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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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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早被斩落的蛇头居然大口一张,刷的一下咬到他小腿上,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大腿用力一摆,将蛇头甩开。
这野生的大蟒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连续三名战友受伤,士兵们眼睛都红了,呼喝着用长矛将它戳得稀烂,再也不能逞凶了。
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伤员,麻那巫很知趣,咧嘴笑着下了滑竿,把它让给许铁柱。
楚风看看蛇身,大腿粗,近三丈长,蛇皮花纹斑斓煞是好看,“来呀,把蛇皮剥下来,蛇肉剔了,晚上和土人兄弟们一起烧了吃,蛇胆取了泡酒,与我们受伤的勇士们压惊。”
四十三章 发了财
“后世的我们很难想像啊,像大汉这么,这么一个庞大的、全球殖民的商业帝国,它的第一次对外殖民贸易活动,居然是从吕宋开始的。吕宋是什么地方?一个偏僻的、贫穷的,小岛。”
——易东天在《百家乱弹》节目的讲话
“这、这是什么东东?金子就在这里?”楚风张口结舌,大跌眼镜。
在土人描述中,森林深处某个地方,有很多的黄金,于是在密林中辛苦跋涉了小半天来到这里,却是个外观破旧无比,到处长满藤萝的神庙。
这神庙有三丈多高,五六丈的长宽,外墙上雕着飞天神女,风格类似印度一带的,不知道供的大梵天还是释迦牟尼。很多墙壁都开裂了,石柱倾颓,楚风怀疑若不是那些树藤把它紧紧缠绕,这个神庙早就坍塌了。
土人们却神色十分恭谨,一个个跪下,磕着头向神庙爬去。楚风一行人好奇的跟着他们,从神庙门口拾级而上,踏进了这座破败的建筑。
天哪,刚进门,眼睛适应了这里阴暗的光线后,人们发现四壁、地面、祭坛上、神龛内,全都堆着黄灿灿金晃晃的物事!晃得人眼花,晃得人们说不出话,只听见越来越响的心跳声,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好多、好多的狗头金!大的像茄子,小的如板栗,四下胡乱堆放着,惟有正中神像下面那块最大,圆溜溜的像个西瓜,估计重量超过一百公斤。
汉军士兵们,眼睛里只有这些黄金了,哐啷、哐啷,不断有人手中的兵器掉到地上,只要有一个人带头,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真没出息,跟着楚大人,做楚大人的兵,这点金子算什么?”侯德富哈哈大笑着,拿鞭子把每一名士兵的头盔,敲得砰砰直响,“李旺,把长矛捡起来,周小四,把口水擦干净!瞧你那德性,回琉球千万别说出去,否则连你爹妈都要笑晕!快点快点,拿好武器,排好队!”
不得不说侯德富的处置妙到巅毫。黄金蒙人眼,横财迷心窍,当此时,一味喝骂反而如同往火药库里溅火星;如平时扯家常开玩笑般嬉笑斥骂,却能消去人心底的逆反心理。而且这番话一则暗中提示是楚大人带领,方能找到黄金,黄金属于楚大人,不属于你们;二则提醒士兵捡起武器,履行军队的职责和纪律;三则隐晦的点醒他们,父母亲人都在琉球,自己也是要回琉球的,千万别一时犯傻,连累父老妻儿。
很多年后。有人问李旺:“当时。就没有想过。自己偷拿或者干脆抢一块金子?”
李旺不好意思地摸摸已经秃掉地头顶。“没想过呢。虽然后来打进过好多王爷、酋长、皇帝地宫殿。里面地金银财宝比那次多得多。但是在吕宋那次。确实最险。差一点把持不住。想扑上去了。你想想啊。那么多金子。金灿灿地晃得人眼花。以前做梦都没梦见过呀!”
“但要是说就存心想抢。也不对。实际上、这个怎么说呢。就是看着大堆金子。什么都不晓得了。也没想抢也没想偷。魔怔住了。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时候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会照着做。不管好地坏地都照着做。只要有一个人乱来。大家全得跟着发疯。多亏了侯德富。几句话把我们点醒了……”
现场地情况就是这样。如李旺说地。大家默默地拿起武器。在满室黄金地神庙里站成整整齐齐地几排。有人踩到了狗头金。土豆大地金块在脚下滚来滚去。没人看它一眼。滚到谁脚下。谁就把它踢到墙根去。
见到满屋金子。楚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士兵们地反应实在让人捏把汗。幸好。侯德富处置得当。随着象征军队秩序地队列排好。大家地神智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通过翻译,比比划划讲了好一阵子,楚风才搞明白这个神庙是怎么回事。
按照麻那巫的说法,他们的祖先,是很久很久以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乘着巴郎盖飘洋过海来到这里。祖先们的本事大得很,建房子、打铁器、造巴郎盖,这座神庙也是祖先们建造的,还留有颂神的经卷。
后人们则一代不如一代,冶炼铁器的方法、巴郎盖的造法,全失传了,就连颂神的经卷也已朽坏,连供奉的神明到底是哪一位都不知道,只能称作“大神”,对了,麻那巫从上代人嘴里听说个神名“帝释天”。也许这是印度教的庙宇吧。
在楚风看来,这显然是一个小团体脱离了文明母体后,因为缺乏交流和无法从母体得到营养,文化技术水平逐渐下降的典型案例。
土人们渴望黄金,并非懂得黄金的交易价值,而是为了供奉大神的需要。故老相传,只要把金块献给神,就能得到神的庇佑,而且是谁的金块,由谁独自拿去敬献,不得有他人同行,没有金块的人,不能到神庙来,以免引来神的愤怒。
这里的狗头金虽多,是全部落人上百年、甚至数百年来积累的,毕竟狗头金也不是那么容易捡到,若是平摊到每一年,最多不过两三个人到过神庙,所以这里才如此破败。
楚风非常直白:“我们要这些黄金,需要拿什么来交换?”
麻那巫的小眼珠转动起来,经卷朽坏、神庙倾颓,大神威力还剩下多少?大神的庇佑,汉人的宝刀,究竟哪样更有用?
楚风在他内心的天平上再加了些重量:“如果交易成功,我承诺为你们建设更高大恢宏的神庙,并为大神重塑金身。”
哈,这下连大神也会非常满意的!麻那巫在心中反复掂量,再考虑了汉人对这种黄色金属块的重视程度,他犹豫着伸出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要这多么人的武器盔甲。”
楚风正待点头,狡猾的达图却觉得后悔了,又急着把大拇指和食指也伸直,楚风微哂:“不和你计较,五套就五套。但你另外的一只手,请千万不要再伸出来了!”
侯德富奇怪的看看楚风,确认他不是开玩笑,才指挥五名身材最矮小的士兵,心不甘情不愿的脱下装备——土人的身材,穿最小号的都有点勉强。
麻那巫已觉得占了很大的便宜,毕竟在他心目中,以往所谓天神的庇佑,无非是多打到几网鱼,多猎到几头兽,男人不生病、女人多生娃,这些和汉人光灿灿的武器、盔甲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有了这些盔甲武器,他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没有威望的达图,而是整个部落真正的主人,生杀予夺的主人,说不定,还能成为马迪亚斯的罗阇!
麻那巫宣布前后总共六套盔甲武器,除他留一套自用外,其余五套都将分与族中的勇士。土人们欣喜若狂之余,看着达图麻那巫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畏惧:分给谁,不分给谁,全在达图掌握,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土人战士毫不犹豫的帮助这些“慷慨的汉人们”,把敬神的宝贝全搬走,还把汉人们带到了找到宝贝的地方。
这是一条小小的河流,源头在西面大山的溶洞里,大大小小狗头金,是运气好的土人在河床上捡到的。
铜铁银等金属化学性活跃,在自然界中常以氧化物、硫化物等化合态存在;而黄金的化学性质非常稳定,在空气中从常温到高温一般均不氧化,不溶于单一的盐酸、硝酸、硫酸等强酸,所以在自然界中常以单质存在,比如狗头金、砂金,熔炼技术也很简单,四大文明古国在远古时代就开始利用这种色泽绚丽的金属。
此地的河床上,沉积了大量金灿灿的沙粒,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让整条河流变成金河。
抓起一把河底的泥沙,捧到阳光下仔细观察,淤泥细沙间点点闪亮的东西,全是细细的砂金!土人们只捡走了狗头金,没办法熔炼砂金,于是让这笔宝贵的财富,千百年来静静的躺在河底,被流水冲刷走杂质,而进一步的富集。
河道的上游,一定有一座巨大的金矿。
楚风克制住把整条河床搬上船运走的冲动,只带走了狗头金,他告诉麻那巫:我还会回来的。
四十四章 冒贡
回琉球的海路上,侯德富转着手中的茶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为什么不直接抢了那些土人?我认为汉军不会有任何损失。千万别告诉我下令屠杀整个山越部落的总督大人,突然变成了一位心慈手软的大善人——尽管六副装备的代价很小,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楚风斜倚着船舷栏杆头也不回,盯着海面说道:“因为我要建立秩序。”
“秩序?”
“对,一种全新的秩序,不同于对内压榨农民对外撒银子换个四夷来朝虚名的皇权体系,更不同于谁力气大就能抢钱抢粮抢女人的游牧掠夺,而是一种全新的工商业贸易为主体的秩序。”
“对内,没有什么要做事先做人、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这些屁话,更没有什么帝王心术什么杯酒释兵权,我这人心很直,只相信能做好事就是好人!农夫耕地、商人做生意、工人做工,只要勤劳肯干就能过上好日子。官府是为老百姓办事,而不是欺负老百姓!”
“对外,谁遵守这个秩序和我们通商,我们就和他公平交易,至少不会抢夺或者强迫交易,阿泰、麻那巫,他们给我们提供金矿铁矿等原材料和低级的人力资源,我们则把武器盔甲盐巴布帛等等工商产品卖给他们,相互之间是心甘情愿的做生意。”
侯德富不得不承认:“非常好,但是如果别人不遵守这个秩序呢?比如蒙古鞑子,他们习惯了抢,而不是做生意。”
楚风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副领军:“那种时候,就要依靠陆猛、你和全体汉军士兵。汉军之设立,绝非为了我个人权位和安全,而是为了用武力维护这个秩序。你、我,琉球的所有人,都在这个秩序的保护下,会自觉不自觉的维护这个秩序,而且将来它还会扩大到更广阔的范围,将更多人纳入它的体系。”
一支军队的成立,居然不是为了维护它的缔造者的权位和生命!从古到今,侯德富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军队,但仔细思量,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楚风拥有巨大的财富,还有最快最好的海船,真有鞑子入寇琉球,他大可扬帆远去,天竺、大食、大秦,都是蒙元鞭长莫及的地方,自在逍遥何处去不得,何苦建立军队,和琉球人同生共死?
若是楚风在半年前说这番话,侯德富一定会嗤之以鼻,认定是胡话梦呓;现在,盐场、钢铁厂、剪式船、对阿泰等土人的收服、在吕宋得到黄金,都证明了楚风口中“秩序”的可行性。
他还有最后的犹豫:“但是您说的这种秩序,以前从来没有人实现过……”
“一统天下。秦以前没有实现过;北逐匈奴三千里。汉以前没有实现过;灭突厥、薛延陀、高勾丽等大小二十余国。唐以前也没实现过。我知道。令尊是为大宋、为了汉人江山而死地。但我地愿望。绝不仅仅是恢复汉人江山!皇帝谁来做。我不管;我只要全天下都如今日琉球地安乐!”
“大人……标下明白了。从今往后。愿为大人效死!”侯德富第一次以标下自称。右手握拳紧紧贴在胸口。行了个汉军地礼节。海风劲吹。他地眼眶微微潮红。
满载而归地敏号剪式船。在琉球码头并没有遇到想像中地盛大欢迎场面。相反。琉球政府地官员们忧心忡忡。见到那些黄金之后眉头稍微展开点。就又纠结在一块了。
王大海是炮筒子脾气。急吼吼地说:“朝廷派兵到澎湖。兵船在海上往来巡哨!”
楚风大惊:“蒙古人来地这么快?”澎湖是琉球门户。以往虽有渔民搭建鱼寨。但未曾驻兵守护。从澎湖到琉球西岸地此地。三、四十海里。兵船朝发夕至。实在危险。
陆猛面带不满地补充道:“是大宋朝廷!虽然未曾近前搭话。但远远看见衣甲旗帜。确是朝廷官军。”
哦,那没什么了,同文同种,总要好说话些,至少不会像鞑子那样滥杀无辜。
“东翁想岔了,以学生拙见,朝廷甚至比鞑子更要命!”总督府里,张广甫一着急又把“东翁”“学生”搬出来了,“伯颜丞相令,凡江南之地,开城纳土请降的不杀,为首者封官,就是真鞑子来了我们也可周旋一阵。”
陆猛急了眼,正要反驳,张广甫对他摇摇手:“我只是说说罢了,且不提鞑子,大宋行朝有战兵十万,若是将我们目为海贼,那就不堪设想了!”
众人默然,不给朝廷缴税,没有朝廷设官,一群宋人跑到岛上,有两艘快船,还私造了兵器甲胄——朝廷律令:私藏兵器甲胄军马者,以谋反论。
朝廷已驻兵澎湖,双方虽然没有接触,但在海上远远看见过的,这么近的距离,只要沿着海岸寻找,发现琉球匠户村并不难。
良久,陆猛忽的一下站起来,慷慨激昂的说:“总督、各位大人,上次去泉州,我闻得清源军许汉青、畲人陈吊眼、潮阳海贼陈氏兄弟,都已高举义旗襄助朝廷。如今国家危难,正是男儿报国之际,不如我们投了朝廷,受招安吧!”
曲海镜瞪着两只眼睛东看西看,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研究晒盐、剪式船和新式炼铁法,对楚风的奇思妙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跟大宋朝廷可没什么感情,看看楚风的脸色,顺口说:“投降朝廷有什么好?说不定被鞑子一锅烩了。”
“我大宋男儿自当报效朝廷,血染疆场又有何惧?只有懦弱小人,才去做辱没祖宗的汉奸!”陆猛瞪着曲海镜,眼里冒出火来。
“不妥、不妥!”张广甫把陆猛按下,摇着花白的胡子,“做汉奸遗臭万年,固然不可取;投朝廷做民军也不是条好路。我闻得张世杰张枢密当权,此公英勇无敌、为国柱石,但气量偏于狭小,连文丞相和秀王都容不下,岂能容得下我们?到时候让你百来个人去顶万万千千的鞑子,倒是去也不去?不去还是落下个汉奸的名声,去就难逃一死,琉球的孤儿寡母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文丞相一颗赤胆忠心,大宋无人不知,朝廷却容不得他在行朝供职,只与他五千新招附的民军,教他去守南剑州;秀王赵与檡身为宗王,素有贤名,朝廷派他招抚浙东,却不发一兵一卒,秀王只带着王府五百亲卫奔赴处州。
文丞相与秀王,一为朝廷重臣,一为宗室亲贵,尚且如此,在朝中没有任何跟脚的琉球,招安后的结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招安不妥,投鞑子不愿,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果,曲海镜更是满不在乎的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静观其变”,反正他孤身一人在这里,真有事坐上船跑了就是。
楚风苦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琉球政府的成员,意志软弱,遇事逃避,没有政治野心,小富即安……静观其变,真能观下去吗?福建到琉球,十成路程,到澎湖就有了八成,官军走了八成的路,还怕剩下的两成吗?
再等下去,说不定就得和方腊、钟相、杨幺、晏头陀、陈三枪一干反王们走上同一条路了!朝廷兵马打鞑子固然力有不逮,打琉球弹丸之地,伸个小指头就能摁死。
议论来议论去,大家都疲了,忽然听得坐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侯德富,轻轻吐出两个字:“冒贡。”
面面相觑。
“好!”张广甫欣喜的一捋胡子,“琉球有救了!”
四十五章 忠奸
福建外海洋面上,一艘艘艨艟巨舰成片排开,旗帜散乱、兵丁惶急的在船上奔走。此时此地的大宋海上行朝,已有几分穷途末路的景象。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楚风领着人顶着烈日在钢铁厂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时候,华北平原的汗八里(蒙语:大都城)已有深秋的凉意。
秋天,金色的秋天,阳光照在大明殿的琉璃瓦顶上,反射出道道眩目的金光,按照马可。波罗的说法,整座大明殿变成了黄金砌就的神殿,仿佛只有神明才配居于其中。
当然,在马可。波罗眼中,大元皇帝勃儿支斤。忽必烈,就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在这个东方国度的投影。他拥有无尽的财富,天竺的宝石、呼罗珊的黄金、朝鲜的人参东珠、江南的华美丝绸,都汇聚到他的库房;他拥有无上的权力,数十万人组成的“站赤”驿站,飞马将他的命令传递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抗;他拥有强大的军队,那支军队被欧洲人惊恐的称作“上帝之鞭”,所有已知世界的任何武力,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这样一个天神般的君主,他的眉头为何紧锁?
忽必烈高踞皇座,他左耳戴着金环,头发编着十数条小辫子拖在脑后,身穿绡金织就的质孙服。他的身后,怯薛亲卫按刀侍立,他的面前,蒙汉色目群臣匍匐。
他治下帝国的疆域,超越了史上的一切伟大帝国,埃及、赫梯、波斯、马其顿、罗马,都无法与它比肩。一万五千名怯薛军昼夜守护着他,三万名宫女、内监如奴仆般侍候着他,还有如沙粒般众多的军队,如群星般闪耀的将军,随时听候他的命令,把反抗者通通的屠杀干净。
他的命令,决定着千百万人的性命,即使是最聪明宰相、最勇敢的将军,比如阿合马,比如伯颜,也不过是他脚下卑微的奴仆,他是整个大元帝国,唯一站着的人,最接近神的人。
汗八里的宙斯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如果不是那些顽强的宋人,就完美了。忽必烈看着面前的山河社稷图,除了极西的大食沙漠、贫脊的欧洲平原和南方海上蛮荒瘴气之地,所有已知世界的富庶之地都尽在大元掌中,只有宋,还在坚持抵抗,如同心头的一根刺,让这位天之骄子昼夜难安。
是的,蒙古草原和撒马尔罕、玉龙杰赤的王公们反了,海都那个阴险的家伙,带领他们向哈喇和林、向汗八里猛扑,几十万久经沙场的兵马,确实来势汹汹。
不过。只要取得宋人地财富、人力、物力。解决这些头脑简单地叔伯兄弟们就不会费力。金钱收买、挑拨离间辅以军事打击。他们就会重新变成一盘散沙。十多年前。忽必烈就是利用金朝故地地财富。轻易击败了自己地同胞兄弟、蒙古库里台大会推举地阿里不哥大汗。如果再取得宋人地财富。击败海都绝不比阿里不哥更难。
在忽必烈大汗地心目中。宋人实在如羔羊般软弱。伯颜丞相地南征。就像到自家后院去摘一枚熟透地果子。之后地战局都在意料中。虽然有很多勇于抵抗地士兵和将领。但他们前赴后继地英勇牺牲。却因为以贾似道为首地大宋朝廷地腐朽、愚蠢和胆怯。变得毫无意义。至少在战略层面上毫无意义。
忽必烈早已做好了打算。攻克临安后。伐宋地雄师劲旅就带着大宋积聚地财富。沿着大运河北上。越过汗八里到哈喇和林。去教训教训那些自以为是地叔伯兄弟们。
一代雄主怎么也没有想到。宋人在朝廷投降之后。又立了新帝。在福建沿海坚持抵抗。熟透地果子。硬是逃出了他地掌心。只要宋人朝廷一天不消灭。就像一根刺扎在大元这个巨人地心口。如果不及时拔出。伤口就会发炎、溃烂甚至危及生命。
于是他不得不把唆都、阿里海牙、张弘范、阿剌罕这些帝国最无畏地名将和他们麾下最强悍地勇士。继续留在南方对付宋人。
现在。新地攻势展开了。唆都自衢州出发。过仙霞岭入闽;董文炳、阿剌罕经略浙东。从大后方迂回福建;阿里海牙出湖广入粤、桂。塔出、李恒自赣南长驱大进。四路兵马。或直取或迂回。兵锋指向宋人小朝廷所在地:福州!
但愿这一次,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宋人的抵抗吧!坚定如忽必烈,心头也有了一丝怀疑。
四路大军数十万人,灰白色的死亡浪潮席卷华南。他们一路攻城掠地,一路烧杀淫虐,兵锋之锐,简直势不可挡。
尤为愤恨的是,这些军队当中,新投降的朝廷军队,现在变成帮助蒙古人屠杀汉人同胞的“新附军”,竟然为数众多!
比如儒门名家湖州蹇材望,在元鞑子进攻前,特意找人做了一面锡牌,刻上“大宋忠臣蹇材望”字样,又把两块银子凿了孔,拿根绳子系到牌子上,并附上一个详细的说明:“凡是找到我尸首的,请代为埋葬并树碑祭祀,碑上题‘大宋忠臣蹇材望’。这两块银子是埋葬、立碑的费用。”
然而破城之后,人们却惊骇的发现这位大宋忠臣、儒门名家,竟然一身蒙古装束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满脸喜色,仿佛衣锦荣归。后来才知道,城破前他就提前投降了,因此元鞑子任命他为本州同知。
还有诗人、理学大家、权知严州府方回,鞑子未到之际,慷慨激昂的说要成仁取义,之后的表现则和蹇材望如出一辙,“鞑帽毡裘,跨马而还,有自得之色”,之后又摆出理学大家的嘴脸,去教人们存天理灭人欲。连同在异族统治下苟且偷生的清朝文人们都看不下去了,纪晓岚在四库全书中惊讶的写道:“(方回)学问议论,一尊朱子,崇正辟邪,不遗余力,居然醇儒之言。”
居然,这个词用得很好、很强大!大儒赵复、丞相留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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