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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贴庄主_by春从春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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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明见,鹰司这就去。”

“慢着……”

“少爷还有何事吩咐?”勒马回步,李鹰司把缰绳紧紧攥在手里。

“此前我让你探查寒剑山庄与栖凤山庄的动向,结果如何?”

“少爷大可放心,苍迹与三公子的交情甚笃,只要三公子站在少爷这边,寒剑山庄自然可为我们所用,而栖凤山庄的庄主做客寒剑山庄已有时日,谅必也不会与我们为敌,退一万步来说,栖凤山庄的势力范围在江南一带,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对我们威胁甚小,不必太过担心。”

苏青莲听了,摇头笑叹:“此言差矣。”

“少爷以为呢?”

“两军对战,战备和粮饷攸关全局,若无庞大的财力支撑,再勇猛的队伍也能在顷刻间化为一盘散沙,若有一朝兵败如山倒,再想挽回颓势,为时晚矣。”

“少爷所言,鹰司早已着手筹备,军饷不成问题。”

“我不是在说我们,而是在说苏青澜。”

李鹰司志得意满道:“少爷多虑了,支持小王爷的多为朝臣,纵使有心襄助,这些精打细算的老狐狸也断然不会倾尽家财来打一场胜负未明之战。”

“正因为如此,栖凤山庄的决定对苏青澜而言,攸关成败。”苏青莲眸色微沉,“栖凤山庄名下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如果他们出手帮助苏青澜,或许会使局面胶着,如此一来,事情将变得异常棘手。”

听着听着,李鹰司脸上越发有了忧色:“少爷希望鹰司怎么做?”

“等吧,如今局势未明,不如沉下心来,静观其变,这个时候谁先挑起事端,谁就将担起相应的罪名。”苏青莲慵慵一笑。

“兵书云抢得先机方能制敌。”

“兵书亦云后发而先制,但看人心如何操弄而已。”

……有些人天生带有容易使人信服的魅力,很显然,苏青莲就是这样一种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莫刀的腿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已然可以下床走动。

“这样走来来去,不怕伤口又裂开吗。”君临微微眯了眼,唇畔挂着柔软的笑意。

莫刀道:“就算主人现在要我骑马赶回扬州,也不成问题。”

君临先是怔住,旋即低叹一声:“……我的心思从来都瞒不过你。”

“对莫刀,主人只管开口吩咐,不必担心其他。”

莫刀越是处之泰然,君临越觉得心有歉意,因而说话时语调更显温润:“此去危险,你有把握安全抵达扬州吗?”

“只要借助主人的易容术出城,七日内赶回山庄应不成问题。”莫刀略一迟疑,又道,“主人真的要孤身留在皇城?”

“现今情势如此紧张,我要离开,可能吗。”

“能。”

“哦?”

“小王爷并未开口要主人襄助,主人当然可以不涉这趟浑水。”

“他未曾向我开口,并不代表他不需要。”

沉默持续了半晌,君临倏然又道:“若庄内众长老反对,你尽管拿出我的令牌,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务必将所需物资在半个月内运达。”

无须君临多说什么,莫刀点头表示明白。

第一个发现莫刀离开的人是沐惜追。

“他的腿伤虽已大致痊愈,但尚需静心调养。”沉静的语调,温润如和风般的眼神,只是眉心微蹙,隐隐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君临在窗边静立半晌,倏尔抿唇一笑:“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还能把人绑住不成?”

沐惜追无言,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性格太过了解,以致于心底虽然漆黑一片,但却又深深的感到莫可奈何。

“还有事吗?”

等了许久,沐惜追摇了摇头。

君临转身朝门口行去。

“……你要去哪儿?”

“沐总管这是在关心我吗?”

“……”

就在沐惜追沉默的瞬间,君临迈步踏出了房门。

第二十二章

一个人如果自恋,已是无可救药,再加上自负,那几乎就是天理难容。

霍丹其实长得并不那么好看,墨色的浓眉、笔挺的鹰钩鼻,虽然刚毅,却有失俊秀,因此省府的下人都揣度着,或许他只是喜欢自我欣赏的那种感觉,容貌如何根本不是重点。

夜很沉,宽敞的府厅灯火通明,堂上女子丰娆婀娜的舞姿和着器乐的清响,美得如梦似幻。

老仆匆匆忙忙的跨过门槛,对着仰躺在虎皮座上的人欲言又止,霍丹却觉得扫兴一般,厌烦的把视线移了开去。

“少爷……”

“没看到美人正在跳舞吗。”霍丹眉头紧皱。

“可是……”

半晌,老仆唉的低叹一声,缄默不语。

眼前美人水袖飘飞,动作依旧如行云流水,霍丹却觉得失了兴致,不得已只好瞪着堂下那一抹灰暗的身影斥道:“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碍眼,有什么话快说!”

“……回少爷,门外有人求见。”

“不见!”霍丹不耐的摆了摆手。

“少爷,来人不是普通人……”老仆犹疑的说着,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哦?不是普通人?难道是妖怪??”霍丹不无轻蔑的仰首大笑。

“不是妖怪,是李鹰司副将。”

“李鹰司?”霍丹眼神骤亮,只一瞬心思已千回百转,“苏青莲身边的李鹰司?”

“正是。”

老仆心知自家主子对美人素来没有什么抵抗力,对苏青莲更是觊觎甚久,奈何对方身份尊贵,尤擅体恤民情,在皇城树立的人望有如日中天、潮里浪,实在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

“有趣!这个人一向与我们北八省没有什么往来,此时突然登门拜访,莫非是与苏青莲有关?”霍丹想了想,琢磨出了些许阴谋的味道,“燕亲王身亡的消息闹得人心惶惶,再过几天便是苏青澜进宫受封的日子,想来苏青莲近来必有动作,只不过想找我们帮他做打手,这如意算盘未免也太精了些,我霍丹岂能这般由人差遣!”

“这一切都是少爷的揣测,不如老身引李鹰司前来,少爷亲自向他问个清楚吧!”

“哼,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霍丹冷冷笑着,挥手示意舞姬退下。

不多时,李鹰司的身影出现在曲折的回廊上,依稀看去,却是风神朗目,身姿挺拔,自成一股不凡气度。

“李鹰司见过霍盟主。”从容的抱拳一礼,语调不卑不亢。

霍丹不露声色道:“不知李副将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我此番是特地来送信的。”

“信?什么信。”

李鹰司摇了摇头:“我也是奉命行事,信中内容具体为何,相信霍盟主一看便知。”

霍丹笑了起来,有些自负又有些可怜的道:“你和苏青莲都把我当傻瓜吗?凭一封信就想让我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助你们一臂之力?可笑,可笑至极!哈哈。”

“霍盟主误会了,我们绝无此意。”李鹰司仍是一派从容的回话。

“绝无此意?那是什么意思?”霍丹挑眉。

“这……”

“要想让别人帮忙,至少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如今连出面也省去,苏青莲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霍盟主……”李鹰司哑口。

“哼,北八省不欢迎你,李副将请便,不送。”霍丹闭上眼,摆明了不予理会。

李鹰司正在为难时,老仆恭谨的自他手里把信件接过,嘶哑着声音低声道:“老身会负责把信交给少爷,李副将大可放心,请回吧。”

“这……好吧。”李鹰司无奈,只能旋身离去。

霍丹懒洋洋的睁眼,看着老仆森然一笑:“你们当我是聋子听不见吗?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

“少爷。”老仆诚恳地拖长了语调,当即扑通一声跪倒。

霍丹见状,面色乍变:“好啊,你敢威胁我??”

“……老身不敢。”

“那你还不快给我起来!”

“……是。”老仆颤巍巍的起身,将手里的信件高举过顶,“少爷,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得罪苏青莲,万一日后继承王位的不是苏青澜,而是苏青莲,那我们北八省二十年的基业恐怕不保。”

“你……拿来。”霍丹虽然妥协,却仍铁青着脸。

老仆喜不自胜,慌忙把信件递上。

硬邦邦的质感让霍丹脸色一变,动作粗鲁的将封纸撕开,却见内中并无信纸,也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块箭翎状的翠碧古玉,手感甚佳。

“这是……”老仆眼露不解。

霍丹却煞白了脸,腰杆猛地挺直:“传令下去,全员备战。”

“……啊?”

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突然,老仆有一瞬间错愕。

“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不用、不用……”老仆擦了擦冷汗,转身退走。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原就不怎么平整的山道变得愈发崎岖难走,四名轿夫自半山腰处的寺庙出来,藏青色的轿舆摇摇晃晃,看起来颇有几分凶险。

苏青莲掀开轿帘,望了望灰沉沉的天幕,眉心微蹙,额际红印莫名显得有些妖娆。

“请大人稍稍忍耐,等下了山应该就不会晃得这么厉害了。”为首的轿夫抬手抹了抹渗入眼睑的雨水,言辞恳切。

“无妨,是我不该挑这种时候上山祭祀,委屈你们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怎么能怨大人呢?瞧这风大雨大的,大人还是快把帘子放下来吧!”

“嗯。”

收回被雨水打湿的手,苏青莲倚回暖座,神情若有所思。

蓦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只听得外面喊杀声顿起,轿舆砰然落地。

“嗯……”苏青莲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眸色微黯,“发生何事?”

“大、大人……快走!……啊!”

轿夫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苏青莲心弦陡然剧颤,正想掀开轿帘探视,不料一把明晃晃的刀锋猛地穿透帘布,堪堪掠过肩头刺中了背后的实木。

苏青莲自问在武学上的造诣并不精深,但多年来遇变不惊的习惯亦是难改,因而此时不见丝毫慌乱,出口即是冷斥:“刺杀朝廷命官是斩首的死罪,你们是何方匪徒,有胆报上名来。”

等了半晌,不闻回答,只闻一阵此起彼伏的狂笑。

“死到临头还在摆官威,哈哈!我们好怕啊!”

“就是啊,害怕就老老实实求饶吧!躲在轿子里跟大爷呛什么声,有本事露面说话啊!”

“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没了保镖,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嘛!”

“……”

一群人越说越粗俗,到了最后简直不堪入耳,苏青莲却并不动怒,半晌手臂微抬,撩开轿帘的动作舒雅轻缓。

蓦然间嘈杂声止,天地之间只余风雨刷过草木的清响,所有人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苏青莲微微一笑,说:“苏青澜用多少银子收买你们,我付双倍。”

几个人高马大的匪徒面面相觑,似是震惊,又带着几分犹疑。

第二十三章

建在山腰的玉佛寺是传承百年的皇家寺庙,从庙宇内的观景台向下俯瞰,角度绝佳,几乎可以饱览全景。现在,苏青澜就站在观景台上,眼神清远,双手优雅的别在身后,其余的人在台下静静守候了半晌,倏然一个武将打破沉默道:“小王爷,我早说了那些山匪靠不住,就算去了也断然降不住苏青莲那只老狐狸!”

“赵统领此言差矣,小王爷这么做,只是试探虚实,要是他们能杀了苏青莲固然最好,但若是苏青莲早有防范,那么死的也不是自己人,无论如何,此举实为上上之策。”开口替苏青澜解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枢密秦觉。

“哼。”赵广不以为然的冷嗤,“依我看,今日围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反正过几天就是觐封之日,小王爷是燕国府的正统继承人,这点可谓朝野皆知,就算苏青莲再神通广大,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一个对亲生父亲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秦觉蹙眉,“防患未然,才能将小王爷继位的风险降至最低,与其被动的等待对手动作,主动出击才是明智之举。”

“唷,秦大人不怕打草惊蛇吗?”

“我只是不希望事后才开始追悔莫及。”

“哼,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不然呢,赵统领有何高见?”

眼见两位心腹有愈吵愈烈的趋势,苏青澜终于回过身来,冷冷的道:“你们要是不愿留下,现在就可以走。”

“……我们对小王爷绝无二心。”秦觉语调沉静。

赵广尴尬的咳了一声:“方才是我们不对,请小王爷息怒。”

苏青澜道:“如今的我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王爷,王府真正的掌权者仍是苏青莲,你们若是觉得棘手,大可不必冒险留在这里。”

“小王爷别说了,我不会走的。”秦觉说着,眉头似乎蹙得更深了些。

“玉佛寺本是与世俗无涉、出尘入圣的宝地,万一变成众将亡冢,我又于心何忍。”

“哼,小王爷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赵广偏不信邪!苏青莲算什么东西!一刀下去,我保管叫他人头落地!”

“要杀苏青莲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就像苏青莲谋害王爷那样?”

赵广口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悔得紧咬唇舌。

“父亲的死,完全是因我疏忽大意而起,一次的遗憾已经足够,我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小王爷……”

秦觉想要安慰,一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终只是无奈的敛眸叹息。

最后一战并没有让众将等得太久,几名山匪临阵倒戈,李鹰司携北八省率兵将沿小路包抄而来,玉佛寺顿成零星孤岛,四面难援。

苏青澜却不着慌,似乎早已料到事情会演变如此,赵广却沉不住气了,嚷嚷着就要领兵杀出重围。

秦觉劝道:“论兵力,我们不如苏青莲,论人心,我们依旧不如苏青莲,倘若此去损兵折将,玉佛寺危矣,还望赵统领以大局为重,切莫冲动。”

“那要怎么办?躲在这里等人家攻进来吗?哼!”

“赵统领稍安勿躁,小王爷会选择玉佛寺为据地,自然是有道理的,此处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想要以少胜多,必须依赖机关布阵,请君入瓮一计可行,承担风险在所难免。”

“秦大人的意思,是要以静制动?”

“正是,只要他们出兵进攻玉佛寺,就是触犯圣威,届时反击名正言顺,我们可有必胜的把握。”

赵广听他言之有理,浮躁的心绪顿时沉静不少。

但出人意料的是,连日下来,对手并没有采取主攻的行动,反而在庙宇周围安营扎寨——不进不退,不攻不撤。

是夜,苏青澜走出房门,远远便看到秦觉坐在亭畔的石座上,乌发掺杂着几缕白丝,看起来有些憔悴,却仍使人觉得温雅。

庭院里有风,发丝飘飞遮蔽视线,一道熟悉的人影蓦然映入眼帘,秦觉猛地回身,俯首朝苏青澜行礼:“……小王爷。”

“嗯。”苏青澜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下,眸色清缓,“秦大人不必拘礼,坐吧。”

“谢小王爷。”

“你老实告诉我,寺里的储粮还能维持多久?”

“这……”秦觉欲言又止,似是十分为难。

“此处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回小王爷,因为觐封仪式就在四日之后,所以我们的粮草也只准备了与之相当的份额……”

“如果错过觐封之日,又要如何?”

“这……”秦觉一顿,眼神十分愧欠,“我没想到苏青莲这么沉得住气,是我思虑不周,望小王爷责罚。”

苏青澜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有错,不该低估了苏青莲。”

“其实小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忧心,苏青莲大费周章的带了这么多人来,总不至于按兵不动,相信两日之内,他们必有动作。”

“秦大人倒是很有信心。”

“小王爷难道没有信心么?”

苏青澜先是笑而不语,半晌又道:“最近我常常在想一件事。”

“何事呢?”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杀人而不留半点痕迹?”

“原来小王爷还在追查王爷的死因。”

“刺杀父亲的幕后主使如果是苏青莲,一定有迹可寻,可我追查这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苏青澜眸色微黯,“如果主谋不是苏青莲,那又会是谁?父亲是圣上胞弟,又是一方之主,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想了许久,仍是找不到答案。”

“欲盖弥彰、颠倒黑白本就是苏青莲最擅长的手腕,小王爷不必挂怀于心。”

“也许吧!……事已至此,我只能前行,不能后退。”苏青澜勾起唇角勉力一笑,“抱歉,我今晚话太多了。”

“小王爷……”

“夜深了,秦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好。”

秦觉目送苏青澜离开,眼神复杂难解。

赵广在柱子后面躲了已有时候,此时探出头来,四处望了望,道:“走了?”

“嗯。”

赵广长吁了口气,而后大咧咧的在苏青澜原先的位置坐下。

“我说秦大人,你这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可以收起来了吧?”

秦觉却答非所问:“赵统领,我们是不是不该瞒着小王爷?”

“喂,你在说什么胡话??”

“若是现在不说,日后小王爷也一定会知道,我怕他到时会接受不了。”

“哈哈。你是不是书看太多,脑子都傻掉了?”赵广不屑的嗤之以鼻,“那时木已成舟,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可是……”

“哎呀,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王爷,日后事情成功,受益的还不是他?就算有什么不满,也统统可以抵消了。”

秦觉不说话了,沉默的表情看不出明显的思绪。

“秦大人,你该不会是想背叛相爷吧?”赵广冷哼一声,“要知道,王爷生前和相爷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是你胆敢……”

“赵统领多虑了,我绝无此意。”

秦觉仰首望天,隐约可见星光微亮,虽然他对赵广表态了,但他心里,却一直响着一个声音,一个疑问。忽然他又想到苏青澜刚才说过的话,便默默在心里重复道:是啊,事已至此,我只能前行,不能后退了——

第二十四章

是夜。霍丹领兵攻进来时,苏青澜醒着,确切来说,这几日他从不曾安稳睡过,最多,只是静静阖眼,意识时而飘忽时而明晰,空气中窸窣的微响对他而言是一种深刻而细致的折磨。

外面传来了兵将杀伐争斗的声音,赤红的火光映亮了窗棱和屋外的檐角,衬得夜色愈加妖嬴。

前方有赵广和秦觉坐阵,本应没什么好担心的,苏青澜却依然烦躁不安,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几乎与此间的胜负无关。

自扬州一别,时过季夏,曾是春衫薄酒意阑珊,今恐平生不得见。

思及此,苏青澜蓦然感到心口莫名绞痛。前些时候,那人做客寒剑山庄的消息在皇城不胫而走,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里,但彼时杂务缠身,他既没有心思去确认传闻真假,也没有时间,只是想着,等一切事情平靖,再去见那人不迟。可是现在,他却尝到了一丝茫然,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点,后来慢慢酝酿壮大,渐渐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渴望。

——他渴望再见那人一面,就算只有一面也好。

急促的叩门声起,旋即门扉被推开,秦觉站在那里,神色歉疚。

“发生何事?”苏青澜强自镇定的拂袖而起,面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

“仓库起火了……”秦觉说着,声音不觉低了下去,“霍丹打前锋,李鹰司趁乱乔装入寺,将士不察,粮库的地址竟被他探听了去……”

苏青澜深深地吐息纳气,缓慢而有力道:“损失可大?”

“……储备尽毁,撑不过两日,若苏青莲在第三日让李鹰司率兵攻进,则我方必败。”

“除了坐以待毙,没有别的办法?”

“除非……”

“说。”

秦觉垂首:“唯今之际,只能向相爷求援……”

“相爷?”苏青澜蹙眉,“万一他也站在苏青莲那方,该当如何?”

“不会的,相爷和王爷素来交好,如今情势危急,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虽然说着这样的话,秦觉心里其实是抱着怀疑的,正所谓官场如战场,倘若相爷见苗头不对而决定背叛同盟,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除了相信,已没有别的选择。

“既是如此,要派何人出外求援?玉佛寺已在重围之中,要瞒过苏青莲的眼线谈何容易。”

“这……”

正在思索时,外面躁动又起,喊声震天,竟像是又来了一批人马。

——难道是相爷的援军已到??

秦觉又惊又喜,晦暗的眼神也瞬间亮堂起来。

莫刀不认识霍丹,但霍丹却记得莫刀。

先前狭谷一役并未觉得此人有何难缠之处,和眼前骁勇的黑衣刀客实在判若两人。霍丹暗自在心里忖度:上回莫刀没有防备,行动受地势所限,满心又都系在自家主人身上,失败也是该然。但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莫刀自然猜不到霍丹肚肠里九拐十八弯的心思,他只是奉了主人之命要来助苏青澜一臂之力,而且来的时机正好。

栖凤山庄来的人数虽不算多,却都是擅使羽箭的精锐之师,在山道上鏖战的过程中,优势十分明显。

意外的援手改变了战局,天色将明时分,苏青莲下令撤兵,退守在百里开外之地。

莫刀和栖凤山庄的一众武师携大批物资进驻玉佛寺,受到了空前礼遇。席间,赵广和秦觉有事先行退场,苏青澜这才寻到机会与莫刀独处。

两人沿着庙宇后园的小径并肩而行,微风沁凉,阳光和煦,几乎把夜晚的阴霾戾气涤荡殆尽。

半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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