
还有人蒙着脸。发出绝望地哀嚎:“天呐。我离开家地时候。我儿才五岁。他晓得我是跟着李庭芝大帅去杀鞑子地。要是现在。他晓得俺、晓打小儿尊敬地父亲。投降鞑子做了汉奸。跟书文上地张邦昌、秦桧一样了。他会怎么想啊!天呐。我回不去了。我连自己地儿子。都没脸去见呀!”
有人默默地念叨着:“家乡?我回去过。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地时候。我悄悄回家看了一趟。家里正在做喜事哩!”
“蒙元南侵,百姓苦不堪言,你家还有什么喜事?”
那人一脸悲苦,像丢了魂似的喃喃道:“我的屋子里,乡绅、族长、村里的老人都来了,连九十三岁的老老族长都来了,我的妻儿披红挂彩,看得出来,他们都哭过,但他们现在笑得很开心。”
难道是以为男主人死了,寡妇再嫁?可乡里面寡妇再嫁是丢脸的事情,也不至于乡老都来道贺啊!姜良材凑了过去,想听听下文,揭开疑问。
“他们以为我已在泰州,随着李庭芝大帅殉国升天了!他们披红挂彩,庆祝老刘家出了我这么一位光宗耀祖的大英雄,和李大帅这样的忠臣义士一同殉国,在他们看来,是老刘家无上的光荣,他们凑钱,为我修建了衣冠冢,修建了忠烈牌坊……”
那人的声音,已是字字泣血:“我妻儿全族公养,我老刘家光宗耀祖,我爹亲手把我的牌位,供在了族里的祠堂上,和历代祖宗待在一块,可是,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我死了,可我还活着,我还像猪狗一样的活着!我还能回家吗?我还敢回家吗?”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这四个字,在所有新附军将士的心头不断重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为了芶延残喘,为了延续可悲的生命,而抛弃了百姓的期待背了李大帅的教诲,想到家乡父老如今还当自己早已殉国成仁,在家乡将自己追随李大帅杀鞑子的英雄事迹
诵,他们的心头,就比吃了黄连还苦,他们的眼眶,十年陈酿的白酒还辣。
楚风在军营外一座阁楼上察着军营中的动静,“十多天了,应该收网了吧?”
张世杰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口称万岁道:“谢陛下恩典,微臣替淮军将士,替故去的李庭芝李大帅陛下皇恩浩荡!”
“请起,张师长请起!”楚风一改平时只要不是公众场合就玩世不恭的嘴脸,比任何时侯都严肃认真:“李庭芝的谢,我可当不起啊!他驻守淮扬逾十年鞑虏不敢南下江淮,直到宋亡,小皇帝谢太后降元,他依然守卫着我华夏文明,死战扬州誓死不降,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与岳武穆前后争辉,足为我华夏万世敬仰带他说的一个谢字,天下无人当得起啊!”
淮军李庭芝手中,是天下第一等的强兵: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蒙元铁骑战场争雄的大宋头等强兵,它的各个部分,已在泰州、福州、泉州殉国成仁,惟有被朱焕欺骗、裹挟降元的扬州淮军,是这支军队最后的底子了。
张世杰是李庭之外,淮军的另一位统帅,他也曾经奉旨驻守淮扬,之后率领部分淮军驻防鄂州,在那里抵抗伯颜的南下大军,其后临安陷落、海上行朝建立,这部分淮军就跟着他下福州、泉州,在那里殉国成仁。
出于对淮军的感情,张世向楚风请求不要将这些曾经为抵抗蒙元流过血的战士,送到矿坑里充作苦役,给他们一个机会,张世杰用性命担保,能将他们重新变成那支打不垮、压不弯的天下强军。
“他们曾经为夏流过血、流过汗,可他们后来却做了汉奸,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楚风沉吟良久,或许是那位从未谋面,却无数次被提到的、和文天祥、岳飞同样不朽的李庭芝,或许是泉州城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二千五百淮军,打动了他,最后他点点头:“好吧,功过相抵还不能让我改变主意,但李庭芝和淮军这两个词,让我动容,我不得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于是,有了最近十多天发生的一。
军营中,有人认出了上司,宋亡三杰之一,枢密使张世杰!
只见这位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军,身穿汉军中将军服,两颗金灿灿的将星在他肩头闪烁,灰色的军服笔挺,胸前佩带着银光灿烂的二等华夏重光勋章,他明显比驻守淮扬时老了许多,但他的腰板依旧笔直,他的步伐依旧坚定有力,他的眼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斗志。
“张枢密,张大帅来了!”消息俘虏群中传开,人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如今,张世杰已是大汉帝国响当当的骑兵师长,《大汉帝国群英传》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既为前朝忠臣,又为新朝元勋,身事二主而精忠赤诚,得享盛名;自己却一失足成千古恨,随着朱焕狗贼降了蒙元鞑子,祖宗蒙羞、家乡父老不容,在这位老上司面前,如何自处?
新附军战士们尴尬的别过了头,目光不敢接触老将军的身体,而且,张世杰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不由自主的矮了一截儿,恨不得把身子缩成团,不要被他看见才好。
可事与愿违,张世杰带兵如赤子,出则同列,入则同寝,但凡五年以上的老兵,大半他都认识。
“抬起头来,低着头,我就认不得你们了?还是不是淮军,是不是李大帅麾下调教出来的汉子!都给我把胸膛挺直了,别他妈缩着像个娘们!”
张世杰一声虎吼,惊得人们心脏一缩,老上司积威所在,他们自觉的挺直腰杆,挺起了胸膛。
“好,这才有个老淮军的样子,这才没有给李大帅丢脸!”张世杰审视着这群士兵,是的,他们的锐气在朱焕手中磨损了不少,他们的精神不复当年的昂扬,但他们在看戏听书的时候,还会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在见到老上司的时候还知道羞愧,这就是有那么一点子血性,还留在胸膛里面。
“姜良材,是李大帅陷阵营正军旗牌官下面的小兵,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姜良材——!”
“有!”张世杰一声断喝,姜良材像被电击了似的浑身一震,忽的一下直挺挺的站起来,抱拳向昔日的统帅行了个军礼,就像当年在扬州城中驻守时那样。
“庞士瑞,我记得七年前驻守鄂州,你在我麾下当兵,作战最为勇敢,援救襄樊时,曾经手刃一名登城的元军百户,后来才调到扬州去的,庞士瑞——!”
“有!”庞士瑞起立,抱拳苦笑道:“悔不当初,若一直追随老元戎,或在泉州成仁,或在崖山取义,终不至有今日。”
“王仁!”“李德!”“成万佳!”……凡是被张世杰点到姓名的将士,都站了起来。
两万人组成的新附军中,已有好几百人站了起来,没有被点到名的,则充满期待的看着张世杰,希望能享有被统帅点名的殊荣。
但张世杰累了,他哈哈大笑着:“这是我的兵,都是我的兵啊!兔崽子们,就算没有被老夫带着摸爬滚打过,也是我教训了的兵,来做你们的正军将副军将旗牌官,又来操练你们!你们额头上一个个都刻着老朋友李庭芝李大帅的李字,和我张世杰张某人的张字!你们都是我的兵!”
“大帅救我!”姜良材跪了下去。
“大帅,我们想打鞑子,我们不想当汉奸!”整整两万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给我们一个机会吧,只要能战死在战场上,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求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吧!”
天底下从来没有这样的奇观,两万人齐声哀求,所求的内容不是荣华富贵、不是生命和自由,而是到战场上去战死的资格。
对他们而言,战死,是一种荣耀,一种证明,一种解脱。
409章 以身作则
该死的南蛮子,该死的反贼!朕要立刻踏平江南!”狂的狮子,在玉阶丹陛之上暴躁的走来走去,滔天的怒火于胸中熊熊燃烧。
大元朝隆福宫光天殿的丹陛之下,摔着一份南蛮子反贼的报纸,虽然经过揉搓、撕扯,但还能从报纸上看出头版头条的粗体黑色标题: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亡也!
太常礼仪院使、吴兴郡公、集贤大学士赵孟面色沉静如水,心头却早就笑开了花,文天祥这篇文章,可谓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戳到了忽必烈的痛处,读起来实在解气。昨天他在家中反复诵读了七八遍,早已倒背如流:“天生蒸人,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孟子云,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故国家之设,乃为护民,君王之存,乃为国家。
今闻蒙元伪君勃儿支斤必烈者,以民夫巡行京杭运河之上,名为巡河,实为人质,声言若大汉破袭运河,则斩失职之民夫,连带全甲二十户老幼不留。
夫我大汉海陆二师精兵,器械犀利、火器强横,仗剑扶桑而倭寇束手,扬鞭海西则占酋成擒,其余蒙元鞑虏所谓百战良将如张弘范、李恒、唆都、刘深、汪良臣辈,或束手成擒,或斩首阵前,或饮鸩自尽,或俯首伏法,其余怯薛军、探马赤军,被我诛戮者难以胜数。以蒙元素称无敌之精兵尚不能当大汉天兵之一击,何况未经训练之巡河民夫?
呜呼,民夫何辜,河两岸百姓何辜?缴纳税赋、运送漕粮赢弱之躯,负胡虏无~之享,以蝼蚁之命,为运河之防,战战兢兢、阖家哀嚎,谓死期将至矣。
然我大汉乃天命正宗、华正朔乾秉坤、承天受命,天下百姓之盼吾皇,如大旱之盼云霓实婴儿之望父母,宁有大旱之时再加火焚,宁有父母陷婴儿于虎狼之吻?故我汉皇以悲天悯人之心,立誓决不炸河以累两岸父老也惟愿亲提六师、督率三军克期北伐,解尔生灵于倒悬、人民于涂炭……
鞑虏之君害以自固,华夏之君护民以自任,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亡也。信哉!”
文天祥的《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亡也》其说是一篇揭露蒙元残暴无耻的政论,不如说是一篇强有力的战斗檄文篇孟云,结尾子曰论堂堂正正无懈可击,这篇文章随着大汉报纸着各地说书先生讲解传播,将来汉军北伐,河洛关陕、淮扬中原之父老,如何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太行山红祅军、山东花帽军、浙西摩尼教,如何不揭竿而起风涌云聚?
元朝文网不密,蒙古人弓马得天下,向来看不起道德文章,很少有文字狱之说——和四百年后那个无耻的骗子小偷集团相比,他们倒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土匪强盗,眼睛里只认得“武力”两个字。
忽必烈作为大元朝地皇帝。也喜欢看汉报纸。拜早年师从廉希宪之赐。他地汉学水平相当不错。能看懂绝大多数地汉文。从报纸上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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