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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贴庄主_by春从春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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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披着银甲的兵士,有持刀擎剑的武者,也有威风凛凛的战将,然最显眼的,却是一顶轿子。

藏青色的枕木,深色的幕帘,没有花哨的点缀,却能使人过目难忘。

苏青澜盯着轿子的帘布,只觉得到处都是令人烦躁的声响,就连在夜里听来十分悦耳的风声也仿佛失了洒脱的味。

——他恨不得手上有一把剑。

——他恨不得一剑刺透那碍眼的幕帘。

——他恨不得骄子里的人就这样永远倒在剑下。

“放弃吧。”

一个声音倏尔自帘后传出,苏青澜的心蓦地直往下沉,因为对他而言,那声音代表着一种轻蔑至极的讥讽。

“你在做梦。”

苏青澜低低的说着,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此时的赵广已无暇顾及苏青澜的感受,他的心里满是震惊与懊恼。派去向相爷求援的人消息全无,预料中的救援也未按时来到,眼看着伙伴一个个在身边倒下,那种绝望的心情简直要将他击垮了。

秦觉却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对目前的情况既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悲伤,他的眼神灰败,死气沉沉,面上全然没有半点神采。

在这一群人里,只有莫刀的眼睛还燃着斗志,他与苏青澜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不愿说话,却也不见沮丧。

苏青澜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那个人是这样的信任自己,把最好的亲信送到了自己身边,要是莫刀死在这里,他该会多么伤心难过,到时候他一定会憎恨自己的无能吧?

……真正的失败,莫过于心死的悲哀。

此时,山下的弯道上忽然烟尘滚滚,整齐的马踏声激得整座山峰都开始震颤。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赵广和秦觉率先振奋起来——来了!一定是相爷的援兵来了,相爷没有背叛同盟!哈哈。

他们挺直腰杆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苏青澜的眉头仍是紧紧蹙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笑不出来。

那真的是援兵吗?万一不是呢?

——事到如今,他已无法承受幻想破灭的那种巨大的绝望。

周围静悄悄的,两边的人马全无动静,就连阵阵的风声也仿佛瞬间平息下来。

踏地的轻响由远及近而来,为首之人锦冠玉炮,却是男生女相,一开口便是极尖细的嗓音:“圣上有旨——”

苏青澜一愣,思绪在这一刻轰然乱了。

他认得此人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但他不明白为何这个人会出现在此,而且出现的时机那么微妙。

待苏青莲掀开布帘,移步下轿,来人又继续道:“经查,小王爷苏青澜勾结袁相、秦觉、赵广等人,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论罪当诛,念及燕亲王猝逝,苏青莲持待罪之身戮力请缨,挽狂澜于倾危,炙情可悯,特赦皇恩……”

后面说了什么,苏青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赵广,赵广却畏缩的埋下头去,卑微得像是要萎顿到尘土里,秦觉的脸色如薄纸白,他空洞的眼神里蓄满了泪水,似是悔恨,又似极深、极沉的绝望,他看着苏青澜嘴唇微动,却只是发出气声,怎么也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

“小王爷!”莫刀见苏青澜身子晃得厉害,险些就要跌倒,慌忙间一把揽住他的腰。

苏青澜僵硬的扭头,凝视着莫刀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满满的都是愧欠。

莫刀知道他的意思,所以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相信小王爷是无辜的。”

秦觉见状,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莫刀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不顾形象不顾身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爬过来抱着苏青澜的脚,但苏青澜却咬着牙踢开了他。

秦觉还在哭,他呢喃不止,到底说了什么竟没有人能听清。

半晌,苏青澜嘶哑着声音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

秦觉拼命的点头。

“父亲……他真的和相爷勾结,意图谋反吗?”

“……”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吗??”突如其来的愤怒让苏青澜的语调骤然拔高,他的表情歇斯底里,神经也近乎崩溃了——

“是……是……王爷他……他和相爷……我们一起……本来只要事情成功……可是王爷死了……”

秦觉说得语无伦次,苏青澜却听懂了,他狂放的笑了起来,这一刻,他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第二十八章

咸池四位五行中,更主风流貌比花;逆行桃花色犹艳,日时月里反朝年。

很多年前,曾有一名术士为君临写下这四句红纸墨字的命理签文,并言之凿凿:俗话说男忌天罗,女忌地网,你命带孤鸾星、红艳煞,正逢天罗地网几寡宿,可谓桃花入命,绝带七杀,是不祥之人——

君临没有等他说完就怒得掀了摊子,并从此断定那人是个信口雌黄、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但随着时光流逝,曾经不信命运也罔顾伦常的少年渐渐长成一个世人眼中的风流公子,所遇之人不可谓之不爱,但为何到了最后,剩下的总是无可挽回的沉殇?

这颗心是不是真的不能爱人,哪怕只有一夕情缘?

这双手是不是真的救不了人,哪怕希望就近在咫尺??

……

溪声漏,云蔽日,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明明只有不到几步的距离,难道终究还是来不及?

苏青澜站在崖边,一只脚凌空踏在丛生的藤萝上,只要再一步,马上就会在众人眼前消失。

……莫刀没有想过自己的一时疏忽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

不,有一刹那,他是想到了的:心存希望的人不会有苏青澜那样的眼神,那种眼神、那种神采,无不带着将死之人才会有的肆意洒脱。

——可是谁能告诉他,要怎样才能把一个一心求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小王爷……”秦觉颤巍巍的出声,神情悲酸,却没有勇气靠近,神经的弦绷得那么紧,似乎再也经受不住任何刺激了。

赵广一脸愕然的望着苏青澜,他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哭丧着脸,默默的什么也没说。

君临疾行而来,所经之处花木摧折、人马辟易,蒙蒙的烟尘染污了他素白飘飞的袖,但他早已无暇顾及。

李鹰司见有人来闯,正欲下令喝阻,却被苏青莲拉住。

“少爷?”

“……不可。”苏青莲温声说着,只一瞬间,纵容那一抹白影自眼前飞掠而过。

在看到君临出现的那一刻,苏青澜的眼神闪过淡淡的异色,却依然维持着身姿不动。

他深深凝望着这个在自己心脏里端刻下印迹的人,视线扫过那人似秋水多情的眸、纤美高挺的鼻还有尖巧漂亮的颚,缠绵的目光如望尘寰,似乎要将这样绝美的轮廓烙在眼中,而后用焚火噬心的焰一点一点全部吞没。

……就在苏青澜纵身跳落悬崖的那一霎那,周围寂静无声。

君临感到眼前有什么剧烈一晃。

阳光蓦地穿透乌云,在阴暗的角落漾出了荡人心魄的秘彩。

——人在哪里?

——难道是被这样强烈的光亮给吞噬了??

君临手里用力攥着一截生刺的藤蔓,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淌落,艳红的坠入雪白的衫。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来不来,见不见,结果竟都是一样。

“主人……”

莫刀看着这样的君临,顷刻间心如刀绞,几乎快不能呼吸。

一个人就算是真的绝望,也不会比眼睁睁看到希望在咫尺的地方毁灭更来得绝望。

“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缉拿叛党!”

手持圣旨的宦臣早已等得不耐,尖锐的嗓音如鸽哨划破悠寂长空,所有人顿时如梦惊醒。

现实有时候之所以残酷,在于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苏青莲黯然垂眸,转身回轿,将现场交予朝廷派至的锦衣兵卫,随后与李鹰司一同离开。

赵秦一脉的兵将本就所剩无几,此时见大势已去,莫不纷纷弃械投降。

一众官兵围拢在莫刀和君临附近,却心有忌惮,竟无人敢率先上前。

霍丹见时机已至,朝宦臣谄颜道:“大人,这两个人就交予我吧!”

“准。”

“多谢大人!”

压下心头激勇的情绪,霍丹命众武卫困住莫刀,孤身冲崖边的君临低声道:“跟我走,我保你不失。”

见君临没有反应,霍丹不悦的蹙眉,却仍耐着性子继续游说:“难道你甘愿做朝廷的阶下囚,受百般折辱?正所谓独木难支,苏青澜死,相爷兵败,你若是识时务……呃啊!!……”

凄厉的叫声陡然旋起,惊得树巅一只山鹰振翅高飞,疾速化点远去——

汩汩的鲜血自霍丹颈项喷涌而出,徒劳的挣动半晌,直到砰的一声身躯倒地,他仍维持着死前瞠目结舌的错愕表情。

“你话太多了——”剑锋指地,血滴坠落尘埃,君临泠然四顾,眸色冰冷,“谁要再来?一起上吧!”

北八省众武卫见主子猝亡,顿时群情愤涌,转眼间刀光剑影齐袭而来。

莫刀忧心如焚,长锋舞动,一心一意只想往君临的方向靠近。

君临杀红了眼,疯狂了心,他辨不清敌友,分不出身上淌的究竟是谁的血,他的心里有火在烧,以一种足以焚毁理智的灼热温度——剑锋在半空划出道道血弧,远望则如飘洒着漫天绯雨,使人触目而心惊。

眼看着北八省人马殆尽,朝官兵卫火速搭起弓盾箭阵,一时间只见飞羽流火急窜四射,不少人无辜中箭,竞相倒地翻滚不止,凄声震天。

君临和莫刀背靠着背,两个人的刀剑都沾满了鲜血,两个人的衣裳都浸透了脏污,但谁也没有想过回头。

——死在这一刻并不可怕,因为它离得太近,反而教人顾不上畏惧了。

蓦然,一阵箫声起,丝丝缕缕、由远及近,音波扰人,密密匝匝,无孔不入,瞬间拨乱众人心弦。

手持弓箭的兵卫渐渐不支,纷纷抬手捂住双耳,更有甚者弃盾而逃,悲鸣不止。

其时风入林间,一人腾剑负手,利刃横扫万千,十丈之内寸草不留。

滚滚迷尘之中,官卫护住宦臣,步步退走。

“情况有异,此处危险,请大人先行回宫!”

宦臣冷哼一声,面色不郁,终是抵不过众将哀声苦求,下命押着方才收缚的俘将先行撤离,却仍留下半数兵卫围敌。

空气中有很重的血腥味,但君临还是清晰的辨出了一点熟悉的清芬,不同于莲香,那是一种混着阳光与花木的、极好闻的味道。

……是苍迹。

尘烟飞扬中彼此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迷蒙,君临白皙的面颊染着血污,眼眸却是水亮的。

“走。”

苍迹坚定的护在他与莫刀面前,乌黑的发如墨色的瀑,出招利落,身姿挺拔。

望着这样的背影,君临眼中的泪倏然掉了下来。

他忽地踏前,从背后紧紧拥住了苍迹。

苍迹吃惊的回头,迎来的却是君临热烈的吻。

……在一片血色荒芜的世界里,仿佛这就是生命的所有。

“你与莫刀先走,今夜在城隍庙等我——”

待两人唇舌分开,苍迹在他耳畔低语。

君临用力的点头。

“不可失约。”

“嗯。”

苍迹狠心把人往后一推,君临就踉跄着跌进了莫刀怀里。

“主人……”

“我们走。”

借着前方的掩护,君临与莫刀顺利冲出重围,很快消失在繁茂的密林之间。

兵卫们绕着苍迹围战多时,奈何被诡异的箫声所扰,竟是久攻不下。

倏尔箫声没,烟尘消散,茫茫山巅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唯一知觉,不过是凄风簌簌,血色染取半山红。

第二十九章

黄昏。灰蒙蒙的天连着灰蒙蒙的水,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沉寂。燕国府内苑,一人端立清水湖畔,衣袂随风飞扬,似乎正在等人。

他有一双眸光空蒙的眼,身姿不算伟岸,但他站在这里,浑身就浸润出无与伦比的尊荣之感,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寥落。

经过日间一役,由玉佛寺传出的消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想必那人也已知晓,现在,或许正在匆匆回府的路上吧。

依照那人的性子,恐怕是免不了要哭一场的,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他本可以不选择此时见面,待明日朝圣回来,就算那人多么悲伤难过忿怒,也于事无补。

但是——

事情总有了断的时候,要伤害一个人是如此轻易,要挽回一个人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在此等那人回来。

环湖的栈道迂回悠长,苏青弦远远瞥见兄长的身影,便在心里怨怼自己的步伐为何不能再快一点。

苏青莲默默数着身后越来越急的脚步声,在最恰当的时机回过头来。

“二哥!……”苏青弦语调微颤,眼中水色泫然。

果然,不出所料。

苏青莲轻叹,旋而抬手为他拭泪。

啪——!

用力拂开兄长的手,苏青弦强忍着眼泪问:“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大哥没有死!大哥怎么可能会死!”

“是真的。”苏青莲简言道。

“我不信!”

“我已派人至崖底找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骗人!”苏青弦忿恨的瞪着他,“为什么要逼死大哥?我们是兄弟,你可以救他的,你可以的!……”

苏青莲黯然道:“你说得对,我们是兄弟。我必须为大哥的死负责。”

“为什么不否认?”苏青弦的表情近乎歇斯底里,声音却是微弱的,“二哥,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你要听吗。”苏青莲望着他,眸色肃然。

“我……”突如其来的畏惧自心头涌上,苏青弦禁不住身子微晃。

“对你,我没有什么好隐瞒。”苏青莲顿了顿,又低低道,“至多,是时机未到……我不便对你明言。”

“……把话说清楚。”苏青弦倏尔抬眸,眼神坚定。

“谋反叛变,罪可连诛九族。”苏青莲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一生,我最恨的事情是无能阻止父亲,但这不代表我要罔顾大义。活着承担是非,好过被抄家问斩、从此背负叛民的罪责,永远不得翻身。”

“可是……爹亲已经死了。”苏青弦的手紧紧攥着,眼睫覆下,遮住了眸中满溢的泪光。

“这只是阴谋的开端。”苏青莲言辞漠然,“你可知我为何始终没有手刃凶手?”

“……害死爹亲的,是谁?”

“这个人我们谁也动不得,杀了,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苏青莲又道,“父亲与相爷密谋,心生异思,由此才招惹了致命杀机。”

苏青弦听着,只觉得一阵眩晕,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了答案,却仍是下意识的否认:“不,不会的……皇上他……不会的……”

“事情牵涉朝中众多官员,一旦处理不当,王府走向灭亡只在旦夕。皇上矢志清除叛党,行事难测,除了将刺杀事件压下,我没有别的选择。”

“爹亲重伤卧床、被送到瑶母山医治,这些,难道……”

“在遇刺后的第七天,父亲便已不治身亡,这么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影响化至最低。”苏青莲淡淡道,“为了消除皇上的顾虑,我只能主动请缨,助他铲灭朝中叛乱余党,此役若成,皇上答应赦免王府叛乱之罪,代价便是……”

“大哥……”

“与相爷一脉的党羽为敌,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功亏一篑、万劫不复,我与大哥本无深仇大恨,也无意王位归属,但依照大哥的性子以及他与朝臣的关系,一旦日后他接任王位,势必身不由己,最后,燕国府还是会走上叛变的不归路,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大哥事情的真相?也许……”

“告诉大哥真相?”苏青澜微微一笑,却是笑得万分苦涩,“这么做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大哥还是不信任我,认定我是权欲熏心、杀害父亲的凶手,从而打草惊蛇,让那些朝臣有所防备,我的所有苦心全部白费,燕国府亡;第二种,大哥信任我,下决心与我一同对抗朝臣,那么结果依旧是打草惊蛇,除不了叛党,我对皇上的承诺无法兑现,他日事发,燕国府洗不掉叛变的罪名,最后还是要亡。”

“就因为这样……”苏青弦喃喃低语,“所以你选择牺牲大哥?”

“这是我能做的唯一选择,也是燕国府最后的生机。”

苏青弦闭了眼,热烫的泪水随之滚滚而落,半晌,声音哽咽:“那封天府是怎么回事?派人追杀我……也是你最后的选择??”

“在这件事中,我最不希望伤害的人就是你,我授意封天府将你软禁,只是希望你能暂时留在江南,直到所有事变完结,可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苏青莲的语调放缓,眼神也变得柔和,“苍迹是你的朋友,我尊重你的意愿,也无意将寒剑山庄扯入这桩是非,所以我转而找上霍丹,用皇上御赐的令牌迫他服从……但是,我从来不曾授意封天府追杀你,封天府主性格难测,后来作风骤变,想必有他的原因。”

苏青弦蓦然想到那次君临与封千里的决裂,隐隐有些明白了,可还是不能释怀。

“你还担心什么,一次问完吧。”

“君庄主……他没事吧?”

“你很在乎他?”

苏青弦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大哥的朋友!”

“我明白了。”苏青莲却只点了点头,又道,“可是他杀了霍丹,还杀了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

苏青弦一时僵住,问道:“那又如何?”

“他现在是朝廷钦犯,罪同叛党。”

苏青莲语调冷静,苏青弦却听得脸色冷白:“要是君庄主出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哦?”苏青莲眼眸微阖,“为了一个外人?”

“我说到做到——”苏青弦说着,难过的偏开头去。

“三弟,你是认真的?”

“这辈子……不会比现在更认真了。”

许久之后,苏青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保住栖凤山庄并非不可能。”

“什么意思?”

“只要栖凤山庄易主,君临卸去庄主身份,我可以答应你,护其山庄周全。”

“我要你保护的是君临这个人——”

“可我能保住的,只有他的山庄。”

“这样就够了。”

蓦然一道声音响起,苏青弦的身子陡然一颤。

来人乌发束冠,羽衣白裳,神采翩若惊鸿。

“苍迹!”

“嗯。”脚步行至苏青弦身侧顿住,苍迹转而朝苏青莲道,“你方才所言我会代为转达。”

“如此甚好。苍庄主专程而来,必是有事与三弟商讨,你们慢聊。”

一俟苏青莲离开,栈道上剩了两人,苏青弦便急切的开口:“君庄主他……”

“放心,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苏青弦一怔,旋即了悟过来,“你们见面了?”

“嗯。”

“若是你去了玉佛寺,为何二哥方才不曾提到?”

“有沐总管的箫音助阵,烟尘惑敌,并无人认出我们的身份。”苍迹略略一顿,道,“认出来的,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苏青弦长吁一口气:“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我是来道别的。”

“你说什么?”苏青弦怔住。

“往后你要自己多保重。”苍迹眼神幽寂,声音微哑。

“啊?……”

“……告辞。”

就在苍迹转身的那一霎那,苏青弦清楚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缓缓抽离,旋即像蝴蝶一样飞逝、远去了。

第三十章

月出东山,银辉柔和,梦幻、绝尘、美丽,如情人的脸;明轮爬过树梢、荡在空中,直至混着黎明的微光在暮霭中消失不见,而等待的人却始终未曾出现——

他守着静静的城隍庙,寂寞的度过了这茫茫又长长的夜。

不知什么时候,陆陆续续有虔诚的香客前来,一如每个平常的清晨,日复一日。

墨色的发微乱,白色的衣轻湿,蒙受了夜的风寒露重,虽然有些落拓,他看起来却依然俊逸潇洒、风仪过人,打庙前经过的姑娘只情不自禁的瞥上一眼,便悄然红了面颊。

她们在议论着他,银铃般的笑声窃窃的随风传来,他却置若罔闻。

天色由明渐黯,庙宇再度安静下来,他依然站在这里。

沉沉的暮色中,缓缓踏来一抹白色的人影。

“庄主,该回去了。”银发垂落颊畔,掩住了温顺柔和的眼。

苍迹摇了摇头,而后默默不语。

“已经过了一日一夜,如果公子会来,早就来了。”

“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苍迹的眉头紧蹙,“或者……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沐惜追闻言,忍不住一声轻叹:“庄主,公子不会来了。”

苍迹的面色白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镇静:“沐总管何出此言?”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人了。沐惜追忍住心头沉沉的哀殇,低哑着声音道:“庄主何不换位想想,如果现在庄主成为朝廷钦犯,还会去找公子吗?”

“我会。”苍迹回答的很快,顿了顿又道,“而且他答应过我,不会失约。”

沐惜追无言,他望着苍迹的眼,恍惚有点明白,为何那个人会如此执着于眼前这个人……没有多余的言语与外露的情绪,冷静的眼眸却比谁都更多情,仿佛只要选择相信,便无惧那苦厄灾难,所有的忧思也能随风消散。

“就算他现在不肯见我,但朝廷追捕他,北八省扬言要杀他,他能去的地方不多,我相信最后他一定会来找我。”

苍迹抬眸望天,想起了玉佛山上君临突如其来的拥抱,他把他抱得那么紧,像是害怕失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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